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晚上,劇組一行人在ktv又喝又唱,一直鬧到快十二點,導演的媳婦緊急查崗,大家才一窩蜂散了。一部分人換了家酒吧續攤,蘇允勾搭了個劇組裡的小帥哥,一起去附近開房。

坐在車裡兩人就吻得難捨難分,小帥哥浪極了,窩在蘇允懷裡直喊哥。蘇允心裡頭麻酥酥,從小帥哥額頭開始吻,吻他眉間鼻樑,吻著吻著,覺得不對勁,停了。

他伸出手,戳了戳小帥哥的鼻樑,喲,這怎麼還鼓了個包?

小帥哥不好意思極了:「對不起啊哥,昨天剛打的玻尿酸,還不太自然。」

蘇允扶著座椅就坐了起來。

他讓司機把小帥哥送回家,小帥哥不捨得走,求了他一路,顫著嗓子喊哥。蘇允充耳不聞,到小帥哥家樓下了,小帥哥哇一聲哭出來,說哥我明天就去把玻尿酸吸出來好不好?你別趕我走,我在這行里混了五年了,我太苦了,我不想再過這樣的苦日子了。

蘇允探身給他開了車門。

「你鼻樑是墊的,不是玻尿酸。還有你那下巴,削的跟蛇精似的,你回家爸媽認識你嗎?」蘇允說,「不想過苦日子,就找個好點的醫生整容。去打聽打聽bellababy在哪整的,找她的醫生整。去吧。」

小帥哥哭咧咧下了車,蘇允關上車門就走了。

他倒不是排斥整容,畢竟圈子裡整容的多了,光他的朋友就好幾個去微調的。可整成小帥哥這樣就有點過分了,剛剛在包廂里黑燈瞎火他沒看清,真正上了手才發現這張臉就沒幾個地方是真的。蘇允噁心了一路,覺得自己墮落了,陸秦來者不拒也就罷了,他怎麼也跟著□□熏心不挑食了呢?啊呸呸,一定是酒喝多了。

想到陸秦,他的氣就不打一處來,想著回家見到陸秦一定好好跟他算白天那筆賬,進了門,卻發現家裡黑黑的。聽見門聲,廚娘兼保姆出來應門,見是他,問了聲好。蘇允問,陸秦呢?保姆說,剛剛來了電話,說晚上不回來了。

蘇允臉上的表情有點僵。

是啊,他肯定是不回來了嘛,畢竟新歡在手,肯定捨不得回家。

蘇允「嗯」了一聲,扶著扶手上了樓。

酒意熏染,他走得搖搖晃晃,不知怎麼拐進了陸秦的房間。這些年他雖住進了陸家大宅,看起來像陸秦承認了他獨一無二的地位,風光無限,其實兩人一直分房睡。他睡這個屋,陸秦睡那個屋,互不干涉。

別問為什麼,連蘇允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

他跟陸秦之間不知道為什麼的事多了,一件一件去刨根問底求個因果,那得累死。蘇允推開門,摸索著牆邊打開了燈。陸秦的房間整齊極了,窗明几淨,所有物件都規規矩矩擺著,位置一百年不變。陸秦有一點潔癖,他的房間向來是自己收拾,收拾得乾乾淨淨,與他混亂的個人生活截然相反。

蘇允踉蹌著走進去,走到陸秦床邊,看到陸秦竟然把睡衣平平整整呈人字形攤在床上,真是絕了。他一屁股坐下,從口袋裡摸出煙盒掏出根煙點上,長長地吸了一口。

他生氣,又覺得自己生的是沒味的氣。人是他從一堆簡歷里挑出來送到陸秦跟前的,陸秦喜歡,說明他很熟悉陸秦的口味,做對了啊,他還生什麼氣?難道是因為陸秦為了捧這個小新人,啪啪打了他的臉?

不,不是的,蘇允覺得不完全為了這個。他知道陸秦不是故意的。

他生氣,是因為他不敢承認自己心虛。

他心虛,是因為他有種直覺,這個簡曉寧,他跟之前的所有人都不一樣。

他合了合眼睛,直起身,把煙灰均勻地彈在了陸秦床鋪上。

「讓你潔癖!」蘇允邊彈邊罵,「噁心死你!」

彈完了,他還嫌不解氣,把煙頭隨便往地上一扔,碾滅。

他靠在床邊,喘著粗氣,手邊摸到了個遙控器,想不起來做什麼用的,試著按了一下電源鍵,「轟」的一聲,把他嚇了一跳。

緊接著,華爾茲舞曲華麗盛大地拉開了序幕。

原來是音響的遙控器。

陸秦有睡不著愛聽點音樂的習慣,他是這麼個聲色犬馬的大俗人,助眠聽的是交響樂鋼琴曲或者圓舞曲。蘇允好幾回半夜裡醒來,聽到他在房間里放音樂,都忍不住要罵他一句裝高雅。

這首曲子,蘇允罵不出來。

因為蘇允很熟悉這首曲子,他還在這首曲子的伴奏下跳過舞。

當年蘇允年紀輕輕就在國內拿了影帝,一時風頭無兩。國內的媒體都一個德性,誰要是出了成績,大家就一股腦的捧,好像這人已經完美了似的,碰見那種頭腦不清的,往往三捧兩捧就給捧得不知東南西北,以為老子天下第一,從此不思進取,俗稱「捧殺」。當年蘇允哪有如今的定力,媒體三捧兩捧,他的尾巴高高翹到了天上,眼看著再傲下去就要出醜聞了,陸秦說,走吧,我帶你出去轉轉。

