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平行世界的實驗對象
兩千一平米拖著不買,五千一平米以為會降,一萬一平米肯定到頂啦!這就是林小胖一家買房的杯具。
在a城這個中部省會城市裡,林依依一家,不說是理財最差的家庭,也一定是最差的之一了。在林爸爸林媽媽的世界觀里,定期存款,那就是這個宇宙里唯一靠譜的理財手段!房價,它未來一定會降滴!
林依依初中時,林爸爸林媽媽的手裡攥著十萬元全部棺材本養老存款,想著孩子讀高中讀大學都要花錢,廠房宿舍也兩室一廳呢!不要租金!想要產權以後再買房嘛,那商品房不過才一千多一平米,等以後孩子工作了攢兩年買個大的!
----爹娘咧!很傻很天真哇!您知道什麼叫做通貨膨脹嗎?
----爹娘說:膨脹?什麼膨脹?買個80平的房子也不過才八/九萬啊!
結果小小的國營鋼鐵廠逐漸開始效益不行了,人員精簡,林媽媽這毫無技術含量毫無深刻背景的工人,立馬利索的下崗了。當然了,名義上只是」內退」,一個月八百元的內退工資。好在林爸爸還是有點兒技術在手的,保住一個月兩千八的工資。這下更要攢著孩子讀書了,買房緩緩吧……
林依依讀高中的時候,家裡存款已經縮水成七萬了。本來是多攢了兩萬的,可成績不咋滴的林小胖哭著鬧著想上家旁邊的省重點高中卻沒考上。想著離家近,師資好,一切為了孩子讀書,林爸爸林媽媽咬著牙,到處找人送禮托關係,終於揣著五萬塊」贊助費」,把林依依送進了省重點。
可這時這房價嗖嗖的漲,跟有狼在屁股後面攆似的。一平米兩千多!三千多!四千多!這點兒家底,買房都只夠首付,剩下的得貸款了!
林爸爸去了一趟銀行,聽客戶經理算了算什麼二十年貸款,三十年貸款,等額本息還款法,等額本金還款法,腦子都暈了,只驚人的發現怎麼好像借三十萬,得還將近五六十萬???貨幣的時間價值?那什麼鬼東西!!!林爸爸的小臉兒……不……老臉兒雪白雪白的回了家。
林爸爸看著這利息的演算法,心中大罵:搶錢哪!大不了老子一邊攢錢一邊等房價降!反正有宿舍住!老子還就不信你這房價不跌了!當年不就一千多一平米嘛!
然後……然後……然後林爸爸就信了……這天皇老子的房價哪!簡直水往低處流,它往高處走!房子之價地上來,奔流到天它不復還哪!!!
林依依高考了,成績一般般,她一口咬定要去帝都讀二本,說是為了文化氛圍和2008奧運會,林爸爸林媽媽捨不得卻也隨她了。
然後……四年過去了……林家就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一個月工資都不夠買半平米的毛坯廁所了……
林依依畢業時整個人都狀態很差地回家了,林爸爸林媽媽以為女兒遇到了畢業分手失戀,什麼也沒說只是好吃好喝養著她,也不催她找工作。林依依卻沒想到自己找工作這件事會遇到這麼多挫折。帝都的二本,本地很多人都沒聽說過,而林依依讀的專業還是聽上去就美女林立的商務秘書專業。人家看看她140斤的死胖子體型,不注意防晒祛痘的油性皮膚,平凡的長相和更平凡的家世,個頂個的都溫柔地說:「回去等通知吧!」
等通知等了半年,最後林依依不得不感恩戴德的去了一家民企,一個月2000元月薪,職位行政文員,錄入,打雜,行政,給老闆跑腿買飯打水泡茶,時不時當個簡單的英文翻譯……沒辦法,本來二線城市外企就少,公務員她考不上,銀行更進不去,就剩下點私企給她選擇了。
這時月薪漲到3500的林爸爸終於開始操心閨女的終身大事,覺得一切安定了就等買房了。可他卻發現3500的月薪已經連三分之一平米的毛坯廁所都買不起了呢!只能往郊區外環去看房子呢!
這幾年來,林爸爸最大的心病就是開始擔心這連年虧損的鋼鐵廠宿舍,是沒辦法像他當年想象的那樣可以住一輩子的。他開始深深後悔起只相信定期存款這件事。林依依剛出生時萬元戶多了不起啊,現在也不夠一平米房子啊!追不上這個時代改變的人,註定是悲劇。曾經閨女小時候,誰但凡有個bb機,多牛啊!現在他閨女都還沒出嫁呢,滿大街的人,如果不低頭拿個著名殘缺水果牌手機用手指劃劃划,就好像落伍了似的。
林依依26歲這年,新的城區整體商業布局規劃,終於規劃到了鋼鐵廠頭上。這個曾經的國營小廠,距離朝東區的商業街不過3站路,划片入學有市重點初中,五分鐘車程內有省重點高中,廠區大門正對著主幹道,500米內有地鐵口。縱使它是個國營的廠,也頂不住壓力了。開發商看著這虧損的破廠,簡直像看著f杯的美女一樣雙眼冒心,廣告詞那是嗖嗖的往外冒啊:名校之側,學子的搖籃!繁華商區的象牙城堡!匯聚精英城,緊鄰地鐵線,認籌5千抵2萬,中心豪宅是你家!
