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燦如嫁衣(終章,新文消息必點)
三年後,幽都陰司。
女閻君氣鼓鼓的鷙月對望著,眼底的紫色已經有幾分威嚴之色了,「你……你為什麼不讓我去忘川水看看,我是閻君!幽都這麼大,還有我不能去的地方嗎?」
她這已經是第三次偷溜出去,想要去忘川河邊看一眼。
「不行就是不行,小不點,你怎麼讓人這麼不省心。」鷙月單手提著嬌龍後頸上的衣領,嫵媚動人的臉上帶著一絲的無奈。
嬌龍被鷙月提著,就好像小雞仔似的無路可逃。
兩頰上生出了一絲紅暈,掙扎不過,雙手掐住了自己的腰肢,「鷙月,你敢不服從本閻君的命令嗎?」
「你除了是閻君,我還是你的夫君。」鷙月抬手掐了一下嬌龍的側臉,魅惑一般的眼瞳如落入水中的月影般流轉,「雖然說是包辦婚姻,可是自古婦以夫為天,你當然凡事要聽我的。」
嬌龍和鷙月還真是一對歡喜冤家,嬌龍見驕橫對鷙月半點用處都沒有。
眼眸不禁柔軟下來,水汪汪的眼睛可憐巴巴的看著鷙月,「就讓我看一眼嘛,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我保證我看過一眼之後。就……就馬上回來……」
忘川河水裡面封印著一個和嬌龍相互衝突的意識,不然她過去就是怕二者宿命的交鋒。所以一直是禁止任何人靠近,也不允許裡面的東西出來。
那裡面的東西,是要永遠封印住的秘密。
「嬌龍,那裡很危險,不讓你去肯定是有原因的。」鷙月玩世不恭的表情收斂起來,凝眸和這個小丫頭對視了幾眼之後,他把她放在書案邊上摁著,「這麼多加急文書還要等著你看呢,你要是不看,又要本大爺幫你看。」
嬌龍看到那些加急的文書,當然知道自己作為閻君的重要性。
有些魂魄枉死,生死一線之中,全靠閻君大筆一揮才能確保生命無虞。她嘆了一口氣,只好用毛筆在上面批改魂魄的命運。
鷙月端坐在嬌龍身後,就像兄長一樣看著她的一舉一動,隨著時間一長他的眸光就變得有些嫵媚懶散了。
漸漸的就靠著自己的膝蓋,睡死過去了。
嬌龍批完一大堆的文書,回頭看鷙月的時候,他已經睡著了。心裏面又升起了一絲想要偷跑出去的念頭,小手在他閉上的雙眼前輕輕一揮。
登時,就被鷙月的手給抓住了。
鷙月的大手握著她纖細的皓腕,笑得要多妖孽有多妖孽,「你就非去不可嗎?」
眼眸一睜,彷彿迎面襲來了的桃花瓣雨一樣,媚眼如絲。
「是啊!非去不可!」嬌龍感覺自己受到了巨大的視覺衝擊力,獃獃的看著鷙月的雙眼,然後才羞怯的低下頭,「求你了。」
鷙月來了一記摸頭殺,壞笑著摸著嬌龍的頭,「給我一個理由。」
「我……我覺得守護忘川的那個神秘人,就是我爸爸,鷙月哥哥,我真的很想見他。」嬌龍隱藏了三年的心事,一時間全都訴說出來。
無論如何,她只想見父親一面。
至於忘川河水裡封印的是什麼東西,對她來說是有些好奇心,但是遠遠沒有見父親一面那樣重要。
她永遠忘不了,父親對她和母親溫柔入骨的一面。
臉上紅的都要滴出血來,只覺得鷙月落在自己頭頂的手很溫暖。
這三年的成長因為有鷙月的守護,所以格外的開心,其實她心裡清楚。鷙月更喜歡的是在陽間到處吃吃玩玩,而不是困守在幽都。
「這個理由好像不好拒絕,不過我一個人可決定不了,得問問我大哥。」鷙月一個翻身直起身子,將嬌龍小小的身子抱起,「我記得每個月的初一十五,他都會在陰司衙門裡處理比較重大的事務。」
幽都本來是要交給嬌龍管理的,不過她還小,不能一下子放權。
所以凌翊才以超然的地位暫時協理幽都事務,每個月的初一十五都會現身一次。每次也就半個時辰的功夫,此刻尋他。
他正在殿中無所事事的扔著一顆圓形的珠子玩,這顆珠子月白的光芒將整個昏暗的陰司大殿照的通明。
在珠子內部,居然有一隻小小的鮫人的嬰兒。
「萬年鮫珠!」鷙月帶著嬌龍進門,第一眼就認出了凌翊手中的這顆鮫人族至寶,眼睛里都放出光來了,「這顆鮫珠,你要……吸收下去嗎?你要是吸收了,估計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敵手了。」
「說什麼蠢話?要是貪圖裡面功力,我會留到今天?」凌翊看待這顆萬年鮫珠的目光,就跟看玻璃珠沒什麼兩樣。
他一收手,這顆珠子就落到了他的掌中,嘴角扯出一絲狡黠的笑意,「當然,這顆珠子也輪不到你鷙月來用。」
「那你把它從海里撈出來幹什麼?無聊啊!」鷙月本想著凌翊不要,這顆珠子起碼也得輪著自己。
他那隻眼睛就好像被吸住了一樣,死死的就盯著那顆鮫珠。
凌翊蹙眉,「我勸你還是別打鮫珠的主意,就你的三腳貓的功夫。恐怕還沒吸到鮫珠的力量,就會被那裡面的力量吸干。」
反而被一顆珠子吸干力量?
