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醜聞
清晨。
旭日的陽光一縷縷照耀,茵茵的草坪,清爽的白色涼傘,白色的藤製圓桌上,一屜屜散發著熱氣的精緻廣式早點和各色的燉爐。
劉姨協同著其他傭人們,正在這個繁忙的早晨上,給少爺和小姐準備著今日的早點。
本來準備吃的是西式的早點,只是今天凌晨五點左右,墨曦堯打了個電話過來通知,說是要帶女朋友來別墅,還有安景和她的女朋友,讓她們準備好早餐和午餐。
早就知道了有陸瀠泓這麼一個人,只是遲遲都未得見,也知道既然少爺準備把陸瀠泓帶到這,就是準備跟她攤牌的時候。
對此,劉姨也是想要看看那個女孩配不配得上自己家的少爺。
墨懶懶和墨染憂也早早的起了床,兩人換上一身清爽的衣裝,走在花園的草坪上,十分的般配。
今天的太陽很充足,並不會感覺到冷,儼然還有一些熱的錯覺,在秋季這樣的情況也算是正常,再過段時間冷空氣下降,那天才算是完全的改變了。
遠遠的,便看到墨懶懶走過來,她的嘴邊掛著微笑,朝著忙碌的劉姨喊了一聲,「劉姨。」
隨之響起的還有墨染憂的聲音。
對於兩人昨晚是同睡的,劉姨還並不知道,只知道兩人昨晚回來的很遲,這一會兒,立馬吩咐其他的傭人把位置拉開,讓兩人坐了上去,嘴邊掛著的是慈愛的笑容。
「一定餓了吧,快點吃吧,待會兒曦堯少爺和安景少爺都要帶女朋友回來,我還在發愁中餐做些什麼呢。」
墨懶懶挑眉,「什麼情況?」
如果她記得沒錯的話,洛妃還沒什麼事情,接受這個家世還是比較有可能的,可像陸瀠泓那樣的,自尊性強又自卑的人,若是讓她知道自己哥哥的家世如此顯赫,指不定會彆扭幾天。
「我跟曦堯說的,」墨染憂俯身雙手撐在藤椅上,身材欣長挺拔,他的眼珠霍亮,「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陸瀠泓遲早要知道這一切的,還不如趁早告訴。」
墨染憂穿著一身白色的襯衫,外搭一件淺藍色的薄質開衫。
在這一縷縷的晨光之中,他的氣質清遠寧靜,有著說不出的流轉貴氣。
這麼看著,墨懶懶不禁都有著看痴了,好半晌,她才回過神來,輕輕應了一聲。
在一旁的劉姨,看到自己家小姐這模樣,倒是欣慰不已,至今對於兩人在一起的事情,她還被瞞在鼓裡,還以為兩個人並沒有攤牌,並沒有看清楚彼此的心,因此今天看到自己家小姐流露出的少女嬌憨,自然是覺得墨染憂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隨即擠眉弄眼的朝墨染憂,似乎是在叫他好好的把握機會,便又離開去忙碌了。
看到劉姨那模樣,墨染憂忍不住笑了,「你看劉姨,還以為我們沒有在一起,一天天的就想要撮合我們。」
聽到墨染憂的話,墨懶懶不禁想起當初,劉姨還讓墨染憂來幫助自己的胸來長大,現在想來實在是太可笑了,而自己竟然信了,真是不回首過去,都不知道自己是有多傻。
這麼想著,墨懶懶也笑了起來。
遠處,妖嬈少年踏著晨風,和那旭日的陽光而來,似是渾身周遭都散發著單薄的霧氣,美若瑩玉。
蘇文軒打著哈欠,明顯昨晚沒睡好,估摸著昨晚應該是一晚都沒睡,他朝兩人的方向走近,「怎麼在這吃早飯了,我都快餓死了。」
一夜過去,蘇文軒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樣。
