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君豪大酒店名流雲集衣香鬢影,俊男美女燦若星辰,美酒佳肴香氣漫溢,半人高的流彩舞台上鮮花堆積,極致的奢華靡麗。
邱彼得講話后是程邇然,表達了和凱倫公司合作愉快的發言后,不出許流年所料,程邇然大聲宣布他們的婚事,請她上台和參與宴會的賓客致意。
「我很高興在此介紹我太太許流年跟大家認識,謝謝大家的祝福!」
他的目光在賓客臉上掃過,落在許流年臉上,專註地凝視,笑意如醺,許流年甚至能感覺到他清潤溫暖的呼吸。
很久以前,他說過:「流年,我想我一生中最驕傲的一刻,就是大聲地宣布,你是我太太。」
許流年輕提裙擺,極緩地、一步一步朝台上走。
「流年。」程邇然喊,尾音勾纏捲曲,甜膩膩的蜜意,他輕攬住她腰肢,許流年在他淺褐色的柔和的眼眸里清楚看到自己的倒影。
風情搖曳的孔雀藍晚禮服,精緻的彩妝揉出純粹鮮亮的水汪汪的眼波,廳中幾十雙眼睛望著他們,他們的眼裡卻只有彼此,深刻的愛戀如如琺琅瓶上的美人醉釉彩花紋,炫耀著悄無聲息的魅惑和花團錦簇的璀粲。
許流年覺得有些冷,想落荒而逃。
「邇然……」邵碧青悲哀的叫聲將許流年從怯懦的思緒中震醒。
水晶燈明亮燦爛,許流年微微一笑,媚意流瀉,在邵碧青慘切的目光中,伸手回抱住程邇然,踮起腳尖,輕吻住他的嘴唇,輾轉纏-綿。
掌聲歡呼聲四起,不管善意惡意,這時候,台上相擁的兩人是所有人的焦點。
分開時,許流年雙腿虛軟,臉頰滾燙。
程邇然的身上帶著清淡的薄荷氣息,口腔里有紅酒的味道,醇香瀰漫,令人沉醉。
恨是真的,情也是真的,即便恨之入骨,她仍為他動情。
接下來,輪到媒體記者上台採訪了,許流年往後退了一步,準備下台。
「邇然,你不要拋棄我和孩子好不好?」悲切的叫聲響起,接著,一個一襲直筒白色連衣裙,清雅脫俗如神仙姐姐的女人來到台前。
女人絕好的樣貌,腹部微微隆起,看起來約有三個月身孕。
滿堂賓客一齊愣住。
這是鬧的哪出?許流年微皺眉,眼角瞥向高伯傭。
高伯傭幾不可察搖頭。
不是高伯傭找的人,難道是邵碧青安排的?許流年悄悄看邵碧青。
邵碧青眼底先是愣然,接著喜色滿面,走近女人,愛憐地看女人的肚子,絮絮說:「邇然,你怎麼能這樣,就算不愛孩子的媽,也不能置自己的孩子於不顧……」
好熱鬧,如果不是場上還有那麼多等著看好戲的賓客,許流年都想縱聲大笑。
她回來一個多月,懷孕女人孕期不能太長,也不能太短,找一個約三個月身孕,又長得漂亮的女人委實不易,難為邵碧青了。
更精採的是,邵碧青最初的愣然看來那麼真實,似乎,女人的出現在意料之外。
不知程邇然怎麼應對?
狠了,滿堂賓客,當眾打他母親的臉了。
柔了,說不清楚,才剛情深款款宣布結婚喜訊,轉眼就出來一個大肚子被拋棄的女人,打的是他自己的臉。
程邇然垂在身側的一雙手輕攥起,白皙的肌膚在燈光下微顯透明,淡青色的血管高高凸起,清晰可見。
他沒看許流年。
兩人青梅竹馬相伴長大,他有自信,許流年不會誤會。
「你說,你肚裡的孩子是我的?」他幽冷地笑,緊盯著不知來路的女人,「上來,當著所有人的面發誓,如果說了假話,轉眼就一屍兩命。」
女人似乎沒想到他說話這麼刻薄歹毒,嚇了一跳,捂住腹部倒退了好幾步。
這女人的戰鬥力真差勁,邵碧青難道給女人沒支招,這個時候重點攻擊的對象應該選擇自己嗎?
許流年默思著,怎麼推波助瀾才能讓程邇然更惱怒,才能使邵碧青和程邇然母子倆的關係惡化到無可挽回的地步?
