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六道輪迴
它並沒有驅妖魔避陰邪的功效,但是卻能起到震懾的作用。就像家畜聞到屠夫身上同類的血腥味,便幾天不進食是一個道理。
人類是萬物之靈,鬼則是人的魂魄,他們的感知更加敏銳。所以鬼只是怕,卻不能被驅除。但是,如果碰到道行高深的厲鬼,卻只會激怒它們,反而得不償失。
三屍蟲如果誤食鬼引子就會發生變異,性情暴躁且擁有思想,雖然不及人類的靈性,但是卻遠超其他昆蟲。」
王胖子:「三屍蟲有毒嗎?」
潘大花:「沒毒,卻比有毒更棘手,凡是見過的應該知道其中的厲害。」
誰說不是呢,我分明看到常書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屁股,想必是怕到骨子裡了。說實在的,兩次遇見三屍蟲都沒有與其正面交鋒。第一次多虧了那倒霉的青龍我們才能逃出來,第二次更是一直在逃命,幸虧有地下河擋住蟲群,我們才能幸免於難。
王胖子:「我聽說三屍蟲怕水火。」
常書:「這裡哪來的水,放火就更不行了,墓中空氣本來就稀薄,大火一起,我們就得跟著陪葬。」
老呂:「這裡異常安靜,而且沒有三屍蟲特有的味道。古墓已經兩千多年來沒人進來過,誰能保證三屍蟲還活著。到現在為止只發現三屍錦,卻連半隻蟲子都沒看到。依我看,只要小心一些,盡量不發出聲音,就算有三屍蟲也不會有問題的。」
說完不等他人發表意見,便腳步輕盈的上了走廊,邊走邊小心翼翼的看向兩邊。我在心裡為他捏把汗,生怕哪朵三屍錦突然有什麼異動。漫長的五分多鐘之後,老呂的燈光停下,它沒敢喊話,向我們順勢針轉了三圈。
常書面露喜色,看那樣子不但是因為老呂安全通過,更重要的是他首當其衝趟了路子,總算是在潘大花面前露了臉,扳回了面子。
接下來我們一起通過,腳步盡量放輕,特別是我和常書。一直到老呂面前,三屍錦也沒有什麼動靜,也許是我們多慮了。
下了走廊,眼前出現一條高四米,只有兩米長三米寬的短道,我們這些人勉強擠得下。接下來便是一堵石門,石門上的壁畫早就斑駁不堪,可能是三屍錦散發出的濕度造成的。
從殘存的輪廓來看,有些像六道輪迴圖。中間是一個直徑兩米的圓形輪盤,輪盤外乃失業的主宰者閻羅王,那猙獰的面孔依然清晰可見。
閻羅頭頂三處模糊不清的污點應該就是三世佛,閻羅王雙臂環抱巨輪,輪中的圖案已經混亂不堪,彩色文繪大都脫落。六道輪迴圖佔據了整扇石門,不知道有什麼特別的意義。
我想,如果金豆在這裡的話,他會不會在這狹小的空間里,把別人擠到一邊,自顧自地跪下祭拜。老呂在牆上摸了個遍,沾了一手的顏色,他用力的推了兩下,然後迴轉身輕輕拍打手上的污漬。
「沒有機關,從右邊可以直接推開,常書、解放你倆試試推開它。」
他們兩人摩拳擦掌一起推右邊,隨著一聲沉重的石頭摩擦聲,石門慢慢開啟。完全打開之後,他倆直接穿門而過,但緊接著又回來了。
老呂忙問怎麼回事,常書呼了口氣說道:「娘的,見了鬼了。」
然後指著石門上的六道輪迴圖說道:「看到這幅圖畫沒有,裡面就是這幅畫,別怪我沒提醒你們,裡面太大了。」
說完他倆再次進入石門,我們也隨之進去。
我站在石門邊上,看著常書所說的「太大了」的六道輪迴圖,總算是明白了他倆突然折回去的原因了。在我眼前,是一個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巨大圓形深坑,我們身處深坑最上方的邊緣處。如果深坑是一個圓形的池塘的話,那麼我們就是站在池塘上的螞蟻,確切的說比螞蟻再小上數倍。
腳下一條足有十米多寬的階梯,一直伸向深不見底的坑內。頭頂十米高的地方,竟然是巨大的石塊堆積而成的拱形圓頂,每一塊石塊都有五六米寬,與墓頂造型有異曲同工之妙。
但是我心裡很清楚,別說在古代,即便是現在,能建出墓頂那樣的工程已屬曠世之作,而眼前的雲頂足以算得上神跡。
除非是在地面先將巨石鋪成拱形,經過精密的計算之後,確定在沒有柱子支撐的情況下,使方圓十幾里甚至更大的雲頂屹立在天地之間。而且還要承載頂上數以千萬噸的地面,才能將雲頂下方挖空,並建造出恢宏的六道輪迴。
只是猜測就已經能感受到那種無法完成的難度和壓力,有誰會知道經過精密的計算,會精密到何等地步。別說數千萬噸的地面,只是用來做成雲頂的每一塊石塊至少也有兩噸左右,又有誰能數的清頭頂之上究竟有多少個兩噸。