「吃吧,今天的早點比較豐富。」墨染憂微笑,自有一派華貴之氣,「今天忙么?」
蘇文軒坐到藤椅上,拿過筷子加了個蝦餃,咬了一口才回道,「高二以後通告就推得差不多了,等高三了,洛叔就不會給我接通告,只會定期讓我上個節目,之前接的夠未來一段時間播了,只不過等大學以後,恐怕我就要忙死了。」
「忙點好,」墨染憂點點頭,溫柔的夾起一個燒麥放到墨懶懶的碟子里,「到時候懶懶可能也會進入演藝圈,畢竟她在古箏方面的造詣,到時候必定會開個人的演奏會,打響知名度,到時候有你在,我也放心。」
上一次,墨懶懶跟她提起過,蔣來希望她接拍一部廣告,以此打響知名度,對此墨染憂是持支持的意見,既然選擇進了這個圈子,那麼也就相當於踏進了半個娛樂圈。
只是這部廣告要接拍,也得是大學以後,不然的話,墨染憂寧願將其推掉。
墨染憂希望在給墨懶懶一段時間,度過這看似漫長卻快樂單純的日子,人類之所以是人類,那是因為長大以後,還會有著各種各樣的煩心事。
蘇文軒點點頭,紅唇格外的誘人,「那是自然,我們家懶懶我不照顧誰照顧。」
這蘇文軒的話,令墨懶懶抬頭瞅了他一眼,那淡漠的目光,不禁令人打了個寒顫。
別墅內和樂融融,門外卻是另一番場景。
一大早,陸瀠泓就被墨曦堯叫起了床,隨後便是開著車來到一個陌生卻又奢侈的地方,這樣的地方是陸瀠泓一輩子都無緣得見的,甚至於有些嘲諷的意味。
而墨曦堯的這一些舉動,令陸瀠泓隱隱有些猜出背後的意思,下意識的她就想要逃避。
她知道墨曦堯家裡有錢,卻不知道他能夠如此的有錢。
黑色的大門攔著,顯得高大雄偉,有著一種肅穆的錯覺干,兩旁的大樹成蔭,白色的牆壁上還有著縱橫交錯的綠藤圍繞在上,顯得生機勃勃。
晨光照射在陸瀠泓的面容上,有這一絲絲的蒼白。
她緩慢的抬頭看他,就像是電影里的慢鏡頭一般,顯得機械,「曦堯,你帶我來這是什麼意思?」、
少年執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吻了一下,「瀠瀠,我不想瞞你,兩個人在一起最需要的便是坦誠,我愛你,所以我無法欺騙你,我是京城人,這裡只是我們家的一處房產,如你所見。」
只是一處房產。
陸瀠泓不敢置信的看向這所別墅,話語已經全都在喉頭,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她不敢想象自己的男朋友是多麼的有錢,但她也沒有烏鴉變鳳凰的欣喜。
這不是她想要的,她只想要和一個普普通通的上班族結婚,過著單純而又美好的日子,而不是嫁入豪門。
陸瀠泓並不想做那種不切實際的夢,可當事實發生的時候,她突然就不知道該怎麼做了,完全的手足無措。
她的手依舊被少年拉著,溫熱的觸感,讓她知道這一切都不是夢境,身體漸漸變涼,低著頭,「曦堯,我想回去了。」
陸瀠泓的聲音很輕,輕到一陣風就足以將她的話吹散。
可是墨曦堯聽到了,他也明白了陸瀠泓的意思,那一剎那渾身的血液都被凝結到了一個點,臉色剎那的蒼白。
她不接受他的家庭。
雖然墨曦堯早已經做好了準備,可當陸瀠泓真的說出來的時候,原本的希望也全都被打破。
不知道有多少時候,墨曦堯寧願陸瀠泓是一個愛慕虛榮的女人,這樣他就不會為了自己的家世而如此的煩惱。
握著她的手漸漸的緊了緊,墨曦堯閉著眼眸,回了一句,「瀠瀠,你愛我么?」
如果愛我,可不可以就當是為了我,放棄一次自己的原則?
