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蕭夭對著電腦發了一會呆,直到面前的電腦因為長久的無人使用而徹底昏暗下去,他又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境地。
這麼黑,就算裝了攝像頭也看不到吧……果然是個妄想狂。
少年這麼想著,慢吞吞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給對面那傢伙下了定論。他隨即拋開那個人,努力地思考了一下家裡那個掀不開鍋的米缸里還有什麼吃的——似乎還有吃剩的半個壓縮人造饅頭,外加兩塊芝麻綠豆大小的紅薯,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就這麼合衣躺上了床。
紅毛下手不輕,在蕭夭的臉上、手臂、包括腹部都留下了不小的淤青。
很疼。
蕭夭很討厭這種感覺。
總有一天要讓紅毛也嘗嘗這樣的滋味。
他把手指塞進嘴裡,用牙輕輕咬住,側躺過身,閉上了眼睛。
漆黑空蕩的房間里,少年單薄的身體蜷縮成一團,像是在母體里的姿勢,非常沒有安全感。不知道在夢中看到了什麼,他的睫毛微微顫動,似乎想要睜開眼睛,但掙扎了片刻仍舊沉沉睡去。
窗外的夜空如墨,月光透過縫隙照進屋子裡。那輪明月俯視著萬物蒼生,莊嚴肅穆。
……
第二天清晨,蕭夭猛地一睜眼就看見自家漏風的屋頂。他伸出手睏倦地揉了揉眼睛,從床上猛地坐了起來——隨即他才想起今天是周末,不需要上學,以及自己還受著傷,這樣劇烈的動作肯定會撕裂傷口。
他皺起一張臉,等著劇痛降臨。
一、二、三——
問題是都快數到10086了,預料中的疼痛還是沒能降臨到他身上。
什麼情況?
蕭夭掀開自己的衣服,疑惑地看向腹部——那塊昨天還健在,並且被醫務室的老師塗上了一層藥水的淤青不見了,只餘下光滑的皮膚。
他震驚地脫下衣服,摸遍自己全身上下,愣是沒有找出昨天的傷口來。
只有兩個解釋,一是昨天那其實是個夢,二是他的召喚獸已經在他不經意間到來,並且所攜帶的異能是治癒。
想到這個可能,蕭夭嗷的一下從床上滾下來,滿屋子尋找自己的召喚獸。
桌子下、椅子腿邊、柜子里……凡是可能藏身的地方都被他用極大的熱情翻遍了,愣是沒有找到任何一個生物的影子。連小強都不屑光臨這麼窮的地方。
「不會吧——難道我的召喚獸是只微生物?!或者我真如此天賦異稟,恢復能力堪比萬年老妖?那以前怎麼沒發現。」
蕭夭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醒了?不疼了吧?」在他屁股挨上椅子的一瞬間,那台老舊電腦的屏幕瞬時亮起,仍舊是昨天的聊天界面,妄想狂發來問候消息。
「你怎麼知道的?」蕭夭一看之下便皺起眉頭,問道。
「昨天不是問過了嗎?我看到的。」
「…………」
正常人跟妄想狂是沒有辦法溝通的。
蕭夭再一次驗證了這個說法。
在蕭夭不說話之後,對面又連續發來好幾條消息,好似心情蕩漾又雞凍:「你能穿上衣服嗎?」
「雖然你現在這樣我很喜歡,但是我會忍不住的。」
「我有點害羞,你的皮膚很好,光著身子的樣子也很好看……我想摸你。」
「…………」
好一個大!變!態!害羞你個頭!你還知道害羞?還摸老子!你滾去自/摸吧!沒準還能糊!
蕭夭磨著一口后槽牙,憤怒地回復:「你特么到底是怎麼監視我的?你的召喚異能是監視?」
他的確聽過這種召喚異能,能夠全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看到一塊地方的所有動靜——只不過那是有時效以及距離限制的。
「你已經問過我兩遍了,我是看到的。」哪怕蕭夭這種態度,對方仍舊是溫柔地回答,「我沒有召喚異能。」
蕭夭炸了:「誰信啦!你想告訴我你指哪兒看哪兒?你以為你有千里眼?」
「我可以看到我想看的任何地方。」對面仍舊是這套說辭。
呵呵噠。
真是一個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醋森啊——
蕭夭嘟囔著,從床上扯過外套隨意地披在了身上。
「你的乳/頭很漂亮。」冷不丁地,一條消息闖入了他的眼帘。
蕭夭只覺臉頰通紅,趕忙低頭拉好外套,確認自己沒有任何裸/露在外的皮膚之後才憤怒地回擊:「你能不能不看?!」
「我忍不住。」
「……忍不住也得忍!」
在蕭夭這句話過後,可能是不太想接這個話茬,對面顧左右而言他:「你想報復打你的人嗎?」
蕭夭怔了怔:「想啊,不過我現在還沒有那個能力。」
「他們會倒霉的。」對方安慰他。
「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生氣了。」
「…………」
自從跟這傢伙聊天以來,蕭夭無語的時刻已經達到了驚人的概率。
對面承上啟下,改變話題:「不說他們了,來說說你吧。你會有好運的。」
蕭夭已經不想問「為啥」了,答案肯定是讓他語塞的那個。但對面那傢伙見蕭夭不問,愣是強行自己說出了原因:「我今天很開心。」
「因為我跟你說話了,也看到了你沒穿衣服時候的樣子。雖然以前也有看到,但你並不知道我看到。」
這番話說的繞口,蕭夭花了一番時間才理解到對方傳達的意思——合著讓自己知道有人在偷/窺自己讓他很開心?!尼瑪簡直是一個大紳士啊!
