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就在沈遠坐在櫃檯邊還魂的時候，店裡接連來去了好幾撥人，大概也都是辦年貨的隊伍，一個個都是結伴而來，手中就沒空著的，禮品盒一袋袋的拎著，臉上都掛著喜氣，看著人心裡都暖洋洋的。
沈遠盯著最後一波客人離去，終於想起自己的任務來了，站起身來跟沈大嫂道別。
「我跟你一起去，反正也差不多到點關門了。」沈大嫂說著就開始收拾，末了又從收銀台里把錢都掏了出來，清點一番后整整齊齊地放進了隨身的皮包中，喜氣洋洋地說道，「這錢回頭記到賬上，就不存銀行里了，咱們今天能多買點就多買點。」
「行，聽大嫂的。」
然後沈遠就後悔了。
打車子拐進了商業區的範圍內，沈遠就倒抽一口涼氣，眼前烏壓壓的人頭躦動，車水馬龍的熙攘是讓他意想不到的。恰逢一年中最熱鬧的時候，辦年貨的人幾乎要把整條街都塞滿，滴滴滴的車鳴聲簡直要把人的耳朵都震聾了，站在街口看下去，數不清的人頭讓他恐慌症都要發作了，嘴角都不自覺地耷拉下來。
「這麼多人？」
沈遠喪氣的聲音雖然小，還是被沈大嫂聽到了，她麻利地從三輪車後頭下來，往前一掃后，瞭然地點頭，「都想趕在二十八號前把年貨辦完，自然是人多了，把車鎖到那邊去，我在這等你。」
順著沈大嫂指過去的方向一看，沈遠乖乖地點頭開著車過去，等拿到車卡回來，沈大嫂正在打著電話，電話那頭大概是沈大慶，兩人各自報備了一下行程后，沈大嫂就轉過頭來拉他。
「咱們先去超市，這時候人不算多。」
這還算不多？沈遠可算是開了眼界了，緊鄰街口的超市門口都快被擠爆了，沈大嫂依舊如常健步如飛，拉著他寄上包就往裡沖。
沈遠拎著清單還在猛看，沈大嫂已經開始在一樓打包糖果瓜子了。
「買碗筷。」沈大嫂推著車招呼沈遠一聲，就熟門熟路地往另一邊前進。
「碗筷……？」沈遠趕緊在清單上找。
「碗筷每年都得填新的，不用找了，單子上肯定有。」
「…………」
剩下的時間裡，沈遠就跟個被牽線的木偶一樣，暈頭轉向地被牽著在擠擠攘攘的超市裡轉來轉去，看著沈大嫂這邊一抓那邊一撈，動作快速精準，有時候連看都不看都能準確地從貨架上拿到自己想要的商品，簡直讓他佩服的五體投地。
而那張被他奉為聖旨的清單也基本沒了用處，除了開頭還緊張地抓著比對，後來直接就塞回了兜里。有什麼好看的，等他找到要買的那一項，沈大嫂都已經前進到下一項了，真是白費功夫。
縣城真是人人是朋友，個個是同學，就這麼繞了一圈，沈大嫂和沈遠就接連碰到七八個熟人了，嘮嗑一下近況再彼此說說要買的東西，一來二去又是耗了不少時間，饒是沈大嫂動作神速，等倆個人從超市出來，陰沉沉的天邊已經掛了黑。
沈遠深吸口外頭清冽中混雜著各種車尾氣、吃食味道等等的涼氣后，依舊頭暈腦脹的很，沈大嫂卻是興緻高昂，拉著他就一頭扎進了隔壁商場。
他們這裡過年的傳統中是要在大年初一上新衣的，沈家人口不少，最近又填了個小寶貝，算上一算就是六套新衣服，沈遠一看到沈大嫂要去的方向，心都要碎了。
沈大慶怎麼不先搞定衣服的事？他最煩買衣服了，買的貴了沈媽媽不滿意，買的便宜了沈媽媽也不高興，款式顏色都能被沈媽媽挑剔，簡直就是費力不討好。
沈大嫂這次沒有了在超市裡的果斷，每走一家店鋪都要停上老大一會，這個瞅瞅那個看看，看到合心意些的就拿起來仔細從頭到尾從里到內好好研究一番，但是……她就是不買！
女人買衣服的時候是催不得的，這個真理沈遠早早就在沈媽媽身上領教過了。即使沈遠心裡急的要死，但也不敢張嘴催上一催，只能安安分分地拎著幾個大袋子在後頭跟著。
兩人轉悠了快一個小時，還是毫無所獲，就在沈遠快要魂歸九天的時候，前頭沖著他們走過來的人影又讓他一個激靈還了魂——是周毅和他姐姐。
沈大嫂也看到了他們，手裡還拿著一件紅色外套就急著喊人：「小周，你也跟姐姐來買衣服了？」
周娟立馬掛上了笑臉，親親熱熱地湊到沈大嫂身邊，說道：「可不是嘛，一家老小人人有份，我又不放心讓小毅自己來，他們男人眼光不行啦。」
「這倒是，」沈大嫂笑著瞄了一眼木樁子一樣杵著的沈遠，打趣道，「你看我們家這個，眼都直了，指望著他們，過年都不用串門了。」
