第七十九章 未婚夫
孫聲麗定睛看去,發現她是認識這個人的。
這人便是她那當初主動退親的未婚夫。
退親之後,這家人就匆忙離開了那座小鎮。
孫聲麗暗想,可能他走得太急了,沒有聽說她自盡的事情。不然,他現在就該嚇得逃跑了。
那男子喋喋不休地說著他當初的無可奈何,說他是被逼無奈,才舉家搬遷,這麼多年,心裡一直惦念著孫聲麗等諸多脈脈含情的話。
孫聲麗暗暗好笑,再無奈,當初連和她說一聲的功夫都沒有嗎?當初,他可真是迫不及待地離開了她,蔣家真是給了他不少錢呢。
最為好笑的是,那蔣畜生要的人是自己,卻把錢給了她的未婚夫家,給了她那祖母,就是不去理會她們母女三個。
她輕嘆一聲,道:「不管當初如何,我們都已經退親了。現在我們不過是陌路人,還請你讓開吧。」
男子凄然哀求道:「當初是我錯了,可是我是真的沒有一點辦法呀。聲麗,如今我可以不提從前,將你當做是我的親妹妹。以後,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孫聲麗笑著搖了搖頭,道:「我卻沒有大難臨頭時,把我拋下的哥哥。」
男子一副心痛欲絕的樣子,道:「聲麗,我當初真的是被父母逼得無法。」
孫聲麗道:「你說你一直在惦念我,那為何這麼多年都不回去看看我呢?」
男子吱吱嗚嗚,忽然他靈光一閃,道:「我回去找過你,可那時你已經不在了。你不知道我有多焦急,不想你也到了京城,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他剛才跟了她一路,看孫聲麗如今的樣子,顯然是過得很好。她要麼是那個看著就富貴的男子的妾,要麼就是人家的貼身仆婢。總之,他或許能從她這裡……
孫聲麗冷笑道:「你若回去過,就應該知道,我是不可能出現你眼前的。」
男子錯愕,剛想問為什麼。
孫聲麗笑道:「你既然不願意走,那便留下來吧。」
在男子眼中,面前貌美如昨昔的佳人,忽然間化為了一個滿臉扭曲、僵硬、慘白的鬼模樣,她的舌頭甚至耷拉在外面。
那蒼白的嘴唇緩緩地,在他面前勾起。
她對著他,露出了一個陰森恐怖的笑容。
男子頓時嚇得屁滾尿流地跑了。
樂翯奇怪地問道:「爹爹,那個人怎麼好像很害怕啊?」
太淵笑道:「大概是發癔症了吧。」
樂翯點點頭,道:「那他應該去看看大夫了。」
孫聲麗收回目光,解釋道:「他就是同我退親的人。」
太淵道:「此人心術不正,能夠同他退親,這是聲麗的幸事。」
孫聲麗點點頭,笑道:「正是,以我祖母的脾性,怎麼可能給我說個好人家呢?若他沒有退親,我現在才要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呢。這樣說來,我還真該感激他才對。」
邢列缺趴在太淵耳朵邊,小聲笑道:「以後這個人看到孫聲麗,是再不會湊上來了。」
孫聲麗道:「前面一點就有兩間書院的鋪面。」
樂翯伸長了脖子看去,問道:「是那個賣包子的嗎?」
孫聲麗笑道:「正是。順著這條路,再往前一點,有一間藥鋪,也是咱們的呢。」
袁記包子鋪的生意特別好,幾個小夥計忙著抬蒸籠、賣包子,等孫聲麗快走進店面里時,才發現了他們,頓時笑著朝裡面喊話:「東家大吉大利。掌柜的,東家來了!」
在包子鋪里坐鎮的袁掌柜迎了出來,亦是笑語盈盈道:「東家來了?快些進來。」
袁掌柜是一隻猴子精,變成人形后,也是一個頗具風姿的美人。她看到太淵,便低頭作揖道:「大東家,您也來了。」
孫聲麗笑道:「喝茶就不必了,你去取幾個包子來吧。」她又對樂翯說,「這裡的包子鮮香得很呢。」
不一時,袁掌柜親自取來一碟包子,另拿油紙包了一些,裝在乾淨的食盒裡,準備讓孫聲麗帶著走。
太淵拿起一個,遞到貓兒嘴邊,笑道:「這是允諾給你的肉包,吃不吃?」
邢列缺斜睨他一眼,道:「吃!」
樂翯羨慕地看著貓兒在爹爹手心裡吃包子,道:「翯兒吃不下。」出來前他就飽飽得吃了一頓早飯,現在肚子里沒有地方去放包子了。
孫聲麗一指桌上的食盒,笑道:「咱們帶上它,什麼時候翯兒餓了,再去尋個茶樓來吃。」
