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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明媚的好天氣,微風徐徐吹拂,舒爽宜人。
季歌饒有興趣的看著阿桃和三朵打絡子,兩個孩子睡在身側的竹榻里,肉嘟嘟的小臉兒,胖乎乎的拳頭,圓圓潤潤的小模樣,光瞅著就能軟了心坎。
這會是巳時初,洪婆子拾掇好家裡的瑣碎活,拿了個針線笸籮走了過來,笑著說。「今個陽光可真好。」
「像極了陽春三月的日頭,暖暖和和,又不灼人。」季歌側頭看向洪婆子。「這是給你孫子做衣服呢?」
「嗯,給他做件小襖子。」說起小孫孫,洪婆子滿臉的笑止都止不住,滿滿的全是慈愛。
季歌挺羨慕的,看了看自己的雙手,無奈的道。「我這手啊,在廚房裡還能張羅一二,這針線活可是一點靈氣都沒有。」
「十根手指頭還有長有短呢。」洪婆子笑笑著接話。「我原先針線活也不行,慢慢的,慢慢的,做多了就熟練了,大半輩子走過來,也就有了點模樣。」
那會窮啊,日子過的緊巴,逼一逼也就出來了。不過這話洪婆子沒有說出口,眼下是主僕關係,東家再怎麼隨和,她也得記住這事。
「夫人是個有福氣的,針線活總歸傷眼睛,偶爾打發時間還成,時常拿在手裡卻是不妥的。」洪婆子邊做著綉活邊慢悠悠的說著,那語氣緩和隨意,像是尋常人家叨家常。
季歌就覺的洪婆子這點最最好,是個極有分寸的,和她處著,很舒服不彆扭。「這倒也是,有個差不多也就成了。」
「就是這麼個理。」洪婆子贊同的點頭。
三朵脆生生的開口,帶著股興奮。「大嫂你瞧,我這絡子好看麽?」黑亮亮的眼睛里透著光。
「好看。三朵的手越來越巧了。」季歌拿著細細的打量著,很認真的應著,正要還給三朵時,忽覺的身後有拉扯感,她回頭一瞧,對上了康康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未說話眼裡已盛開了笑意。
「康康醒了?康康也喜歡小姑姑的絡子麽?」
三朵顛顛兒的湊了過來。「康康醒了啊,大嫂康康喜歡,就送給康康。」說著,忽閃著好看的杏仁眼,對著康康一個勁的笑。「喜歡我打的絡子麽?喜歡的話,我再給你打更多好看好玩的絡子。」
康康捏著手裡小巧的絡子,咧嘴露出一個淺淺的笑,目光落在顏色艷麗的絡子上,顯的很喜歡。
「我這也有個,給安安。」阿桃三兩下趕緊把手裡的絡子結好,拿給了季歌。「姐,這個給安安。」
季歌眉開眼笑的接過絡子,連連應著。「好好好,安安和康康各一個。」
很快,安安就醒了,院子里頓時響起了咿咿喔喔的聲音,稚嫩響亮,精神十足,顯的很是熱鬧。
安安很喜歡顏色鮮艷的絡子,捏在手裡,舉著小胳膊,揮啊揮,要給不給的逗著大夥玩。季歌她們很給面子,也樂意跟他玩,裝出被騙著的樣子,每每這時,安安就會笑的特別開懷。
康康就安靜多了,就算是大夥逗他玩,他依舊獃獃的,半點不上當。在一旁,看著弟弟笑,他也跟著笑,笑的眼眉彎彎,可愛極了。
有回季歌搶著了安安的絡子,故意站遠了點,讓安安拿不回絡子。就在安安要哭時,康康把手裡的絡子給了安安,還伸著胖乎乎的手,摸了摸安安的臉,笑嘻嘻的看著他,咿喔了兩聲,彷彿在安慰弟弟般。
那一瞬間,季歌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她翻湧的情緒,只是眼眶有些泛紅,感謝老天,賜給她兩個這麼好的寶貝兒子。
「這倆孩子生的可真好。」洪婆子感嘆了句。也不知她兒媳什麼時候再懷個孩子,小孫孫才一歲,再生個,有個伴就更好了。
說是哥哥,其實康康只是早出了那麼一會會。可有些事啊,還真是說不清,只能歸結給天生這兩個字,就是那般的奇妙,沒法具體解釋。
季歌把絡子還給了安安,安安看著手裡的兩個絡子,大大的眼睛里透著茫然,緊接著,他把手裡的絡子給了一個康康,揚著燦爛的笑臉,對哥哥笑的好開心。正當康康要接過絡子時,安安立即手快的把絡子搶回了懷裡,笑的更加的開心。
一回,兩回,三回……康康回回都伸手去接絡子,可回回都慢了一些,被安安給搶回了懷裡。他也不鬧,更不會哭,笑的傻兮兮的,小臉紅撲撲。
「咱們逗他,他不上當,安安逗他,他倒是回回都上當。」三朵看著有點著急,恨不得從安安手裡替康康把絡子搶回來。
阿桃抿著嘴笑,眼睛閃著亮光。「康康是個好哥哥。」
洪婆子準備接話時,敲門聲響起,她擱了手裡的針線活,匆匆忙忙的開了宅門。「季家老太太,季大老爺季大夫人。」心想,怕是為著季二老爺夫妻倆過來的。
「娘。大哥大嫂。」季歌起身喊了句。
