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風雲變色5
輕邪聽完徒弟的敘述簡直哭笑不得,揉了他一把,告訴他別胡鬧,怎能將勝負關鍵押在那種虛無縹緲的事情上。
祁真和無冤幾人不過是說說罷了,自然不會真將十里供出來,畢竟毒怪那麼厲害,十里運氣再好,估計也逃不出人家的手掌心。祁真想了想:「那毒怪給我們下蠱,我們不如將計就計?」
輕邪問:「你想怎麼做?」
祁真道:「一口咬定東西在青古鎮。」
他雖然不知自己暈倒后莫惑他們和毒怪之間發生了什麼,但覺得莫惑不會拆穿他,況且他只有對毒怪有用才能保住命,這一點莫惑也清楚,所以搞不好會帶著人前去青古鎮埋伏,興許便能救下他們,只是……他看著師父:「你沒辦法擺脫毒怪的控制么?」
輕邪很惆悵:「為師也想擺脫,奈何每次清醒的時間太短,那混蛋又比較多疑,為師暫時還沒有太好的主意。」
「彆氣餒,慢慢想,」祁真鼓勵,「他一直讓你看著我們,說明還是很信任你的,對咱們有利。」
「徒弟你可真甜,」輕邪笑著彈了一下他的腦門,解釋道,「傀儡里我的武功和輕功最高,他怕你們晚上逃走才讓我盯著,我在他眼皮底下傻了好幾年,他現在不會懷疑我,但若是我稍微露出一點破綻,他肯定會注意的。」
祁真捂著腦袋后挪,微微皺眉,暗道想救出師父就必須處理蠱蟲,否則毒怪只要一聲令下,師父還是會回去,再想救更難了,他說道:「那我們先想辦法和莫惑取得聯繫吧,讓他問問封晏有什麼主意,封晏被江湖奉為神醫,興許能解開你身上的蠱蟲,到時你就能和我們一起走了。」
輕邪聽得很感慨:「愛徒,為師真是沒白收你。」
祁真被他叫得發毛,一個眼刀遞過去,打擊道:「別自作多情,我救你是不想我好不容易跑了,你又把我抓回來。」
輕邪:「……」
祁真哼唧一聲,舒坦了。
「這樣啊,」輕邪頓了頓,忽然換上正經的語氣,「徒弟,若是你們救不了我,記得給我一刀,我知道無冤手裡有匕首,你閉上眼捅下去便是了。」
祁真一怔,抬眼看他。
「這麼多年,與其繼續給那混蛋當傀儡,為師不如死了痛快,」輕邪呵出一口氣,溫和地與他對視,「徒弟,該下狠心的時候不要手軟,人總有這麼一天,為師這輩子該玩的差不多都玩了,臨死前還能和你遇見,也算是無憾了。」
祁真張了張口:「不至於弄到那種程度……」
「未來的事誰說得准呢,」輕邪道,「要是真有那天,為師會在失去理智前儘可能壓制蠱蟲,站著不動讓你們捅,你下不了手就讓別人來。」
祁真猛搖頭:「我們可以打暈你,不會讓你有事的。」
輕邪見徒弟的神色有些茫然和害怕,一副不舍的小模樣,顯得獃獃的,忍不住別過頭咳了一聲。
祁真默默反應一下:「……你在笑?」
輕邪立即轉回視線,語氣依然發沉:「沒有。」
祁真懷疑地盯著他,當看到他眼底一閃而逝的笑意后,迅速意識到這是又被師父耍了,頓時撲過去想咬他一口。輕邪身影一晃便退了開,終於笑出聲,覺得這樣當面逗徒弟比寫信逗他要好玩得多,至少自己能看見他的表情。
他笑著坐回去:「行了,商量正事要緊。」
祁真氣咻咻地遠離他:「什麼正事,我跟你說這都怪你們,要是你們當初把東西毀掉讓毒怪死心,哪有今天這事?」
「我本來就是想告訴他毀了,誰知竟能被他抓住中下蠱蟲,他一問,我當然什麼都招了,」輕邪幽幽嘆氣,「早知就該多吃一點飯。」
祁真道:「……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們為何不一開始就毀掉它?」
「因為世上只剩那一點霧哭草籽了,小溫曾經說草藥既然存在便有一定道理,要是以後真能用上,到時怎麼辦?」輕邪說著見他們沉默,便再次把事情拉回來,商量辦法。
鍾離志道:「我覺得咱們應該弄清楚現在在哪。」
祁真和無冤一起看向了輕邪,後者道:「別問我,我白天沒意識,現在倒是能出去,但周圍一片漆黑,看不出什麼。」
「那你能偷偷去畫個記號么?」祁真雙眼一亮,「你找地方畫上風雨樓的傳訊記號,然後在這個屋頂的瓦片上也畫一個,我寫張條給他們,他們就能帶給莫惑了。」
輕邪問:「你確定他們能看見?」
「也許吧。」祁真道,如今他們被抓,莫惑絕對要派人找,而風雨樓的勢力很大,搞不好就有人發現記號。
輕邪這些年一直在苗疆,對風雨樓並不熟,此刻聽他說完才覺得有戲,說道:「若能聯繫上他們,我就能依次將你們帶出去,然後你們把我打昏綁住,咱們趁夜離開。」
祁真三人眨眨眼,幾乎同時開口:「那還等什麼?咱們現在就能走呀!」
「不行,」輕邪搖頭,「我不確定昏迷后還會不會受那混蛋的控制,若他中途帶人來追,咱們根本跑不掉,他這個人向來比較偏激,所以必須確保萬無一失,否則一旦被抓回來,咱們就不會像現在這般好過了。」
