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043伊人,你願意和我一起死么
「你就不怕炎寒找你麻煩嗎?」賀蘭雪只看了伊人三秒鐘,然後回頭質問冷艷。到網
冷艷無所謂地回答道:「炎寒永遠不會知道的。」頓了頓,她挺可惜地回答道:「其實不打算碰她,只可惜,她被你愛上了。賀蘭雪,你好好考慮吧。」
「如果我不答應,你想怎樣?」賀蘭雪沉聲問。
「不怎樣,只是,她一定會比你短命。」冷艷淡淡地丟下一句話,然後後退一步,退入湧進來的侍衛中間。
賀蘭雪的臉色微變,正打算說什麼,袖子突然被人拉了拉。
他詫異地回頭,只見已經走進來的伊人仰面看著他,輕聲問:「你是不是生病了?鯴」
為什麼所有人都說他命不久矣?
如果不娶冷艷,就不能活。
……
……
……
賀蘭雪不知怎麼回答,易劍已經搶口道:「還不是上次容后的葯,雖然當時服了解藥,暫時克制住了,後來為了救王妃動了真氣,又被武爺一折騰,現在王爺可只有半個月的壽命了!」
伊人一愣,然後殷殷地問:「可以治么?」
「女王陛下的星海石倒是可以,只是……」易劍為難地看了冷艷一眼,觸目的是一張冷若冰霜的臉,後面的話,他再也說不下去了。
是啊,王爺說出了如此絕情的話,難道還指望女王陛下用傳國寶貝去救王爺不成?
伊人的目光也移到冷艷身上,她朝她走過去。
侍衛作勢要阻止她,冷艷抬手淡淡地做了一個手勢,伊人於是停在了她的面前。
冷艷比伊人的身量高一些,她站在她的面前,一個美艷高貴,一個圓潤普通,彷彿要被壓下一樣,只是伊人絲毫沒有這樣的認知,她安靜地看著冷艷,目光澄澈,毫無畏怯。
「我用至尊圖跟你換星海石一用,可以嗎?」伊人說。
冷艷本來以為她是來求自己的,連拒絕的話都想好了,卻不料,伊人竟說出了這樣驚世駭俗的話。
舉世矚目的至尊圖,多少人為它煞費心思都不曾得,她就這樣隨隨便便地說了出來,隨隨便便地將全世界的矛頭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至尊圖在你身上?」冷艷斂眸望著伊人,問。
老實說,即便是在炎寒介紹的時候,冷艷也沒有真的將伊人放在眼裡。她實在沒有過人之處——一個人,倘若沒有絕世的容貌,至少要有絕世的才華,否則,又如何能得到如此多優秀男子的親睞?可是面前這個伊人,不僅沒有多麼出色的容貌,更談不上才智出眾。她又如何能看得上她?
可是,她身上卻有至尊圖。
至尊圖,得之者,至尊天下。
冷艷自問:如果是她自己,是否會用它去換取賀蘭雪的命?
天下與賀蘭雪,孰輕孰重?
