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9】

86_86237面對蘇葉怒氣沖沖的樣子，沈欣瑤鬼使神差的，居然低頭，歉聲說道：「對不起……讓……讓你擔心了。」話一出口，她自己都愣住了——這是幹嘛要道歉啊？

蘇葉見她小媳婦一樣的樣子，心裡火才消了一點。本來擔心沈露露會對她做些什麼，一大早的就跑到她門口想接她上班，沒想到倒是看到了這位姑娘平日里不曾表現出的另一面。清冷的外表之下居然也是愛憎分明的心，她只覺得自己的喜歡有上了一層。

誰想到，這人給她上演了那麼一出末日求生的戲碼？

蘇葉有些生氣，更多的情緒則是擔憂——她想起了那天沈欣瑤的發作，嘴裡還說著什麼地震死了很多人——現在不正是要一一實現的樣子？她家裡老爺子有關係在，自然比別人多知道一些，比如最近可能地震多發，再如氣溫會升高之類，但還要再多就沒有了。科學家的圈子就這些，還都各有觀點，聽誰的？

但不論如何，這人肯定比自己知道得多是一定的了，不然哪來這麼驚險的一幕？

「快點，上車！」見四周突然多了許些怪貓，已經又有幾個人遭了那些畜生的襲擊，蘇葉心裡一緊，拉著沈欣瑤的手就往自己跌摩托車那裡走。

沈欣瑤這才注意到，這人居然開著一輛賽車級的摩托車過來了。

馬尾長發，黑色運動裝，素顏，再加上這輛賽車級的摩托車——還真是女王配置都全了。

「戴上，情況危險，先回所里。那裡畢竟外面有防護，可以抵禦一陣。」蘇葉將摩托車頭盔塞到她手裡，語氣里沒有一絲商量的意思。

「可是……」可是研究所也不能撐多久了，回去不是送死嗎？沈欣瑤想說，又不敢說出來。

「沒什麼可是的，先坐上。研究所還有些物資設備，就算你那天胡說八道的情況是真的，我們也能想辦法走海路去安全的地方。」

沈欣瑤眼前一亮，確實，她怎麼沒有想到海路？自轉變慢導致洋流運動不再均衡，但這種不均衡卻並非全是壞事——在全球海域的有些地方，海水在未來一段時間內幾乎會停滯，比起陸地上頻發的地震，這確實是一個極好的選擇。

「上車，你坐前面，坐後面，我不放心。」蘇葉已經坐上了車，戴上了頭盔手套，她特地坐的後面了一些，留出了前面的位置，給沈欣瑤。

又是這樣被這人抱在懷裡的姿勢，沈欣瑤看了看周圍的情況，頭盔一戴，坐了上去。

下一刻，果然，背部全是那種熟悉的溫暖感。沈欣瑤笑笑，真是瘋了，末世就在眼前命都快沒有了，還有時間想這個。

愛又如何不愛又如何？到了末世一切都會化為灰燼不是嗎？為了生存，人類到最後也會吃了自己的同類，哪裡還有什麼愛情？眼前這人對自己很好，可誰又知道未來會怎樣呢？上一世經歷了這樣的死亡，她可還能再相信永遠？

蘇葉，蘇葉……

你又是何苦？倒不如和上一世一樣，你乘早離開這裡，或許會逃過這一劫。

****

一路往回走，路上的景色讓兩人膽戰心驚。

路面已經被震的七七八八都開了口子，就如炒菜時候墨魚身上劃得刀花一眼，七七八八的裂在兩人眼前。那些口子都很淺，但卻是滿地都是，讓人感覺似乎整塊的地面都被一隻無形的手握住然後使勁朝兩邊扳一般。

高速公路兩旁綠化頗多，周圍還有自留地、自留田，七七八八的種著植物，正是動物繁殖棲息的最佳場所。似乎在一頁之間，許多動物發生了變異。兩人若非乘著摩托車又車速極快的話，已經有好些只怪貓怪狗朝她們撲了上來。