這些話,墨曦堯還沒有說出口,但是陸瀠泓卻明白。
她沉默了許久,站立在這如此奢侈豪華的別墅前,陸瀠泓只覺得自己格外的渺小,也格外的自卑,和這裡顯得完全的格格不入。
片刻后,陸瀠泓靜默的回道,「……愛。」
「那麼……」墨曦堯的眼中就像是燃起了一把希望之火,轉頭看向少女。
看著眼前自己唯一愛著的少年,想起這些年有他的陪伴,自己才會如此的幸運的度過,每當在自己不開心的時候,他就會出現,就像是一個救贖一般,拯救著弱小不堪的她。
種種的畫面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自己父母離婚的時候,只留下脆弱的她,少年的溫柔陪伴,那每天一瓶的牛奶,和每天的紙條,溫暖的問候,還有喝醉酒的告白,整夜裡都在喊著她的名字,到颱風時,他冒著大雨前來,太多的太多。
如今想起,竟有想要落淚的*。
如果跟這些相比,那麼自己的那些小矯情似乎真的算不了什麼,她愛的是眼前這個男人,而不是他的家世,往後的路若是想要走下去,那麼她就必須要接受這一切的事實。
想著,陸瀠泓第一次主動踮起腳尖,輕輕的在墨曦堯的唇角落下一個輕柔的吻,那個吻就像是一片羽毛一般,有些痒痒的。
她微笑,「我愛你,所以我願意。」
哪怕前邊是萬丈深淵,她也要和墨曦堯一同走進去。
陸瀠泓不知道墨曦堯的家裡人是怎麼樣的,也不知道自己會受到怎樣的刁難,但是現在這一刻,在兩人的愛情面前,一切都不算什麼了,因為愛,所以變得堅強。
這一天,因為陸瀠泓的肯前進一步,大家都玩的很開心,這是第一次公布自己的家世,以致於墨曦堯一直都沒有看到陸瀠泓眼底一閃而過的落寞,和劉姨那審查的目光。
度過了一個愉快的周末。
接下來便是枯燥乏味的學業。
只不過等幾人一同去教室的時候,有一人倒是引起了一班的轟動,幾乎來的人全都圍住了那人,喋喋不休的說著話。
那人便是習思。
墨懶懶走進教室,自然也看到了這一幕。
洗乾淨后的習思果然有著一張美麗的臉蛋,一如既往,她的氣質陰鬱,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卻絲毫不會影響她的美感,眼珠似是會發光,在陽光下,顯得熠熠生輝、
她很瘦,簡直就是瘦骨嶙峋的那一種,她的肌膚並不白皙,有些蠟黃,顯然是長期沒有吃飽的原因,若是能夠好好養一段時間,恐怕會比現在更漂亮。
一身水手服,穿在她的身上還顯得寬大,她的身材只能用平板來說,頭髮柔順了,只是依舊枯燥營養不良,黃黃的。
不過比之之前那髒兮兮的模樣,習思已經算是蛻變成了另一個人。
注意到墨懶懶的目光,習思也抬頭看了她一眼,兩人在空氣之中交換著彼此的目光,然後習思的眼底含了一絲笑意,兩人的友情漸漸升起,這就像是偷偷摸摸的那一種感覺,格外的刺激。
墨懶懶回到位置上,葉千羽和唐曉立馬湊了上來,一瓶芒果汁遞過,墨懶懶順手接了下來,隨之便是唐曉那吃驚的話語,「今天我看到習思的時候都驚呆了,實在是沒想到原來習思長得還挺漂亮的,不過她這蛻變的也太快了把,一點都不給人緩衝的機會啊。」
「我也嚇了一跳,」八卦一向來是女人的天性,就算是假小子的葉千羽也是如此,「應該是閆郁晨要求的,你說他們有沒有可能擦出火花?」
這麼想著,葉千羽不由得激動了起來。
她最喜歡看好戲了。
唐曉搖搖頭,抿了一口藍莓汁,看了一眼墨懶懶,「誰不知道閆郁晨喜歡的是我們家懶懶,雖然習思長得不差,但明顯懶懶更勝一籌好么,誰會舍了西瓜去撿芝麻呢。」
無緣無故被扯起進來的墨懶懶,眨巴著無辜的眼眸。
「就閆郁晨那樣的還跟想我們家懶寶,我還就是希望閆郁晨看上習思,這樣就不會來煩懶寶了。」葉千羽翻著白眼。
對於這句話,墨懶懶也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我也希望。」
畢竟閆郁晨那樣的,誰能夠吃得消,陰晴不定的,太難捉摸了,還是遠離為上。
