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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扯著嗓子哭得厲害,黎婉慌了神,秦牧隱轉身出來屋子,站在軟塌邊,彎身按了按,無隔應人的東西,他進屋的時候腦子昏沉,一點印象都沒有……
這邊的動靜大,劉氏與黎忠卿也得了消息,過來的時候唯一還哭著,黎忠卿在外間問話,紫蘭一問三不知,她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黎忠卿只得問鐵青著臉的秦牧隱,「孩子怎麼哭鬧起來了?是不是嚇到了?」
秦牧隱抿唇不語,眼神四周搜索著,黎忠卿明白了他的意思,以為屋子裡有東西驚著唯一了,目光隨著轉動起來。
白日放的鞭炮多,唯一才幾個月嚇著了夜裡哭也算正常,劉氏坐在黎婉身側,輕聲道,「今日人多,唯一沒見著你,是不是想你了?」說完又覺得不對勁,送走女客黎婉便回來了,也不該這時候了才哭……
黎婉紅著眼,起身,將唯一的腦袋搭在她肩頭,慢慢踱步,唯一哭累了,嗓音都變了,黎婉心疼,邊拍著她的背邊回答劉氏,「侯爺回來的時候她都好好的,不知為何成這樣了,娘,你們先回去吧,二弟大喜的日子,別傳出什麼不好的事了。」
黎婉心裡著急,該想著的事也沒忘了。
劉氏貼著黎婉的身子,輕聲道,「來的時候你爹都交代下去了,不會傳出去的,若不是我叫婆子給侯爺端醒酒湯來也不會知曉這邊發生了事。」
方淑第一天進門,唯一遇著這種情形,說出去,只會說方淑命裡帶克,對方淑名聲不好,劉氏心底還是明白的,「你時刻為著你二弟,縱然傳出去了也方淑也不該怪你什麼,小孩子性子反覆,又聽不懂話,哪是三言兩語就能哄好的?」
黎婉沒心思和劉氏說其他的,聞言,點了點頭,不再多說什麼。
唯一雙手緊緊抓著黎婉衣衫,漸漸只了哭泣,黎婉覺得肩膀濕了,心疼唯一,「乖,不哭了,待會張大夫來看過就好了,唯一聽話啊。」
唯一無力的啊啊說了兩句,睫毛上全是淚水,黎婉忙了一天夠累了,劉氏朝唯一伸了伸手,「唯一,來,外祖母抱,娘親累了。」
唯一拽著黎婉衣衫,又張開嘴啊啊哭了起來,黎婉側身,將唯一放平,瞅了眼唯一慘白的小臉,「外祖母與你開玩笑了,娘親抱著唯一睡覺好不好?」說著,朝劉氏道,「娘,您也忙一天了,先回去休息吧,侯爺去哪兒了?」
黎婉話一說完,就聽外邊傳來黎忠卿的聲音,「侯爺,天色已晚,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黎婉和劉氏面面相覷,劉氏忙走了出去,走得再快,掀開帘子的時候也只看到秦牧隱掃過門檻的袍子,「怎麼了?」
黎忠卿跟著走到門口,見不遠處,全安帶著北延侯府的張大夫來了,轉身朝劉氏無奈道,「你和婉兒說,張大夫來了,叫她抱著孩子出來吧。」
劉氏聽到黎忠卿的話,掏出懷裡的手帕給唯一擦了擦眼角的淚,簡單擦了擦自己的眼角,一步一步出去了。
秦牧隱不在,黎婉瞅了眼院子,看到兩個模糊的身形站在那裡說著話。
收回目光,黎婉道,「張大夫給唯一看看,突然大哭不止,張著嘴,哭不出來,像是魔怔了……」
張大夫衣衫髮髻略顯凌亂,想必睡著了強被全安拽起來的,手僵硬地搭向唯一的脈搏,唯一癟癟嘴,又快哭出來的模樣,黎婉抖抖腿,哄道,「唯一不哭,娘親抱著呢。」