季母見安安和康康醒著,便說。「甭客氣了,就直接坐這邊,用不著去花廳里,難得的好太陽,讓兩孩子晒晒也好。」
過來的這麼及時,又是帶了大哥大嫂。季歌琢磨著,二哥他們夫妻倆極有可能是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這麼想著,她心裡鬆了口氣,還真是挺高興的,往日里對季家的好,算是沒有白費。
逗著兩個外孫玩了會,解了心頭饞,等著兩外孫吃飽睡著后,她才斂了神色,正兒百經的看著大閨女。「大清早的趕過來,想來你心裡也是有數的。」
頓了頓,季母似是在想著怎麼說。「招弟嫁到季家的頭個月,我就知道,這兒媳沒娶好,一張嘴沒個把門,一門心思全用在鑽營上,一顆心壓根就不敞亮,可有什麼法子,這兒媳都進門了,再怎麼不好也得受著。」
「平日里,有些不痛不癢的,顧念著二兒的臉面,我也就沒多折騰。」說著,季母很是悔恨。「我是怎麼也沒想到,她得寸進尺,竟然做了這麼樁缺德事!有糧看著機機靈靈的一個孩子,就這麼被她一張嘴給繞住了!」
「真是家門不幸啊!」季母連聲音都哽咽了。「選來選去,費盡了心思,花了大把的錢財,娶了這麼根攪屎棍。要不是看在她懷著孩子的份上,我,我真想給她一頓好苦頭吃著。」
昨兒晚上,季有糧夫妻回到柳兒屯,都不拾掇一下自個,就興沖沖的去正屋裡,按招弟的話來說,越狼狽就越能讓娘生氣。
初時,季母確實很氣憤,還不及發火呢,就聽見招弟噼哩啪啦的添油加醋的說著在縣城的事情,說到一半,季母咬牙切齒的揚起手,狠狠的扇了招弟一巴掌,對著自家兒子一頓大罵。
寧拆一座廟不拆一樁婚吶!要是讓外人知道季有糧這個當二哥的,就這麼看著自家媳婦在出嫁姑子跟前煽風點火的搞破壞,季家的臉面都給丟凈了!哪有這樣當人家舅兄的,這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還敢有臉拿回家裡來說,這個招弟,這個招弟,季母當時的心情,真真是恨不得休了這個兒媳。當然僅僅只是那麼一瞬間的念頭,理智回歸后,她自是清楚,這兒媳再怎麼不好,也不能休了她,家裡可經不起這麼折騰。
「往後啊,我決定了,招弟就在我跟前栓著,哪也不讓去。親家那邊,昨個晚上我過去了趟,該讓他們知道的,他們都知道了,也說了,往後我怎麼管這個兒媳,他們定不會插手,就是招弟做的那些事,不能讓外人知曉了。」
要真是讓村裡人知道了這些事,劉家本身不富裕,剩下的五個兒子想要說門好親事,會有一定的難度。能教出這樣女兒的家裡,誰知道其父母,尤其是其母是不是也是這麼個性子,沒的把閨女嫁過去遭了罪。
季歌完全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她有些吃驚,更多的是歡喜。看的出季母是下了決心,要管管這二兒媳,不讓她出來興風作浪。
「阿杏啊,你二哥,他這是豬油蒙了心,被你二嫂那張嘴給忽悠了,昨天的事,你別放在心上,我啊,已經把你二哥揍了頓好的,他也知錯了。本來他要過來的,我沒讓。」說著,季母嘆了口氣,語氣有些幽幽。「很早以前我就說過,你這邊好過了,家裡也不會想著能沾點什麼光,你嫁到了劉家,就是劉家人了,想幫一把娘家,那是情分,不幫也沒什麼,這麼些年,你做的也挺好了,比我想像中的要好多了。」
季歌心裡有點不是滋味,她沉默著不知道要說什麼好,好像說什麼都不合適。
「有什麼樣的能力就過什麼樣的日子,都得靠自個來,靠別人終不是長久。」想起二兒子,季母很痛心。「你二哥是機靈過頭了,到了這年歲,也不知道能不能再掰正,對你二哥,你狠點心,我不怪你。」
「娘。」季歌尾音都有點發顫,她眼裡瀰漫著薄霧,視線里的季母有些模糊。對於季母她到底是沒有看透,說她不好吧,有時候又挺好,說她好吧,可有些事做的卻過份了。
季母看著紅了眼眶的大閨女。「你啊,自小就是個傻的,出嫁后就更傻了。」以前沒覺的,興許是年歲大了,心腸就軟了些,總覺的對這個大閨女虧欠了。她不是個好娘,可這閨女卻是個好閨女,可不就是個傻的。
季母和季大倉夫妻倆,在縣城吃了個午飯,也沒多停留,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傍晚,季歌看著日落西山的景色,心裡升騰出一股說不出的滋味。對於季有糧夫妻生出的厭惡,突然就消失了,倒也不是說原諒,只是覺的沒必要。人活一輩子,愛僧分明什麼的,似乎顯的不那麼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