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七十二章 涅槃
縱使兩情相悅、心情愉悅,也還是不能緩解顧予任身體上的痛苦。他的脊椎在事故中受創,已經影響到神經,躺在床上根本不能動彈,別說生活自理了。他躺在床上苦笑:「辛辛苦苦好幾年,一朝回到幾年前。」
袁淵知道他又想起那年車禍的事來了:「別擔心,那時候能好,現在照樣能好。」
顧予任抓著袁淵的手:「希望吧。師兄,我還是怕,萬一……」
袁淵用另一隻手摸著他的腦袋:「別怕,肯定會沒事的。有我呢。」
經過專家多方會診,最終還是決定為顧予任動手術。為了保險起見,錢一君還花大價錢請了美國的專家前來會診,以做出最穩妥的治療方案,畢竟這是脊椎手術,神經密集,萬一一個差池,那就是影響到後半輩子的事。
顧予任很抗拒錢一君的援手,覺得完全沒有必要請什麼美國專家,國內的醫生足夠應付過來。但是袁淵和周豐明為了他的健康著想,都覺得有比沒有好,兩人輪番勸慰,安撫他的情緒,總算是把顧予任給說服了。袁淵覺得,就算錢一君將來以此來為難自己,就算是顧予任可能會埋怨自己,他也認了,一切以顧予任的身體為主,只要他好起來,別的都無所謂。
顧予任出事一個星期之後,在北京接受了手術,主刀的是國內這方面最權威的專家,還有美國專家在一旁打下手。這就是錢多的好處。
手術非常成功,接下來就要看顧予任自己的康復了。袁淵為了照顧顧予任,已經搬到醫院來住了,手術剛結束那幾天,幾乎是24小時全程陪伴,做飯煲湯都是袁媽親手做的。
顧予任受傷的事沒能瞞住袁媽,自打知道兒子和顧予任在一起之後,老太太就跟年輕人似的愛上了娛樂新聞,每天都在守在電視機前看上一回,看有沒有跟兒子相關的消息。
電影《山海》臨時更換主角,娛樂新聞肯定會播報的,老太太一看就知道是出事了。打電話追問兒子,袁淵不知道將來會怎樣,要是變成最壞的一種情況,那也是瞞不下去的,所以就把顧予任受傷的事跟她說了,倒是沒說多嚴重,只說在住院治療。老太太得知顧予任受傷之後,獨自一人上了北京,直到上了去北京的高鐵,才給袁淵打電話,讓他去接站。
袁淵分外驚訝,從他家到北京,如果坐高鐵的話,需要倒兩趟車,買票也相當麻煩,沒想到老太太挺能耐,全都自己搞定了。袁淵一直以為他媽是個出門都需要人陪的老太太,沒想到她還是那麼厲害,什麼都能自己扛著。
袁媽見到顧予任,果然異常淡定:「不用怕,現在這麼好的醫療水平,你又這麼年輕,身體恢復能力強,肯定會好的,安心養著,什麼都不用想,想吃什麼媽給你做。」
顧予任覺得有媽的感覺簡直是太好了,他私下裡跟袁淵說:「我好像有種找到組織的感覺。終於不再是個沒娘疼的流浪兒了。」
袁淵白他:「你也忒後知後覺了,叫媽都叫了多少年了,這會兒才覺得有媽?我媽可是一直把你當兒子的。」
「對,對,這是我的錯。咱媽太好了,以後一定好好孝順她。」顧予任笑著認錯。
袁媽到了北京之後,顧予任的生活檔次提升了不止一個層次。以前袁淵照顧他的時候,還得抽空回去買菜做飯,現在袁淵全天候在醫院裡陪護,一日三餐還有愛心大廚袁媽親手烹飪,變著花樣做各式各樣的美食,還有比這更幸福的病人么。
顧予任在病中,除了身體的不適外,心裡還是很舒坦的,有愛人的陪伴,有母親的支援,心情非常愉悅,這對他的康復是有好處的。顧予任過得舒心,也有人過得不舒心,那人就是錢一君。
錢一君覺得自己出了那麼大力幫顧予任轉院做手術,結果顧予任連聲爸都沒叫過,反而對一個不相干的女人叫媽叫得那麼親熱,簡直是把他給氣死了。但對躺在病床上的顧予任又毫無辦法,儘管他寧願顧予任是個什麼本事都沒有的窩囊廢,完全靠自己養活,他也樂意,但是真當顧予任躺在病床上不能動彈的時候,他除了罵活該,也還要去幫他聯繫專家,不能真讓他廢了。
