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第九十八章 初見渣爹
李老爺子最終還是沒有爭得過胡奶奶。
她老人家充分發揮了中老年農村婦女刁蠻任性不講理的作風，從他們家胡皎的悲慘身世，說到陶正仁那個亂七八糟的大家庭，再說到胡海晏對胡家血脈的重要意義……
好吧！陶家是不是有后，老爺子真的是無所謂，他也只不過是擔心自家外孫後繼無人罷了，重外孫子跟誰姓其實認真說起來，也並沒有那麼重要，重要的是這孩子今後能孝順正仁，給正仁養老，那就足夠了……
不過，胡奶奶也不是那種完全不講道理的人，老爺子退了一步，她也不好再乘勝追擊，便答應了胡皎帶著孩子回一趟B市，作為陶正仁的血脈在家宴上露個面的要求。
「姥爺，其實真不用……」陶正仁捏了捏眉心，B市的事情他還沒有徹底解決掉，現在回去，只怕會讓胡皎和胡海晏受委屈。
「呸！你不心疼兒子，我還心疼我重孫子呢！」老爺子看著胡皎懷裡認真吃魚肉泥的胖娃娃，眼神分外柔和，「不管他是人還是魚，都有咱們老李家的血脈！讓他去你姥姥墳前見個面，我也算是……」
陶正仁的平安歸來，彷彿在B市上流圈子裡投下了一顆魚雷一般，眾多大魚小魚都被炸得暈頭轉向——
陶家莊園。
「怎麼回事？！不是說死定了嗎？你就這麼給我辦事兒的？你要的錢我可是一分都沒有少你的！」主卧內，汪曉瑋躲在偌大的衛生間里，壓低了嗓門怒吼電話那頭的許松雲。
許松雲聽到這個消息，整個人彷彿被浸在了冰水裡，血液都快凍結住了……
坐在D市分公司豪華的總經理辦公室里，聽著電話那端汪曉瑋的怒罵聲，許松雲腦子裡一片空白，只想趕緊收拾東西潛逃出國……對！趕緊跑！陶正仁沒有死，那麼當初自己推他下海的事情就徹底瞞不住了！他要是報警的話，自己可就是殺人的罪啊！
聽到電話那頭毫無預警的掛斷聲，汪曉瑋先是一愣，繼而，彷彿想到了什麼，頓時臉色青白，后槽牙磨得咯吱做響：賤人！這是想跑了哇？
可惜她心裡再恨，如今也不敢有絲毫動靜了，這件事兒雖說很多人都知道大概是自己做的，可那又如何？沒有證據，推陶正仁下海的又不是自己，仔細想想，許松雲這賤人跑了倒更好，到時候，萬一陶正仁報警，查到自己頭上，自己盡可以一問三不知，讓警察去找許松雲去！
她可是知道，這大半年來許松雲手上可存了不少錢，除了從自己手裡拿的幾百萬之外，分公司那邊的基建工程估計也撈了不少……有了錢，全世界哪裡去不了？！
她就不信了！每年那麼多外逃的逃犯，警察會花那麼大精力滿世界去找一個小小的許松雲？！
汪曉瑋捏著微微發燙的手機，低頭一笑：不過，留在外面終究是個隱患，倒不如趁著陶正仁他們還沒有出手，自己找人先把這個隱患給滅了，殺一個是殺，殺兩個也是殺，如今，她已經沒有退路了……
汪曉瑋沒有想到的是，警察確實不會花那麼大精力滿世界去找一個小小的許松雲，可是，陶正仁會呀！
可憐許松雲剛把自己的身家給打包好，心急火燎地買了飛機票投奔M帝，還沒等到轉機去其他小國家呢，就在機場被一直貼身跟蹤的倆大漢給堵在了洗手間！
「你~~你們要幹什麼？我可告訴你們，再敢過來，我，我就報警啦！」
「報警？！」壯漢甲冷哼一聲。
「三哥，別跟他啰嗦！」壯漢乙黑著臉走上前，醋缽大的拳頭只一揮，就將身嬌體軟的許松雲打倒在地，抽搐著暈了過去。
「嘖~~老大還說讓咱們到了M國再動手，依我看，這機票也忒浪費了！早知道直接在國內找個荒郊野外的……」