超高校級的無/恥!!
並且以前也有看到是什麼鬼啦!合著自己一直處於被看的狀態嗎!簡直日了狗了!不能再愉快地生活下去了!
蕭夭抓住重點:「你從以前就偷/窺我了?!什麼時候開始的?」
對面回答:「我也說不清,我沒有記時間的習慣,時間於我而言沒有意義。」
哇塞,這話說的,好能裝逼哦,是在下輸了。
「…………那我們打個商量,你能別偷——看我了么。」蕭夭苦著臉想了想,還是把呼之欲出的「偷窺」兩個字換成了「看」。他也不打算吐槽了,只想讓這個人別再騷擾他。
他這番話說的懇切。並且丫知曉對方能看到自己的表情,愣是蹙眉做出一番憂愁狀,簡直聞者落淚,見者傷心,叫人不忍心拒絕。
但對面仍舊十動然拒:「可是我忍不住。」
末了又添上一句痴漢的「這樣表情的你也很好看。」
「……去你/媽/的!」蕭夭決心放棄跟這個人說話了,他愛看就看唄,反正自己一個大老爺們也不少塊肉!大不了以後洗澡的時候再也不撿肥皂就是了!
他不管對面是啥反應,憤怒地拔下電腦的插頭,有心想揍一拳發泄,又怕砸壞了捨不得錢,只得作罷。蕭夭從米缸里撈出一個小紅薯,往嘴裡一塞,當做早飯,拍著手出門了。
在他的想法里,離開自己家,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這傢伙總不見得還能看到?
安全地埋頭走出貧民窟,蕭夭這才鬆了一口氣平復下煩躁的心情。
早晨的日光清冽,天空是澄澈的碧藍,潔白的雲朵上不時有來回穿梭的巡遊艦,在天空留下一道道痕迹。街道周圍嘈雜的聲音非但沒有令人感到厭煩,反而有股人世間的氣味。
正走路間,蕭夭手上的老式通訊器滴答滴答地響了,他循聲看去:「現在就來店裡,我找你有點事,速度。」
來自他兼職店裡的老闆。
在這個時代不缺人力,一個最普遍機器人的力氣也能夠抵得上兩名成年男子,並且淘寶盛行,馬雲的曾曾曾曾孫都快成為星際首富了——很少有店鋪再僱用人力,除非這個人要價很少,少到小於能源費。
因此蕭夭周末兼職的工錢是管兩頓飯外加一個星際幣,當真是吃的比雞少,打發叫花子都沒這麼便宜的。
蕭夭幽幽地嘆了口氣,掐了掐手臂上的肌肉,無精打采地走向打工的店鋪。剛剛拐過三條路口,就看見一家門麵店門口,一中年男子雙手環胸等著他。
老闆見到蕭夭之後瞪起眼睛,對他招招手就指著店裡大聲道:「快點!怎麼來的這麼慢?就知道不該招活人,麻煩一大堆,吃的還賊多——」
被這般劈頭蓋臉一頓臭罵,蕭夭整個人都愣了愣。從老闆的話里聽出一些不同尋常的意味,他沒有上前,而是明哲保身地後退了小半步:「什麼人在裡面?」
少年的身子停在了路口,如果有情況,可以第一時間逃跑。
見他這般動作,老闆僵硬地扯出一抹微笑:「沒啊,你朋友來找你了……快過來吧,我不扣你工錢。」
蕭夭冷笑:「我沒有會來這邊找我的朋友。」
「你總歸要進來的。」老闆陰森森地改了口氣,從兜里掏出了一枚閃耀的星際幣,並且上下拋了一圈,金燦燦的光輝簡直要亮瞎狗眼。
誘/惑,紅果果的誘/惑。
「想不想要?你的工錢可還沒結呢……」老闆騷氣滿滿地用指尖磨蹭著這枚硬幣。
卧槽,一個星際幣,搞得跟一千塊一樣!真是一隻鐵公雞!
「老子不幹了!」蕭夭翻了個白眼,揚起小尖下巴,倨傲地回答,「特么在你這兒吃頓飯多加一塊肉就要遭受來自猩猩的瞪視,去尼瑪的!」
「你!你這白眼狼——」中年老闆被氣的差點沒一口氣背過去,神色中除卻憤怒還更夾雜了一絲驚慌,眼神時不時地溜向店鋪裡面,彷彿裡面隱藏了什麼巨大的危險。
「那一個星際幣就留著給你自己買骨灰拌飯吧!」蕭夭見狀更是確定自己內心的疑惑,轉身撒腿就跑。
「沒用的東西!」在蕭夭轉身的瞬間,一群黑衣人魚貫而出,追著少年的身影而去。其中一個經過老闆的時候給了他一悶棍,呵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