她沉吟間無意就走動起來,剛才準備下台的,幾步就來到台階邊,如預先設想的那樣,長長的拖曳的裙擺被踩住了,整個人直直地朝台下撲去。
視線里看到高伯傭驚愣得瞪圓眼卻獃滯不動,程邇然離得好幾步遠,許流年暗嘆。
看來,要在眾目睽睽之下來個狗□□了。
「流年……」男性的聲音高喊,電光火閃,高伯傭背後一個男人快步往前衝到台下,一托一轉,穩穩地扶住許流年。
「流年,你怎麼樣?」程邇然直接從台上跳了下來,男人托住許流年的同時,他也來到跟前。
才三級台階,沒人扶摔下了頂多磕到頭臉,沒有生命危險,不過,自然不能說沒事的。
也不能說有事,此時,無聲勝有聲。
許流年無力地歪到程邇然懷裡,一隻手虛按住心臟,盤髻早在墜地時就散了,烏黑的緞子般的頭髮半掩住臉龐,襯得本就白皙的臉更白,弱不勝情。
「用不用上醫院檢查一下?頭暈嗎?腳扭傷了嗎?」救了許流年的男人急切地問,關懷之情溢於言表,看著許流年的目光慈愛溫暖,彷彿認識許流年認識似的,彷彿許流年是他的……女兒一般。
男人身材很高,頎長瘦削,面孔和高伯傭有六七分相似,是高伯傭的父親高慶陽。
許流年一陣惡寒。
這戲演的太逼真,其實只要救了她,不拘為的什麼原因,程邇然都要領他的情的。
「多謝高伯伯!」程邇然朝高慶陽頷首,稱呼從平時的高總瞬間變為高伯伯,自居晚輩之禮。
「不客氣,應該的,流年多得你照顧,我還沒多謝你呢。」高慶陽有些語無倫次。
他說話顛三倒四的,程邇然也不在意,攬緊許流年,緊抿著唇,惡狠狠地盯向那個叫嚷著懷了他孩子的女兒。
「梁凡,把她扭送警局,申請做羊水穿刺dna親子鑒定,告她誹謗造謠破壞我名譽,索要名譽損失賠償五十萬,另外,給她拍照,寫個聲明登報紙,查她的家庭住址單位,報紙聲明出來后,她的工作單位和家庭住址附近的人,每家每戶送一份報紙。」
「你……你……」女人臉色蒼白,搖搖欲墜站都站不穩。
好狠毒,這樣一來,女人在所有認識的人面前都抬不起頭來了,許流年暗嘆,女人真蠢,也許以為演一場戲就能拿到一大筆錢呢。
卻不知,金錢不會從天而降,得到多少,就得付出些什麼。
何況賴懷孩子這一招委實經不起推敲。
女人白著臉怔站著,忽而,拉住邵碧青聲淚俱下。
「程太太,我只拿了你幾萬塊,我不想為此丟臉面壞名聲,你讓你兒子饒了我吧……」
「你胡說什麼。」邵碧青觸電似急急甩女人糾纏的手,衝程邇然嘶聲喊:「邇然,這女人不是媽找的,你別信她胡言亂語。」
程邇然冷冷看著,一言不發。
邵碧青原先急得通紅的臉霎地白了,喃喃說:「我知道了,這個女人是許流年找來的,我剛才還在想,好假的指控說辭,原來,不是讓她和你生分,而是要讓你和我母子離心。」
反應真不慢,說得蠻像那麼一回事,可惜,先前喜出望外的附和使她此時的指控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許流年暗笑,來賓都是商界有頭臉的人,再糾纏下去丟的不只是家醜而是程氏的臉面,女人已自承是污衊便可以了,遂朝梁凡使眼色,梁凡會意,不再執意拖女人去警局,拍拍手,大聲宣布宴會進入第二個階段——自助餐和交誼舞時間。
宴會廳一角鋼琴手奏起歡快的樂曲,會廳燈光暗了又明,千百盞螢火似的細燈,中間七彩霓虹燈流光溢彩,參加宴會的男人擁起水般膩滑的女伴翩翩起舞,鬧劇如石子落到湖面,波瀾盪了一圈消失,了無痕迹。
「怎麼樣?有沒有哪不舒服?我送你上醫院。」程邇然擁住許流年低聲問,溫柔的情致像杏仁酪,望得一眼,甜到心尖上。
滸流年被扎了一針似,輕顫了一下。
「沒哪不舒服,不用去醫院了。」許流年垂下眼睫,不動聲色地添柴拔火,「阿姨畢竟是你親生媽媽,她這樣針對我,我難受。」
程邇然怔忡了一下,低聲道:「那個女人應該不是我媽指使來的。」
不是邵碧青指使的!難道是自己?他難道認同了邵碧青的指控?
許流年冷笑,忽然覺得自己真可笑,淚水不受控制地大滴大滴滾出眼睛,水漬漫浸了眼影往下淌,在臉頰掛出斑駁錯落的痕迹,狼狽的暗紫如鮮血凝結,別樣慘烈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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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琅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