「呸！」壯漢甲一邊將人架起來，一邊努力教育小弟，「都說了讓你沒事多看看書，整天上網看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這跟看書有什麼關係？」壯漢乙委屈地抬起「肉票」的另一邊肩膀，「再說了，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小學都沒讀完呢，那些字兒，它們認識我，我可不認識它們！就連上網也是你教我的呢！」
「我那是教你查資料！不是教你看鈣片！」壯漢甲一腳踢開衛生間的隔間門，「老大說了，這人得送去他該去的地方，要是在國內抓到了，你是打算送去公安局呢，還是扔到海里去？」
「呃~~」
「走吧！咱們幫里好多兄弟還等著換零件呢！這小子弱是弱了點兒，體檢報告倒是很健康，想必零件也定是好的……」
「哥~~你能不能別老是學電視劇里那些文縐縐的話兒？」
「呸！你個小混蛋就他娘的欠收拾！」
「嘿嘿~~哥你這麼說話我就聽懂了！」
……
許松雲覺得自己很暈，醒來的時候，頭頂一片白花花的燈光，耳邊隱約還有些細碎的爭執聲——
「孫醫生，這個心臟我可是等了快兩年了！好不容易碰到顆好的，這次可得給我們家二弟！」
「放心放心！老大吩咐過了，這次就是給你留的。」
「孫醫生，這次該輪到我換腎了吧？」
「呸！你兒子都有了，要這麼好的腎幹嘛？滾開滾開！我妹妹還等著救命呢！」
「你妹妹不是女的嗎？這能用嗎？」
「呸！女的怎麼了？你打得過她？」
……
什麼情況？！
許松雲覺得自己彷彿到了陰曹地府，牛頭馬面正在商量著怎麼給他分/屍……好想再暈一暈怎麼辦？
「醒啦？那行！先來簽個器官捐獻同意書吧！哦對了，你是他們抓來的，那不用了！好好養幾天，早死早超生！」一個穿白大褂的俊秀男子笑眯眯地在他胸口上摸了兩把，感受到手下的柔軟彈性，滿足地拍了拍。
「你你你你你~~你們是誰？」許松雲覺得渾身發抖，卻怎麼也動彈不了，整個人都被牢牢固定在了手術台上。
「嘿嘿~~你知道自己是誰，自然就明白我們是什麼人了。」旁邊那個抓他來的大漢冷笑道，「本來按照咱們老大的想法，一報還一報，最好還是給你綁塊石頭也扔海里去，自己嘗嘗那滋味兒，還是陶先生好心，說咱們幫里好多兄弟這些年內傷外傷不斷，倒不如趁這個機會換個零件，你看看，你這也算是為公益事業做貢獻了不是？」
「不！！！」許松雲愣了一下，頓時拚命掙紮起來，「我說！我什麼都說！求求你們，放了我吧！哦不，不放也沒關係，給我個痛快吧！」
「說什麼？」
「你們難道不想知道是誰要害陶正仁？」
「嗤~~你放心！背後指使你的那人，下場絕對比你更慘，等著吧！過段時間就送他們下來跟你團聚！」
「不不不~~你們聽我說……喂！回來！」看到一幫男女勾肩搭背地走了出去，再偷眼瞅瞅正在一邊搗鼓什麼儀器的白大褂男子，許松雲頓時一陣絕望……
感到絕望的不只是許松雲，B市，得知陶正仁已經到了李家，汪曉瑋整個人都不好了……尤其是在聽到陶禮存說要一起去李家看他的時候——
「我不去！！！」
「哼~~怎麼，老爺子不在了，你就把自個兒當成了陶家的太后啦？別逗了！這宅子你想守著就守著吧！我自己去！」陶禮存整理了一下袖扣，叫上司機就出發去李家了。
這段時間陶禮存過得也不是很好，被股東們從董事長的位置上轟下來后，明面上還是陶家的掌門人，實際上卻並沒有什麼實權，上次他答應了新認識的小美女要送她一套二環的電梯公寓，原本也不是什麼大事，一套公寓能值多少錢？況且又是陶家自己開發的樓盤。