張大夫很快收回手,「小姐脈象沒沒什麼問題,哭久了,嗓子有些干發炎,待會泡一杯金銀花水喂她喝下,至於哭,來得突然,老奴也看不出什麼……」
張大夫來得及,身邊的兩個小徒弟也沒來得及帶上,唯一脈象沒問題,張大夫詢問黎婉為何哭鬧,有意檢查番屋子。
黎婉困惑,旁邊的黎忠卿插話道,「有勞張大夫了,侯爺查到什麼原因了……」
秦牧隱在前邊喝酒,人多鬧哄哄的,被旁人設計了也沒反應過來,全平全順扶著秦牧隱也沒察覺到,若不是黎忠卿在軟榻邊坐下,察覺秦牧隱背後有東西,只怕也沒發現。
秦牧隱後背腰帶上粘了一處細軟的棍子,灰黑相間,看著分外猙獰,今日,秦牧隱一身黑色錦服,后腰多了條東西也不打眼,秦牧隱醉酒了,身後有東西更是不會注意,唯一怕就是被這個嚇著了。
「當時侯爺確實後背朝著唯一,可是我抱唯一的時候沒有發現什麼灰黑的東西。」黎婉仔細回想了一番,當時她滿心都是唯一哭不出來的情景,確實沒注意秦牧隱身邊有沒有東西,想著,黎婉向院子看去,秦牧隱不在了,全安全平也不在,黎婉看向門口的紫蘭,紫蘭解釋,「侯爺帶著全安全平出去了,說是有事,叫您別等了,小姐緩過來先休息,辦完事他就回來。」
秦牧隱說這句話的時候臉色極為不好,若不是紫蘭遇著不少次這樣的情形了,只怕也嚇得話都說不清楚了。
黎忠卿搖頭,今晚來的賓客多,秦牧隱要查這件事談何容易,給劉氏遞了眼色,示意她回去休息了,劉氏站在黎婉身側,道,「老爺,您先回吧,我留下來陪陪婉兒,唯一剛好了點,張大夫,你也留下來吧,前邊還有院子,我差人領你過去。」
張大夫沒立馬回答,待旁邊的黎婉出聲后才躬身應下,「如此,有勞了。」
唯一吃了奶,在黎婉懷裡不哭不鬧,眯著眼,約莫嚇得不輕,眼睛不時睜開一條縫望著黎婉,黎婉嘴角漾著溫柔的笑,「睡吧,娘親挨著你。」明早方淑要認親敬茶,黎婉瞅了眼黑漆漆的天「娘,您和爹回去吧,唯一好了,我帶著她進屋睡覺。」
劉氏點點頭,陪著她進屋后才轉身離開。
秦牧隱差不多天亮了才回來,一臉倦色,夜裡,唯一睡不安穩,帶著黎婉也沒怎麼睡覺,秦牧隱剛一踏進屋,黎婉就睜開眼坐起身來,動靜大了,旁邊的唯一咧著嘴又啊啊哭了出來,黎婉拍著她的被子哄了兩句,秦牧隱已經走了進來,擔心嚇著唯一了,將東西扔在一個柜子里,小聲道,「唯一睡著了?」
黎婉扭頭,唯一皺著眉頭不時啊啊兩句,秦牧隱脫了衣服和鞋子,翻身上床,唯一聽著動靜,哭聲大了些,秦牧隱忙掀起被子蓋好,挨著唯一躺下,手擱在她胸口,「是爹爹,爹爹出去打壞人了,唯一不哭啊……」
黎婉想問問怎麼樣了,又擔心唯一聽著說話聲哭了起來,躺下,往唯一身邊靠了靠,「侯爺,您也睡會吧,天亮了就該起床了。」
「回來的時候,岳父叫小廝與我說了,明日沒有外人,敬茶的時間往後挪一個時辰,你和唯一也多睡會。」秦牧隱牽著黎婉的手,一股冰涼躥入手心,秦牧隱蹙了蹙眉,將她的手拉進被子了,越過唯一的身子放在自己胸口暖著……
一家三口這才睡了過去。
黎城院子,天邊第一道曙光亮起來的時候方淑就醒了,她本還擔心黎城的一幫同僚鬧洞房掌握不好分寸!誰知全被黎威擋了回去!睜開眼,羞澀地抿著嘴角,動了動身子,全身犯疼,撩起帷帳,叫了聲秋菊,秋菊是她的陪嫁,方淑撐起身子,感覺旁邊投來一道目光,方淑紅著臉,轉身,笑了笑,「您也起床了不?」
