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程邇然出了辦公室后,有瞬間不知何去何從。
對流年的依戀已成習慣,她不在身邊的那些年,他除了想她,就是拚命工作,用工作麻痹自己,重逢后,即使時時刻刻呆在一起,他還是覺得不夠,恨不能把流年揉進骨肉里,再也不用分開了。
離開流年,他發現,自己什麼也做不了。
還是去逛商廈給流年買東西吧。
程邇然給自己找到目標,腳步霎那間變得輕快。
不是周末,商廈里顧客不多,程邇然轉了兩圈後來到四樓女裝部。
雖然有錢,可程邇然並不是一味給許流年買名牌,大品牌有大品牌的好,小牌子大路貨也有不同於雍容華貴的隨性之美,他給許流年買衣服的宗旨是流年穿上去好看又舒適便好,並不一味追求奢華。
夏末時節,商夏已上了秋裝,程邇然拿起一件深藍色寬鬆羊絨衫,又配了一條藏藍色大擺長裙,細細端詳,想像著許流年穿上去后的樣子,姣好的臉孔在深色衣裙的映襯下,越發嫩滑白膩,心口有些熱,兩眼放空,傻傻地笑了起來。
「叔叔……叔叔……」孩子童稚的聲音響起,程邇然先是愣了愣,接著,看到朝自己沖了過來,三兩下猴爬到自己身上的峻峻,情不自禁笑了起來。
這孩子太可愛了,自來熟,卻讓人一點不反感。
「程先生。」於曉南激動得聲音都抖了,萬沒想到,帶許峻出來逛街,居然能再次偶遇程邇然,而程邇然,看著許峻時眉眼那麼柔和,笑容那麼開朗,那種悸動衝擊,無法描述,她的心跳跟飛瀑從高空直瀉而下似,轟隆隆驚天動地。
「叔叔,這幾天我很想你。」許峻勾住程邇然脖子,一雙小腿掛到他腰上,烏溜溜的大眼睛定定看他,無師自通,表白示好,又索要回報:「叔叔,你有沒有想峻峻?」
想過,不過想的不是眼前的小鬼,而是,想要流年給他生一個和小鬼一樣聰明可愛的孩子。
「想啊!」不忍讓小鬼失望,程邇然笑道,看峻峻小手勾著自己脖子有些辛苦,便把衣服擱開抱他。
「程先生買衣服?」於曉南被無視了,找話搭訕。
「嗯,給我太太買衣服。」程邇然微笑,吩咐導購員將看中的衣服包起來。
「程先生結婚了?」於曉南這才注意到程邇然看的是女裝。
「是的,我太太跟我從小一起長大,我們感情很好。」程邇然點頭,前兩次夜裡見面沒注意,這會兒大白天,於曉南眼裡的仰慕看得分明,不動聲色地將她拒於千里之外。
感情再好沒有孩子也不完美,要不然,你就不會那麼憂鬱了。
墜入情網中,於曉南也變得敏銳,從程邇然對許峻的疼愛和無聲的寵溺中看出來,程邇然和他太太沒有孩子。
他們還沒孩子,自己還是有機會的,只要再多給他和峻峻相處的機會,他愛上峻峻了,就會愛上自己。
渾忘了,許峻根本不是她的兒子。
「叔叔,大樓最上面那一層會轉的是什麼地方,曉南媽媽說那個地方會吃孩子。」許峻機靈靈轉動著眼珠子,笑眯眯看程邇然,言下之意甚明——要程邇然帶他上頂樓看一看。
峻峻太可愛了,於曉南恨不得狠狠地親峻峻一口。
程邇然帶孩子上去,少不了她這個孩子媽作陪,機會就來了。
「你怎麼這樣跟孩子說話?」程邇然微微皺眉,不愉像雷霆風暴隱在眉眼間。
「程先生你也知道,旋轉觀光餐廳那種地方我消費不起,沒法帶峻峻上去。」於曉南微微臉紅。
