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 你們是在拍古裝片嗎
駿馬在北風中奮力向前,身後只餘下荒涼的原野和蒼茫的天空。
日頭西斜,西天之上,卻燃起了夏秋常見的火燒雲,把天空染的如同血潑一般。這似血的殘陽同樣照射在扶蘇和蒙恬的身上,像是一種即將到來的宿命一般。
駿馬狂奔,扶蘇奮力催著胯下的戰馬,前面,軍營已經遙遙在望。
離開帝都咸陽兩年,兩年,在整整兩年之後,父皇的旨意終於來了。此時的扶蘇,心潮澎湃,不能自已。身後的蒙恬也在心裡為扶蘇高興著。
公子盼了兩年,整整七百三十個日日夜夜,今天終於盼來了帝都的旨意。只希望是讓公子回到咸陽,主持大局。
蒙恬在心裡想著,又催了催自己坐下的戰馬,戰馬發出一串嘶律律的鳴叫,前面的公子已經躍馬進入了軍營。兩人匆忙的下馬跑到中軍的營帳,卻看到咸陽來的使節早已等候在那裡了,隨行的竟然還有眾多的秦軍。
在營帳外,扶蘇整理了自己的裝束,把自己的佩劍緊了緊,就掀開帳門走了進去。
「公子,奴才現在有皇命在身,就不便行禮了。」軍帳里,一個尖細的聲音說道。說著的時候,魁偉高大的蒙恬也已經掀開帳門,走了進來。
「扶蘇,蒙恬接旨。」那個人高高的喊道。
扶蘇和蒙恬跪下接旨。
「奉大秦始皇陛下御旨,扶蘇蒙恬在上郡經營多年,未有寸功,然匈奴連年南下,踐踏我大秦國土殺我大秦子民。現賜公子扶蘇自縊,蒙恬輔助不利,同罪。」使者把旨意念完,寥寥幾字聽到扶蘇耳中,卻像是陣陣的重鎚敲在心上。
兩年了,十兩年了,沒想到父皇的第一道旨意卻是這樣。
「扶蘇公子,蒙將軍,接旨啊!」使者看著面前的扶蘇和蒙恬,臉上有一絲得意的笑。他本是中車府令趙高的心腹,此次早已得到密令,若是扶蘇不從旨,就命隨從的秦軍誅殺。使者樂的扶蘇自殺,自己也少一份苦差,此時就催促起來。若是真動起手來,使者也知道蒙恬的厲害,恐怕也不是自己帶來的那些秦兵能擋得住的。
「扶蘇接旨,謝父皇隆恩。」扶蘇接過旨意,卻見蒙恬一下子從地上站了起來,從扶蘇手上把聖旨交過來。
「公子,這旨意恐有詐,公子可千萬不能遵從呀!」蒙恬也不顧面前的秦朝使者,對這扶蘇說道。
「蒙恬你大膽!」使者憤怒的喊著,卻在蒙恬射過來的一束目光里趕緊把嘴閉住,那道目光太駭人了,那時常年征戰沙場,殺敵無數才練就出的目光,使者甚至在那道目光里看到了濃濃的殺氣。
「將軍陪我駐守上郡已然兩年,兩年間,多蒙將軍指點,扶蘇再次謝過了。」扶蘇說完,已經下拜,蒙恬趕忙扶住扶蘇。
「公子,始皇讓你來上郡督軍,曾經密令我要嚴加保護公子安全,始皇器重公子,雖然兩年來,不曾有旨意到來,但是蒙恬知道,始皇讓公子戍邊,又何止是戍邊這麼簡單,始皇是在歷練公子,怕公子到時難當大任。始皇如此看重公子,況且公子在上郡這兩年時間裡,勵精圖治,英勇頑強,屢建戰功。這些始皇陛下也是知道的。怎麼會無緣無故會讓公子自縊。」蒙恬扶著扶蘇勸道。
「將軍不要多說了,扶蘇乃父皇長子,怎可逆父皇御旨。既然父皇讓我死,難道我還能不死嘛!」扶蘇說完,拔劍而刎。
一絲鮮血飄散空中,旁邊的蒙恬想要阻擋,卻已不及。面對著生命飛速流逝,人已經漸漸倒下的扶蘇。這位征戰沙場,戎馬一生,曾經為大秦立下赫赫戰功的鐵血將軍不禁淚下。
「扶蘇不死,誰敢憾我大秦萬里山河,可是,現在扶蘇死了,誰來保我大秦天下。」蒙恬抱著扶蘇,對著前來的使者怒吼,聲音震的營帳都抖動起來。同來的兩個使者里,竟然有一個被蒙恬的氣勢嚇得昏死過去。
「快來人,來人,蒙恬抗旨,蒙恬抗旨。」剩下的那個秦史高叫起來。
噌!噌!噌!噌!...「歷時,有幾個穿著薄薄皮甲的秦兵從外面趕了進來,青銅劍出鞘,就要拿下蒙恬。
「公子,公子,公子已死,大秦萬里河山朝不保夕。我蒙恬愧對始皇陛下,愧對蒙家列祖列宗。」寶劍出鞘,劍光照亮了中軍營帳。這位戎馬一聲的大秦將軍抱著扶蘇的屍體跪在了地上,咚!咚!咚!咚!的對這咸陽的地方叩了幾首。
山有扶蘇,隰有荷華。
不見子都,乃見狂且。
山有橋松,隰有游龍。
不見子充,乃見狡童。
不知帳外那裡唱起了這首《山有扶蘇》歌唱的是那麼的哀婉,那麼的蒼涼。上宛的土地上,這首詩經.鄭風裡的名篇還是公子教給我的。
蒙將軍跪在那裡,也不理會周圍出鞘的刀劍,也不看周圍殺氣騰騰的秦兵。只是一行熱淚落在扶蘇的臉上。
「還愣著幹嘛!上,抓住蒙恬。」秦史一聲大喝。卻像是扯開了公鴨嗓子。
幾個秦兵連忙上去,把蒙恬五花大綁起來。
「這是那裡,我還活著嗎?」地上躺著的扶蘇在問自己,確切的說,這已經不是扶蘇了。
「老鋤,鄭叔,你們還好嗎?」地上,扶蘇言語輕緩的問出這句話。
扶蘇的手指動了一下,然後這隻手指像是要抓住什麼東西,手指帶著手腕,手肘一起動了起來。
「我還活著,還活著。」地上的扶蘇漸漸睜開眼睛,看著周圍的一切。
卻猛然看到自己面前淚流滿面的將軍,看到劍光閃閃,殺氣騰騰的兵士,看到一副公鴨嗓子,嚇得向後倒退的秦史。這一刻,扶蘇問了讓這些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一個問題。
「你們是在拍古裝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