冷艷沒辦法回答。
可這個問題對伊人來說,根本就不是問題,她甚至沒有一點考慮,就這樣簡簡單單、輕輕鬆鬆地說了出來。
「我用至尊圖換你的星海石一用,可以么?」
「至尊圖在你身上?」冷艷懷疑地問。
「恩。」伊人一面點頭,一面肯定道:「從息夫人墓地里得到的。」
上次武爺隨手給她的。
「你去過息夫人的墓地?」冷艷已經信了五分。
伊人又點頭,然後直視著冷艷,重複了那個問題:「你換不換?」
冷艷沉吟著,眸光一轉,移到了賀蘭雪身上。
……
……
……
……
賀蘭雪也是一臉驚詫:他亦沒料到伊人的舉動。
「如果至尊圖在你身上,我又何需要用星海石來換?」冷艷忽而笑了,美麗的臉上露出一絲近乎殘忍的冷:「我自然有辦法讓你交出來。」
然後,她直視著賀蘭雪,重新強調了一句,「你自己好好考慮吧。」
現在伊人就在她手裡,她不需要與自己的俘虜討價還價。
賀蘭雪早就猜到了冷艷的決定,並不覺得氣憤,只是擔憂伊人。
他本想將伊人撇開,但至尊圖出現后,事情恐怕不好善後了。
賀蘭雪心思電轉,琢磨著用什麼辦法為伊人開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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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人也不覺得氣憤,只是筆直地望著冷艷,一字一句道:「如果你不肯換,我也不會把至尊圖拿出來的。無論如何,都不會拿出來的。」
她的聲音不高,淡淡的,但是異常堅定,堅定到沒有人去懷疑她。
賀蘭雪了解
冷艷的性格,聞言,非但不覺開心,反而心慌起來,他大聲地叱喝了一下:「伊人!別說話了!」
伊人回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言語。
冷艷果然笑了,艷若霜花的容顏因為這一笑,有種搖動冰樹的感覺,雖美,但落下的冰渣透心透肺。
「無論如何,都不會拿出來嗎?」冷艷淺笑,滿是嘲弄。
伊人的神色沒有絲毫改變,依然淡淡,淡且堅決。
賀蘭雪驀得向前,冷艷抬頭深深地看著他,一字一句道:「你不要動,否則我立刻下令,將你們射成蜂窩,你能躲開,伊人可躲不開。」
地牢之上,士兵們全部彎弓上弦,筆直地向著他們。
賀蘭雪心中微寒,鬱悶不已,卻怎麼也不敢亂動了。
「拿烙鐵來,問問她,到底肯不肯說。」冷艷朝旁邊走了一步,順勢坐在桌邊,好整以暇地看著面前的一切。
賀蘭雪焦急地看著冷艷旁邊的侍衛拿起已經燒得通紅的烙鐵,頓時盛怒,他直視著冷艷,森然道:「冷艷,別逼我恨你。」
「恨也好,至少我對你是特別的。」冷艷漫不經心地笑笑,以手支肘,不再理賀蘭雪,只是看著伊人。
可惜,她的期望落空了。
她原本以為:說得這樣硬氣的伊人,即便最終抵不過嚴刑拷打,至少要表現得大義凜然吧。
哪知,伊人在看到烙鐵的時候,臉便嚇得沒了一絲血色。轉頭可憐兮兮地望著賀蘭雪。
典型的一副貪生怕死的模樣。
賀蘭雪看得心中一顫,隨即痛得無以復加。
那烙鐵明明還沒有挨到她身上,卻好似壓在他心臟上一樣。
冷艷則胸有成竹起來:照這樣的情況看,估計不用動真格,伊人就會俯首低耳了。
拿著烙鐵的人越走越近,伊人幾乎能感到它灼灼的熱氣了,白若金紙的臉被紅色的烙鐵映出了一道紅暈,更顯得她神色凄惶。
只是,伊人的嘴巴依舊閉得緊緊的,沒有絲毫鬆動的痕迹。
害怕不用掩飾,可是堅持的事情,始終要堅持。
越離越近。
賀蘭雪好幾次躍躍欲試,都被冷艷用目光望回去了,他抬頭有點無望地看了看上面林立的箭簇,又著急地看著伊人。
烙鐵已經挨到了伊人的手臂了,她的衣服幾乎吱吱冒煙。
伊人嚇得閉緊雙眼,只當那手臂不是自己的,因為極度害怕,她的呼吸急促了一會,繼而窒息。
本來就是一個怕苦怕累的主,平常人一個,又不能偉大如什麼國-家-英-雄,她實在不能表現得多麼視死如歸。
最後一毫米,賀蘭雪覺得自己也不能呼吸了。
萬分難過。
難過到,願意做一切事情,來消除她的恐懼。
……
……
……
……
「我答應你。」他突然說:「住手,我答應你!」
冷艷抬手。
烙鐵停了下來。
賀蘭雪踏前一步,盯著冷艷,緩緩道:「我答應你,你放了她。」
冷艷微微一笑,從桌邊站起來,款步走到賀蘭雪面前,盈盈地望著他,輕聲道:「如果你早點應承,也沒那麼多事了。不過,我現在還不能放了她,正如你所說,我們從一開始,就沒有信任和真誠可言,所以,我不能相信你的一面之言。賀蘭雪,你太狡猾了,我只能比你更謹慎才行。伊人,先在我宮裡住一段時間,等我們大婚之後,我一定會將她安安全全地送還給炎寒。」
「不行。」賀蘭雪同樣盈盈地看著她,輕聲道:「既然你不相信我,我又憑什麼相信你。何況,伊人身上可能有至尊圖的秘密,你會讓她好好地在宮裡呆著嗎?如果你現在不放她,那拼得魚死網破,我也不會答應你什麼。」
「拼得魚死網破?」冷艷呵呵一笑:「怎麼死,誰死?難道你要在場的兩人都為你陪葬?」
「是。」賀蘭雪突然釋然,他淺笑著,洒然轉身,衣袂翩躚,曼妙無比,「伊人,你願意和我一起死么?」
伊人眨眨眼,先是往旁邊悄悄地挪了兩步,躲開那灼熱的烙鐵,然後不明所以地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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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起死在這裡,好不好?」賀蘭雪仍然含笑,語氣輕鬆自然,彷彿在問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我們一起吃飯,好不好?