「那就實話實說,父母的一言一行影響著孩子,大人都撒謊,怎麼讓孩子做個誠實的孩子?」程邇然眉頭皺得更緊。
峻峻那麼純凈,那麼可愛,無塵無垢,可別給不負責任的媽教歪帶壞了。
「程先生說的是。」於曉南著迷地看著程邇然俊雅的眉眼因悶怒而蓄滿君臨天下的凜凜氣勢,被責問了不止沒不悅,反而心花怒放。
極想極想帶著峻峻上去旋轉餐廳看看,品嘗一下美食,可是,會給孩子的母親帶去不著邊際的幻想,程邇然壓下不舍,放下許峻,掏出皮包拿出一張卡遞給於曉南,「這是旋轉餐廳給我辦的貴賓卡,給你,帶孩子去,跟收款台說,刷卡記賬,不付現金,他們會把賬單寄給我。」
他不跟自己一起上去?於曉南失望不已。
「叔叔,你不跟我們一起去嗎?」許峻比於曉南還失落,扯著程邇然褲管,被主人遺棄的小狗似,扁著嘴,烏溜溜的大眼睛里晶瑩的淚水打滾,要掉不掉,可憐巴巴看他。
程邇然有些恍惚,他竟然在這個只有兩面之緣的孩子臉上看到小流年,第一次被母親送去跆拳道館,回來后,小流年指著堆滿房間的玩具,問他,能不能不離開他,一直陪著她時,就是這樣的眼神。
往事像一條軟滑的小蛇,從不知何處鑽進身體,穿過骨縫皮肉噬咬住心臟,程邇然粗暴地推開峻峻,抓起剛買的衣服,極快地轉身往電梯口走。
出了大廈坐進汽車后,程邇然兩手橫趴在方向盤上,微微傾身,一動也動不了。
他想喝酒,又想抽煙,更想打電話給許流年,說:「流年,我遇到的一個孩子,那孩子真可愛。」
峻峻真的好可愛,可愛得他居然想領回家養,寵著捧著疼著,讓孩子開心快樂,無憂無慮。
「我這是想要孩子想瘋了!」程邇然喃喃自語,頹喪不已敲方向盤。
距程邇然的汽車兩個停車位的一輛汽車裡,嚴楚歆煩躁不安坐著,兩眼緊盯著商廈大門。
這些天她一直思考怎麼帶走許流年的孩子和高慶陽面對面對質,苦思無計時,忽然在汽車前擋風玻璃上的雨刮器上看到一份宣傳單,一個兒童攝影中心的廣告宣傳,上面有一張照片,照片是一個女人和一個孩子的合影,孩子是她見過的許流年的兒子,女人不認識。
嚴楚歆理所當然地認為女人是許流年孩子的保姆,她按兒童攝影中心的地址找了過去,從營業員口中問到女人和孩子的住址,接著到小區外蹲守,看到照片上的女人抱著許流年的兒子出來玩,便跟蹤不放。
一切巧合得詭異,嚴楚歆卻沒去深思。
成方周查到於曉南和峻峻的住處,因為要短時間內讓嚴楚歆和高慶陽分崩離析,來不及多兜幾個圈子弄圈套,只收買了那個兒童攝影中心的老闆弄了這麼一份宣傳廣告,不過,對嚴楚歆這樣的腦子一根筋的人綽綽有餘了。
剛過去十幾分鐘,於曉南就帶著許峻走出大廈。
旋轉觀光餐廳奢華高調,她身上的衣服與周服格格不入,服務生驚詫的目光令她尷尬得如坐針氈,只站在門口看了一眼,就拉著許峻匆匆離開。
走得那麼快,還沒好好看呢,許峻有些不高興,要是叔叔還在就好了,叔叔一定會很耐心地講解那裡面的細節給自己聽。
許峻磨磨蹭蹭走著,離於曉南越來越遠,東張西望找程邇然。
他們怎麼那麼快出來了?
程邇然抬頭間看到,正想下車詢問,眼前一花,靠通道的那輛車上下來一個女人,抱起峻峻塞進車裡。
程邇然腦子裡閃過「綁架」兩字,意外令得腦袋空白,一時間竟沒了反應,回過神來,載著峻峻的汽車已開出停車位上了馬路。
峻峻有危險!