兩人之前見過面,經過昨晚終究不一樣了,想了想,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稱呼黎城。
黎城張嘴想和她說什麼話,這時候,屋子裡傳來一道清脆的嗓音,「小姐,可是要起身了?」黎城便將嘴裡的話咽了下去。
方淑紅著臉,「將我的衣衫備好,叫冬梅進屋服侍少爺……」
黎城因著方淑臉上的紅暈而帶來的好心情瞬間沒了,他屋子裡沒有丫鬟,一直都是身邊的小廝伺候梳洗,很多時候他一個人也能洗漱,不過,他蹙著的眉頭一瞬間舒展開來,方淑身為女子,要小廝進屋伺候的確不方便。
「她們服侍你就可以了,我自己來。」黎城起身,瞥了眼昨晚被方淑收起來的白色錦帕,心裡好笑,劉氏對那種事情不太在意,黎府沒有那麼多的規矩,想著方淑小鳥依人倒在他懷裡硬要錦帕墊在下邊的情景,黎城身形一動,當著兩個丫鬟的面,適時將內心的燥熱憋了回去,黎城拿著衣衫去了偏房,院子改造的時候屋子也改造過,之前他一個人住的時候房間小,成親前,劉氏找工匠將偏房改大了,圍牆往後推一點,將周圍的走廊全圍在了房間里。
冬梅進屋伺候方淑,方淑臉色發燙的將手裡的錦帕遞過去,「找一個錦盒來裝著,二爺說老夫人不看這個,你也先收起來吧。」
冬梅強忍住笑意,雙手接過錦帕,找出之前備好的錦盒,疊著放了進去。
準備好了,劉氏院子的婆子來了,笑著給黎城和方淑請安,「老奴見過二爺和夫人,老夫人說昨晚您也累著了,左右家裡沒有外人,晚些時候再過去,時辰還早著,就在院子里用了早膳再去吧。」
婆子臉上堆著笑,方淑給秋菊打了個眼色,後者上前扶起婆子,順便將手裡大紅色的錢袋子拿出去,「夫人的一點心意,你收著吧。」
小廚房以為方淑和黎城會去就是院子里吃飯後再回來,故而沒有準備早飯,黎城看了看時辰,「天色還早,叫廚房下兩碗面配兩樣小菜就好。」黎城語聲柔和,臉上不悲不喜,看不出是昨天剛成親的人。
秋菊得了令轉身去小廚房轉達消息了,趁這機會,黎城將府里的事情大概講了遍,方淑緊張地攪著手裡的帕子,局促不安道,「二爺,老夫人叫妾身當家,妾身剛進府便掌管中饋,老夫人心裡會不會覺得不高興?」
黎城坐在窗前,微風拂來,一兩朵桃花落下,在地上點綴不同的色彩,分外好看,輕鬆道,「娘心裡有數,不會不高興的,都是為著這個家好,爹也是知曉的,府里事情不多,你很快就能上手了。」
小廚房也是前些日子修起來的,劉氏希望一家人坐在一起,小廚房該是黎婉提議的,黎婉嫁進侯府日子過得輕鬆,在婆媳方面看得清楚,他修小廚房的時候,黎威院子也搭了小廚房,不過,黎威手裡沒有廚子,要生火,還要買鍋碗瓢盆回來。
黎城側著臉,方淑能清晰看到他眉心的紋路,笑著應道,「那妾身卻之不恭了。」
小廚房做的早膳簡單,黎城平日也吃這些,方淑在方家的時候規矩多,很少像現在這般輕鬆,吃了飯,兩人坐在窗邊,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方淑眼底的緊張悉數消散,去劉氏院子敬茶的時候,嘴角還帶著笑意。
唯一躺在兩人中間睡得沉了,黎婉不忍心叫醒她,紫蘭催了兩次了,黎婉掙扎道,「侯爺,我陪著唯一,你起床洗漱好了再來換我。」她擔心唯一離了人哭泣。
秦牧隱也想著她們多睡會,輕手輕腳下床,動作緩慢,弄好了,去門口吩咐紫蘭將唯一的粥端進來,黎婉起身的時候,唯一睜了眼,秦牧隱坐在床沿,笑著道,「唯一醒了?」
