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可怕的人

當天晚上，諸葛原便趁千城大軍還沒有包圍亂疆古都，悄悄的離開了亂疆帝國，沒有驚動任何人，在這種朝不保夕的非常時刻，也沒有人會去注意別人的死活。

也就在第二天中午，千城大軍終於開到了古都城下。整個都城甚至都沒有形成有效的反抗，便被千城大軍攻破了城門。千城大軍長驅直入，整個都城霎時間陷入一片鬼哭狼嚎之中。

與外面的烽火連天不同，諾大個燕府，在這風雨飄搖的都城中，卻是一片寧靜。

此時的燕府之中，除了燕翔、陳鸞五人和一個昏迷不醒的美麗女子外，還多了三位不速之客。

女子是被刀風烈強行打暈帶過來的刀映雪，而那三位不速之客，則是傷勢仍未痊癒的龍胤，以及十大將軍中的方淮和洛越。

『如今，亂疆已經完了，你的決定呢？』大廳之中，龍胤撫著鬍鬚，眼神之中有欣賞、有期盼。龍胤本就愛才，以他老辣的眼力，自然能夠看出，燕翔年紀輕輕，修為卻幾乎能夠媲美一城之主，算的上是一個難得一見的天才，然而，若是僅憑這個，他自然不會死氣白咧的要燕翔加入千城，他更看重的是燕翔其他可怕的能力，比如他的頭腦算計，比如他那可怕的眼睛和詭異的雷電，或許現在還略顯稚嫩，可是假以時日的話，誰說他不能成為十大將軍一類或者更其上的存在？

燕翔心中一動，表面卻是波瀾不驚，『千城能給我什麼？』

還不待龍胤說話，一旁的洛越卻插嘴道，『那就看你想要什麼了，不怕你胃口大，就怕你吃不下。』

聽著這隱約中蘊含著警告意味的話，燕翔眼中掠過一絲莫名，他想不明白，到底是什麼，能讓洛越毫不猶豫的站在他們的對立面，『好，我去千城，只是怕不久十大將軍中要被我擠下去一個了。』

聽著燕翔話中的意有所指，身為十大將軍之末的洛越當然明白，只不過，這個曾經的小弟弟，終是免不了成為自己的敵人了，『口氣不小，只怕到時候要撞得頭破血流。』

聽著兩人莫名間便針鋒相對的話語，龍胤並沒有生氣，反而開懷大笑起來，他很樂意見到後輩之間的競爭，這樣的千城才能永遠都充滿活力。

隨著燕翔的答覆，大廳中的氣氛迅速變得融洽起來。唯一不和諧的，也就是燕翔、柳雙陽他們與洛越隱隱敵對的氣息。龍胤對雙方這種莫名的敵意感到奇怪，卻也沒有在意，只當是因為剛才兩人之間的口角之爭。

攀談之中，半個時辰一晃而過，就在龍胤三人準備離去之時，由之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也不避諱燕翔等人，直接向龍胤稟報，『龍老，亂疆古都上下，除了這裡，沒有一個活口，只不過，跑了好多人，雲陽那小子也跑了。現在，千衡、千廣二王已經尋著蹤跡去追了。』

龍胤點點頭，卻也不在意，其他人跑就跑了，反正也翻不起浪來，至於雲陽，有千衡、千廣在，十個雲陽也跑不掉，現在，亂疆已經覆滅大半，哪還能有他的容身之地。

送走龍胤，燕翔轉身回到大廳，眼中卻閃過一絲精芒，這第一步已經走完，接下來，又該下在哪裡？畢竟對現在的他來說，一個十大將軍就已經是他只能仰望的存在，更何況那個高高在上的千羽呢？

亂疆帝都百裡外的天空中，兩道略顯狼狽的身影倉皇逃竄。

感受到身後那正風馳電掣而來強悍氣息，竹依的秀眉微微觸起，再這樣下去，遲早會被追上，到時候，他和雲陽只有死路一條。想到這裡，前行的身子驟然頓住，『陛下，你先走，我攔住他們。』

『不行。』雲陽果斷的拒絕，『要死一起死。』現在亂疆上上下下，走的走，死的死，就剩下他們兩個了，雲陽斷然不會讓竹依一個人去送死。

『陛下!』竹依嬌喝一聲，眼中蘊含著一絲急切。

雲陽無動於衷，依然是淡笑著搖頭，眼中散發出從未有過的決然。

也就這片刻的耽誤，那追蹤而來的千衡、千廣二人的強悍氣勢，如泰山壓頂般籠罩而來。

雲陽和竹依悶哼一聲，終於受不了這強大氣勢的壓迫，朝著地面急速落下。

好強!雲陽並沒有見過千衡千廣，自然也就不知道追殺自己的是什麼人，不過，僅僅是他們散發的氣息，自己就險些受不了，這還怎麼交手？到得此刻，兩人終於滿臉絕望，甚至都提不起反抗的勇氣。

『小子，很能跑嘛!』看著臉色難看的二人，千衡眼中露出了一絲戲虐。

『芊芊不是我殺的，』雲陽說試圖做最後的掙扎，面前這兩個人身份應該不低，希望他們中間還有明白人。

出人意料的是，千衡、千廣並沒有驚訝，相反，還點點頭，肯定了雲陽的辯解，『我知道。』

『你們知道？』雲陽驚訝了，他沒有高興，心臟反而如同滴血般疼痛，他們知道，他們知道還來毀滅亂疆，他們知道還要殺死自己？

『殺害芊芊，這對亂疆沒有好處，何況，你也沒有那個膽。』千廣緩緩的舉起了手，手中似乎有風暴在慢慢匯聚，『送你去見亂疆的子民吧，至於那個幕後黑手，就不勞你掛心了。』

大手一揮，地面上憑空多了一道丈許高的龍捲風暴，一時間，飛沙走石。一些大點的石塊，被風暴帶起，瞬間便被那高速轉動的風刃，切割成虛無。

龍捲風暴略一盤旋，隨即便在千廣的低喝下，朝著不遠處的雲陽二人極速而去，風暴所過之處，一道道幽深的裂紋，如同蛛網般四處蔓延。

迎面而來的強大攻勢，使得雲陽、竹依面上噙著一抹苦澀，人家隨手而為的，他們擋不住，也躲不了。

就要死了嗎？雲陽心中很不甘，可笑自己不但沒能完成祖上的宏願，就連守了上萬年的亂疆，也毀在了自己手裡，他恨千城，更恨那個在背後下陰手的人，可是，沒用了，就要結束了。