幾人這麼嘰嘰喳喳的說著話,教師門上,走進一個多情風流的少年,黑暗氣息如同撒旦,妖冶的桃花眼微微上挑,此時黑白分明的眼珠正詫異的看向自己位置上的人。
恢復神色,這一次閆郁晨連墨懶懶都沒有去看,直接回到了位置上坐了下來。
「洗完澡后,倒還像個女人。」這一次位置上傳來的不是怪異的惡臭,而是一陣陣沐浴露的清香,聞著倒也舒服了許多。
原本放著作業本的習思,動作頓了一頓,隨之繼續整理著書本,話語聲淡淡,「如你所願。」
這不是閆郁晨想要的么,他不希望看到自己髒兮兮的模樣,不希望自己穿著大紅色的衣服,那麼她就照他所說的去做,只要這樣能夠讓她平安無事的度過接下來的日子,那麼就夠了。
她不希望其他的事情來煩惱到她,已經高二了,很快便要高三,到時候面臨的便是高考,她沒有過多的時間去跟別人糾結於這個,除了學習,沒有任何事情能夠引起她的興趣。
閆郁晨玩味的目光看著習思,她實在是和周圍的女生太不一樣了,「習思,有些時候,我也不得不承認你是個聰明的女生。」
若是其他自尊心極強的女生,恐怕不是自殺就是將自己孤立起來,卻只有她淡然處之。
習思沒有回話,她只希望接下來的日子,能夠平安的度過。
時間飛逝的流過,一晃眼便是高二的下學期末尾,這意味著離高三越來越接近,也意味著一些事情會發生變化。
下了課後,墨曦堯走到陸瀠泓的位置邊上,和她的同桌說了兩句,便如願的坐到了陸瀠泓的旁邊,他笑嘻嘻的將頭靠近少女,拿出一份資料,擺在陸瀠泓的面前。
「瀠瀠,你說高三我們兩個就考青華好不好,這樣的話,離我們家也近,到時候我們就一起讀書,你想住宿舍就住宿舍,不想住就去我家住,我家裡人都很好的,她們看到你一定會很喜歡你,等大學畢業我就娶你,然後我們生孩子,不對生幾個孩子……」
「去你的,」陸瀠泓笑著啐了他一口,繼續做著手頭上的作業,「真不害臊,就想著生孩子去了。」
她的臉也不由得紅潤了起來。
看到自己媳婦這麼令人怦然心動,墨曦堯眼珠的顏色也漸漸的轉深,他啞了啞嗓音,低聲道,「老婆,我真想吻你。」
這話令陸瀠泓一個激靈的離開,嗔了他一眼,低聲威脅,「這可是在教室!你要是敢親,我饒不了你!」
墨曦堯笑了起來,他就是喜歡看自己媳婦這個模樣,一本正經卻又羞怯的很。
門口傳來同學的聲音,在嘈雜的教室環境里,也顯得格外的響亮。
「陸瀠泓,習思,梁老師有事情叫你們。」
原本還在和墨曦堯打情罵俏的陸瀠泓,立馬正了正臉色,低聲和墨曦堯說了句,「我先去辦公室。」
墨曦堯點點頭。
在位置上的習思自然也聽到了這聲喊叫,也站起了身,和陸瀠泓一前一後去了辦公室。
走之前,習思看了一眼墨曦堯,便再也不留戀的離開。
這件事情,墨曦堯並沒有放在心上,陸瀠泓回來后也沒有談起梁老師說的話,似乎是平安無事的度過,卻在其中暗藏洶湧。
在這風平浪靜之中,另一件事情,可以說是一件巨大的醜聞,席捲了南良,引起軒然大波。
高二年紀五班的學生鄧清清,在女生洗手間產下了一名女嬰,隨後將女嬰丟棄,如果不是每天打掃的值日生聽到了孩子在哭鬧的聲音,恐怕還不知道,而在此之前竟沒有一個人發現異樣。
這事情足以令人驚訝萬分,特別是在南良這樣的紀律嚴謹的學校,竟能夠發生這樣的醜聞,完全就是在打臉,因為這件事情,鬧得極大,連本市的報社都前來報道,甚至傳上微博,以及各大網站,許多網友都在微博上罵著學校,和感慨如今的世風日下。
因為這件事情,鬧得全校都人心惶惶,這時候抓早戀的人比比皆是,若是被抓住一個,恐怕就是以勸退的方式。
而五班的班主任也被通告批評,學生懷孕,竟沒有發生一點點的跡象,這說明了此位老師平時就不關注學生,不然發生變化怎麼會不知道。
坐在一班的教室里,唐曉唏噓不已,「真是沒想到啊,我們學校竟然也能出新聞上才有的事情,那個鄧清清我也知道,和習思在我們班級里的地位差不多,不過男生們倒是對鄧清清很殷勤,恐怕就是因為那張臉。」
「你有知道那個孩子是誰的么?」葉千羽對孩子的生父倒是比較關心。