唯一拱了拱身子,搓了搓眼睛,一雙眼紅腫得厲害,秦牧隱的手指輕輕落在她眉毛邊,「唯一再睡會,娘收拾好了就來幫唯一好不好?」話沒說完,感覺唯一身子往上一拱,好久才躺下,身子不舒服地左右一動,秦牧隱好笑,「唯一又做壞事了。」
掀開被子,脫下唯一的褲子,果真,尿布的眼神深了,「全雪,打盆水進屋……」
秦牧隱脫了唯一的寢衣寢褲,將她放在木盆里,唯一瞬間興奮起來,小腿蹦噠得歡實,濺起了水花,秦牧隱身上也濕了些,平日它定會故作惱怒逗唯一玩,此時,一張臉上全是清淺的笑,蹲下身,拿著唯一洗澡用的巾子,不重不輕的搓著她的背,「洗乾淨了,我們穿新衣服,見舅舅舅母去。」
唯一聽不懂,雙腿使勁蹦噠,啪啪啪的水花,全雪身上的衣衫也濕了,秦牧隱蹙眉,「你先下去吧,我來守著她。」
難道唯一高興,秦牧隱由著唯一玩,木盆的周圍都是水漬,秦牧隱的手擱在木盆里,等水涼得差不多了忙撈起唯一,笑道,「水冷了,再這麼下去就該生病了,唯一聽話,晚上的時候我們又玩啊。」
唯一這次沒有掙扎,秦牧隱給她穿好了衣衫,才低頭瞅了眼自己的袍子,苦笑道,「你高興了,爹爹又要換身衣衫了。」逢著黎婉收拾得差不多了,秦牧隱道,「你看著唯一別叫她滾下來了,我去換一身。」
她們到劉氏院子的時候,方淑和黎城已經在了,方淑一臉嬌羞地站在黎城身側,黎城臉上也多少透著歡喜,黎婉高興,笑著揮起唯一的小手,「唯一看,是舅舅舅母,唯一是不是覺得舅母很好看?」
劉氏和黎忠卿坐在上首,見著唯一劉氏蹬的下從等椅子上站了起來,兩步上前,「唯一好些了沒有?」
「已經好了,娘坐下吧,二弟和二弟妹要給您和爹敬茶呢!」黎婉笑著打趣,往屋裡逡巡一圈,角落裡的黎威鬱鬱寡歡,似乎不太高興,敬茶開始了,黎婉也沒過多注意黎威。
方淑聽著劉氏的話心裡疑惑,人多,她不好問唯一是不是不舒服了,真若不舒服反而是她的不是了,給劉氏黎忠卿敬茶后,方淑將給唯一和黎威準備的禮物拿出來,黎府只有唯一一個晚輩,方淑準備的禮物豐厚,劉氏見著了也覺得臉上有光,方淑給黎威準備的是一把劍,方淑本要準備文房四寶,後派人打聽過說黎威不喜歡念書,方家沒有懂武之人,方淑尋這把劍廢了不少功夫,方大夫人還在旁邊酸言酸語了兩句,說方淑還沒嫁出去胳膊就往外邊拐了。
昨日,北延侯府送的禮單,方淑聽秋菊淡淡說起過,如此一份大禮,縱然當成聘禮都不為過,方淑仔細打量了黎婉兩眼,今日,黎婉的妝容恰到好處,該是顧忌著不搶了她風頭,沒有昨日秋菊說起黎婉時那般驚艷,眼角還有細細的黑眼圈,縱然如此,黎婉長得也極為好看。
因著來之前用過飯了,方淑就在旁邊坐著,劉氏不喜歡旁邊有人幫著布菜,故而,方淑也不用站著,劉氏邊吃飯邊給黎婉夾菜,回到房裡,黎忠卿將事情說了,也不知道是誰動的手腳,或許是和秦牧隱開玩笑,或許有心捉弄,她擔心秦牧隱將事情鬧大了,傳出去,沒臉的是黎府。
早飯的時辰晚了,午飯也往後推了一個時辰,黎婉和秦牧隱回去的時候,黎城和方淑主動提出要送黎婉,黎婉沒拒絕,黎城上前一步,朝唯一拍了拍手,「來唯一,二舅舅抱。」
抱過唯一,朝方淑道,「你陪姐說說話,我和侯爺在前邊走著。」
黎婉和方淑落後他們兩步,黎婉清楚方淑有事情要問,唯一眼眶通紅,臉色慘白,加之劉氏關心的舉動怎麼瞞得過方淑。