誰知道竟然也被拒絕了！
嘗過了肆意揮霍權勢的滋味兒，陶禮存再也受不了這樣半養老狀態的冷落了，他想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可卻發現集團里能說得上話的人裡面，除了幾個元老外，竟然都偏幫著陶正禮那小兔崽子？！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只可恨他以前太瞧不起汪曉瑋這個女人了，覺得她一個工薪家庭出來的女人，能有什麼背景和人脈？
沒想到哇！這二三十年下來，竟然被她悄悄塞進集團這麼多人！
以往這些人位置不高，說話也少，就跟一般的靠關係進來混口飯吃的親戚差不多，大家倒也沒怎麼注意。
自從老爺子死了，自己被攆下台之後，這些人才漸漸冒了出來，直至今日，沒有了老爺子的支持，他以往的荒唐又在元老們心裡留下了極差的印象，再想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簡直千難萬難！
如今竟然連給小情人買套房子都要看這個女人的臉色了！
簡直不能忍！！！
他要去李家，要去找自己的大兒子！他相信，不管怎麼說，大兒子就算為了他自己，也不會坐視汪曉瑋母子倆霸佔原本屬於他們父子倆的股份的！
再說了，就算陶正仁不行，還有李老爺子呢！
他知道，老爺子看不上自己這個曾經的女婿，可是沒關係！為了陶正仁這個外孫子，他也不會坐視不理的。
想象著汪曉瑋母子倆在老爺子的威壓下灰飛煙滅的場景，陶禮存坐在車裡，暢快地笑了起來。
胡皎沒想到，自己會在這樣的情況下看到陶父。
他對陶父的了解，還停留在大表嫂對他的八卦里，據說這是個好色無恥、庸碌無為的男人，胡皎以為這樣的男人一定是那種看起來就很壞的。
沒想到，現實中的陶父，卻是一副衣冠楚楚、溫文爾雅的中年貴公子形象，單看外表的話，也難怪當年陶母會被這麼個渣男給騙了……
「你來做什麼？滾出去！」老爺子正蹲在游泳池邊逗胡海晏游泳呢，這孩子可真好動，吃完早飯就泡在水裡了，老爺子擔心他淹著水，還特意叫了幾個水性好的在泳池裡死死盯著，沒想到這胖小子水性這麼好！還沒學走路呢，在水裡竟然游得比大人還快！
老爺子摸著下巴，在考慮要不要給家裡培養一個泳壇冠軍，冷不丁就看到了他這輩子最討厭的人，頓時氣得橫眉豎目。
胡海晏也不遊了，兩隻小胖手趴在泳池邊，好奇地看著岸上這個男人。
「爸~~」
「別叫我爸！你爸早進山埋著了！」
「哦~~老爺子！我，我聽說正仁回來了，特意過來看看他，怎麼說我也是他親爹不是？再說了，當初我爸走的時候正仁不在，遺產也沒有留他那一份，如今既然他回來了，我想著，正仁畢竟是陶家嫡長孫，怎麼的也得給他分一份，您說是吧？」
「唷！這可真難得！怎麼？被汪曉瑋那個女人從董事會攆出來了，現在想起來自己還有個大兒子啦？對了，您那心愛的小兒子呢？聽說您最近連信用卡都快還不上了，他也沒說接濟接濟您？」何其笙蹲下來把胡海晏從泳池裡抱了出來，仔細包在一塊柔軟的竹纖維大浴巾里，防止他著涼，嘴上也沒閑著，直接一通冷嘲熱諷，收穫老爺子讚許目光一枚。
「呵呵~~別提了！正禮那小兔崽子和他那個娘一樣，簡直就是養不熟的白眼狼！我這次來就是想找正仁想想法子的，畢竟都是陶家子孫，再任由他們母子這麼折騰下去，只怕陶家不久就要改姓汪了……」陶禮存也不辯解，苦著臉放下/身段跟老爺子求饒，「老爺子，以往都是我的錯，我對不起小蕊，對不起正仁，也對不起您對我的期望和信任，可是，再怎麼說，正仁也是當初我爸認定的陶家下一代掌門人，我雖然混賬，也從沒想過要把陶家拱手讓給旁人。眼下汪曉瑋和她那幫親戚把持了集團董事會，我已經絲毫沒有辦法了，只能厚著臉皮來找正仁……」
