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故意刁難
廳中眾人細細品味之後,愕然發現這首倉促之間所得小詩,竟然也是一首難得的上佳之作,心中頓時對蘇悅之才心悅誠服,隨後喝彩之聲不絕於耳。
看著正在喝彩的眾人,蘇宛搖搖頭,被人蒙在鼓中,還如此興高采烈,今日這園中坐著的人哪裡是京中的名流才女,分明就是一幫吃飽沒事幹的廢物花瓶而已。
待眾人喝彩之聲稍落,一襲大紅織金山海袍的雲靜雅在廳中掃視一圈,然後微笑著說道:「以本宮看,今日這百花詩會上的第一才女便非蘇悅姑娘莫屬。大家可還有不服?」
聽到雲靜雅的話,蘇宛心中一驚。若當真只是大夫人想為蘇悅爭些名頭,現在已經足夠。這百花詩會畢竟不能與金釵宴相比,不論是規格還是規模上,都比之差出好大一截。
可是若是之前計劃好的,那麼雲靜雅到現在就應該賞賜蘇悅才對。但是她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來,難道大夫人她們所圖並非是第一才女這個虛名,而是別的什麼東西?
就在這時,只聽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今日這百花詩會之上,蘇悅小姐才思敏捷,在下確實佩服。只是,在下認為還有一人足以於蘇悅小姐比肩,而且那人就在詩會之上。」
蘇宛順著聲音看過去,正是李文公家的千金,她立在廳中侃侃而談。而且話音方落,目光便轉移到了蘇宛的臉上,蘇宛心中一驚,向後縮了縮自己的身子。
高踞首座的雲靜雅聽到李文公家的話,故作驚訝的問道:「不知道李姑娘口中所言乃是何人?百花詩會上有此能人,怎麼不見她出來小露一手?」
李文公家的千金回身對雲靜雅說道:「回稟公主殿下,此人不但極有才華,而且跟公主殿下亦有不解之緣。」
聽到此時,蘇宛已經知道李文公家的千金說的是誰,心中更是清楚大夫人為何不對自己參加百花詩會橫加阻攔,原來詩會之上早已經給自己設好了陷阱。不管自己來不來,這陷阱都躲不開。
若是自己不來,大夫人自可替蘇悅自吹自擂,在外人眼中,大夫人乃是蘇宛的母親,自然會一碗水端平;若是蘇宛來了,早已準備好的難題會將蘇宛難住。無論如何,蘇宛在今天,都只能成為蘇悅成名的墊腳石。
這便是大夫人的計劃,在百花詩會之上,讓京中的名流才女們看著自己被蘇悅踩在腳下。
想到這裡,蘇宛冷笑,本來自己不曾洞悉你們的計劃,故此不敢輕舉妄動。未曾想到你們的計劃竟然如此幼稚,今日本宮便讓你們看看,當日能得陳朝舉國稱讚之人是何等威風!
此時,雲靜雅的聲音正好響起,「莫非,李姑娘口中所言之人乃是當日金釵宴上奪得金釵的蘇宛蘇姑娘?」
李文公家的千金微微一笑,「公主明鑒,正是金釵宴上奪得金釵的蘇宛蘇姑娘。」
經過李文公家的千金這麼一提醒,眾人這才想起,當日金釵宴上奪得金釵的蘇宛也是威武候府的小姐,而且是蘇悅的姐姐。看來今日,眾人要看一出姐妹相爭的好戲了。
這時坐在雲靜雅身邊的齊若冰低頭看著大夫人,「蘇夫人,今日蘇二姑娘可曾到場?」
大夫人起身回答,「回夫人,悅兒跟宛兒都來了。」說著轉身對身後的蘇宛說道:「宛兒,還不趕快起來拜見公主殿下與房夫人?」
眾人一起看向大夫人的身後,都想看看這金釵得主到底是何等模樣。園中只有極少數有心人,方能從大夫人的話序之中,琢磨出在大夫人心中,蘇悅的分量比蘇宛還要重上一些。
見到事情臨頭,已經打定主意的蘇宛起身,落落大方的向上首的雲靜雅與齊若冰行禮,「蘇宛見過公主殿下,見過房夫人。」然後又轉身沖四面行禮,「蘇宛見過眾位小姐。」
坐在上首的雲靜雅看著一身瑩白的蘇宛,微笑著問道:「既然蘇小姐在場,剛才為何不將你的詩作拿出來躺大家賞析一番?是看不起本宮的賞賜,還是見到蘇悅上場,你心中便害怕了?」
此話一出,眾人盡皆目光灼灼的盯著蘇宛。眾人仔細回想,方才的確未曾聽到蘇宛有何詩作。如此盛會,蘇宛竟然一詩未做,不是看不起公主與房夫人,便是不會作詩。
聽到雲靜雅話語之中包含的殺機,蘇宛怡然不懼,身上瑩白雪袍輕振,織金暗花在眾人眼中若隱若現,「公主殿下此言差矣。蘇宛不是看不起公主殿下的賞賜,更不是心中害怕舍妹。只是見到舍妹上場,心中不願傷了姐妹之情,更不願傷了舍妹的心,所以才不作詩。」
