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蕭夭走出客廳,在廚房裡親切地會晤了東升同志。在接受通訊要求之後,東升的臉便由光板投射出現在了牆壁上。
東升仍舊是那副樣子,紅袍加身,俊美的容顏在見到蕭夭的那一刻扯開了淡淡的微笑。通過他身後隱隱露出的一角可看出,他明顯是在某個地下建築。在通訊的過程中,除卻有明滅不定的光亮映出他的臉外,就只有那半張黑色容器不幸出鏡。
通過蕭夭那過去的十幾年裡一根蠟燭扳兩半來用的經歷,他可以斷定對面那種光線就是燭火——光明教已經窮困潦倒到這種程度了么?快步上他的後塵?
蕭夭用一種夾雜了同情、不敢置信的悲傷神色看著東升。
這倒把東升嚇了一跳,他努力讓自己的語氣柔和下來:「怎麼了?受人欺負了?」
黑髮少年搖頭:「我這裡沒事。」
東升聽出了他話里的意思,一時失笑:「不用擔心我這裡,光明教比你想象的要好。」
頓時蕭夭腦中的畫面從東升捧著半根蠟燭照明,上升到了東升懷裡捧著一大堆蠟燭。一晚上能點五根蠟燭呢,是比他當時的情況要好得多。但是然並卵,依舊用不起電費。
所幸東升不知道小教子的腦補,不然一定會給氣樂了。他在安慰完蕭夭之後,表情一變,嚴肅起來:「剛剛的天河異象,是你引發的嗎?」
蕭夭也正想跟他說養饕餮這檔子事,聞言便把升到第二重境界之後的過程一五一十地說給他聽。他沒有隱瞞,這些事光明教總歸要知道的,不說對自己一點好處也沒有,反而會生出間隙。
東升聽罷,問道:「還有其他人知道這件事嗎?」
「……我的舍友。」蕭夭有點遲疑。
「韓家少爺……我知道了,」東升沉吟片刻,隨即像想到了什麼似的,對蕭夭交代,「饕餮的食物我會找人送過去,你專心修鍊便可。幻獸比賽可以的話,盡量爭取前面一點的名次,不行的話也沒關係,你起步晚,保護好自己。」
蕭夭有點小擔憂光明教會不會活生生被一隻饕餮給吃破產,正考慮要不要詢問一下這方面的情況,東升的笑意已經再次浮現到臉上:「你是我見過天賦最高的人。」
蕭夭心想:等等,你不是說我是目前為止這一屆光明教徒中唯一一個能夠修鍊道統的人嗎?哪裡來的最?就算加上前任教子也不過兩個啊?
「哪怕是前任教子,修鍊至這第二重,也需要一年時間。而你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做到,還引發了召喚異象,當真天賦驚人。」
於是蕭夭決定還是不要開口拆台了,東升正在誇自己呢!所以他就笑,包含了不好意思外加受之有愧的羞射等等各種內涵,一直笑到視頻通訊結束,都快笑成喇叭花了。
他揉了揉酸疼的臉部肌肉,又走回客廳。
饕餮的少女色特別顯眼,蕭夭一眼就看見了它撅著小屁股,把臉埋在盤子里簡直就跟豬沒啥兩樣。比起它來,站在陰影里的韓軒南幾乎要和黑暗融為一體,讓他第一眼差點沒瞅見,以為舍友不耐煩看豬,已經上去了。
韓軒南靠在窗邊,夜風輕柔地拂過他的頭髮,像母親溫柔的手。他緊抿著嘴唇,看著蕭夭一步步走近。他有些話想問,但那股勇氣在之前蕭夭離開的時候已經消失殆盡,面對著那雙眼睛,他開不了口。
所以他離開了。
在蕭夭好不容易看見背靠窗口的舍友少年時,那座移動冰山已經繞開他,回到了樓上。
別人能幫忙看豬就已經是情分。
蕭夭從小身在貧民窟就懂得了這個道理:天下沒有人是一定要對你好的。所以韓家少爺肯幫忙看著饕餮,並且江湖救急給送吃的,他就已經感激了。見韓軒南已經走的快看不見了,他把視線從對方背影上移開,一巴掌輕拍在了饕餮的屁股上:「飽了沒?」
饕餮受驚地一縮屁股,回過頭看見是主人又再次轉過去,直到把最後一塊肉也咽下去,順便再把盤子舔舔乾淨,這才優雅(?)地邁著小短腿走到蕭夭面前。
蕭夭把它抱起來:「吃飽了那就運動運動?」
饕餮:「……」其實我還沒有吃飽!