陸秦帶他去了歐洲。

適逢戛納電影節,陸秦是重要嘉賓,他大手一揮,包下開幕式場刊封面,全印上自家公司電影的宣傳海報,大出了一把風頭。陸秦在法國讀過電影,可他上學時候不好好讀書,天天跟一幫後來的大導演出去喝酒,還投機倒把在同學和電影公司之間牽線做生意。陸秦在法國賺到第一桶金,還積累下大把人脈,回國創辦電影公司后,他投資的電影哪怕在國內票房慘敗,也能靠銷售海外版權把錢賺回來。只可惜陸秦做生意有頭腦,搞藝術確實不怎麼行,蘇允跟他在一起這麼多年,總共一起看過一次電影,看到一半,陸秦還睡了。

陸秦去戛納,是去談生意,也是去老朋友聚會的。當年一起跟他喝過大酒的,如今都成了影壇上舉足輕重的人物,陸秦挨個跟他們見面,走到哪裡都帶著蘇允。別人問他蘇允是誰,他猶豫一秒,只有一秒,用法語答,這是我的愛人。

愛人,這是蘇允學會的第一個法語單詞。

蘇允根本不懂法語,英文也不好,陸秦跟別人聊天,他坐一邊聽,聽得磕磕絆絆。即便如此,這些蜚聲國際的影人還是給他展現了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他第一次意識到電影原來還可以這麼拍,第一次見識到什麼叫真正的演技,第一次明白,什麼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蘇允再也沒傲過。

他們在戛納呆了半個月,回國前夜,當地的朋友舉辦晚宴給陸秦送行。陸秦盛裝出席,還親自幫蘇允挑了衣服。兩套裁剪獨到的高級定製禮服,陸秦親自幫蘇允扣上了襯衫最上面一枚扣子,為他選了最相襯的領帶,為他抖開西裝,看著他伸進手臂,替他整理平整衣襟。他們一起站在鏡子前,陸秦從身後抱著他,他看著鏡子里的陸秦。

「看,」陸秦從口袋裡取出一個黑色天鵝絨盒子,打開,裡面豎著夾著兩個領帶夾,「情侶款。」

他把領帶夾別在了蘇允的領帶上。

蘇允沒忍住,他回過身,當著一屋子助理設計師的面,緊緊抱住了陸秦。

晚上的晚宴有舞會,男人女人都盛裝出席。陸秦是主客,第一支曲子他要參與。當時響起的,就是蘇允如今在聽的這一首曲子。蘇允不會跳舞,他以為陸秦會找個別的舞伴,沒想到曲子的前奏響起,陸秦忽然轉過頭,向他欠了欠身。

「可不可以邀請你跳一支舞?」陸秦問。

蘇允好窘,他手心裡立刻冒出了汗,結結巴巴說道:「可……可是我不會跳啊。」

「沒事,我教你。」陸秦笑著對他伸出手。

他是怎麼教的呢?

蘇允冷笑一聲,冷意慢慢褪了,笑意就這麼留在了臉上。

莫名其妙的,他覺得自己沒那麼氣了。

他從床上跳下來,對著床上陸秦平攤開的睡衣鞠了個躬,彎下身,模仿著當年陸秦的姿勢,手臂伸展彎曲,把睡衣像個人似的架了起來。

「左腳邁出,右腳左移。」

蘇允輕聲念著,記憶里陸秦的聲音漸漸與他融成一個。他驚訝於自己竟記得當年陸秦說過的每一個字句,他抓著睡衣的衣袖,彷彿與他共舞的不是一件半舊睡衣,而是那個曾喊他「愛人」的陸秦。

「左腳,右腳,對,很好……」

他溫柔地念著,在偌大的屋子裡一圈圈轉著圓舞曲。音符包圍著他,全場艷羨的眼神圍繞著他,他笨拙地邁著腳,偶爾邁錯步子,踩到陸秦的腳,陸秦擠著鼻子笑。也許他就是從那時起,起了跟陸秦一輩子的念頭,可是這念頭是什麼時候沒了的呢?蘇允不願去想,他在屋子裡孤獨地跳了許多遍,跳到腳底生疼,微微發了汗,才長出一口氣,倒在陸秦床上。

他扯過陸秦的睡衣,看睡衣領子後面那一個小口子。他記得睡衣買回來的時候那裡有個商標,陸秦嫌不舒服,叫蘇允幫自己剪掉。蘇允不小心剪壞了,商標剪掉,還多剪了個口子出來。蘇允一臉抱歉,陸秦擺擺手,笑道別在意,買件新的就好。

那是他們同居的第三天,還沒有分房睡,晚上陸秦會把他抱進懷裡,揉著他的頭髮叫寶貝兒。這睡衣一直沒換新的,蘇允問為什麼,陸秦說,有紀念意義。

蘇允摟著這件有紀念意義的睡衣睡著了。

興許是酒精的作用,他做了個亂七八糟卻十足美好的夢。夢裡他乘了一葉小舟,穿行在月色籠罩的荷塘中央。小舟搖搖晃晃,有個熟悉的人坐在他身後,划著槳,喊他的名字。

「蘇允?蘇允?」

「嗯?」蘇允應了一聲,醒了。

他回過頭,陸秦站在床邊,一隻手搭在他肩膀,正一臉關切地看著他。在陸秦身邊,站著同樣一臉關切,甚至比陸秦還關切的簡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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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殺[娛樂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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