「我聽小毅說你最近開了家甜品店？你看我最近忙的，都沒空過去看看，生意挺好的吧？今天怎麼這麼得空出來了？店裡誰看著呢？」
「今天關門早了點，這不是要辦年貨嘛。」沈大嫂嗔怪地拍了她一把，「瞧你忙的，改天可得過來捧捧場，我給你打包點好吃的。」
「你不說我也得去啊。」周娟說著就拿起沈大嫂手中被晾了許久的外套，翻來覆去地瞅了一會後，有些挑剔地撇嘴道，「太艷了。」
「我也覺得是，」沈大嫂贊同地點頭，隨即拿起另一件外套來，「這個怎麼樣？」
兩個女人親親熱熱地湊在一起，對著衣服點頭論足，沈遠默默地看著她們嘆了口氣，今天也不知道等商場關門的時候能不能走得了？
正想著呢，手中卻是一輕，沈遠不由地倒抽一口涼氣，被袋子勒出一道道深痕的手指又麻又疼，他一轉頭，是周毅正探著頭往袋子里看，不由好笑地順手把另一手裡的袋子也塞給他，「都給你，慢慢看吧。」
「就你心眼多。」周毅白他一眼，抱著被硬塞過來的袋子無奈道，「你到底什麼時候準備接電話？」
「看心情唄。」沈遠拿肩膀撞撞他，小聲道，「喂，你不是準備賴上我了吧？」
「想得美。」周毅嗤笑一聲，又正色道，「說真的，大年夜我這邊客源太多了，你記得多給我留點蜂蜜什麼的，過兩天我去拿。」
「年底價格要漲的啊。」
「行了，我知道。李亞軍最近忙什麼呢，我都沒見著人影。」
「我哪知道？我最近都沒跟他聯繫。」
兩人嘀嘀咕咕地在後頭說著話，跟著沈大嫂和周娟慢慢走著，等兩個人都沒話說了，手中拎著的幾個大袋子倒了幾次手，那邊的女人們才終於決定要回家了。
沈遠低頭看了看手錶，唔，才三個小時，真是神速。
買完衣服的女人心情總是好的很，沈大嫂和周娟迅速建立起了革命般的友誼，在臨別的時候還依依不捨地抱著耳語，沈遠默默地又往後退了一步，真是夠膩歪的。
周毅看著他的動作恥笑地撇撇嘴，大步往前走去，說道：「沈大嫂，我媽特別喜歡你家的蓮子糕，千交代萬囑咐過年一定得備上，大嫂可得給我們留一點。」
周娟大概是覺得他太不客氣了，扭頭就瞪了他一眼，沈遠眼尖還看到周娟的腳『不小心』地踢上了周毅的小腿，不由地偷笑了兩聲，該。
周毅自小在沈家來回次數不少，又在沈家住過一段時間，沈大嫂早就對他不當外人了，聞言自然地接道：「放心吧，回頭我跟我媽說一聲，給你們多留一點，你看什麼時候有時間了就打個電話，去店裡還是去家裡拿都行。」
幾個人黏黏糊糊地又站在街邊說了一會話，直到沈遠凍得有些哆嗦了，周毅才拖著戀戀不捨的周娟走了。
終於能回家了！
「老幺，走，趕緊去城西。」
「……去城西幹什麼？」沈遠解脫一樣的吐氣被硬生生打斷，嗓子都疼了，臉也歪了。
「買點大料去。」
「你剛才怎麼不在超市買……？」沈遠看了看已經黑下來的天，有些泄氣地說道，「這個時候樊元應該要吃飯了，我們明天再去吧。」
沈大嫂倒是一點也不擔心，拉著沈遠就去取車，邊走邊笑他道：「你這個做小叔叔的，倒是比我記得還清楚，放心吧，媽和你大哥都在家呢，餓不著他的。超市的大料不行啊，還是老店的買著放心。」
放心是放心了，冷也是真的冷。
他們開著小三輪車頂著寒風，一路從城南趕去城西，終於趕上人家關店前一刻買上大料和醬醋等等一大堆東西，又馬不停蹄地往楊家村的方向狂奔。
才不過七八點的時間，街上的人流就退了，稀稀拉拉的雪花又開始飄了起來，沈遠手指都凍得已經沒了知覺，等到兩人回到沈家，身上已經被雪花覆上了一層白紗。
「快快，趕緊把衣服脫了。」
剛進家門，沈媽媽就急急迎了上來，手裡拿著毛毯一人塞了一張，皺著眉問道：「怎麼到這時候才回來？又不趕這一天，瞧你們急的。」
沈大嫂脫下有些濕的外套，裹上毛毯湊到正坐在沈老爹腿上的樊元身邊，想伸手抱抱，又擔心手上的溫度動到他，只笑笑地看著自家小兒子笑道：「給樊元買衣服去了，順便又跑到城西買了點大料，咱們過年吃慣了他們家的，他家一到二十七就關門，我怕過兩天再給忙忘了，所以就趁著想起來趕過去買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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