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7章 就算是,惜他憐他,也好
唐連陌驀地想起靈兒的話,她沒有見過東豫王,而昨天夜裡,他明明在自己的寢殿過夜,靈兒怎會沒有見過他?
難道他一早便走了,寅時離開的?
他去哪了囡?
東豫王,儲令劍----
一直在唐連陌的腦子裡回蕩著,這兩者有什麼關係!
猛然,唐連陌的腦子裡閃了一個激靈,糟了!
唐連陌不著痕迹地向太后告辭,說道既然在宮中無事,那自己便回府了!
太后應允。
唐連陌速速出了鳳慈宮的門,小跑了起來,心如在弦之劍,驚懼緊張,但願她想的不要成真,但願阿旺順利救出趙隱鯴。
唐連陌走後,太后和林婧閑敘起來。
「太後娘娘,王妃好像沒有懷孕!」林婧說道。
太后微微頷首,一口氣在胸中憋著,今天總算是吐出來了,說道,「還好!」
「剛才謝謝太后!」林婧說道,她說得無非是剛才太后提點唐連陌的話,雨露均沾,林婧自然希望日後王爺連續幾日都在唐連陌寢殿的事情不要發生。
她由衷地喜歡著東豫王,雖然每日戌時他去自己寢殿的時候,都是關著燈的,她看不到他的樣子,而且,他做起那事來,也不喜歡說話,可是,東豫王畢竟是她喜歡了多年的人,或許他現在並不是那樣喜歡自己,可是,只要他在自己身邊就好,而且,還有太后替自己做主,假以時日,東豫王一定會是她一個人的。
「她沒有懷上,你要儘快,爭取趕在她前面!懷上了,孩子放到宮中來,哀家替你們照看!唐連陌在名分上已經佔了優勢,母憑子貴,」太后往下盯了林婧的肚子一眼,「所以,你的肚子一定要爭氣!」
雖然林婧不喜歡太后說的把孩子送到宮中來的事,可那畢竟是后話,她得先懷上才行啊!
慕傾嶼每隔一日去她的房中一次,每次都與她行雲.雨之事,照這種速度,受孕應該不是難事,難的是,唐連陌與自己受寵的機率是一樣的,也就是說,懷孩子的機率亦是一樣,她若要是超過唐連陌,似乎有些難度。
「太后,妾身有一個不情之請!」林婧跪在了太后的面前,有些羞答答地說道。
「婧兒何事?」太后問!
婧兒是太后的遠方侄女,她對林婧的感情和對慕傾樺差不多!
近則近亦,到了緊要關頭都會成為太后利用的工具,這個世上的人,沒有人能夠及得上她的兒子——當今皇上慕傾焱,更沒有人可以及得上她——當今祁天國的太后。
「何事---」太后和顏悅色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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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連陌跑出了宮門,一種不祥之兆在她的心裡閃現。
雖是夏日,不過天空突然雷聲轟鳴,萬馬齊喑的哀鳴之聲,讓唐連陌的心驟然發緊,不多時竟然嘩嘩啦啦下起雨來,暴雨將至,雖然不曾拿傘,可是唐連陌已然顧不得,心裡只惦記著一個名字——趙隱,千萬不要死,千萬不要死----
這十年當中,只有他一個人在自己身邊,讓這十年的光陰是如此美好。
風聲雨聲,天色忽然間變暗,彷彿頃刻間到了世界末日,天氣驟然變了陰涼,雨水傾打在她的身上。
她的腳步越來越快,頭髮都已經貼在了臉上,*的----
快到行刑場所的時候,唐連陌迫不及待地閉上眼睛,看看要發生在她眼前的場面。
雨水合著血水在流,流到了溝壑深處,流滿了街,有一具無頭屍身---
「啊----」唐連陌大叫起來,渾身癱坐在了泥濘里,她已然沒有勇氣上前,為什麼?為什麼趙隱到底還是死了?
那是十年中唯一和自己相依相伴的人啊!
唐連陌仰天長嘯,似是在控訴命運的不公。
天空五月未飄雪,卻下了傾盆大雨!
天大的冤枉!
唐連陌坐在原地哭了許久。
不過,她始終不甘心,萬一自己影像中看到的是錯的呢,萬一他沒有死呢,自己不是已經把儲令劍交給阿旺了嗎,他應該會用---
唐連陌站起身來,朝著行刑場所走去。
到了后,她的腦子「嗡」地一下響了起來,景象和她影像中看到的一模一樣,趙隱的屍身,也在那裡,他的頭呢?都不給留個全屍的嗎?