僅僅是幾句話,便將蘇宛從之前看不起公主的罪人,變成心疼自己妹妹的好姐姐。更是將逼迫蘇宛出場的李文公家的千金與雲靜雅變成了挑撥姐妹之間關係的小人。
雲靜雅聽到蘇宛的話一窒,很明顯她聽出了蘇宛話中隱含之意。不過,雲靜雅僅僅是一個呼吸便恢復了正常,「蘇宛姑娘此言差矣,百花盛會只是切磋詩詞之道而已。若是蘇悅能從與你的切磋之中進步,豈不是比你退而不戰要強上百倍?」
蘇宛聽到雲靜雅的話,微一皺眉,沒看出來,這雲靜雅嘴上的功夫也挺厲害。不僅暗諷自己假仁假義,更是暗指自己若真是顧全姐妹情誼,當日出現在金釵宴上的便會是蘇悅了。
看著高高在上的雲靜雅,蘇宛淺紅櫻唇微微輕啟,「公主殿下太過自謙。今日盛會匯聚京中各色才女,更有公主殿下與房夫人坐鎮,如此盛會,京中之人定然會口口相傳。」
廳中眾人聽到蘇宛的話,兩相比較,卻發現金釵宴與今日百花詩會並無不同,來者都是京中名流才女,督辦之人都是靜雅公主,只不過地點從暖園之中換到了房府後花園而已。
看到廳中眾人漸漸明悟的臉色,雲靜雅心中著急,面上卻淺淺的笑著,「既然是如此盛會,難道蘇小姐視在場才女如無物,根本不屑於我等切磋?」
一句話,雲靜雅便將已經漸漸倒向蘇宛的眾人全部拉回到了自己身邊。蘇宛不在這種場合作詩,固然有可能是顧全姐妹情誼。但是如此做法,其他人的臉面何存?
見到廳中眾人目中漸漸露出古怪之色,蘇宛輕嘆一聲,自己千小心萬小心,卻還是不小心跌入到大夫人給自己設下的圈套之中。不過就算自己中了圈套,也要來個魚死網破!
想到這裡,蘇宛輕笑著對廳中眾人說道:「方才蘇宛未曾作詩,只是因為不想傷了自家姐妹情分。既然現在公主殿下讓蘇宛作詩,那蘇宛便作上一首,請諸位雅正,」
說著,蘇宛緩緩的念出一首小詩,「桃花春色暖先開,明媚誰人不看來。可惜狂風吹落後,殷紅片片點青苔。」
一首既出,滿場皆靜。隨後一聲喝彩響起,緊接著便是滿堂喝彩之聲!
看著廳中不斷喝彩的眾人,雲靜雅心中並不驚訝。在蘇宛作詩之前她便已經有了準備。畢竟是金釵宴上得金釵的人選,若是沒有這等本事,雲靜雅反而會懷疑自己是不是選錯人了。
片刻之後,如痴如狂的眾人方才醒悟過來,悄悄的看了一眼安坐首座之上的雲靜雅,然後全部都靜了下來。
雲靜雅看到眾人安靜下來,微笑著對蘇宛說道:「蘇宛姑娘果然做的好詩。怕傷了姐妹情分果真是肺腑之言。只是,此詩如此清麗。不知是蘇宛姑娘偶然所得,還是自己所作?」
言中之意便是指責蘇宛此詩乃是讓名家所作,其後自己背熟,用來矇騙眾人。
蘇宛立在廳中,臉上的笑意如同身上織金暗花一樣,不可捉摸,「若是公主殿下不信此詩乃是蘇宛所作,便請公主選賜作詩之物。」
看著廳中不卑不亢的蘇宛,雲靜雅心中不禁起了愛才之意。只可惜,這人並非自己這方,只能在這百花詩會上毀去。
沉默了一會之後,雲靜雅方才說道:「既然如此,便請蘇宛姑娘以天為題,賦詩一首。」
聽到雲靜雅的話,廳中一陣嘩然。在座的人都不論水平高低,都有極為紮實的詩詞底子。因此也知道,在詩中,最難做的詩便是這天!
看似這題材極大,但是要做之時卻不知該如何下手。更不知道要用何等華麗的詞藻才能形容出天之特質的萬分之一。所以當聽到蘇宛要做的題目竟然是天的詩會,廳中一片嘩然。
而立在廳中的蘇宛也愣了一下,她萬萬沒有想到,雲靜雅竟然如此無恥,拋出這麼難的一個問題讓自己回答。
就在這時,齊若冰已經示意下人將信香點上。
紅紅的香頭在空氣中變成一寸一寸的白灰,然後落在香爐之中。廳中之人全都屏氣凝神,看著香爐中的信香,也看著皺著眉頭,冥思苦想的蘇宛。
信香很快便燒去了一半,可是蘇宛緊鎖的眉頭卻仍舊沒有展開。
看著漸漸燃盡的信香,蘇悅的眼中顯出暢快之色,前些日子你害得我抄了一百遍的《女誡》,今日也該是你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大夫人看著愁眉不展的蘇宛,嘴角悄悄浮現一絲笑意,自今日起,京中之人只知蘇悅!
很快,信香便要燃盡,而此時的蘇宛眉頭卻依舊緊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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