我深吸一口氣,自己停止思考。想得越細,那種震撼就越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必須使自己保持清醒的頭腦,不然我會沒有勇氣面對眼前的一切。
常書取出了一枚照明彈,這是他下斗最常帶的裝備之一,還別說每次都有奇效。我們大都沉浸在雲頂帶給的視覺衝擊中,他沒有提醒,只聽「嗖」的一聲,照明彈直入雲頂,在正中心閃耀出強烈的光芒,整個雲頂以下的景象暴露無遺。
只見巨大的深坑下是一片汪洋,但卻不是水,而是雲海。灰白色的密雲,在下面三十多米處暗流涌動、霧浪翻騰。雲海濃密而厚實,彷彿孫猴子的筋斗雲可承載我們嬉戲踩踏。雲海的正中心立有一尊半身佛像,只能看到胸部以上,以及那莊重威嚴的佛首。彷彿巨佛超出天際,正窺視宇宙天機,其勢不可擋。
照明彈燃燒殆盡,落入無盡的雲海。剛經歷了強光的眼睛一時無法適應黑暗,我關上手電筒,然後閉上眼。一根煙的功夫,我再次睜開眼睛,沙老海和老呂的手電筒還亮著,他二人看著深邃的雲海,不知在想些什麼。
潘大花一手捂住雙眼,看來她畢竟年輕,有些事還是不及經驗豐富的沙老海等人。
回想剛才的一幕,宛如做夢一般。雲頂就在上頭,那虛幻的雲海和佛像刻在腦子裡卻遲遲不願相信這是真的,其實不是不願而是不敢。
我:「老呂,剛才你看清楚了嗎?」
老呂:「你指的是佛像?」
我點頭:「還有雲海。」
老李深深的呼了出一口氣,重重的說道:「看見了,嘖,不可思議。」
沙老海:「大半輩子了,第一次見到這種景象,此生足矣呀!」
眾人紛紛睜開了眼睛,卻都沒有說話,我想應該是和我一樣,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描述此刻的心情。我向台階走了一步,這一步很沉重。
在上面見到胡楊林時,我就已經假設過古墓的規模,也自認為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當照明彈劃破黑暗的那一瞬間,我突然忘記了此行的目的,這裡已經不是人類所能涉及的地方。
入口棺已經詮釋得再清楚不過了,兩手空空無欲無相,在冥冥三界六道輪迴之中,我的一生猶如螻蟻草芥,如一塵,如那滄海一粟。我們所追逐的,在這存在了幾千年的雲海中,怕是不能激起半點漣漪,又何必如此執著。
但我不能停止,我要繼續向前,就這第一步,一定要走出去。我一腳踏在階梯上,一腳踩在原地,走出去的感覺真好,最起碼,能讓我覺得我還活著。即使再渺小,我始終是我。
我大喊一聲:「走。」
後面的人如夢方醒,眾人慌忙跟上來,但卻依然沒說話,可能在為自己的失態驚慌失措。不過這樣也好,我們悶聲前進速度更快。漸漸的,腳步越來越穩,當走過來再回頭觀看來時的路,才會發現,前面才是最重要的。
也正是眾人的安靜,我聽到了若有若無的水聲。雲海雖然近在咫尺,卻依然無法看穿,而水聲就在雲下。
我們放慢速度,來到雲海邊,身臨其境看著滾動的煙霧,更覺得神奇。
沙老海:「要下去嗎?」
無人回話,畢竟人很難戰勝對未知的恐懼,也不知道雲海在水面上,還是水在雲海中。
常書把手中的火把遞給老呂,壞笑道:「來老呂,再杵一下子唄!」
老呂瞪了常書一眼:「滾蛋,哪壺不開提哪壺?」
常書趕緊把火把收回去,扭頭偷笑去了,我竟然也差點笑出聲來。
眾人不解的看著常書和老呂的舉動,也只有我們知道其中的原因。
(老呂在閻王溝被螞蟥鑽進了肉里)
常書憋住笑意說道:「還是我自己來吧。」
老呂奪過火把:「我有經驗,我來。」
然後不容分說地插進了雲霧中,來回攪動幾下,雲霧散開一個豁口,就像吹開了肥皂泡沫般簡單。下面仍然是台階,深處的雲霧必須要走近了才能使火把碰觸到。
老呂往下走了兩步,常書要過王胖子的火把,緊走兩步與老呂並肩齊驅。在心裡感謝常書的一句玩笑就能把我拉回現實,於是我借用杜軍的火把來到他倆中間,
老呂和常書先是一愣,接著相視一笑,沒有說話,只是專心驅除雲霧,而我很享受這種感覺。
雲海有四五米厚,在下方七八米的地方,竟然是一片真正的汪洋。這裡的湖水呈烏黑色,水面死一般的平靜,如果不是腳下的水清晰可見,任誰都會把它當成一面鏡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