失去的恐懼脫出能力掌控的範圍之內,許久以前流年從他的生活中消失那種久違的絕望感湧上,程邇然感到呼吸不暢的窒息的痛苦,好像心臟的血液停滯了,呼吸也因而中止。
來不及細思,也來不及停車喚追著汽車狂奔的於曉南上車,程邇然猛踩油門追了上去。
嚴楚歆沒有害怕沒有緊張,腦子裡甚至盤算開抱著孩子見到高慶陽時要怎麼說才能逼得高慶陽同意不離婚。
程邇然追出兩個紅綠燈路口,看看劫走峻峻的汽車開得四平八穩並不慌張,緩緩地也鎮靜下來,記下了車牌號,打電話給車管所的一位朋友。
「這輛車車輛登記所有人是嚴楚歆。」那邊很快查到信息。
嚴楚歆?高慶陽的太太!
怎麼回事?程邇然有些糊塗,摁喇叭逼向嚴楚歆的汽車,示意她停車。
嚴楚歆瞥了程邇然一眼,想了想靠邊停了下來。
「高太太,我是程氏的程邇然。」程邇然不等嚴楚歆回話,拉開車門把許峻抱了下來。
「這是你兒子?」嚴楚歆有些懵,她認得程邇然。
「高太太你想做什麼?」程邇然淡淡反問,將嚇得一個勁抱著自己的許峻摟緊。
「既然是你兒子那就是一場誤會,一場誤會。」嚴楚歆訕訕笑,不好意思說誤會自己丈夫和許流年有私生子。
這事不查個水落石出峻峻以後還有危險,而且,這是打擊對手高氏的最好機會,何程邇然冷冷道:「是不是誤會麻煩高太太跟我到警局去,和警局警官說。」
「去警局?」嚴楚歆慢了一拍的腦迴路反應過來了,孩子不是高慶陽的兒子,自己剛才的舉動是綁架,犯法的事,剎那間臉都白了。
「走吧,高太太。」程邇然步步進逼。
「程先生,你原諒我,我不知道這是你的孩子,我以為這是高慶陽的私-生-子……」嚴楚歆慌了,一把鼻涕一把淚為自己辯解。
這個女人知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自己是高氏的對手,她竟然和冤家對頭訴說家醜。
程邇然靜靜聽著,一個極大膽的,以前沒有想過的構想浮上腦海。
「高太太,對於你的不幸,我深表同情,但是,對你的行為,我無法苟同,我必須為孩子討個公道。」程邇然冷冷道。
「我害怕……嗚嗚……」像是明白程邇然心中所想,許峻原來只是緊緊摟著他,忽地哇一聲大哭起來,哭得撕心裂肺,抽抽噎噎喘不過氣來。
「你看,你的綁架行為把孩子嚇成這個樣……」程邇然繼續道。
綁架!嚴楚歆想像著,自己被推上法庭審判並上了新聞頭條的後果,嚇得臉都白了。
「程先生,求你不要追究,只要你肯不追究,什麼條件我都答應。」
「把你手上的高氏股權賣給我。」程邇然溫和地道。
「你想吞併高氏?不自量力。」嚴楚歆不害怕了,用看跳樑小丑的目光看程邇然。
「不錯,我在異想天開,所以,高太太,你不必猶豫。」程邇然微微一笑。
股權轉讓不是自己說了算,嚴楚歆想了想,說:「股權轉讓需得半數以上的股東同意,我答應了他們未必肯答應,如果他們不答應轉讓不成,不算我失信,你不能再到警局告我綁架。」
「當然,不過,我如果能令半數以上的股東同意,高太太亦不得反悔。」程邇然微微一笑道。
許流年未料到程邇然出去轉悠一趟,帶回來的是如此驚人的消息。
儘管只有百分之三的股權,可這一插足,以他的機敏,一步一步蠶食高氏也不是不可能的。
「那個孩子真可愛,要不是他哇哇大哭擾亂嚴楚歆的心智,讓她恐慌,我還沒那麼容易逼得嚴楚歆答應……」程邇然仔細講經過給許流年聽。
許流年耳朵里嗡嗡嗡響著,聽不到程邇然在說什麼,腦子裡反反覆復顧自想著:為什麼程邇然做什麼都那麼順利,老天也在幫他嗎?自己能與天抗爭嗎?