四周除了廊檐下站著的一個劊子手,已經別無他人,真的是世界末日了。
那個劊子手滿臉荒蠻之氣,正在擦拭著大刀,雖是大雨天,可是刀光劍影,已然讓唐連陌膽寒,且他一臉的肅殺之氣,沒來由地讓唐連陌心焦。
「大哥,請問,剛才斬殺的可是曾經的御前一品侍衛趙隱?」唐連陌上前問道。
劊子手似是並不在意斬的人是誰,他眼眸微抬,只是點了點頭。
人殺多了,也這般
漠然。
唐連陌緊緊地攥了攥掌心。
「昔日,趙隱家裡不是有儲令劍么?為何今日不用,可免去他的殺頭之罪的!」唐連陌繼續問道。
劊子手似是不明白唐連陌說的是什麼,說了一句,「沒聽說過!」
沒聽說過?阿旺沒來?
「那端王的頭顱呢?」唐連陌又問。
「哦,被京兆府尹收走了!入庫!」
唐連陌未及多想,找了幾個人斂了趙隱的屍身,可是他的頭如何找不到了?她已經管不了那麼多,匆忙向端王府走去。
此時的端王府,早就亂作一團。
原因在於:阿旺昨晚抱著睡覺的儲令劍,今晨阿旺一睜開眼睛,竟然神秘失蹤了!
整個端王府的人都哭哭啼啼,在抱怨阿旺,素日里端王待他們都不薄,如今,主心骨已經失了,他們如何不傷心。
「儲令劍如何丟的?」唐連陌搖晃著阿旺的雙臂,緊張地問道。
「昨夜我怕有閃失,所以我一直懷抱著劍睡覺,可是今晨,我一睜眼,儲令劍就不見了!」阿旺也是懊悔得要死,恨不得把自己的這條命償了王爺。
儲令劍被人偷走了,定然是他,慕傾嶼!
唐連陌的心裡此刻簡直恨極了他!
這下,他的熱鬧看上了,不用打斷趙隱的腿,亦不用給他灌毒藥,借他人的手殺了趙隱,的確是上上之策。
唐連陌冷哼一聲。
她火速跑回了東豫王府!
大廳的廊檐下,東豫王正坐在那裡下棋,和他下棋的是他的夫人——林婧,林婧在咯咯地笑著,好像有什麼樂事,這裡靜世安好,完全沒有受到趙隱死的影響,雨打芭蕉,風吹花香。
雨還在下著,唐連陌滿身泥濘,站在院中,看著這兩個人。
東豫王首先回過身來,他歪頭,看了唐連陌一眼,似是覺得她的樣子有些出乎意料,說道,「宮裡到王府的路,向來坦蕩,王妃何以弄到如此狼狽?」
滿臉的戲弄之色,都這種時候了,他的反應竟還是如此機敏。
「慕傾嶼!」
唐連陌大喊他的名字,恨不得凌遲了他,他知道自己此刻自己心如刀絞么?
慕傾嶼對著林婧使了個顏色,林婧站起來,朝著慕傾嶼伏了伏身,便回了自己的寢殿了,關上了殿門。
慕傾嶼的神色轉向唐連陌,「竟然又直呼本王的名諱!」
「這就是你想看到的,是么?他死了,你的熱鬧就看上了,是不是?他死了你便開心了是不是?」唐連陌越說越難過,越說越悲涼,聲音尖細,在整個東豫王府回蕩。
慕傾嶼方才戲弄的神情略略收斂,說道,「他死了,你心疼了?」
突然之間,唐連陌就嚎啕大哭起來,良久之後,她似是渾身支持不住,跪在了地上,輕聲說道,「即使我與他不曾有過十年的感情,即使我倆不曾山盟海誓,他只是我一個自小玩大的朋友,我也不希望他死啊---」
似是喃喃自語,不過卻已經進了慕傾嶼的耳朵。
「我知道,儲令劍是你今晨一早去端王府盜取的;我知道王爺身世可憐,所以我惜你,憐你;你為何對他,不能有一點點的惻隱之心,不給他留一點後路呢?」唐連陌捂住了眼睛,嚎啕大哭起來。
慕傾嶼的心震了一下子,似是在慢慢地縮進,縮到他心臟的位置好難受,他緊緊地攥了攥掌心,重複了一下唐連陌方才的話,「惜我?憐我?」
似是從喉嚨裡面發出來的,眼睛里的方才睿智的光一下子變了冷漠無雙。
「惜我?憐我?」他又重新喃喃自語了一遍。
竟是這樣!
他似乎一下子變得暴怒了起來,從座位上走了下來,走到了唐連陌的面前,打橫抱起了她,快速走到了唐連陌的寢殿。
她惜他,憐他---
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東豫王,她竟然惜他憐他---
他猛然把唐連陌扔到床上,咯疼了唐連陌的背,可是她已然感覺不到痛覺。
慕傾嶼在撕扯著她的衣服。
唐連陌這才意會過來,他要幹什麼!
她緊緊地握了握掌心,現在他連這種禽獸不如的事情也能做的出來了么?