聽到葉千羽的問話,唐曉搖了搖頭,「校長盤問鄧清清的時候,那個女孩子就是不肯說生父是誰,就只是在那兒哭,孩子被救回來了,到底是一條人命,十月懷胎啊,怎麼能夠狠得下心呢,若是如此當初為什麼不做好防範措施呢!」
唐曉有些氣憤的在那說著話,她是二胎,如果不是母親執意要生下自己,恐怕自己也不能夠站在這兒,所以那個時候開始,唐曉對於小生命就格外的有憐惜之意。
墨懶懶有些沉默,她並不知道鄧清清是誰,自然對此並沒有多大的想法。
她不是個八卦的人,只是坐在這個位置上,聽多了她們在那兒說八卦。
「最好把孩子的生父揪出來,不然就讓鄧清清一個女孩子承受那麼多,實在是太沒人性了,不管怎麼樣,肯定是雙方的責任。」葉千羽倒是覺得也不能全怪鄧清清,畢竟這種事情一巴掌是無法拍響的。
這一點,唐曉也表示贊同,對於那個站在背後不敢出聲的懦夫,她十分的鄙視,「我也覺得要把生父揪出來,別敢做不敢當。」
這件事情在南良乃至整個華夏,都鬧得沸沸揚揚,所有人都在關注著後續的發展,也不知道是誰把這件事情傳出去的,剛開始的時候是只有學校里的人知道的,學校還準備把這件事情壓下來,只是第二天竟然就被所有人都知道了,還被人上傳了網路。
現在只要和鄧清清來往有些頻繁的男生,都被叫去了辦公室,接受著談話,只是一直都未果。
鄧清清的父親和母親一直都聯繫不上,還在外地打工,因為這件事情實在是太大了,所以學校準備從今天開始讓鄧清清暫時停課回家。
那一天放學后。
墨懶懶還記得晚霞十分的美麗,火紅火紅的,夕陽美得令人憔悴。
她和習思一如既往是最後一個走,兩人準備一同離開。
卻看到一女子,仿若生無可戀一般,面無表情的從她們的面前,就像是個行屍走肉一般,朝著洗手間走去。
習思沒有察覺到異樣,一如既往的往前走,而墨懶懶卻停了下來。
耳邊傳來習思的疑惑,「怎麼了?」
她的目光一直盯著那個少女離去的背影,墨懶懶還記得,這個女孩子,是在那天垃圾街時,碰到的啤酒妹。
那麼也就是說……
突然之間,她的心無法在冷漠。
「習思,」墨懶懶轉頭看向習思,輕聲喚了她一聲,「我們跟著。」
聽到墨懶懶的話,習思看了她一眼,並沒有說話,腳步卻向前邁了一步,意味著她同意了墨懶懶的要求。
兩人向前走去,那個少女早已經消失在視線里。
走了一會兒,才走到洗手間。
廁所里一排並列八個隔間,只有其中一個是關閉著的,墨懶懶的眉頭皺了起來。
她低頭看下去,那個隔間里流出來一小股水流一樣的血液。
這一下,連習思都不在淡定,她捂著嘴沒有叫出來,不敢置信,「她再自殺。」
「對,」墨懶懶頭都沒有抬起,便向前走去,「她是鄧清清。」
鄧清清事件,在學校里鬧得如此沸沸揚揚,習思怎麼可能不知道呢,聽墨懶懶這麼一說,便知道了這是怎麼回事。
習思立馬跟著墨懶懶走上前,用力的拍打著隔間的門,大聲喊道,「鄧清清你別想不開,你快點出來!」
在習思看來,就算遇到了什麼樣的挫折都好說,不至於拿自己的命賠上,像她這類人把命事看得很重要的。
但是沒有回聲。
沒有一點的聲響,靜謐的就像是要死去的錯覺。
隱約間,習思已經聞到了死亡的味道。
她轉頭看向墨懶懶,不解,「為什麼會想要救她。」在她看來,墨懶懶並不是個多管閑事之人。
「第一次,我沒救。」墨懶懶的面容被隱在陰影之下,看不清半點的神色,這烈日的陽光,卻像是冬日裡的寒雪,冰凍三尺。
墨懶懶在淡漠,也是個人,只要是人便會有情緒,那一次她沒有救鄧清清,以致於鄧清清十月懷胎,這一次她在不救,恐怕鄧清清就要死了。
她的確不是個救世主,只是這畢竟是一條人命,鄧清清受到的懲罰足以令她醒悟,不至於把命都搭上。
習思沒有再問什麼意思。
她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門,在拍門也沒有用,恐怕對方已經休克了。
門后沒有一絲絲的回應。
彷彿證明著鄧清清的死心已決。
