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1以死相逼
葉存欽努力讓自己鎮靜下來,緩緩把病房的門關上,夏秋熠沒有動也沒有喊,夏容謙並不知道她在這裡。葉存欽的腦袋一陣暈眩,攥緊了手中的轉讓書,強撐著往前走了兩步,用和往常一樣平靜的語氣說:「你怎麼來了?」
夏秋熠難以相信這是她日夜相伴的枕邊人,他惡毒的像個魔鬼,怎麼還可以裝作什麼都沒發生,像以前一樣輕聲細語,夏秋熠緩緩閉上眼睛,呢喃道:「你一直都在騙我,葉存欽,你……」她連叫出他的名字都覺得難以下咽。
葉存欽的視線向後望去,看見了冷靜觀戲的施歌,略帶嚴厲的呵斥道:「不是讓你看好她嗎?」
夏秋熠不可思議的望著他:「你還想瞞我到什麼時候,葉存欽,我從沒見過你這麼虛偽的人。」
葉存欽向她邁進一步,聲音渾厚的說:「夫人,回去我再跟你解釋。」
「不,不回去了。」夏秋熠搖著頭:「我這輩子都不會回你的葉家。」
葉存欽依然面不改色的說:「夫人,跟我回家。」
夏秋熠想往病房裡走,看看自己落魄不堪的父親,被葉存欽一掌攔下,口氣里多了幾分冷冽:「跟我回家!」
「我不,你放開我。」夏秋熠拚命的掙扎道。
葉存欽一字一句的說:「如果你想讓你父親親眼看見我怎麼對你,那你儘管大吵大鬧,看他好不容易疏通的心脈,會不會又一次堵塞!」
夏秋熠的動作戛然而止,滿含著血色的眼睛瞪向葉存欽,葉存欽卻好像視而不見,對施歌吩咐道:「備車,我帶夫人回家。」
夏秋熠就這樣被他牽著走出去,稍微掙扎一下,葉存欽都會投來十分冰冷的目光,好像一把把尖銳的冷箭,把她的心射成千瘡百孔。葉存欽把她扔在車廂的後座,丟下所有的事情,第一時間帶著她回了葉家。
夏秋熠蜷縮起來,像一個害怕被宰的小動物,葉存欽把她拎了出去,本來是想展開手臂抱著她,被她堅定的躲開。在他的目光下,夏秋熠亦步亦趨的走進他們的房間。
葉存欽跟著走進來,有人要來服侍被他叫退了,緊接著把門反鎖,再轉身面對著抱著胳膊蹲在牆角的夏秋熠。葉存欽走近幾步,嘆了一聲:「秋熠,你聽我解釋。」
夏秋熠的嗓子哽咽得說不出話,發出輕微的嘶喊,卻好像用盡了力氣。葉存欽蹲下身,想要把她抱在懷裡,夏秋熠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把他推開,葉存欽毫無防備的栽在地上,過了許久才揉了揉屁股站起來。
夏秋熠把頭蒙在胳膊里,身體蜷成了一個球,衣服把光著的腳丫都遮住,好像被他看見一點都會體無完膚。葉存欽低著頭看她,呼出涼薄的口氣:「我……不會傷害你的。」
夏秋熠一動不動,好像根本沒把話說進去,她也不哭,自從在病房外見到她,她就沒有哭過,夏秋熠這樣一個愛哭的女孩子,居然一滴眼淚都沒有掉。因為她早在聽見葉存欽說出一句句惡毒的話語時,就哭幹了眼淚。
葉存欽緩緩蹲下身,這次沒有去碰她,而是在她耳邊輕聲說:「我從小就失去了母親,不會再失去你了。」
夏秋熠還是紋絲不動,葉存欽踮著腳湊近一點,只差一毫就能把她抱在懷裡,可他卻遲遲下不去手。夏秋熠什麼時候出現在門外,他不知道,但是他心裡本來就有愧,今天就算夏秋熠不是親自看見,他也會回來告訴她的,可是有些時候,親眼看見總比訴說的更加震撼。
葉存欽痴痴的苦笑道:「我做錯了什麼?夏秋熠,我親眼看見了母親在夏家受過的屈辱,就像你今天看見的一樣,你可以恨我,可以打我罵我,可我呢?我什麼都做不了,我等了十幾年才能光明正大的承認馮華菁是我的母親。我這一生,血脈相連的兩個親人都死去了,以前我很討厭我的父親,直到他去世時,我才第一次體會到父親的意義,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我明知道把他們逼死的人是誰,這個仇,我怎麼可能不報。」
「那你為什麼要娶我?」夏秋熠把頭抬起了一點,聲音發出的更加響亮:「你既然要報仇,何不把我也算進去,我搶了你的母親,你應該恨我啊。」
夏秋熠停頓了許久,突然癲狂的笑了起來:「不對,你已經很恨我了,你娶了我,就是對我最大的懲罰。」
葉存欽目光一怔,抓住她的手強調道:「我不是,我是真的想娶你,夏秋熠,你信我。」
夏秋熠甩開他的手站起來,腳步踉蹌的往邊上轉移,一味的搖著頭:「我不信了,葉存欽,我信你夠多的了,你看我被騙的這麼慘,你滿意了嗎?。」
