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洗盡鉛華
」我想演戲。」
我想繼續演戲……
蘇一堯語氣堅定，堅毅的目光直直的望進了蘇城的眼底。
要說蘇一堯對這個世界還有什麼遺憾的話，大概就是上輩子入圈十年，大獎小獎領了一堆，就是沒能獲得任何一座代表了影帝殊榮的小金人。
萬年影帝陪跑專業戶，國民男神蘇涼什麼的也真是夠了……
蘇城聽到這四個字，又看他這個愚蠢的小堂弟如此認真，只覺得自己問了也是白問，他手上一用勁，在少年呼痛聲里，惡狠狠的道：」隨便你!」
愚蠢的小堂弟這次摔的這麼狠，還想著演戲，用來勸解的千言萬語都梗在了喉頭，蘇城實在是說不出什麼話去繼續勸阻對方了。
」明天跟我回家!」
」哦……」蘇一堯可憐兮兮的伸著手指讓傲嬌堂哥貼完ok綳，就給轟回了房間里。
跟高中都沒畢業就異想天開想要當明星的蘇一堯比，蘇城還是一名大四待畢業的實習生，不過他更有可能的是繼續深造下去。
蘇一堯的單身公寓里設施雖然齊全，卻只有一張床。
蘇城身材高大也不樂意和蘇一堯擠著睡，又怕蘇一堯表面看著沒事，回頭再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來，只能憋憋屈屈的在沙發上縮了一晚。
第二天，蘇一堯一起來就看到了蘇城臭著一張臉，想來是沒睡好。
早飯是在公寓樓下的豆漿店裡吃的，蘇一堯捧著蘇城塞進手裡的兩個剝殼雞蛋，拿著其中一個在嘴角軲轆了兩下，就軲轆進了嘴裡，看的蘇城直瞪眼。
」堂哥，你也想吃？」蘇一堯眨了下眼，明知故問道，一晚好眠后，他的靈魂和少年的記憶更融洽了。
」……你自己吃吧!」
」哦。」
逗堂哥玩什麼的，真是新奇的體驗。
吃完了早飯，蘇城又把蘇一堯塞進了理髮店，花了兩三個小時才把少年那染的五顏六色的彩虹頭給整治服帖了。
一頭黑色碎發的蘇一堯，看起來更加清爽了幾分，比起靠怪異造型吸引來的回頭率，不知道高了多少倍。
這次回去畢竟是處理原身父母的後事，蘇一堯沒用蘇城說，從理髮店出來就自動自發的拐進了旁邊的服裝店。
蘇城正站在店門口接電話，蘇一堯則拎著換下來的衣服，等蘇城掛了電話才出聲詢問道：」堂哥，有什麼事么？」
」沒什麼事，我媽打電話問咱們什麼時候過去罷了。」蘇城合上手機，對蘇一堯的新造型挺滿意的。
少年一件簡單的白體恤，深藍色的牛仔褲在腳腕出挽起一個邊，配上一雙同色板鞋，除了臉上的傷有點破壞美感，簡直不能更清爽。
」你這身衣服乾脆扔了算了，之後也不要穿了。」蘇城瞥了一眼蘇一堯手裡的服裝袋，」現在這副模樣就挺好。」
蘇一堯聞言一笑，沒有回話。
」走吧。」蘇城見他不答話，也不明白他在固執個什麼勁，微一撇嘴，挎著個單肩的旅行包大步走在了前面，反正他的任務就是把人好好的帶回家就是了。
蘇一堯依言，快步跟了上去。
原身的家在桐城，蘇城做主選了客車這種交通工具，兩個人買了票，在車上晃悠了差不多兩個多小時。
蘇城的父親是一名大學講師，終日嚴肅，母親是很普通的家庭主婦，為人很和善，兩人想是知道了蘇一堯在單身公寓里的所做所為，在兩人進家以後倒是什麼苛責的話也沒說。
蘇一堯乖乖的喊了一聲」大伯，大媽」后，就被溫柔和善的蘇城媽攬了過去，拍著後背安慰。
」好孩子，都過去了啊……」
蘇一堯應了一聲，目光瞥到站在一旁好像中年版蘇城的大伯鬆動的嚴肅臉，心裡只覺得暖暖的。
雖然這一輩子仍然父母緣薄，但也收穫了不錯的家人呢。
」休息吧，明天再去醫院。」蘇城爸一貫嚴肅，在他媳婦安慰了侄子一通后，只是簡潔的做了決定。
蘇一堯垂著頭，道：」大伯，我想先回家去看看……」
蘇城媽心裡有些難受的往蘇城爸身上靠去，蘇城爸伸手扶住她，看了一眼蘇城，」也好，讓阿城陪你去。」
」對，城城你一定要好好陪著小堯聽到沒？小堯，晚上要是不想過來住，就讓城城陪著你，記得打電話說一聲就成。」蘇城媽急忙補充道。
蘇城抄著手站著，在蘇一堯面前，被城媽一口一個」城城」」城城」的喊，臉上有些發熱，」媽，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小堂弟的……我們走吧，堂弟。」
」好的，城城堂哥。」