也是,未婚生子,學校產子,加上被強暴生下的孩子,所有人嘲諷的目光,還有老師們一輪一輪的轟炸,那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如何能讓一個本就還是孩子的人來承受如此多的痛楚呢。
「別拍了。」墨懶懶的臉色一凝,直接用身體去撞擊來了大門。
一下沒開,兩下門稍微動了動,第三下的時候,門被她撞開了。
蹲坑裡滿是鮮血,還有流淌在地板上的已經半凝固了的血泊。
空氣里是從來沒有聞到過的劇烈的血腥味道,甜膩的讓人反胃。
墨懶懶的腳踩在血泊里,淌在地面上的血液顯得十分的嚇人。
坐在角落裡的鄧清清,頭歪歪的靠在隔板上,頭髮亂糟糟的披散開,眼睛還半睜著,但眼瞳已經渙散,看不出任何的焦距。
血從她纖細的手腕里流出,一道觸目驚心的口子,手無力的擺在地上。
墨懶懶下意識的想要伸出手去探一探她的呼吸,卻分數線自己全身都像是電擊一樣,麻痹的不能動彈。
這是第一次,她看到這麼多的血液。
也是第一次發現生命竟是如此的脆弱。
她看著眼前的鄧清清,竟是說不出半句話來。
*
消毒水的味道一直刺激著鼻腔里的黏膜。
一種乾淨到覺得自己無比骯髒的感覺輕輕的落在皮膚上。
無法擺脫的虛脫,在身體里流蕩。
醫院裡。
長長的走廊,兩邊不規則的打開或者關上的房門。
頭頂是一盞盞白色的頂燈,把整個走廊都籠罩在一種近乎冷漠不近人情的氣氛之中。
偶爾有醫生穿著白大褂走過,或是護士,他們的臉上都是凝重的表情,沒有半點和藹可親,隨意的轉進任何一個房間。
像醫院這樣的地方,在墨懶懶看來,最是陰森可怕,這裡的怨靈極多,死的人又是每天都有,每天都會在醫院裡經歷著生離死別,人世間的冷暖在這裡都可以展現的淋漓盡致。
每個人的臉上都是冷冰冰的,沒有一點點的溫度。
墨懶懶和習思坐在搶救病房的外面。
玻璃窗裡面,鄧清清躺在白色的床上,頭髮被白色的帽子抱起來,臉上套著氧氣罩,頭頂上是一袋紅色的血漿,連接下來的是細小透明的膠管,把各類的葡萄糖和藥劑注射進鄧清清的體內。
放在一旁的心跳儀器上,那個指針安靜而穩定的上下起伏著。
安穩而沒有危險的黃色電子波浪。
經過搶救,鄧清清沒有事情,只是失血過多,需要補充一些,加上剛剛生產完,身子本就虛弱,所以需要好好調養、
墨懶懶沒有進病房去看她,和習思這麼坐在外邊。
習思拍了拍她的肩膀,「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救她,但是這件事情是她自己做的選擇,她是個成年人,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
墨懶懶搖了搖頭,卻沒有說話。
她不是在意這個,只是她想起了那個雨夜裡,死在她面前的三具屍體,是墨染憂的親人,看到墨染憂那孤獨無助的模樣,她的心就疼痛的厲害。
而鄧清清呢,那了無生息的模樣,和當初的墨染憂又是如何的相像,她不能夠接受有人死在自己的面前,那麼多的血,近乎染紅了她的眼。
「要不要進去看看?」習思指了指裡面,此時鄧清清已經醒過來了,正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
墨懶懶點了點頭,和習思一同走了進去。
察覺到腳步聲,鄧清清沒有說話,就這麼睜大眼睛看著天花板,而眼淚卻從眼角滑落了下來。
看著這樣的鄧清清,習思淡淡的開了口,「鄧清清,像你這樣割腕是死不了的,只會讓自己感覺到疼痛,還要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流血,你要麼狠心一點,割大動脈,直接一刀就完事了,像這樣血液凝固了,死不成,反而留下一道傷疤,難看又消除不了,現在你在學校已經是名人,你要是再出點事情,學校不會饒了你。」
鄧清清的身子一頓,緩緩的轉過頭看向了習思,還有她背後的墨懶懶。
嘴邊一抹嘲笑,她透過習思,和墨懶懶說話,聲音很輕,落在空氣之中,「沒想到,竟然會是你救了我。」