這倒是……三人壓下逃跑的衝動,覺得還是畫記號的好,輕邪便示意他們等等,悄悄掠了出去。外面的傀儡雖然多,但他的輕功天下第一,這種事根本難不倒他,很快就找來了紙筆。祁真先是教會師父畫風雨樓的記號,接著開始寫信,等他寫完,師父剛好從外面回來。
輕邪將信放在房樑上,躍下來:「行了,都睡吧。」
三人點點頭,紛紛去休息。
無冤將床讓給了祁真和鍾離志,在旁邊找了一個地方睡覺,片刻后看一眼盤腿而坐的輕邪,低低地叫了他一聲。
輕邪睜眼看向他:「嗯?」
無冤打量他:「前輩,你清醒的時間好像在變多?」
「那當然,」輕邪愉悅道,「我徒弟給我的那塊玉又不是擺設。」
無冤對武功的理解能力不差,瞭然道:「可以維持清醒?」
輕邪道:「我正在嘗試。」
無冤心想輕邪畢竟是三大高手之一,自然不會甘願受制於人,便嗯了聲,沒有再打擾他。
轉天早晨,眾人吃過飯照例開始趕路,等到了晚上,輕邪便會偷偷溜出去畫記號,如此風平浪靜地過去三天,這天中午他們忽然進了一座莊院。祁真還沒思考完這是不是毒怪的落腳點,緊接著便被押進了一間石室,頓時清楚毒怪是不打算再走了。
無冤和鍾離志的想法一樣,圍著屋子轉了轉,鍾離志道:「這是他的老巢?」
「我覺得是。」無冤說著一頓,將耳朵貼到其中一面牆上,仔細聽著。祁真和鍾離志一怔,也試著聽了聽,不過無冤被封的內力已經被輕邪解開,他們二人的武功沒有他高,什麼都聽不見,只能等著。
無冤片刻后才開口:「聽著像成十七的聲音。」
二人驚訝:「他怎麼在這裡?」
「他似乎是在沖一個人吼,問人家對他們問劍宗的人做了什麼之類的,」無冤靜了一下,「他又說了一句『你們抓我們到底想作甚』……哦懂了,他們也被抓了。」
二人:「……」
白湖城的解憂分堂仍是十分擁擠。
世家早已得知白道出事,如今見盟主回來,他們便找上門說要盡綿薄之力。盟主與他們多年的交情,雖說前段時間弄得很僵,但到底沒有徹底撕破臉,便叫齊人商量事。眾人紛紛落座,目光不約而同投向了莫惑身邊的鳳隨心。
這人仍是一襲紅衣,神色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美得驚心動魄,他們從沒想過有一天會和懸影主人湊在一起。
鳳隨心察覺到他們的視線,懶洋洋地挑眉:「都看著本座做什麼?」
世家經過一場風波收斂了很多,沒有開口。白道里有一兩個幫主性格耿直,作風正派,感覺和邪派的人一道簡直超出認知,忍不住問:「鳳尊主,懸影也要插手見此事?」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鳳隨心看出他們眼底的排斥,輕聲一笑,「本座願意在這裡坐著,你還能轟我出去不成?」
「你……」
「行了,」莫惑冷淡打斷,「我長話短說,這件事主謀是毒怪,輕邪已經被他練成了傀儡,此外他還抓了不少問劍宗的高手……」
他說得很簡潔,但信息實在太大,大廳頓時一片死寂。眾人完全沒想到竟牽扯上了消失已久的高手,齊齊變了變色。世家本想借著這個機會拉回一些地位,聞言不禁相互看看,神色凝重。
盟主問:「確定是他?」
莫惑點頭,給他們反應的時間,這時聽見外面有人用風雨樓的緊急暗號敲了幾下窗戶,便急忙出去,看向站在那裡的衛玄:「有他的消息了?」
「有了,這是他們兩天前在一間屋子裡發現的信,剛剛送到,」衛玄說著把東西給他,見他一目十行看完,這才又遞上另外一封,「這是邵宮主的回信。」
莫惑接過看了看,吩咐道:「準備一下,去青古鎮。」
「是。」
莫惑不打算再進大廳,邊向外走邊問:「長樂島的人現在在哪?」
衛玄道:「在城內買了一座宅子。」
莫惑又問:「那對會陣的兄弟呢?」
衛玄道:「也在那兒。」
莫惑便示意他帶著自己過去,讓長樂島的人叫那二人出來,那對兄弟有些警惕地盯著他,要是沒記錯,他們二人可用陣陷害過楊少俠,這人不是來算賬的吧?
長樂島的人也在客廳坐著,不明白這人的來意。
莫惑並不廢話:「九曲長河圖,要麼?」
兄弟二人猛地一怔,幾乎脫口而出:「你有消失已久的那本陣法圖?」
莫惑道:「你們幫我一個忙,我送給你們。」
兄弟二人很遲疑:「……你真有?」
莫惑道:「有,在風雨樓放著。」
兄弟二人的雙眼一亮。
莫惑淡淡道:「沐十里現在在解憂堂,我可以讓他和你們玩一局。」
兄弟二人急忙上前:「成交!別說是一件事,十件也行!」
莫惑道:「走吧。」
兄弟二人道聲是,立即跟著跑了。
長樂島的人看著莫惑的身影,目瞪口呆。
你怎麼能這樣在我們的眼皮底下撬人?要不要點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