我們一起走,好不好?
我們一起玩,好不好?
我們一起死——好不好?
伊人突然有種很奇怪的感
覺,她莫名地想起當初賀蘭無雙寫給息夫人的題詞。
同生同息。
同生同死。
真正的同生共死,不是山盟海約、信誓旦旦,而是輕描淡寫的一個眼神,一個笑顏,是在題畫時,流暢於筆尖的淡淡語句。
淺淡。平常,從心而出。
「好的。」伊人忽而笑了,笑如清風白雲,讓人如沐春風。
「好的。」她說。
好的,我們同生同死吧,心甘,情願,無所迴避,無所遺憾。
賀蘭雪笑了笑,他似乎早就預料到她的答案,似乎從未擔心她會拒絕。
就像相信自己一樣相信她。
這個答案卻讓冷艷怔了怔,隨即冷笑了一下,「你們要同死,難道我還不成全你們嗎?」
說這句話的時候,冷艷心中一陣蕭索。
如果她也面臨這樣的關頭,是否也有人可以如此淡然地告訴她:我們一起死吧。
她突然羨慕賀蘭雪,也越發嫉妒伊人。
……
……
……
……
女王發話,那原本就繃緊的弦更是拉得顫顫有聲,好像隨時都可以像黃蜂一樣蜂擁而下。
冷艷抿著唇,那句絕殺令,卻遲遲沒有說出來。
所有人都等待著她的決定。
伊人與賀蘭雪心中都沒有惶恐,他們只是安靜地站在原處,不言不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
冷艷的神色突然轉柔,原本沉靜的面容突然綻出一抹笑來,她面向賀蘭雪,妥協道:「只要我現在放了她,你就會與我成親,是么?」
「是。」賀蘭雪淡淡應著,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他終究不希望伊人就這樣,因為他,死在此地。
「好,我放了她。」冷艷笑靨如花,側開一步,示意上面的人收起弓箭,「你可以讓易劍帶她走,你不信我,至少會相信易劍吧?如果還不確定,你可以與易劍約定一個暗號,倘若他平安出去,便託人將暗號傳給你,這樣,你總沒疑問了吧?」
賀蘭雪沉吟了一會,然後點頭道:「可以。」
「你們約定吧,我們在外面等你。」冷艷當機立斷,揮手讓所有人退了出去,只餘下伊人、賀蘭雪與易劍在暗室之內。
她還很貼心地合上了石門。
屋內爐火蕩漾,映亮了三人的臉。
伊人似在思考什麼,易劍一臉焦急,賀蘭雪則恢復了沉靜。
「王爺,如果我和王妃平安出去……」易劍搶先打破沉默,說。
「噓……」賀蘭雪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低聲道:「隔牆有耳。」
易劍立刻醒悟,快速地做了幾個手勢。
賀蘭雪也回了幾個手勢。
顯然,他們正在用他們特有的手勢去協商暗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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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人左看看、右看看,終究是看不懂,又看了一會,她突然走到兩人中間,擋住兩人的視線,朗聲道:「我不會走的。」
「伊人。」賀蘭雪停下動作,皺眉道:「你不知道險惡,還是今早離開好。」
「我不會走的。」伊人轉向賀蘭雪,輕聲道:「她不會真的放我走的,如果易劍帶我離開,說不定易劍也會遇到麻煩。」
