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娶了你又何妨
作為八卦女主角之一的桃之,近來在拚命練習舞蹈。
大昭國以胖為美,女子們鮮少運動,可是天將哥哥偏偏就喜歡瘦女子,連皇帝聖人為他選妻都只挑瘦的。唉,好累啊,平時動一動都愛出汗,這麼又彎腰又踢腿的,整個人都像泡進了水缸里,小風一吹,涼颼颼的。
袁老爹提溜著一根棒子尋了來,桃之眼尖,遠遠瞧見,立馬躲進了蘆葦叢。
「死丫頭,躲哪兒去了?」教書先生邊找邊自言自語,次女也不知道抽了什麼風,哭著喊著要學跳舞,蓮藕似的手臂眼見得瘦了!老袁家好不容易出個美女,十里八鄉的未婚男子們都眼巴巴地等著,賈媒婆看見他熱情的不得了,怎麼又整這些幺蛾子?
桃之撅著屁股躲在蘆葦叢里,被汗水濕透的衣服被秋風一吹,涼冰冰的,忍不住打了個大噴嚏,阿嚏!
袁老爹立馬尋了過來。
桃之拎著裙子下擺轉身就跑,「阿爹,你別再追了!再追、再追我就跳下去了。」
薄雲溪就在前面,丈許寬的水面有層薄霧,大大小小的河灘石咯的人腳疼。袁家次女跌跌撞撞,眼瞅著腳步踉蹌,奔著溪流就跑了過去。
袁老爹不依不饒地跟在後面,「死丫頭,你跑什麼跑?誰家的女子跳舞?那都是附庸風雅的男人做的事!你想跟你阿姐學,做男人的事,操男人的心,越長越難看?」
「阿姐不醜,阿姐最好看,天將哥哥說了,全大昭最美的女子就是我阿姐,我要做像阿姐那樣的人。」
「你你你,想氣死阿爹不成?」袁先生扔了棒子,一屁股坐在河灘上,呼哧呼哧地喘著氣,「你、別跑了,阿爹跑不動了,你回來,桃之啊,阿爹、阿爹……」也許是年紀大了,也許是追得太猛,袁老爹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坐在那兒喘了回氣兒,只覺頭暈眼花。胸口像壓了塊大石頭,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由不得白眼一翻,向後一仰。
桃之停下腳步,站在遠處愣了半天,誰知道阿爹是不是裝病嚇唬她?「阿爹?阿爹你別裝了,」小妮子一邊試探一邊慢慢往回走,「阿爹,咱們回家吧?」
袁先生躺在那兒一動不動,哪裡像是裝病的樣子?倒像一具死屍。
袁家次女瞬間慌了,三步並作兩步地跑過去推著袁先生的身體,「阿爹你怎麼了?醒醒啊!阿爹!」
教書先生朦朦朧朧地聽見閨女喊自己,偏偏動不了,身子沉甸甸的,迷糊間彷彿聽到有馬蹄聲傳來,一個黑影俯下身,低低問著什麼。難不成是陰間的鬼差來接他了?袁老爹一陣心酸,想想自己才活了多大年歲?都是操心操的太多了,如果有老生,他才不願意這麼累呢。想完這些,袁先生的頭一歪,啥也不知道了。
夜清寒坐在自家屋檐上,望著遠處的王爺府,長嘆一聲:重重疊疊一層又一層的房檐在視線中猶如高低不平的台階,有的人平步青雲,有的人默默無聞,大昭國也不例外。
也許是習慣,也許是緬懷,每次出谷都想去薄雲溪看看,偏巧就碰到了袁先生在溪邊發病。桃之送的香囊還放在袖子里,沒有時間還回去,袁府上下一片忙亂,又是請大夫又是哭鬧又是打發人去熬藥,忙到晚上也未必想得到他。這麼大的皇城竟沒一處是他夜清寒的家?府邸就像借住的地方,多幾個人少幾個人有什麼不一樣?還是去酒樓吃一頓吧,清香閣的女兒春雖然不如三月醉,一樣可以解千愁。
「將軍哥哥,等我學會了跳舞,跳給你看?」桃之粉撲撲的小臉忽然浮現在面前。
小妮子已有幾分杏兒姐的模樣,眉如遠山,眼若塗漆,只是嘴唇更加紅潤,白嫩嫩得像只雪花包子,帶著一點嬰兒肥,手腳和腰肢也都圓乎乎的。
大昭國的美女果然不同凡響,夜清寒啊夜清寒,沒有月亮,星星也可以吧?至少都是發亮的,只可惜他的心像個過客,停不下來,沒有歸屬感——喝酒去吧,別在這裡胡思亂想了。
清香閣的小菜在帝都可是出了名的物美價廉,夜清寒吃飽喝足又要了一壺酒,穿過街道,邊走邊向跟他打招呼的人微笑。
也許是風寒未愈,也許是稍稍喝多了一點,他的眼前竟然有些模糊,晃晃悠悠地走著一抬頭,發現自己已經到了大將軍府門前?