隨後是人，各種各樣受傷的人。

動物變異，地震頻發，不少地方的路面和研究所那日一眼打開又癒合。有好些人死在了這一系列的變化里，一路回去，總能聽見耳邊有哭泣聲——或來自於至親之人死去，或來自於自身被動物撕咬。但無一例外皆慘烈至極。

沈欣瑤有些痛苦的閉上眼睛，一切只是開始，更壞的還沒有到來。

「怎麼了？」感覺到自己懷裡那人在發抖，蘇葉使勁捏了一下她的肩膀，隨後提醒道，「打起精神，不然我會放心不下。」

「你，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疼痛讓她清醒了一些，也讓她決定問出這個問題。如果不生生在末世，或許她也就裝傻冷處理處理掉了。但現在不一樣，這世界眼睛開始天翻地覆，她不能吊著人家讓人家一次再一次為她出頭，替她擋風險。這一世，她只想遠離沈露露，然後找到可以棲息的地方——她不想再談愛情，自然，也不想別人為愛情所累。

畢竟，末世不同以往，浪費的不止是時間，可能還有最寶貴的生命。

「現在，能不說這個嗎？」蘇葉的語氣，有些遲疑。

沈欣瑤卻甚至堅持，甚至有了些固執的情緒，回她：「不能。如若是那個，我不想看到你為了沒有可能的因素，讓自己受傷，甚至……」甚至死。

這一世雖只活了幾天，你卻待我最好，我不忍心，不忍心你因我而死你可知道？

本以為，這樣說，蘇葉至少會嚴肅一點回她話，或者乾脆開慢一點先把話說清楚。卻不想蘇葉很是輕快的「呵呵」笑了起來：「沈姑娘，那個是哪個？」

那口氣愉悅，好像現在不是開在逃亡的路上，而是去郊遊一般。沈欣瑤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對她說：「你知道是哪個。」

「我真不知道。」蘇葉繼續輕笑。

「蘇葉！」沈欣瑤真火了，回頭瞪她，卻見那人眼裡笑的如同末世未來之時的春天，滿眼都是繁花盛放。

她在這樣的眼神里就敗了下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沈姑娘，你回頭，這樣坐危險。」蘇葉很溫柔的哄她。

沈欣瑤真是發火也不是，不發火也不是。

隨後，她聽見身後人很輕，很溫柔的聲音：「沈姑娘，你知道我喜歡你是不是？哦，不，應該說很喜歡你。畢竟在一年多前，偶爾見到你為人憔悴的那天開始，我好像就已經動心了。」

都這樣了，是不是不應該談這個？可為何，沈欣瑤卻想聽她說下去？愛如末世之微光，那些長達半年的冰冷極夜裡最讓人想要擁有的存在，多少人是靠對戀人的愛意存活於那個不堪的世界？而她沈欣瑤，再活一世，依然不能抵抗這巨大的誘惑。

蘇葉在繼續說：「你知道的，我喜歡回老頭子這裡瞎逛。那天我都忘了是什麼時候了，只記得好像也是夏天吧，我無聊來了。然後，看你幫著那小姑娘做這個做那個，做完了，她倒好立刻開開心心回去了，連幫你捶捶背都沒有。就你這傻姑娘還坐在那裡，笑的一臉甜蜜。」

「呵呵，你別說，我看的還覺得蠻有意思的。愛情怎麼那麼有趣，讓人心甘情願犯傻呢？然後我就一直過來了，著了魔一樣，就想多看看你。看看你啊，是不是依然還那麼傻，是不是還是傻了之後還一臉甜蜜。沒想到啊，差不多整一年了，你還這樣。」