廠要拆了,曾經以為一輩子鐵飯碗的林爸爸也「內退」了,更要命的是,宿舍是沒有產權更沒有拆遷補助的。沒車沒房沒工作,更要命的是,閨女還沒嫁!林爸爸聽到消息的那一刻,突的一個仰倒,腦溢血發作,兼之後腦勺磕在地上,立馬就走了……
林媽媽當了十幾年的家庭婦女,遭此打擊立刻就高血壓心臟病高血糖高血脂什麼都發作了,住進了醫院。林依依只好請喪假在親戚的幫助下奔波葬禮的各項事宜,還得去醫院送飯照顧病人守夜,夜裡她忍不住在醫院的走廊里蹲著哭,哭的渾身顫抖卻沒有一絲聲音。
反正在醫院這樣的地方,誰不比誰家更慘呢?林依依第二天還得繼續打起精神來買墓地,下戶口,辦手續,安慰媽媽,喂飯,交醫藥費,晚上在已經擠滿了8個人的病房裡打開一個小小的行軍床,縮在上面睡覺。
不過一周,林依依就瘦了快十斤,簡直是她這一輩子嚷嚷著減肥都沒有達到的成果。林爸爸的葬禮雖然辦完了,她卻沒有辦法回去上班。林媽媽拖著病體也一定要參加遺體告別,哀樂響起的時候,林媽媽突然撲上去,兩個大男人都拉不住,哭的撕心裂肺,聲淚俱下,喊著要跟著一起走,拉扯著不讓把林爸爸的遺體送去火化。一群親戚們拉扯著,林媽媽的身體撐不住,一會兒便要暈了過去。姨媽趕緊扶著林媽媽出去。
林依依已然和木了一般,親戚說讓幹嘛就抱著遺像幹嘛。隻眼淚不停地流,好像身體里全是水一般,她做不到哭訴,做不到大喊,做不到面露哀痛,做不到一切該給人看的樣子。
她恨自己沒出息,恨自己沒毅力,爸爸那麼寵她,襪子破了都捨不得買。媽媽那麼寵她,下崗了想擺攤賺錢,女兒反對說丟人,她就天天打毛衣賺錢,拼到眼睛頸椎出毛病。
父母那時攢了十萬養老錢,就為了她讀重點高中就四處求人送了五萬。她知道自己讀書不配省重點,她不過是打著好好學習的旗幟,為了和他多同學三年啊……大學時說著帝都多好多好,要去念帝都的二本,不過為了追隨考上帝都重本的他……自己為了這無望的暗戀離家四年啊!如果自己不走,是不是事情都會改變?就像雨林里蝴蝶扇動的翅膀,也許這一切悲劇,都是她的幼稚自私而捲起一場的風暴?
如果再給她一次人生,她一定再不拿拖延症敷衍自己,她一定再不去自卑自憐又捨不得那份暗戀,她寧願奮鬥到折壽去換來一家人好好的在一起,折壽到不要活多久,折壽到只要活的比爸爸媽媽長一天就好……
可惜,可惜,這些如果,始終都是她的如果。
葬禮上林媽媽崩潰后再次入院開始發起高燒,林依依只得繼續請假,老闆陸陸續續批了半個月事假,最後還是叫了林依依去談話。公司規定的喪假三天,老闆體諒林依依讓她休了一周,可她現在為了母親還要再休事假,不過一個小私企,老闆實在沒辦法空著一個崗位卻沒人幹活。
「小林哪,信封里是2個月工資4000塊錢,你在公司也幹了三年多,你看這個月你幾乎就沒上班。我是必須得再招個人了。你放心,只要你家裡情況好轉了,你可以再來上班,就當是停薪留職嘛。你的位置我永遠給你留著……」
林依依知道這些都是場面話,她也不怪老闆。家裡情況好轉的話?還能怎麼好轉呢?好歹老闆還給了她兩個月工資。
可是再半個月過去,林媽媽狀況卻越來越差了,低燒不退,血壓飆升,醫生下過兩次病危通知了,爸爸的賠償金用光了,家裡可憐的積蓄也要見底了,親戚送來的紅包也快沒了,繼續找親戚借錢搶救嗎?親戚也是有自己生活的,誰也看得出來林依依未來壓根還不起這筆錢。何況現在好歹拆遷還沒開始,林家還有個地方住,以後呢?
入夏開始,氣溫一天比一天悶熱,撐不住的林媽媽,也走了……半夜四點,林依依邁出醫院大門的那一刻,只覺得茫茫世界這麼大,活著又有什麼意思啊?不過她沒有闖紅燈自殺的意思,因為大半夜的路上壓根沒車。可神情恍惚的她卻沒注意到,她不闖紅燈,卻有輛騷包的跑車闖了紅燈。那跑車覺得凌晨四點的馬路空曠適合飆車,卻沒想著還有個命苦的姑娘在過馬路……
被撞得飛起來的那一刻,林依依不覺得痛。她只覺得,真解脫啊!什麼也不用想,去天堂和爸爸媽媽團聚就好了吧!但願天堂不要有房價吧……
也不知失去意識了多久,林依依覺得有東西在撓自己,慢慢醒過來之後,卻發現自己還在醫院裡,只不過……是飄在滿身繃帶插管的自己的上面?這是?靈魂還是意識嗎?正愣著神,又有東西拂過她的臉側,林依依轉過頭來,居然看見了一個長黑髮大眼睛,還帶著透明翅膀撲扇撲扇的古靈精怪的小姑娘!還是說,這是來接自己去天堂的天使?
天使卻帶著軟糯的口音笑著說話了:「林依依你好,我是來自公元4424年的平行世界試驗計劃的第87號引導者萌萌,今天是我第一次任務哦!所以院長派了最簡單的給我,你在這個世界已經是植物人了,將於四年後因器官衰竭死亡。如果你同意成為計劃的實驗對象,我們將會把你送回你的過去,從該時點起,將分裂出一個平行世界,你將是該世界里的唯一不同因素,用以實驗個體對世界進程造成的影響,那也將是一個真實的世界,相當於給你機會重生哦!你,願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