偌大的府邸只雇了幾個打掃支應的小廝,連吃飯都解決不了。
夜清寒撲到門上,用力拍了兩下,睡了過去。
「就我說,大將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好好的幹嘛作踐自己?雇兩個做飯洗衣的婆子又花不了幾個錢,偏偏捨不得,害我們也沒地方吃飯,天天蹭家裡。」
「可不是嘛,灶房什麼都有,就是沒人做飯,難不成我們還得學著做飯?這府里一天也來不了半個人,那麼多房間,每天打掃,還得顧著門。」
「就說的呢,有個當家夫人也好,什麼都管起來,省得咱們操心。」
「兩位哥哥說什麼呢?大門都忘了關。」一道甜糯可人的聲音響起,夜清寒從枕上側過頭,眯起細眼,仔細瞧了瞧,是個女的?
「清寒哥哥怎麼了?」桃之?還是杏兒姐?夜清寒神志恍惚,努力了半晌,看不清楚。有人走到自己床前,伸出冰涼的小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很是舒適。
「杏兒姐,其實,」夜清寒迷迷糊糊地抓住那隻手,放到唇邊,吻了一下,「我也可以娶你的。」
桃之驀然間縮回手,面頰緋紅,瞟了一眼站在後面的小廝,扭身跑了。
大將軍看上了袁家的美女?這不是老牛吃嫩草么?相差近十歲,老夫少妻啊?兩個小廝對望了一眼,撇了撇嘴,雖說有個當家主母挺好的,可這,也太小了?
夜晚很快就來了,公雞報曉之後,熹微的晨光染白了窗欞,夜清寒的睫毛動了兩下,終於醒了。
昨晚是個夢?大將軍苦笑,當然是個夢,杏兒姐嫁了,連升三級,從女先生變為元帥又封為吉祥候。
早已在外張望的小廝怯生生地問了一句,「爺,你醒了?」
夜清寒揉著額角應了一聲。奇怪,自己的酒量不說千杯不倒,也不至於幾杯就醉,果真是酒入愁腸人易醉,只是自己這愁,怕是無人可解了。
門外的小廝連忙去打了洗臉水進來,「聽說文慶王爺也從鹿鳴谷回來了。」
夜清寒心裡暗自舒坦卻不言語,自顧自地洗著手臉。
「爺剛到家,該好好休息,不過聽王府的舍利說,鹿鳴谷內將要發生大事。」
怎麼可能?夜清寒翻了小廝一眼,自己離開的時候早已做好安排,有孟勛在,出紕漏的可能性不大,這些人沒事就愛家長里短小道消息,大昭的男人還真是不像男人。
「昨晚袁家二姑娘來看過爺。」
「什麼?」夜清寒一愣。
小廝急忙接著往下說,「袁二姑娘說是要謝謝爺,救了她爹一條性命,還帶了一隻老山參來。小的見爺睡得很熟,就請袁二姑娘先坐坐,自己去放了東西,不過等小的回來,二姑娘已經走了。」
「我在何處?」
夜清寒一句話問的小廝都懵了,「爺一直在睡,能去哪兒?」
另一個小廝忽然跑了進來,「爺,鹿鳴谷傳來消息,吉祥候被刺殺了,傷勢不明……」
「什麼!」夜清寒忽然扶住桌子,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宿醉未醒,兼之舊傷複發,受了些風寒,心情也格外抑鬱,幾面夾擊之下,鐵人也扛不住。夜清寒穩了半天才抬起煞白的面孔,「速速派人去鹿鳴谷!」
若不是非魚縣一役追捕毛雄,使得舊傷複發,也不可能輕易染上風寒。夜清寒徐徐後退,坐回床沿。思慕崖逃生之後,傷勢幾經反覆,雖經醫治卻留下隱患。匆匆入伍**新兵,亦是操勞過度,杏兒姐出嫁,心神俱傷,之後剿匪,亦是勞心勞力……不過一年多的時間,什麼都變了,夜清寒閉了閉眼睛,努力穩定著視線。軍中雖有軍醫,他卻不想被外人知曉,自己配置了些金瘡葯,喚來孟勛幫忙。傷在背部,他也夠不到,土匪中有傷重不治的,掩埋不及時,散了些疾病出來,不少土匪都染上,波及到兵士,死了不少人,難道自己也被傳染了?
杏兒姐,怎地在這種時候去鹿鳴谷?千萬不能有事。夜清寒大汗淋漓,硬撐了半天,仰面朝天地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