這天傍晚,錢一君讓家裡的廚子做了飯,又領著兩個特護,氣勢騰騰地殺進了顧予任的病房,把正在吃飯的顧予任和袁淵都嚇了一跳。顧予任瞥了對方一眼,沒有做聲。袁淵站起來打了聲招呼:「錢總,您來了?」
錢一君看也沒看袁淵:「我給你請了兩個特護,早晚輪流照看你,家裡有廚子,想吃什麼就讓廚子做。就不用麻煩外人來照顧了。」
顧予任吃著自己的飯,眼皮也不抬地說:「那些不相干的人給我出去吧,別打擾我吃飯,我又不是動物園的猴子。」
錢一君示意特護將帶來的食盒放在顧予任的餐桌上,餐桌上擺不下,有的便放在了茶几上,錢一君居高臨下地說:「你要是想身體康復得快,就不要吃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這是特級營養師為你的病情搭配的營養餐,吃這個對你的傷口癒合最好。」
顧予任皺眉:「你們煩人不煩人,我雖然現在是個殘廢,但還沒有到失去意識的時候,我吃個飯還要人安排了?趕緊都給我拿走!滾!」
袁淵見顧予任生氣了,便對錢一君說:「錢總,照顧師弟的事我做慣了,還是不麻煩您了。他現在這個樣子,不喜歡讓外人看到,這會讓他心情不好,對他的身體恢復不太好。」
錢一君瞪他一眼:「你算個什麼東西?我做事還要聽你的安排?」
袁淵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無論是從法律意義上還是從血緣上來說,他的確跟顧予任沒有任何關係。
顧予任按響了床頭的鈴聲,不一會兒護士進來了:「怎麼回事?」顧予任說:「這些人影響我休息,麻煩請他們出去。師兄,過來喂我吃飯。」
護士是顧予任的粉絲,她果真面無表情地對錢一君幾個說:「現在不是探視時間,你們是怎麼進來的?打擾到病人休息了,請趕緊離開。」
錢一君說:「我是他爸,難道不還讓老子來看兒子?」
護士愣了一下,然後說:「不管您是誰,只要妨礙到病人休息,那就都應該離開。我們的原則是一切都從病人的健康角度出發。」
錢一君瞪了顧予任一眼:「我倒是要看看,你要是癱了,他能不能照顧你一輩子!」
袁淵皺起眉頭,錢一君說的這話令人非常不舒服。顧予任忍不住大聲說:「我就是癱了,也輪不到要你照顧!」
錢一君點頭:「行,那我就等著!」
好好的一頓飯,就讓錢一君給攪和了。顧予任都沒胃口吃了:「你說他到底想幹什麼?讓我對他搖尾乞憐,跪舔乞食?簡直要把我氣死了,我要出院,回家去就看不到這噁心人的老東西了。」
袁淵說:「你先別衝動,還不到出院的時候。你都知道他是那麼個人,還跟他計較做什麼。」
顧予任看著袁淵:「我自己倒沒什麼,就是心疼你,你聽聽他跟你說的什麼話!」
袁淵笑了笑:「他為你治病出了力,你又不肯領他的情,他心裡肯定窩火,所以要找地方發泄。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他對我這樣了,早就練就了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功力,從來不往心裡去。」錢一君是個地道的商人,每一份投資都是要索取回報的,無奈顧予任不領情,錢一君只好找自己撒氣。
顧予任說:「我還有幾天出院?」
袁淵說:「先吃飯吧,一會兒我去問問醫生。養病這事你不要心急,順其自然好了,誰都想睡一覺就好了,但哪有那麼容易,既來之則安之吧。張嘴!」
顧予任做了手術,現在完全不能動彈,吃喝拉撒都是袁淵親手伺候的。這種情況叫特護來護理,虧得錢一君想得出來,別說一普通人都受不了陌生人這麼照顧自己,更何況他還是一公眾人物。
顧予任乖乖張嘴吃飯:「演員最後定了誰?」
袁淵想了想說:「應該是馮一清。」
顧予任皺眉:「不是說要讓展翔來演嗎?請不到人?」