它從蕭夭懷裡掙吧出來,又蹭蹭蹭跑回了盤子邊,用前爪指著盤子,意思是它還能繼續。
面對這種靈性很高的召喚獸,蕭夭絲毫不拐彎抹角:「一個月後有一場比較,我們必須要贏,我需要看看你的實力再做計劃。」
饕餮想了想,一屁股坐在餐桌上,用兩隻小爪子一合,比劃出了一個圓形。
「……你管糰子幹啥?它是用來穩定我心神的!它不上場!」蕭夭維護糰子。
見狀,饕餮高傲伸出一隻前爪,意思是哪怕自己只用一隻爪,也能夠橫掃那些辣雞無敵手。
可蕭夭見它伸爪,不明所以地也同樣伸出手,跟它對握。
這樣一來場面有點類似於狗狗握爪……饕餮的高傲幾乎是崩潰的。它放下爪子,環顧四周,沒發現有價值的對手。於是兩隻爪向外面一擺,示意蕭夭自己需要一個能發揮的空間。
「現在訓練室已經關門了,等明天再帶你去測試,至於現在——」蕭夭握住小傢伙的兩隻小爪,讓饕餮的肚子完全呈現在自己面前,陰森森地笑了,「讓我看看你是公還是母?」
饕餮拚命地踢騰著兩隻粗壯的小腿,也沒能阻止蕭夭把它全身看個遍。同時糰子也啪嘰跳到了桌子上,一坨圓形物體好奇地視/奸著楚楚可憐的神獸。
饕餮寶寶一個大寫的崩潰和委屈——它被一人一團(……)這麼看著,它不純潔了,再也不是以往辣個冰清玉潔的它了!
蕭夭剛剛騰出一隻手,想要摸摸饕餮的肚皮,手上的通訊器再次打斷了他的預謀,同時也拯救了饕餮。
這一次,真的是來自辣個變/態:「我今天有點生氣,但是我也不喜歡你不開心,所以你不必在意。同時有一件事我想問你很久了,你究竟喜歡什麼樣的男人?」
——我就完全沒想過要在意啊,誰管你是生氣還是想升天?
看了第一句,蕭夭這般想道。他放開手下的饕餮,任由小傢伙一溜煙地躥下桌子,躲在桌底嚶嚶地舔毛。他有心不想再搭理那個偷窺狂,但好奇心還是促使他想要知道他的身份,無聊之下還是一屁股坐在了桌子邊緣:「為什麼我一定要喜歡男人?」
對面說:「因為我是男性。」
「……那你直接說出你的性格外表,我來看看我喜不喜歡你這類型的。」蕭夭靈機一動,想試著通過這樣套出神秘偷/窺/狂的信息。
但精神病的世界自然是異常精彩的:「你不用來遷就我,你只需要說出你的喜好,我都能夠滿足你。只要你想要,性格與外貌並不難辦。」
蕭夭:「………………」
不難辦個鬼啊!外貌還可以整容,性格你難道打算一輩子扮演冰山,還是故作病嬌?
「你喜歡你的舍友那種類型的男人嗎?」見蕭夭不說話,對面再次發問,言辭之間竟有些小心翼翼。
蕭夭心中一驚。這個大寫的紳/士現在也在偷/窺著他!並且連舍友也被殃及池魚!他帶了點火氣開炮:「你為什麼老要看我?還有,別打擾我身邊的人好么?你這樣讓我覺得很煩。」
見蕭夭這樣,對面好像有點不知所措:「因為我愛你。非常抱歉,我沒有,也不會去打擾別人,我只是想要看著你。」他一連說了好幾聲抱歉。
這讓蕭夭又心軟了:「那你也不能這樣,我總是要有隱私的。」
「我也有一些時間是不看的……」男人辯解。
蕭夭「恩」了一聲。
「你還沒有回答我之前的問題,你喜歡你舍友嗎?」這次對面直接省略了「那種類型的」,略帶期待地直接發問。
蕭夭說:「我跟他才見了幾面啊?就談喜歡?」
「那你喜歡那個帶你來學院的男人嗎?」這語氣聽上去很像吃醋。
「在你眼裡我是個種/馬?見個男人就發/情?你咋不問我喜不喜歡妹子呢?」蕭夭給氣樂了。
「因為我不能變成女人,所以我想迴避掉這個問題。」這個原因好像讓對方很是沮喪。過了一會,他又開口問:「最後一個問題,你喜歡饕餮嗎?你剛剛都把它掀過來觀察了……觀察是喜歡的前兆,我不喜歡你這麼觀察別人。」
他這次仍舊非常認真,好像真心擔憂蕭夭會因為看了饕餮的小丁丁,而喜歡上那隻召喚獸(……)。或者說,只要涉及到蕭夭,這個男人都是相當認真的。
「還有糰子,你對它也非常溫柔,你喜歡它嗎?」
卧槽!泥垢了!在你的世界中,老子不但是個種/馬,還是個人/獸play啊混蛋!
「你去死吧!!!」最終蕭夭打出了一連串的感嘆號,以表達他的抗議!
「這算喜歡?還是不喜歡?」
「我喜你馬勒戈壁!」
「你要是真喜歡我就好了。」
「你做夢!」
「我不會做夢。」
「…………」這個人的精神病,真的沒救了!
蕭夭覺得如果自己知道對面的身份,應該給120打個電話,讓護士姐姐知道世界上還有一個如此嚴重的神經病患者需要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