「您也別生氣，我不會讓正仁白忙活的，我可以當著律師的面寫個委託書，如果正仁能奪回陶氏的控制權，我願意把我手頭上陶氏的股份……」
「全部給正仁？」何其笙好奇地看著陶禮存，這傢伙難道被雷劈了？怎麼突然變好了呢？
「呵呵~~正仁可以全權代表我在集團說話，那個，每年的分紅，我畢竟也要生活……」陶禮存說著說著，自己都覺得有些過分了，這明顯就是空手套白狼嘛！也不免有些臉紅，「不過，你們從汪曉瑋母子那裡拿回來的股份我都不要了！都給正仁！」
「呵呵~~」何其笙冷笑一聲，直接抱著胡海晏回屋了。
「呸！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跟你那個死鬼爹簡直一模一樣！」老爺子恨不得一腳把人給踢到泳池裡，到底捨不得弄髒了這一池子剛換的乾淨水，下午胖孫子還得繼續游呢！
「老爺子，難道您就甘願看著那對差點害死正仁的黑心母子倆這麼逍遙下去？」陶禮存閉閉眼，想到自己現在的窘迫，終於還是忍不住把汪曉瑋給拖了出來，「我隱約聽說，當初正仁落海的事情，好像就是他們母子倆做的……」
「你？！」老爺子怒瞪一眼，彷彿想到了什麼，頓時心灰意冷地轉過身，「罷了罷了，你回去吧！陶家的事情我會跟正仁說的，做與不做，等他想好了會自己聯繫你的，你走吧！以後也不要來了……」
老爺子剛正耿直了一輩子，實在是見不得這樣的人渣：明明長得一副衣冠楚楚的斯文樣兒，卻涼薄狠心至此！放任自己的大兒子被后媽和小兒子聯手害死，如今眼看著小兒子不孝順，竟然又轉過頭來，妄圖通過出賣小兒子來討好自己的大兒子，以便繼續享受陶家子孫揮金如土的奢侈生活……
這樣的人，哪怕一隻腳踏了進來，也是髒了他們老李家的草坪！
「可是，老爺子，我還沒有見到正仁……」
「住嘴！！！」老爺子猛地轉身，怒吼道，「你他娘的是真想來看正仁嗎？！放屁！你從一進來就沒有問過一句哪怕正仁好不好的話！還有臉說你想他？！別他娘的瞎扯淡！老子最後給你一次機會！說！你究竟是來看正仁，還是想通過他找我幫忙？」
「我……」
「陶先生，你只有一次機會，容我提醒一句，我爺爺生平最恨別人當面說謊騙他了……」李正輝在一邊扶著老爺子，擔心他老人家被氣壞了。
「我……我確實是想請老爺子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幫幫忙，還有，我也確實想看看正仁……」
「別逗了！咱們家跟你還有情分？！」李正輝冷哼道，「還有，正仁現在不在家，等他回來了，我們會向他轉告您的『思念』的！」
「哦！哦！好的！我還給正仁帶了些他以前在家裡的舊東西，之前老爺子去世的時候汪曉瑋本來想扔掉的，我找人偷偷藏起來了，都是正仁小時候的一些照片和玩具之類的……」
「唉~阿輝，讓人去車裡拿一下，你費心了！」老爺子看了看縮在一邊的陶禮存，想想當年意氣風發、手腕一流的陶老爺子，忍不住一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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