袁淵說:「展翔沒有檔期,只好定了馮一清。」展翔是跟顧予任差不多同期出道的演員,他的年齡比顧予任大了幾歲,外形雖然不及顧予任,但是個實力派演員。而馮一清是選秀出身的,年紀跟顧予任差不多,外形條件倒是挺不錯,只是一直都在演偶像電視劇,人氣也挺旺,只是還從沒主演過電影,說白了,就是花瓶男。
顧予任皺眉,說:「電視劇的觀眾和電影觀眾不同,那個誰號稱不是上億粉絲,但是他演的電影就沒有不撲街的。這種人的粉絲都只是打打口水仗,上論壇貼吧罵仗踩人到是無比踴躍,真要上影院支持偶像了,卻沒幾個人願意花錢。電影觀眾基本上都是很理性的。」
袁淵說:「要不我給寧姐打電話,你跟她談談?聽寧姐的意思,是要簽下馮一清。」袁淵也不喜歡讓馮一清演,對簽下馮一清袁淵也有異議,一山不容二虎,如果簽了馮一清,作為老闆的顧予任勢必要給馮一清發展的空間,這肯定會影響到顧予任本人的發展。
顧予任說:「我怎麼不知道?」
袁淵說:「寧姐說這事也沒定,等你拍板。」
「嗯,吃了飯我打電話跟她討論一下。」顧予任說。
自打顧予任出了事,寧秀吳簡直是操碎了心,她擔心顧予任,卻又走不開身,像往常一樣,這次她還是製片主任,負責整個劇組的財務,時刻都在片場跟著。顧予任一出事,她還得到處去找合適的演員,影視圈各路明星層出不窮,事實上挑大樑的也就那幾個熟面孔,所以臨時找人並不容易,這麼大的投資,也不能隨便找個人就能演了。
電話撥通之後,噓寒問暖過後,顧予任開始談正事:「寧姐,我聽說最後定了馮一清?」
寧秀吳說:「是的。是林振夏導演給我們推薦的,說他剛跟馮一清剛結束合作,覺得他戲演得還不錯,他們那部戲明年暑期檔有要上映,能為我們打個先鋒。我們也實在找不到人了,只好讓他先頂上了。展翔至少還要兩個月才有空。」
顧予任沉吟了一下:「既然這樣,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就這樣吧。我還聽說你想簽馮一清?」
寧秀吳說:「對,馮一清跟他的經紀公司合約要到期了,他們公司雖然一直力捧他,但是資源不足,總是讓他演電視劇,他覺得自己年紀漸漸大了,想要轉型,打算換經紀公司。我想把他簽下來,當然,這還得問你的意思。」
顧予任說:「你要是覺得可以,那就簽吧。」
寧秀吳說:「小予你放心,公司的一哥永遠是你,我會努力多為你們爭取好戲的。」
顧予任笑了笑:「說哪裡的話,寧姐,公司如果真要發展,總不能老靠我一人,多簽人是應該的。如果只想著自己的發展,這是小作坊的做法,你想簽誰,覺得有潛力的就去簽吧。」
寧秀吳說:「好。」
袁淵見他掛了電話,有些擔憂地問:「真要簽馮一清?」
顧予任說:「我還不知道要哪天才能完全康復,也不知道康復到哪種程度,以後還能不能拍戲。」
袁淵連忙打斷他:「你別瞎說,一定會好起來的。」
顧予任笑:「就算是能好起來,我也接不了那些高強度的戲了。以後拍拍文藝片吧。再說我不是一直想做導演嘛,趁這個機會學一學,以後做幕後算了。我覺得自己每次受傷,都在轉行,哈哈。」
袁淵看著顧予任:「你這麼好的演技和外形去做幕後,真是有點可惜了。」
「做幕後也不代表不演,只是適當減少而已。至少你寫我們的故事,我一定會出演的,而且是本色出演。對了,你的劇本呢?」顧予任笑著問。
袁淵說:「還提劇本呢,先把身體養好吧。我最近也沒心思寫劇本,估計原來的大綱又得改一下了。」經歷多了,感觸就不一樣,故事自然也得跟著改。
「辛苦你了。」顧予任抬手揉一揉袁淵的頭。
袁淵朝他擠眼:「為人民服務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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