「你又如何知道,她不會真的放你走?」賀蘭雪問。
「我就是知道。」伊人有點不講理地肯定道:「我還知道,無論你們約定什麼暗號,她都會知道。」
「伊人……」賀蘭雪有點無奈地喚了她一聲:「伊人,你說過不再管我的事了,那就不要管了,乖乖跟易劍出去……」
「不是的,阿雪。」伊人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急道:「沒用的,他們會知道暗號的,她不會放我走的。」
「伊人!」賀蘭雪突然走前幾步,停到伊人面前,手扶著她的肩膀,深深地凝視著她。
伊人被他突然提高的聲音嚇得一跳,也頓住了。
「伊人,你聽我說,如果你真的想對我好,就好好照顧自己。只要你好好的,我就覺得很開心。即便是娶了冷艷,只要知道你過得幸福,我也不會覺得委屈。所以,你什麼話都不要說了,乖乖出去。對於炎寒,雖然我對他有點誤解,但若是你喜歡的人,想必也不差,我相信你的眼光。所以,出去以後好好地跟炎寒過,恩?」
伊人沒有應聲,只是兀自掙著他的束縛,還待分說,「不是的,阿雪,你……」
賀蘭雪看著她紅紅的小嘴急於表達的樣子,臉色焦急,憋得通紅,那雙總是淡淡然、沒心沒肺的眼睛,滿
滿的,都是他的影子。
他心中一陣激蕩:即便伊人說過如此絕情的話,可是,她的心中依然有他的吧。
不然,為什麼她眸里倒影,仍能如此清澈?
「不是的,阿雪,你……」
伊人的分辨沒有說出口。
聲音戛然而止。
站在對面的易劍驀得睜大雙眼。
賀蘭雪輕盈地傾向她,堵住她還準備喋喋不休的嘴,將剩餘的話,盡數咽入自己的唇里。
不是吻,只是……想堵住她的嘴。
……
……
……
……
賀蘭雪咬住她的唇,咽下她輕吐的氣息,細細地咬,細細地咽,卻並不深入。
舌尖徘徊在她的唇瓣上,牙齒輕噬,從上到下,來來回回,總是不休。
伊人站得筆直,全身僵硬。
與炎寒的吻不同,如果那一次,她純粹是出於感動,無以為報,只能親一口再說。她能清晰地感覺到炎寒的隱忍與激烈,這一次,她一片空白。
空白在賀蘭雪羽毛般的觸覺里。
空白在她自己莫名的震驚里。
也不知啃了多久,賀蘭雪終於緩緩推開,他低頭看著咫尺之間的小人兒:伊人已經滿面通紅,從來清透如水晶的瞳孔,也似迷上了一層林嶂迷霧般,困惑不已。
賀蘭雪似剛剛回味過自己方才的行為,白皙俊美的臉,竟也染上了一層紅暈。
明明是他主動吻得伊人,如果不知情的人看到,倒會以為是他被人輕-薄了。
兩人都覺尷尬,竟誰也沒有先開口,只是低頭望地,沉默。
在旁邊手足無措的易劍終於忍不住咳了一聲,眼睛望天,訥訥問:「那什麼……厄……王爺,現在打算怎樣……」
賀蘭雪「哦」了一聲,不去看伊人,只是訕訕地轉過頭,稍作整理,便沉聲道:「無論如何,你要將伊人先帶出去,她繼續留在這裡,不知道還會遇到什麼。」
他的聲音與平時無異,只是,在經過方才的事件后,要想再表現得威嚴果決,就實在有點打折扣了。
易劍也沒有如往常一樣言聽計從,只是轉頭,又偷偷地看了一眼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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