看著被龍捲風暴吞噬的雲陽二人，千衡、千廣臉上露出了一抹猙獰的笑意，他們已經能想象到雲陽被風刃絞殺的屍骨無存的場景。

風暴持續了片刻，方才緩緩散去，千衡、千廣的獰笑凝固在了臉上，看著面前完好無缺的雲陽和竹依，眼中滿是難以置信，『怎麼可能？』

我還活著？雲陽睜開眼，首先看到的便是千衡、千廣那如同見鬼般的表情，心中震驚莫名。是了，一定是哪位前輩高人在出手相助。

雲陽想到的，千衡、千廣自然也想到了，隨即微微抱拳，聲音中蘊含了一絲凝重，『不知是哪位高人在此，還請不要過問我千城之事。』

兩人的話音剛落，空氣中傳來了一絲蒼老的嘆息，整片天地似乎也隨著這聲嘆息扭曲起來，等到二人抬頭再看時，原本萬里無雲的天空中，雲層匯聚，瞬間便形成了一張數千丈龐大的臉孔。

臉孔遮天蔽日，幻化萬千，時男時女，時老時少，芸芸眾生之像，盡皆集中在這一張臉孔之上，『夠了!去吧!』

幾個字落下，千衡、千廣還不待有所反應，便驚恐的察覺到，自己周邊的景物在飛速倒退。等到二人站穩身子，卻驚訝的發現，他們已經再度回到了百裡外的亂疆古都。

『這……這是什麼手段？』沉默半響，千衡方才心神未定的看向一旁的千廣，饒是以他倆的見多識廣，也未曾見過如此可怕的神通，還有那張震撼的龐大臉孔，到底是誰？天央大陸上怎麼會有如此可怕的人？

『走，回千城，此事要馬上稟報父皇。』千廣此時也是心有餘悸，剛才那人絕對是比四大神使還要恐怖的存在，幸好剛才沒有對他們下殺手，否則，他們兄弟二人絕對難逃一死，或許，在那人眼中，他們只是螻蟻吧!

『嗯，』千衡點點頭，二人互視一眼，飛身而去，事關重大，也顧不上和龍胤打招呼了。這種人的出現，對千城來說，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就在千衡二人剛剛離開之後，一人一獸憑空而現。

『嘶——』九頭怪鳥剛一出現，便沖著遠方發出了蛇一樣的嘶鳴，嘶鳴之中，蘊含著一絲只有鳳凰才能聽出的驚懼。

鳳凰瞥了一眼千衡、千廣離開的方向，隨即一臉凝重的看向百里之外，那裡，一股令她都忍不住想要臣服的氣息，一閃即逝，『長生……你終於出現了。』

刀映雪悠悠轉醒，感受著那迎面而來的冷冽寒風，下意識的緊了緊身上的衣物。頭好沉，這是怎麼回事？赫然間，刀映雪記起了千城大軍到來前，和父親發生的爭執，隨後自己便昏迷不醒了，對了父親呢？想到這裡，刀映雪急忙四顧。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四周飛速而過的雲層，以及腳下那巨大的飛行兇獸。

『你醒了？』身後驟然傳來的熟悉聲音，嚇了刀映雪一跳，轉身看去，居然是燕翔。

刀映雪記起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麼與父親發生爭執的，不就是因為眼前的人嗎？想到這裡，心中突然湧現了一絲不好的預感，『我怎麼在這？我父親呢？』

『是我帶你到這的，至於刀元帥……』說道這裡，燕翔臉上露出一絲黯然和一抹刀映雪並未察覺到的愧疚，『已經以身殉國了。』

刀映雪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她對她的父親真的太了解了，只是，事情真的發生了，卻是如此的讓人難以接受，一滴滴淚水，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順著如雪般的臉頰滑落。

燕翔沒有安慰她，就只是這樣看著，有些事情，勸慰是沒有的，只有自己去試著接受。

半響，刀映雪終於止住了哭泣，抬起頭看著燕翔，那梨花帶雨的眼眸，楚楚動人，惹人憐惜。『我們這是要去哪？』

燕翔沉默片刻，隨即低聲回到，『千城。』

『什麼？』刀映雪眼中豁然流露出一種憤怒，『去千城做什麼？』

『報仇。』

『報仇？』刀映雪迷茫了，還以為燕翔被千城誘惑了呢，『報什麼仇？找誰報？』

『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燕翔淡淡一笑，『你只要知道，只有混進千城，我們都才有機會報仇，而你我，現在擁有同一個仇人。』

說完這句話，燕翔便轉身走到了一旁，也不管刀映雪信或不信，如果她信自己，帶她進千城就是了，如果她不信，快到千城的時候，燕翔自然會安排她離開。

層層疊疊的雲朵，在即將西下的陽光的掩映下，變得絢麗多彩。看著遠方那好似經過渲染的天空，燕翔眼中露出淡淡的愁緒，喃喃自語道，『千城，千羽，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