這怎麼可能呢?
鷙月眼睛一眯,覺得凌翊在匡他。
就見到凌翊坐的閻君寶座後面,走出來一個身材頎長的少年,十七八歲的樣子。黑頭髮棕色的眼睛,卻和紫幽長得有幾分相似。
鷙月眸光一眯,有些戲虐,這不是嬌龍的兄長嗎?
這小子怎麼也來這裡了……
當初唐小七和凌翊參加老爺子葬禮遲到,就是因為這小子在時間坐標里亂闖,不僅迷失在裡面,還惹了一堆麻煩。
最後需要他們夫妻倆,收拾殘局。
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如今這個小子已經長成,眼中還是一副冷淡的表情,「鷙月,你看不明白嗎?這顆鮫珠之所以強大,是因為,它本身就是有生命的存在。這是一顆蛋,不是任何人都能有資格吸收上面的力量的,一個不好就會成為它孵化時的能量所需……」
蛋?
鷙月揉了揉眼睛,仔細去看,只覺得鮫珠中的那個沉睡的鮫人族嬰兒。他有那麼一瞬間,睜開了詭異的眼睛。
眼底沁著寒光,讓人覺得靈魂都被刺穿了。
可是再一看,他還是緊閉著雙眼的。
此時,子嬰受到傳召前來,立在殿門口,「老闆,你找我?」
「恩,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我和小七要冥婚了,想邀請你一起來參加。」凌翊隨手就把手中的被他視作玻璃球一樣的鮫珠扔出去,剛好就落在了子嬰的懷中。
子嬰站在原地愣了愣,將鮫珠握在手中,有些疑惑的看了看,「這什麼?」
「可能是玻璃珠什麼的……」凌翊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從子嬰的旁邊經過,拍了拍他的肩膀,「鬼域以後就拜託你了,還有幽都,也給你妹妹了。」
給他的……
妹妹!
子嬰眸光一閃,就落到了鷙月懷中的嬌龍身上,「觀用……」
「哥哥!」嬌龍本來過來時要申請去忘川河邊看上一眼的,結果全程都插不上話來,恰巧就遇上了子嬰的眼眸。
一瞬間,子嬰就炸毛了,「鷙月你怎麼抱著我妹妹,放開你的臟手。」
「屁,她怎麼會是你妹妹,她是我老婆才對。」鷙月和子嬰差點就打起來了,露出手腕上的姻緣石。
子嬰才停止了手中的動作,目光獃滯的看著鷙月手腕上紫色的石頭,上面刻了一個字,「嬌。」
真是晴天霹靂,有沒人告訴他到底是什麼情況。
觀用嫁給鷙月的事情,他怎麼一點都不知道呢,他頓時就有一種想要用手裡這顆鮫珠毀滅世界的衝動。
眼睛里卻是越來越哀涼,緩緩的鬆開了拽住鷙月的衣領,小聲的和嬌龍說話:「怎麼都沒聽人說起說呢?」
「因為是包辦婚姻呀,我也不知道!」嬌龍怯生生的看著子嬰,身子在鷙月的懷中微微一縮,有些畏懼的看著怒髮衝冠的子嬰。
她前世的記憶並未消弭,但是轉生讓她將前世的緣都斬斷了。
緣分的斬斷,使得那些通過緣分聯繫在一起的姻緣,也隨之變得極為的淡漠。在她自己的世界觀里,她是嬌龍,並不是觀用。
她的媽媽是宋晴,爸爸是……
是那個守在忘川河邊的男人,他似乎在用自己深沉的父愛,守護著一個驚天的秘密。
可在子嬰眼裡,事情並非如此,那個女孩雖然和觀用長相併不相同。
可是她還是自己摯愛的妹妹,眉毛一擰,勃然大怒,「包辦婚姻!他羋凌翊包辦婚姻的時候,可曾問過我的態度……」
說完就氣勢洶洶的追上去,他一定要把凌翊逮住,好好問個清楚。
「嬌龍,看來你要問的問題只能等下次了,好巧不巧趕上他冥婚。」鷙月摟著嬌龍大步流星的往嬌龍所屬的陰司大殿走去,心底深處一直在發沉。
有一個問題,他總也思考不清楚。
那就是他……
他對唐小七到底是因為和哥哥賭氣,還是心底早就情根深種了,低眸又看到嬌龍失望的眼神。
心頭微微一動,對她展顏,笑靨生花,「媳婦,我保證,下個月。一定幫你申請,你想要見父親的心愿。他不可能不幫你達成,畢竟你是幽都的大功臣,對不對?」