」……」
蘇城媽在兩人離開后，再也忍不住的紅了眼圈，」小堯這孩子命怎麼這麼苦…以前多活潑的一個孩子…以後，咱們可得幫坤弟，弟妹照顧好他。」
」放心吧，這孩子是個堅強的。」蘇城爸安慰道。
蘇城虎著張臉走在前面，心裡卻鬆了口氣，都敢開他玩笑了，現在蘇一堯心裡也該想開些了。
蘇一堯安靜的跟在後面，越來越接近原身家，心情反而有些壓抑了起來，一些哀傷絕望的感情蟄伏在心底，蠢蠢欲動。
他知道，這是屬於少年蘇一堯殘留在身體里的情緒。
少年的家中，已經布置了簡單的靈堂，想來這也是蘇城沒有直接帶他回來的原因之一，怕他傷心所以刻意的迴避。
夜晚，蘇一堯抱著一家三口的合影，坐在屬於原身的父母的房間里，面無表情的任由眼淚順著臉頰流淌，屋子裡沒有開燈，整個房間寂靜的有些詭異。
」扣扣……」蘇城在門外站了好一會兒，豎著耳朵也聽不見裡面的聲音，他忍了又忍，還是敲了門。
蘇一堯抹乾凈臉上的淚水后，把手中的相框按照原來的位置擺回了床頭，這才起身去開門。
」那個……我就想問問你，那什麼，晚飯想吃什麼……」蘇城有些尷尬的道。
」城城堂哥……」蘇一堯睜著一雙兔子眼，滿意的看到蘇城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扭曲，一場痛哭之後，少年殘餘的感情消退了不少。
」……嗯，怎麼了?」
」有你們在真是太好了。」嘴角揚高，蘇一堯目光有些狡黠的看著蘇城，」不過，我確實有點餓了，我們出去吃燒烤怎麼樣……」
」臭小子……那還不快走!」蘇城有些急切的轉過身，」能吃的下去燒烤，我看你也沒多傷心……」真是白擔心了!
已經轉過身的蘇城沒有注意到深藏在蘇一堯眼底的暗淡，因為真正會傷心的人已經死了啊……現在站在這裡的，真正意義上來講，不過是個身在其中的局外人。
上輩子就是個孤兒的蘇一堯，即使有原身的記憶在，也沒有辦法真正的領悟到那份哀傷。
那是再好的演技也模仿不出的，真正意義上的喪親之痛啊……
一夜無眠，第二天的天氣也像鬧脾氣的小孩子一樣，蘇一堯和蘇城一家將原身父母從醫院的太平間里接出來之前還是艷陽高照。
轉瞬間，烏雲就遮蔽了天空。
蘇一堯從出門到捧著原身父母的骨灰回到家裡，一整天都沒有說過一句話，他只是安靜的立在靈堂的一側，對前來弔唁的人恭敬的回禮，在人們真真假假的沉痛表情里清冷著一張臉。
此時此刻，他並不想裝出傷心欲絕的模樣，生活不是戲劇，他只想給原身和原身父母最真摯的出於一個陌生人的尊重。
卻不知，少年這副沉默清冷的模樣，落在他人的眼裡卻讓人覺得格外心疼，本是最青春年少，燦爛的如同天上最炙熱的太陽般的年紀，結果卻……唉……
蘇城立在蘇一堯的身側，見他這副模樣，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對方的頭髮，在少年投過來帶著疑惑的目光里，動了動嘴唇，最後卻什麼也沒說。
蘇一堯知道蘇城是想要安撫他，輕拍了兩下蘇城的手臂，表示自己很好，就將目光落回原身父母黑白色的相片上，繼續恭敬的回禮。
有蘇城一家的幫助，原身父母的喪禮簡單又有條理，無疑為蘇一堯減少了不少不必要的麻煩，原身父母生前是某企業里的普通職員，前來弔唁的人，別說蘇一堯就是原身也沒幾個認識的。
桐城西郊的一塊公共墓地，便是原身父母最後的安睡之地。
蘇一堯立在墓碑前，細雨從天上飄落下來，他抬頭看了一眼天空，任由雨水拍打著臉頰，不一會兒就被淋了個通透。
」回去吧。」黑色的傘遮蔽了視線，耳邊是蘇城的聲音。
蘇一堯一捋潮濕的留海，沒有回頭，」堂哥，明天我就回雲城去了，這幾天謝謝你和大伯大媽的照顧，可以的話……我家，以後還要麻煩你們幫忙看顧了。」
」你已決定了？」
」嗯。」蘇一堯的視線移向傘外的天空，即使現在陰沉沉的飄著雨絲，也無法遮蓋它的廣袤，」我想回雲城去……」
那裡，還有一筆賬，不得不算。
兩個人並沒有注意到，在他們身後有一個人影鬼鬼祟祟的先他們一步離開了墓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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