「姐,唯一是不是不太舒服?」方淑進屋發現劉氏和黎忠卿臉色不太好,明顯昨晚沒休息好的緣故,加之秦牧隱和黎婉,方淑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黎婉嘆了口氣,道,「昨晚有人與侯爺開玩笑,嚇著唯一了,哭鬧得厲害,你剛進府,這種事情也不好與你說,沒什麼大事。」黎婉三言兩語算是解釋了,其中細節她也不清楚,畢竟,昨晚只有秦牧隱知道誰在後邊搞的鬼。
方淑抿了抿唇,只怕不如表面簡單,不過也清楚一切都是為著她名聲考慮,笑了笑,「謝謝姐。」
聽著黎城肩頭傳來唯一的笑聲,黎婉心情跟著好了不少,忍不住打趣道,「既然都叫我姐了,還說什麼謝謝,你好生和黎城過日子!他不太會說話,心底什麼都明白,遇著事情了和他多商量,娘的性子不難相處,以後你就慢慢明白了。」
方淑當家,劉氏心底肯定會不痛快。
方淑明白了黎婉的意思,「婆婆性子是好的,我會孝順她的。」
上了馬車,黎婉湊到黎城耳邊,叮囑道,「你也成親了,遇著事情好好說,別給娘使臉色,娘心裡不痛快了,夾在中間不好做人的還是方淑。」
黎城點了點頭,等黎婉爬上馬車才將唯一遞過去,「過些日子得空了我帶著二弟來侯府看唯一,三月底的時候翰林院沒什麼事,要不要去京郊轉轉?」
黎婉也來了興趣,生了唯一她還沒去莊子上玩過,臉上高興,嘴裡卻沒馬上應承下來,「過些日子再說吧,三朝回門的禮可備好了?」
黎婉問個沒完,黎城絲毫不覺得不耐煩,溫和道,「備好了,你放心吧,不會出什麼差錯的。」
馬車緩緩啟動,黎城和方淑等侯府的馬車拐過去了才轉身朝府里走去,黎城成親,朝廷有半個月的假期,加之三月底翰林院確實沒多少事,黎城琢磨著兩家人出去踏春,側身問方淑,「剛才姐與你說什麼了?」
方淑將黎婉的話轉給黎城聽,黎城皺眉不言,「罷了,她不想我們知道就算了,有侯爺護著她們,不會出什麼事的。」
馬車裡,唯一自己坐在凳子上,一隻手抓著黎婉,一隻手抓著秦牧隱,嘴裡啊啊自言自語說著話,黎婉將昨夜的事情問了,「侯爺,您查出來了?」她擔心有人想捉弄秦牧隱,誤打誤撞嚇著唯一了。
「嗯,兩歲多的孩子弄的,估計是開玩笑。」秦牧隱淡淡道。
黎婉鬆了口氣,「這樣便好,事情真鬧大了也不好,兩歲多的孩子什麼也不懂,還真是開玩笑。」低頭,揉了揉唯一的頭巾,感慨道,「唯一運氣不好,本要挨著您睡覺,不成想被那個嚇著了,那個東西可扔了?」
秦牧隱抱起唯一坐在自己腿上,「已經扔了,二弟說過些日子去京郊,桃花開了,正好京郊我有一處桃園,唯一喜歡花,我們去住上一段時間,叫老夫人也去。」
黎婉心底一喜,高興道,「真的嗎?如此的話我們就多住些日子,等結了桃子,還能摘些桃子回來吃呢。」仁崇帝雖給了秦牧隱官職,卻不見秦牧隱上早朝,黎婉以為秦牧隱的官職不重要,也不放在心上了。
周鷺找黎婉玩的時候聽黎婉說起去京郊的事,周鷺也來了興趣,「回去我問問婆婆,若是得空與你們一道好了,安安和康康一起去學堂念書了,我在府里也沒多少事,順便問問二弟妹,要是感興趣的話一起得了。」
於是出行的一天,本只有李家人和北延侯府的人,如今又多了秦家三房,浩浩蕩蕩的往京郊去。
秦牧隱有多少宅子黎婉自己都不知道,問秦牧隱,秦牧隱也搖頭,「你要是對宅子莊子鋪子感興趣,改明日我讓全付將那些房契拿來,你數數吧,買莊子的時候我知會全康一聲他上繳房契就是了,具體多少我確是不知的。」