「謝謝你,鷙月哥哥。」嬌龍還不知道什麼是愛情,只知道鷙月哥哥本性極好,為人只是看似邪惡罷了,仰頭在他的側臉上吻了一下。
鷙月的臉紅到了耳根,摟著嬌龍的手都僵掉了。
在幽都的邊界附近,子嬰追上了凌翊離開的步子,憤懣的喊道:「你怎麼能自作主張,把我妹妹嫁給別人呢!」
他君王一般,目不斜視的前行著。
此刻,終於頓住了腳步。
「你覺得,她還是你的妹妹嗎?」凌翊回頭看了一眼子嬰,眼中是若有深意的笑意,似乎早就把子嬰算計的死死的。
子嬰心頭一疼,低下了眼眸,「你……這話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么,你要自己覺得還是嬌龍的兄長,那你可以介入。想要破壞他們的冥婚,我還可以找唐俊幫你借陰陽剪。」凌翊舉起修長的食指和中指,做了一個剪刀裁剪紅線的動作,好像根本就不在乎子嬰反對任何事。
子嬰當然知道剪斷紅線的後果,哪怕他依舊是嬌龍的兄長,也不可莽撞。
面色微微恢復了正常,他蹙眉問道:「唐俊不是成了傻子么?陰陽剪怎麼會在他的手裡頭呢……」
「子嬰,你的腦子怎麼還停留在三年前,三年前唐俊就已經拿到地魂恢復靈智了。」凌翊在幽都的邊界跨出了一步,直接走到了宋家所辦的陰陽學堂的外面。
學堂里的學生不到十個,主要是貴精不貴多。
一個女子站在黑板前,用粉筆行雲流水的畫出一道符咒,「這是天雷地火甲胄符,是最簡單也是最堅固的符籙。」
坐在學堂里的幾個學生,都全神貫注的看著。
自從老爺子去世之後,宋氏陰派學堂就成立了,和唐門招收弟子的方式幾乎一樣。都是只招收內部世家子弟,當然也會教一些前來拜師學藝的。
麟兒不過三歲大,也跟著一起畫,只是畫的亂七八糟沒有一丁點的道術天賦可言。倒是另一個腦袋上長了荷葉一樣,顯得腦袋有點方的孩子,他畫的符籙就要好看一點。
那是麒兒,從嬌龍身邊分開的那一部分魂魄,被馴養的已經十分的溫和。
天賦最強的,居然是那個善於變化成少女的小鬼彤彤。
她雖然會畫道家符籙,可是卻輕易不能用,只是在這裡學著玩的。所以與其說道術天賦極強,倒不如說是美術天賦不錯。
畫的都像模像樣,至於能不能用,就兩說的。
教習的女教師下去巡視了一番,笑了笑,「都畫得很好,大家都很有道術天賦,不妨現在就可以催動試試。」
瑾瑜從凌翊身邊走過來,不屑看了一眼大家畫的,撅起了嘴,「就這種程度也叫好嗎?還不如我用腳趾頭畫的……」
他明顯是吃醋了,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也畫了一張和黑板上一模一樣的符籙。
女教師從講堂正上方的位置走下來,看了一眼這個少年畫的符籙,眸光微微一閃。這個少年的確是所有弟子中畫的最好的,也是天賦最高的。
「你的確畫的最好,也很有天賦。」她誇讚著他,眉頭卻禁不住蹙在一起,這個少年雖然有很強的天賦。
可是他和彤彤一樣,都是鬼。
鬼本身就是和道術相剋的,一般是學著玩的,當然凌翊也很善於對符籙的應用。說不定以後渡劫,也能用得上。
瑾瑜抬頭,「媽媽,你教的太簡單了。」
「那以後教點難的。」唐小七順著這個少年說話,可是看其他世家子弟,雖然都有道術基礎。
可是單單這個甲胄符,他們幾乎沒有任何一個,畫第一次就成功的。
現在房間里傳來的都是道家真言吟誦的聲音,卻沒有任何一個人的符籙奏效了。她拾起瑾瑜畫的符籙,自己催動了一下。
才發現,這孩子畫的符籙,力量可非同一般。
這時,才聽麟兒喊了一聲:「雖然瑾瑜哥哥很厲害,不過……不過,我覺得安北哥哥是最厲害的……」
他的小手指著角落裡的安北,安北一個人沒什麼存在感。
