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君子已泯然

當我乘著葉舟迅速的通過裂縫到底那個地方中，眼前鮮紅一片，鼻翼沖入一股刺鼻難忍的血腥味，空氣都亦然被染紅了。

我愣了一愣，朝自己來的方向望去，那是一條裂縫，是一條外界裂縫。

回頭一望，無數吶喊聲湧入我耳中，震的我心中一顫，我乘的葉舟前有一個人……不，又或者說是一隻妖，背對著我，正在揮舞著手臂不住的撕打著身邊的其他人。

它一個轉身看到我直朝我撲來，鋒利的五爪直抓向我面門，我心中一驚，想慌忙躲開，無意中卻看見了那隻妖的眼睛，竟在原地竟忘了動彈，那是一雙，無助與孤獨的眼睛，可當我再反應過來時，已躲不過了。

我想，這次定然是死定了。

我看著那妖的五爪離我只有那麼一芥時，它卻堪堪停了爪，爪風一轉，越過我抓向我身後，我身後頓時被粘稠的液體撒了一身，那隻妖的身子，就立在我眼中那麼一厘。

我轉頭望去，看到那隻本想取我性命的爪子此刻卻掛著另一個人的屍體，鮮紅的血液還在順著屍體而潺潺流下，在地上聚成一攤攤猩紅的血水。

就在我還未來得及反應時，那妖的爪子猛地又是一個收回爪子再狠狠一揮，颯時又是一陣血液噴射，地上，又多了一具屍體。

我震驚的朝那隻妖望去，看到它正對著我站在我的面前，不住的清掃著我身邊的人，血液染紅了我的衣裳，臉上也有血液如水滴一般順著我臉頰流下。

它不斷的在殺人，卻沒有傷我一分一毫，它這是——在護我！

我看著那妖的眼睛，孤獨，悲哀，無助，溢滿了它整雙眼睛。

我僵坐在葉舟上，耳畔是嘶吼慘叫聲，鼻翼是血腥味，眼前卻是盯著那隻妖的眼睛。

突然那雙眼睛變了，變的震驚，還有一分釋然，解脫。

我看到了，那隻妖胸口的一枝矛，從背直接貫穿了整個胸口，血液順著傷口與矛尖而下，一滴一滴，矛尖自它身後被抽出，那隻妖高大的身子頓時倒在了我的面前，我僵在原地。

看著那隻妖眼中的解脫，嘴角，甚至掛了一絲笑。

為什麼笑？是因為開心嗎？為什麼死了還會這麼開心呢？你生前，難道是經歷了什麼生不如死的嗎？

我愣愣的看著那隻妖，抬頭朝前方望去，我想看看是誰殺了那隻妖。

然而，我卻看見了——顧扶九。

在我的印象中，顧君一直是個溫雅的男子，時而藍衣溫潤優雅，時而白衣高清聖潔，我對顧君，一直都是仰望著的，高山仰止，遠遠的望著。

他總是溫溫柔柔的一副樣子，仿若任何事情都如一絲清風拂過他心湖卻驚不起任何一絲波瀾，當然，夢離的事除外。

我以為，溫雅的顧君，是他的全部。

直到——我看到那個戰場上的顧君。

顧君一身颯然白衣，卻並未沾染上一絲血跡，純白的，似寒雪星燦，與我身上臟污的血衣，那是一種天壤之別。

我愣愣看著他手上那枝矛，天上地下最堅硬的玄鐵而制，法力為助，矛尖上卻在滴著血，一串一串的滴在那隻妖的屍體上。

彷彿在宣告著吶喊著呼嘯著它又殺了一隻妖的勝利。

我看到顧君反手將矛又插入了另一隻妖的胸口，我轉移視線看向顧君的眸子，亦然是好看的，卻帶著一絲殺意與凜冽，與那隻妖的眼睛，完全不同。

他的身上透著濃濃殺意令我心頭一寒。

我從未見過這般模樣的顧君，又或者是，這般模樣的——顧扶九，那個我從不認識的，顧扶九。

顧君是我一人對顧扶九的稱呼，那是一種幻想，幻想著我對顧扶九有了一個與其他人完全不一樣的稱呼，我便與其他人不一樣了，我口中的顧君，是那個喜歡呆在菩提樹下安安靜靜飲酒的顧君，溫雅，高潔，和……只對我一人好。

但是，顧扶九終究是顧扶九，終究不是我幻想中的顧君。

我看著眼前的這個一身白衣獵獵手握玄鐵矛槍的顧君，我就知道，那個戰神顧扶九，終於是，回來了。

他終於再也不是，我的，顧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