馬車在一處看似很尋常的宅門口停下,宅門口有兩座獅子,洗刷得乾乾淨淨,黎婉出城門后將掀開帘子,唯一也好奇地將半邊身子探出馬車,秦牧隱抱著她身子,眼神一眨不眨盯著,道路不規整,旁邊樹枝伸出來易掛著唯一臉蛋。
桃園布局精細,往裡邊走,黎婉發現不止有桃樹,還有杏樹,葡萄等一些果樹,秦牧隱抱著唯一,裡邊的院子是以果樹名字命名,黎城和劉氏他們住在杏園,三房選擇了李園,黎婉糾結片刻選擇了桃園,甬道上打掃得乾淨,黎婉好奇,「宅子里人多麼?」
秦牧隱搖頭,知道黎婉要問什麼,秦牧隱好笑道,「知道你們要來,前幾日我讓全康領著人將宅子前前後後拾掇了一番。」好些年沒不住人了,房樑上有蚊蟲,秦牧隱害怕蚊蟲叮咬唯一,讓張大夫開了葯混成水噴過幾遍了。
黎婉才發現,甬道周圍的花草都精心打掃打掃過了,下邊的土都是翻新過的,黎婉站在秦牧隱身後,朝唯一笑道,「唯一,看看喜不喜歡?」周圍桃樹多,風一吹,桃花散落一地,三兩多飄到了唯一身上,唯一伸手抓,心情極好地啊啊說著什麼。
午飯在前廳用的,連氏老夫人劉氏滿面紅光,老夫人很少出來走動,宅子空氣好,人少,老夫人心情輕鬆了不少,下午的時候,秦牧隱吩咐人在桃樹下鋪上兩層褥子,將唯一放下下邊,又叫人摘下幾多枝椏的桃花插在褥子邊,看上去,唯一睡在桃花中間,一張臉粉嘟嘟霎是可愛,跟話里的桃花小仙子似的。
唯一在褥子上打滾,便是茹茹也嚷著要下去和唯一玩,薛娥將茹茹放在褥子上,叮囑她,「茹茹打滾的時候小心些,唯一妹妹還不會說話,別壓著她了。」
茹茹點點頭,一到褥子上蹦蹦跳跳地笑得開心,唯一聽著笑聲,爬起來坐好,唯一還不走,爬到茹茹跟前,伸手拽著她的裙子想要站起來,茹茹多大點的孩子,重心不穩倒了下去,正好壓在唯一身上,薛娥和連氏心一緊,侯府多寶貝唯一大家可都是看在眼底的,誰知,唯一不哭不,反而放聲笑了起來,黎婉好笑,「唯一真懂事,茹茹,你倒去一側,唯一妹妹想抓著你爬起來呢。」
茹茹乖乖躺好,果真,唯一抓著茹茹的衣衫想要站起來,不過,茹茹身形薄,唯一怎麼想法子也站不起來,楚楚可憐的看向黎婉尋求幫助,黎婉笑了笑。
因著薛娥周鷺方淑在,秦牧隱和黎城避去了另一邊,兩人聽著唯一的笑聲,忍不住探頭往這邊開,秦牧隱最是受不了唯一欲哭的模樣,當下!也不顧什麼避諱了,老夫人連氏劉氏在,他和黎城算不得什麼,大步走到褥子邊,伸手將唯一提了起來,旁邊的老夫人笑道,「唯一自己玩,你幫她反而不高興了。」
老夫人的話沒說完,唯一鬆開秦牧隱的手一屁股坐了下去,還好褥子厚,不然衛衣哪受得住。
過來了,秦牧隱和黎城黎威也不避諱了,吩咐丫鬟將旁邊的桌子椅子搬過來,秦牧隱目光柔和地落在唯一身上,唯一笑起來的時候比盛開的桃花還要鮮艷,他知曉,現在還有一人的笑顏和唯一一模一樣,人多,秦牧隱不著痕迹地掃了眼對面桌前的人,嘴角的笑意加深。
劉氏和黎城玩了四天,連氏周鷺玩了兩天,她們回去了,黎婉和秦牧隱老夫人帶著唯一繼續住下,老夫人今年卻雲隱寺的事擱置了,秦牧隱費盡心思從雲隱寺請了位大師在宅子里住下,老夫人像是在雲隱寺的那般,早上去大師院子里聽經打坐,下午在院子里抄寫經書,黎婉則和秦牧隱帶著唯一在後山種樹。
後山還有好幾塊空地,之前,上邊種了些蔬菜,秦牧隱吩咐人將地里地蔬菜全摘了,將唯一放在褥子上,他和黎婉一人挖坑一人扶樹,在旁邊種下一顆又一顆。