「你認識我?」墨懶懶的臉色淡漠,看不出半點的表情。
「認識,」鄧清清笑著點頭,那笑容淡的很,「但是別想我會感激你,因為我喜歡墨染憂。」
對於墨懶懶,她是嫉妒而又羨慕的,她得到了自己所有想要得到的,包括心心念念的墨染憂,反觀自己,這一生都已經被糟蹋了。
對於男神,她也沒有了在有奢望的念頭,不是不愛,而是無法再愛,她的骯髒不容許自己玷污那個夢中的少年。
墨懶懶坐在看護的椅子上,目光落在穿著病服的鄧清清,「我不需要你的感激。」
救她,只不過是一念心動罷了。
少女坐在椅子上,渾身周遭都像是被鍍上了一層金光,美好的讓鄧清清無法去看,她的笑容是蒼白而又透明的,「其實你何必救我呢,這一次,就算你救了,下一次我還是會選擇去死。」
「隨你。」墨懶懶淡淡的說話。
習思走到她的身邊,站立在病床前,看著肌膚蒼白的鄧清清,冷笑,「你知道么?我最厭惡的人便是把生命當做兒戲的人,你有沒有想過,你死了以後,你的家裡人該怎麼辦,還有那個你十月懷胎的女兒,她知不知道自己一出生就沒了爸爸和媽媽?」
「你閉嘴——!」聽到習思提起那個女嬰,鄧清清的面容變得異常的憤怒,渾身都在顫抖者,那是一種害怕表現,「你懂什麼,那個女嬰她就應該去死,她本來就不應該存活在這個這個世界上,就是因為她的存在,所以我淪落到了如今這樣的地步,
她是被強暴出來的產物,她就不應該活著!」
鄧清清聲嘶力吼著,眼淚卻在她的臉頰上滑落。
強暴?!
顯然,習思並不知道事實的真相是這樣,她怔了怔神,半晌才道,「為什麼不報警?」
「你怎麼知道我沒報?」鄧清清緊緊的閉上眼眸,淚水已然滑落,「但是有什麼用,警方說證據不足,還說是我穿著暴露去勾引的人,我一個沒錢沒勢的小女生,能夠怎麼辦呢?」
沒有人能夠得知鄧清清的痛苦。
墨懶懶站起身,也走上前,冰涼的指尖擦拭她流落的眼淚,臉色淡漠,「好好活著吧。」
這個社會弱肉強食,天經地義,適者生存,能夠活著才是最好的。
那冰冷刺痛了鄧清清的肌膚,她不禁掩面哭泣,「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若不是為了錢,我也不會招惹上那個男人,也不會被強暴,如果我穿的是學生裝,那個男人也不會對我起別的心思,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原因,但是我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那個孩子為什麼要出現,她的出現毀了我的一切,
我不能夠讀書了,也不能夠再繼續愛著我心中的男神,就連死,我都變得困難,所有的道德枷鎖背負在身上,真的好累,我只想要平靜的生活,真的有那麼難么?我都已經認命了,為什麼要出現這樣的事情……」
「我幫你。」墨懶懶撫上她的臉頰,輕聲道。
她的意思會幫鄧清清制裁那個犯了罪的男人。
可是鄧清清卻搖了搖頭,她抬起淚眼朦朧的雙眼,咬了咬唇,低聲祈求,「我認命了,只是我求你,不要讓墨染憂知道好么?」
即使她知道,從始至終,墨染憂並不認識她,但她還是希望墨染憂並不知道這一切。
「好。」
「謝謝你。」鄧清清扯了扯唇,停止了哭泣。
墨懶懶眼珠靜默,「好好活著。」
窗外陽光正好,似乎在說著活著就會是希望。
每個人的人生都不可能會是一帆風順,遇到挫折的時候,不要輕言放棄,一旦陰霾散去,曙光就會來臨。
雖然鄧清清如今看來已經到了無法接受的地步,但誰知道往後若是堅強的活下去,不會等到明亮的光芒呢?
只要不放棄,那麼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題外話------
即使前方有荊棘,大家也要記住好好活著都是希望,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