「然後，我也忘了，忘了從什麼時候開始，心思就變了。開始不覺得好玩了，開始有些嫉妒了。我想這傻姑娘那麼漂亮，那小朋友怎麼就不珍惜呢，怎麼就不好好對你呢？我開始想如果你是我的戀人，我一定不會這樣對你。還想，我會怎麼對你？早上給你做好早飯，晚上給你做好晚飯，你累了我給你捶捶背，每個周末再陪你出去玩玩。你喜歡博物館，那我們就用一年把c國的博物館都逛了遍好不好？」

「似乎，等我發覺的時候……已經陷下去了。沈欣瑤，是的，我喜歡你。從那天看到你就開始了。」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模糊了，耳邊的風聲，路上人群的聲音，沈欣瑤都聽不見了。

唯一能聽到的，是身後那人心臟的跳動聲；能感觸到的，是自己臉頰眼淚流下來的溫熱。

上一世最後那幾年受的苦，重生這幾日來的心裡壓力，讓她很想抱著這人哭一頓。謝謝你還真心喜歡我，真的謝謝。

但，最後還是忍住了——

她知道蘇葉的前世，知道她可以乘坐zf軍用機，以國家重要科研人才的身份前去帝都避難所，或者前去m國那個未來全球最大的研究所。只要她離開自己，她就能活下去。

上一輩子，最傻的事情就是為了不值得的人付出自己的命。這一世，可還能讓關心自己的人白白送了性命？

她，做不到。

「我不能接受，蘇葉，對不起，對不起。」第一次發覺，原來拒絕別人，也會有那麼痛苦的感覺。

身後是一片沉默。摩托車在飛快的開，風刮在臉上生生的疼，可身後卻沉默異常。

沈欣瑤終是有些心生不忍，但只能強壓著這不忍一個字都不說。感情太過微妙，有些場合任何說的再多不及一個動作一聲嘆息，這些，都叫做先機。

她倒不怕輸了先機輸了身份，末世面子算什麼？她只怕，這一世再讓擔心她的人因她而死。

淺淺辛酸，都變成一句說不出口的對不起。

但，身後那人，在沉默了許久之後，卻依然像之前一樣無所謂的開口：「沒關係，我等你。」幾個字，說的不容一絲質疑。

「我沒有欲擒故縱的心思。」沈欣瑤皺眉，乾脆，是她兩世為人的準則。

「我也沒有開玩笑的心思。」蘇葉回的爭鋒相對。

「蘇葉！」沈欣瑤一急，也就不管危不危險，回頭瞪她，「你也看到現在這世界是什麼樣子了？難道你想留在這裡等死？」

「不會的，我一定會想辦法活下來的。」蘇葉很淡然，卻很堅定。

「如果活不下來呢？蘇葉你別傻了好不好？你知道再下去會怎麼樣嗎？白天四五十度，晚上是零下四五十度；一直會有像今天這樣的地震、海嘯；還有這種不知道怎麼出來的變異動物！你知不知道活下來有多難？」因為著急，沈欣瑤的眼角里都有了淚。

輕輕的笑聲，在沈欣瑤頭上響起。她說的都快急火攻心，可這人，居然還是平日里嬉皮笑臉的輕淺摸樣，她怎能不氣？

「蘇葉！」急了，再喊了一聲對方的名字。

卻聽對方問她：「沈姑娘，你……這是在關心我嗎？很開心呢！」

沈欣瑤氣的臉都白了，都這時候了還這樣？！

再下一刻，那人也不顧她會反對，不顧摩托車還開在路上，用下巴隔著頭盔蹭了蹭她的腦袋，說得溫柔也堅定：「若心無牽挂之人，世界末世與否有什麼關係呢？而且，沈姑娘，你也太小看我的能力了吧！」

雖然隔著頭盔，但沈欣瑤還是覺得臉頰燒了起來，這種帶了些霸道的動作，讓她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麼好。

「抓緊了，前面堵，我們得開快一點了。」蘇葉話落，狠狠踩了一腳油門，將速度又往上彪了差不多30碼。

耳旁風聲一片，沈欣瑤心裡，也如這風聲一樣，七上八下。

這麼大的變數，這一世，該如何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