秦牧隱種的樹苗是從葡萄枝幹剪下來的,黎婉擔心不能存活,沒想著幾日過去后,真長出的綠芽,然而一些還是死了,不過,數了數存活下來的,也夠黎婉開心了。
幾人在桃園住得輕鬆自在,終究沒等到桃子成熟,宮裡來了消息,錦太妃去世了,秦牧隱要立馬回京,黎婉捨不得,桃樹上的果子大了,再過些日子就能吃了,這些天她看著眼饞得厲害。
秦牧隱不忍心,「不若,你和老夫人在這邊住著,我回京,忙完了就過來?」杏園的杏子也結了果子,不說黎婉眼饞,便是唯一,每日經過的時候都會抬頭,咿咿呀呀好一陣。
「算了,一起回去吧,大不了等桃子成熟的時候我們再來。」黎婉瞅了眼趴在窗欞上笑得歡快的唯一,樹上的桃子她是見不到它們變紅的過程了。
老夫人日子清閑,黎婉想著老夫人來這邊后心情好了不說,身子骨也好了,就和秦牧隱商量老夫人在宅子里多住些日子好了。問老夫人的意思,老夫人眉頭閃過猶豫,「回去的話就一起吧,錦太妃去世,我不在城裡始終說不過去。」
來的時候人多,回去的時候人少了不少,唯一不知道要走了,秦牧隱抱著她摘了兩個桃子,叫紫蘭洗乾淨了,又拿巾子將上邊的毛擦了擦,遞給唯一,唯一抓過手就張嘴咬,沒成熟的桃子酸中帶著澀味,唯一力道大,咬下去兩排牙印,然後,扭曲著嘴臉,口水直流,黎婉忙拿巾子給她擦嘴角,倪了眼秦牧隱,「酸著唯一了,她以後再不吃桃子了怎麼辦?」
秦牧隱將另一個桃子遞給唯一,唯一立馬扔了手裡的去拿秦牧隱手上的,黎婉來不及提醒她別吃,唯一又張口咬了上去,張著嘴,鬆開,面部猙獰,上嘴唇和下嘴唇都歪了。
「你爹爹逗你玩了,別吃了,過些日子甜了就能吃了。」拿了唯一手裡的桃子給她擦手,唯一頓時坐在秦牧隱懷裡,不幹了,嚎啕大哭,秦牧隱又從籃子里拿出洗乾淨的桃子送到唯一手裡,「這邊有呢,多的是,別哭了……」
黎婉無奈,於是,馬車在侯府門前停下的時候,籃子里的桃子每一個都有兩排牙印,唯一手裡還抓著一個咬了好幾口也沒成功咬下一點皮的桃子,唯一睡著了,躺在秦牧隱腿上,黎婉無奈,拿過唯一手裡的桃子,輕輕咬了一口,酸得她身子哆嗦了下,「唯一怎麼咬下去的?」光是想,嘴裡就流出了口水來。
錦太妃去世,京里服喪半個月,錦太妃不是太后,畢竟是皇上生母,秦牧隱回京第二日,朝堂上便有摺子彈劾秦牧隱,秦牧隱索性認過,願意在府里為錦太妃抄經書,閉門思過。
仁崇帝哪看不出秦牧隱想在府里陪著妻兒,朝堂上的事全在他掌控中了,故而,准了秦牧隱,附帶稱讚了他一番,弄得御史台一幫人沒了話說,仁崇帝搖頭,他將丹書鐵券贈與秦牧隱后他便不貪戀權勢,秦牧隱的心思他懂,和當初他還是承王的時候一模一樣,所做所想不過是護著身邊人安全。
憶起前些日子旁家人哭訴的事,仁崇帝輕笑,秦牧隱最是看重北延侯府的三位,旁家人這次是踩著秦牧隱逆鱗了,秦牧隱回京了,仁崇帝挑時間與秦籽韻說了旁家的事。
「改日你勸勸秦黎氏,旁家那件事就算了吧。」秦牧隱要動的不是別人,旁家近些日子在公務上頗有建樹,仁崇帝還要中用旁家,秦牧隱和旁家起了衝突,他夾在中間也不好做人。
秦籽韻一身素色衣衫,身為皇后不用為錦太妃守孝,身為兒媳卻是要的,聞言,嘆了口氣,「旁家那件事不厚道,索性唯一沒事,真要出個事,牧隱能將旁家掀了,這次不讓他給旁家一個警告,別人以為北延侯府好欺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