「流年,我真喜歡那孩子,有機會我帶你跟那孩子認識,好不好?」程邇然想起分別時峻峻淚汪汪依依不捨望著自己的樣子,有些恍惚。
如果……如果流年同意,他就跟於曉南談談,峻峻給他和流年領養,他想要峻峻生活在自己身邊,渴盼如此強烈。
許流年什麼也沒聽進去,腦子裡亂成一團,見他停了下來定定看自己,等著自己表態,也不問他剛才說了什麼,只笑盈盈勾住他脖子,說:「下一回商業宴會,我的自我介紹是不是可以換成程氏集團公司總裁夫人了?」
她斜吊著眉,眼波蕩漾,眉梢像籠了輕煙,面頰清淺的一層的紅暈,風情灧灧,程邇然心口癢將起來,牽了一下嘴角,低低嘆息,湊近了,說:「晚上給我煲祛火湯喝。」
「幹嘛要吃素?」許流年笑噙噙看他,故意扯了扯衣領,使頸窩白膩的膚肌露得更多。
「咱們在一起這麼久了你還沒懷上孩子,我想是不是過度了,還是克制一下好。」程邇然有些赧顏,聲音越來越低,為自己的猴急好色感到羞澀。
永遠都不可能懷上!
許流年低頭偎進他懷裡,借著下瞼的睫毛掩去情緒,低笑道:「我們還年輕,急什麼呢,嚴楚歆雖然答應了,高氏的股東可不一定會答應股權轉讓,快去高氏把這件事落實。」
「我會送他們和凱倫合作這塊大蛋糕引誘他們明知不妥還答應下來,況且,高慶明巴不得高慶陽這一房股份減少股權,除了高老爺子、高伯傭、高慶陽,其他人一定會答應,。」程邇然自信地揚眉,粘粘膩膩又親了許久才放開許流年,「我們一起去高氏吧。」
「我不去,好累,我睡一會。」許流年搖頭。
目送程邇然帶著人出了大廈,許流年面上柔媚的笑容消失,拿起手機惡狠狠摁下高伯傭電話。
「不可能,她雖然跟我爸關係不好,也很討厭我,但不至於這樣拆我的台。」高伯傭在外面和客戶磋談生意,還不知道這事。
「你的意思我騙你嗎?」許流年兩眼噴火,抓起桌上一個玉石獅紙鎮扔了出去,砰一聲響,紙鎮米分碎,胸口的悶火併沒有隨之消散,反更盛了。
回來這些日子,不單沒有破壞到程氏分毫,還讓程邇然在自己眼皮底下擴張了事業版圖,事事順利。
高伯傭嚇了一跳。
「我馬上打電話問一下。」
程邇然算無遺策,高伯傭想必未能改變什麼,理智的認知令人沮喪,許流年鬱悶得胸口要炸開了。
高伯傭遲遲沒有打電話回來說結果,許流年拿了車鑰匙出了大廈。
在屋裡再呆下去她會發瘋的。
大廈面前的花木還是那樣繁茂整齊,雜亂不堪的只有心境,按下遙控打開車門要上車了,許流年忽而感到異樣,不自覺側臉。
十幾步遠的路邊停著一輛車,車裡,孟子梓躲避不及,兩人目光突兀地對上。
車廂有些暗,孟子梓的臉龐似被烏雲籠罩著,灰濛濛看得不是很真切,卻讓人真切地感到他的憂鬱,安靜裡帶著痛楚,許流年愣了愣,緩緩走了過去。
「要出去?邇然在公司嗎?我找他有點事。」孟子梓見她走來,匆匆下了車朝許流年迎過來。
許流年突然想看過的有本書上說的話,男人愛一個女人,就不捨得她等,也不捨得她累,哪怕是多走一步路。
孟子梓此時完美地詮釋了這句話。
仔細看,孟子梓其實長得不比程邇然差,也許是從電視台過來的,穿著正裝,嚴謹的白襯衫,扣子全扣上了,暗藍色的領帶,黑色西服,雙腿筆直修長,舉手投足間,優雅的精英男人氣質動人心魄。
「邇然出去了,要不要給他打電話?」許流年問,卻不掏手機。
孟子梓和程邇然都是時間觀念極強的人,兩個人又都很忙,如果真的要見面談事情,肯定會事先約好,眼下這情形看來,孟子梓顯然是路過,而後心事重重停下來發獃,被自己無意中看到了。