唐連陌眼中的冷光射向他,說道,「王爺,如果你覺得這樣能發泄對太后的恨,那便做好了!」
此時的慕傾嶼,已經伏在了唐連陌的身上,他愣了一下子,接著,拳頭緊緊地握起,捶打在了唐連陌旁邊的床鋪之上。
接著,他坐在床沿上,久久地不吭聲,漸漸地,黑夜籠罩。
唐連陌一直躺在床上,低聲抽泣。
今日是雙日,慕傾嶼留在唐連陌的殿中過夜,今夜他似乎沒有心情做別的!
連續三天了,慕傾嶼一直在唐連陌的殿中過夜,若他今夜
還要,唐連陌沒有心情,也沒有那麼好的體力了,昨夜身上的痛楚猶在,又挨了這番的雨淋,身上生不如死地難受。
唐連陌不曾睡著,只是哭累了,有些迷迷糊糊。
半睡半醒間,感覺到有人在脫自己的衣服,她知道是他,卻不做聲,亦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直到她的身上只剩下一件肚兜了,她才覺得身上有些冷,把薄被往身上拉了拉,卻感覺到背上正傳來溫熱的毛巾的柔軟的觸感。
是他么?是他在給自己擦洗身上么?
「今日下了這麼大的雨,陌兒出門為什麼沒有帶傘?」他的聲音傳來,溫柔有磁性,他似乎一直知道唐連陌沒有睡著,毛巾在唐連陌的周身遊走。
「太后宣召,沒想那麼多!」唐連陌朝裡面躺著,不曾看到慕傾嶼的神情。
「摔倒了?」他問。
「嗯!」
「陌兒今日---」他似是沉了一口氣,聲音極為穩定,可是卻有一種發自心底的悲涼溢出來,如此悲涼,又如此卑微,讓唐連陌的心突然間揪了起來,他似是沒話找話一般,繼續說道,「陌兒今日可有什麼見聞么?」
「見聞?」唐連陌聲音亦是沒有任何的感情,「別苑的管家被太后抓走了,我現在才知道,他原來是秦王!」
兩個人的聲音,都如同夢囈般。
慕傾嶼並不吃驚,長久無話,唯有手中的毛巾在唐連陌的背上,腿上遊走。
今夜,慕傾嶼不曾要唐連陌,什麼都沒有表示,只是從後面緊緊地抱住了她的腰。
他手的溫度傳達給了唐連陌,讓唐連陌感到了莫名的溫暖。
長夜漫漫,他不曾睡著!
唐連陌今日許是真的累了,迷迷糊糊竟然睡了過去,今日之事,定然入夢,果然,夜半時分,她夢見了趙隱,還是昔日風華絕代的模樣,面上含笑,對著唐連陌說道,「陌兒,來---」
接著,他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個血淋淋的污濁的白衣的囚犯,長發散著,把他的整個面部都蓋上,根本看不到他是誰。
在夢中,她知道長發覆蓋下的面容不是趙隱,可是唐連陌也不知道那是誰,她嚎啕大哭,為了一個根本不是趙隱的人----
「趙隱!」唐連陌從夢中醒來,高聲叫著。
方知是夢,她的手捂了捂自己的額頭,當真是糊塗了,趙隱已經去了另外一個世界,她再也見不到了。
歪頭看看旁邊的慕傾嶼,他似乎睡熟了的樣子,唐連陌雙手捂臉,莫名心涼,卻再也睡不著了。
迷迷糊糊地到了天微微亮,她覺得自己身上燒得好厲害,整個人都化成水了,在太陽底下猛曬。
依稀中,有個人拿了條熱毛巾,覆在了她的額上!
她發燒,吃不進去葯!
那個人便喝了一口葯,口對口地小心地覆到了唐連陌的口中。
他的唇觸到唐連陌唇的那一刻,一種熟悉的親切感進入了她迷糊的腦子。
這段日子,她對他的味道,他的溫度已經十分熟悉!
沒錯,是慕傾嶼。
只是,她眯著眼睛,心裡明明清楚,卻是睜不開眼睛。
他一口一口地喂她,直到她喝完了所有的葯。
當真是好苦!
慕傾嶼長吁了一口氣,給她蓋了蓋被子,走了出去。
他雙手負立,走到了廊檐下。
抬頭看,雨還在下著,不大亦不小,卻能夠成功地把人留在房中,哪裡也去不了。
雨打瓦檐,聲音急促卻動聽。
所做的一切,不過因為,他在奢求她丁點的愛吧!
恍然覺得自己竟是這樣可憐。
雖然自幼身世浮沉,可是他卻並未怕過誰,太后他亦不放在眼裡,皇上更是一個只知道女色的酒囊飯袋。
如今,他卻變得如此卑微,站在她的面前,連口對口地喂她喝葯這種事情都做了,所做所想,不是有目的的,是發自他的內心。
心裡想的,便是她醒來以後,能夠如昔日那般對待自己,不要如今日這般冷漠。
就算是,惜他憐他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