葉存欽手足無措的看著她:「我……不想傷害你,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就是怕你會恨我,可是……」
「別說了,事到如今你還編這些謊言做什麼,我已經是你刀劍上的魚肉。」夏秋熠停止了躲避,對上他的眼睛錚錚的說:「你怎麼不弄死我。」
葉存欽支吾著說不出話來,夏秋熠衝擊廚房拿出一把剪刀,交到葉存欽的手上,揚起脖子指道:「你弄死我,一切都結束了。」
葉存欽緩緩垂下拿著剪刀的手,閉上眼睛哀怨的說:「你何苦要逼我,你明知道我不會。」
「不,我不知道,我永遠都不知道你葉存欽下一步要做的是什麼,所以不要讓我繼續被你騙下去了。」夏秋熠拿起葉存欽的手放在自己的脖頸上,以死相逼道:「你要麼現在就弄死我,要麼,就放我走。」
原來,你想要的是這樣,你求的不是死,而是求我放你出去。葉存欽垂下臉嘆了一聲,低沉而又強硬的說:「不可能。」
夏秋熠的手直接移到刀劍上,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姿態,狠狠往下一握,手掌瞬間流出一股鮮血,一滴一滴往下落,雪白的地板上彷彿開滿了梅花。葉存欽一驚,連忙把剪刀甩開,夏秋熠忍著手心的疼痛,趁著他去找紗布的時候,撲身就要去開門。
葉存欽什麼也顧不得了,把她死死抱在懷裡,攥住她流著血的手不許她動彈,夏秋熠喊道:「你留不住我的,放手!」
葉存欽把她抱得更緊,恨不得嵌入自己的身體裡面,一遍遍的說:「不會的,不會的。」
夏秋熠使勁掰開他的手,搞得兩個人身上全是血跡,她好像不知疼痛一般,一個勁的往外竄。葉存欽看著實在心疼,稍稍鬆開了手臂,那時夏秋熠剛巧用力沖向前,一個沒注意頭就撞在了門上,頓時眼冒金星,昏了過去。
昏了,也比眼睜睜的看著他要好。
葉存欽仔細檢查了她的頭部,發現沒有傷口,才放心的把她抱到床上,拿出紗布把受傷的手包紮起來。一個人坐在床邊冷靜了許久,越想腦袋越是疼痛,一切來的太快,他也許真的沒有想到有一天夏秋熠知道了,他該如何面對。
第二天夏秋熠從昏睡中醒來,葉存欽依舊在床邊坐著,沒有睡也沒有動靜,眼睛微微眯著看向地面,整個人像一座雕塑。夏秋熠想抬起手,被手心一陣刺痛扎的下意識叫了一聲。
葉存欽立刻從渾渾噩噩中驚起,站起身扶著她說:「怎麼了,是不是很疼?」
「不要你管。」夏秋熠揮手把他甩過去。
葉存欽轉身去廚房:「你餓了吧,我做些東西給你吃。」
夏秋熠不搭理他,下了床伸手就去開門,葉存欽立刻丟下鍋碗瓢盆,拉住她說:「你何苦呢,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我還是會把你帶回來。」
夏秋熠的手停頓了一下,葉存欽說:「我可以帶你出去,先把飯吃了好不好?」
夏秋熠一聲不吭,也許只有這個辦法了,其實在醒來之前,她就冷靜的想了許久,如果靠蠻力逃出,是不可能的。現在夏家還處於生死存亡關頭,她不能太莽撞,只能見機行事。葉存欽把她帶到飯桌上,連哄帶喂的給她吃下去一點,心裡也舒坦了許多。
葉存欽本想就在家裡看著她,因為他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好像一出這個家門,夏秋熠就會神不知鬼不覺的溜走。他把她帶回葉家看守,正是因為葉家看守森嚴,她沒那麼容易逃跑。
緊接著施歌打來電話,說是生意夥伴要見他,葉存欽讓她無論用什麼方法都要推掉。施歌有些為難:「那是要接手夏家的……」
「推掉!」葉存欽簡短的命令一聲,然後不耐煩的把電話掛掉。
夏秋熠似乎聽見了「夏家」兩個字,眼裡頓時冒出了火花,但是一個字都不敢提,只能維持著平靜的口氣:「我想出去走走。」
「你想去哪裡?」
「哪裡都好。」
葉存欽便親自開車帶她出去,只是在城市的大街小巷中逛逛,連車都沒讓她下去。一連幾天,葉存欽都寸步不離的看著她,公司的事情一概不過問,夏秋熠只覺得可笑,他辛苦了那麼久不都是為了公司的利益,現在居然說扔就扔了。
這世上當真有為了美人而放棄江山的人,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執著於毀掉夏家。
葉存欽,真是個左右矛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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