「不用了,也不是什麼大事,就問一下婚宴的細節。」孟子梓開始說話微有結巴,極快地,又順暢起來,從容不迫,目光坦坦蕩蕩,似乎真的只是和一個朋友在說話。
他的演技真好,或者,該說他的自控能力真好,難怪過去那麼多年,自己都沒察覺。
許流年幽幽嘆了口氣,低低道:「孟子梓,總這樣演著戲累不累?」
幽細的嘆息聲穿過耳膜,她離他不是他們認識以來最近的距離,可氣息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強烈,充滿女性味道的馨香甜美氣息在鼻端縈繞。一股強烈的快意從心底湧起,身體無可抑制地激顫了一下,襯衣瞬間被汗水浸濕,孟子梓試圖抗拒,挺直腰假裝若無其事,然而那股快意卻令得他手指都在哆嗦,他甚至聽到自己喉嚨深處傳出微細的哭泣聲。
「什麼時候開始的?」許流年倚到車身上,並不看孟子梓。
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她的?
因她這句話,快意變成極致的顫慄電擊身體每一個細胞每一處毛孔,孟子梓狠狠插-進褲兜里,死死掐著,控制著,不讓自己伸手去攬許流年。
四周很安靜,馬路上川流不息的車輛的聲響似乎突然消失,許流年交叉著手環抱在胸前,這個動作使得她豐腴的胸部更加飽滿,她的皮膚很好,脖頸生動而美麗,孟子梓妒忌那縷纏繞著她脖子的黑髮,妒忌那縷頭髮能肆無忌憚地撫觸她。
什麼時候愛上她的?
似乎是她在得知他家境困窘后,不動聲色地幫他攬工作時,又似乎更早,在她為程邇然相思成疾得了厭食症消瘦得一陣風就能把她吹走時,或是更早,當她滿手傷痕遞了那把手工做的扇子賠償他時,好像還不是,還要更早些,在教室走廊她撞上他時。
他記得她細白纖巧的手珍重地撿碎成幾塊的舊扇子,極認真的一下一下拼揍想揍回原貌。
她的善解人意,她的體貼溫柔,自然而然地從一頻一笑、一語一行中無聲地流露出來。
孟子梓嘴唇蠕動,微顫了一下,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出來,喉嚨像被什麼堵住了,發不出聲音。
空中一片樹葉隨風飛過,翻飛騰卷,許流年伸手抓住,輕彈了一下,樹葉發出嗚嗚聲響,許流年嗤笑了一聲,問道:「你猜這片樹葉如果有知覺,它想要什麼歸宿?」
「落葉歸根吧。」孟子梓遲疑了一下說。
「一片落葉都有它的追求,人的想法更多是不是?」許流年笑了笑,開車門,坐了進去,降下車窗,定定看他,「孟子梓,誰都不值得你委屈自己。」
跟陳思怡結婚一事,希望他能慎重考慮,將自己的幸福放在第一位。
言盡於此,許流年狠踩下油門。
汽車從眼前消失,孟子梓獃獃想著,剛才許流年迎風飄揚的頭髮真好看,如果抓在手心裡,一定是綢緞一般的光滑。
以前,孟子梓想,世間最痛苦的是——我愛你,卻不能說,而你一無所知。
現在,他卻情願許流年不知道他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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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琅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