眼瞳也是蔚藍色的,看著和大家格格不入,就跟隱形人一樣的存在著。可是不得不說,他的符籙似乎已經強過了唐俊的水平。
他是魚人後代,精神力超強,又換上了魚人的眼睛,有著魚人一般敏銳的洞察力。不管是道術還是佛法,都可精通,將來的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唐小七看過去了一眼,並不詫異,只是微微一笑,「那大家都要和安北師兄學習,好了,下課吧。」
一堂課講下來,唐小七拿著黑板擦擦去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內容,就聽到幾個世家來的子弟在議論紛紛。
「老師什麼時候教唐門秘術啊?」
「對啊,都三年了,還從來沒見她講過!」
「不會不教吧?真吝嗇!」
唐小七高舉的胳膊微微一滯,心裡頭有些不是滋味,耳邊就傳來了唐俊的聲音:「小妹,你別白費功夫了,你雖然是陰派弟子。可你辦學,那來門下的,多半是為了學唐門秘術。」
「的確,四哥,我在想乾脆……」唐小七擦了擦黑板,轉頭看向唐俊,「乾脆,你也辦學堂,讓人家去學唐門道術。我這裡就會留下純粹想學陰派絕學的孩子……」
「你想害死你哥哥我啊?傳道授業,那是唐大師的事,我可不要。我……我自有閑散慣了,而且你知道的,我……我在找她。」唐俊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鞋面,將手伸進褲兜里,又看了一眼唐小七,「等你和他成婚,我就會離開南城。」
唐小七當然知道,天下無不散宴席,唐俊根本就不是會窩在一個窮地方的人。
她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哦,那你打算去哪兒?」
「世界各地……」唐俊走出教室,拍了拍凌翊的肩膀,「妹夫,以後我這個妹妹就交給你來照料了。」
凌翊微微點頭,與唐俊擦肩而過。
微微有些冰涼的目光,落在了唐小七的身上,「上了一天的課,累了吧?」
「不累,一會兒的課,都是宋晴來上。我剛好可以休息一會兒……」唐小七疲累的靠在凌翊高大的身軀上。
凌翊壞笑,「既然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咱們生孩子吧。麟兒真正的天賦其實是在佛法上,沒必要學這些道術……」
「凌翊,今天是三年孝期的最後一天,我想給老爺子留點好映像。」唐小七雙手緊了緊凌翊的身軀,心頭卻在思考著,麟兒真正的天賦是佛法嗎?
媽媽姜穎到底……
到底和佛宗有著怎樣的關聯,讓麟兒出生便對佛法有著極強的天賦。
凌翊並沒有回答她,將她的身子打橫抱起。
翌日,黃昏時的晚霞,燦如嫁衣。
那個女子披著夕陽一般火紅的嫁衣,同那個長身玉立的男子同時在姜穎和唐國強面前跪下。
只聽一言,「夫妻交拜。」
彼此雙手而握,就好似回到了她六歲之時的冥婚。
命運的紅線重新纏繞在他們的手腕上,形成了一塊至死不渝的姻緣石,那男子摟住他的冥婚妻子,「未來生老病死,我將陪著你,如今你的任務就是再給我生一個猴子。」
觀禮的人群中,站了個黑袍的男子,他僅僅只看了一眼便轉頭要跨入幽冥。
這一次,她不會讓他逃了。
宋晴白皙的手直接從他的身後,抓住了他的衣袍,「有膽子來冥婚宴看小七成婚,沒膽子來見我嗎?你就打算一輩子,守在忘川之地不來見我嗎?」
「誰說我沒膽子見你的?我只是怕你離不開我!」他猛的轉頭,將宋晴摟入懷中。
一時間,沉寂了多年的情感。
洶湧而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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