樂翯小臉微紅,對袁掌柜微微點一點頭,笑道:「多謝袁姨。」
袁掌柜趁勢道:「不敢當小東家這聲贊。不過咱們賣的包子實在,人人都愛買,保管待會兒小東家吃了滿意。」
樂翯笑眯眯點頭,道:「聞著就很香呢。」
袁掌柜看樂翯乖巧,壯著膽子道:「東家可能幹的很,還一心為書院著想。這做包子的秘法,正是東家一點點交會我的。您看,那些普通人連東家一隻腳後跟也比不上呢。」
這話卻是對太淵說的,她以為太淵來此或許是為了巡視一下店面,因她與孫聲麗交好,便有心替她剖白一二,免得多生波折。
孫聲麗不好意思:「不過是商賈之事。比不上錦山和花齊眉務農來得好。」
——錦山和花齊眉在書院那一片寸草不生的山頭,開了許多田地,等到明年,便定能夠豐收了。
太淵溫聲道:「若無商賈,百姓將大不方便。聲麗不必自謙。」
過後,孫聲麗又帶路去了一處藥鋪。
藥鋪門口正在施一些驅寒的湯藥。
孫聲麗從人群里擠出來,手裡端著一碗褐色的湯藥,道:「這湯藥用的還是白雲道長的方子呢。」
裡面的掌柜跟著從門裡擠出來,作揖道:「兩位東家開春大吉。」
這位掌柜卻是一隻蛇妖。
樂翯聞了聞,道:「爹爹,這湯藥的味道是甜絲絲的。」
太淵笑道:「白雲道長就是喜歡甜東西。」
孫聲麗見太淵沒有讓樂翯去喝的意思,把碗交到掌柜手上,道:「我們先去別處看看,掌柜的先忙。」
午時,樂翯肚子餓了,孫聲麗領著來到一處茶樓,道:「此處也是咱們的鋪面。」
一行人上了包房,稍作歇息。
孫聲麗道:「殿下,我去叫此處掌柜來見見您?他整日喜歡烹茶調香,一頭扎進去就出不來,夥計是不敢去擾他的。」
太淵點頭,她便出去尋人。
樂翯將他的小老虎燈放在桌子上,拿起一盞茶要喝。
太淵輕輕拍他的小手一下,道:「外面的東西,能夠隨便吃嗎?」
樂翯疑惑道:「為什麼不能?」
太淵道:「別的小孩子能,可是翯兒是不能的。」
樂翯開始一臉不明所以,後來可能是想到自己的身份,頓時嘟了嘟嘴,道:「那上次翯兒還和爹爹去吃窩窩呢。」
太淵笑道:「那是因為,爹爹可以肯定那些是翯兒能夠吃的,可若是爹爹不在你身邊呢?」
樂翯道:「那翯兒就不吃了。」
太淵從袖中拿出一條銀鏈,上面綴著一枚小指般大小的、扁扁的掛飾。他輕輕一捏,那掛飾就一分為二,如刀劍分鞘一樣,露出裡面藏著的一段薄如紙的銀片。
樂翯道:「和小刀子一樣。」
太淵道:「這是爹爹送翯兒的新年禮物,翯兒一定要收好。」
樂翯接過來,點頭道:「翯兒會的。」
太淵道:「這裡面的銀片是爹爹親手煉製,可以試出天下所有的毒物。翯兒只需在飯菜中輕輕一沾,若它變黑,就是有毒的。若試出毒來,過一日一夜,它自會恢復乾淨,翯兒便可繼續去用。」
樂翯立刻挨個試了試茶水、點心、包子,如得了新的玩具一般,高興道:「都沒有毒呢。」
太淵為他掛在脖子上,叮囑道:「記得不要弄丟。」
樂翯抱住他,道:「翯兒才不會弄丟它呢。」
晚上,皇帝吃了一枚元宵,搖頭嘆道:「太過甜膩了。」
陳安上前,接過小碗,讓小太監端下去,道:「陛下喝些茶解解膩。」
皇帝又搖了搖頭,笑道:「即便是甜了些,口感也還算好。」他拿起一張手繪的中原地圖——這是派去的西南援軍送回來的最好的消息,它正是那張在百目叛逆手中的,蔣興易繪就的地圖。
這張圖紙能回來,皇帝才放下了心中大憂,百目少有識文斷字的,圖紙這種東西,差之毫厘謬之千里,即便他們有別的仿繪,也將不足為慮。
書院中,太淵看著樂翯睡熟的小臉,低聲道:「九天,再過些時日,等翯兒回宮,我去取回一樣重要的東西,咱們便去看看這天下的大好河山,如何?」
邢列缺支起耳朵,猶豫道:「你捨得翯兒嗎?」
太淵笑道:「即便不舍,也總會分開。」
時間過得飛快,好似眨眼間,便出了正月。
文武百官開始上朝,皇帝以一種大刀闊斧的姿態,下了諸多聖旨。
只一夜過去,因西南之事而丟官丟命的人,不知幾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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