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27】

一個多月後，新河村的拆遷進入收尾工作。作為延陵市的一大重點項目,外界對度假村的建設充滿了好奇。程識遲遲沒有公布度假村的名字,十足釣足了眾人的胃口。

雖然在外人眼裡仍是風光的程氏高層,可程少江在程氏沒了股份和實權，成了徹頭徹尾的挂名副總經理，股東會議更是輪不到他出席。他心中鬱郁難平,幾次在公司撞見程識，都沒給過他好臉色。

聽聞程識下午召集了股東們開會,並且會議持續了整整兩個小時，程少江在等到他們會議結束后,立即致電給了其中一位董事陳勝，想套取有關會議的內容。

「老陳啊，這次的會議，程識有沒有透露他接下來的決策？」他之所以這麼直截了當的問,就是算準了程識不知道陳勝是他的心腹。即使他現在沒了實權，摸不到程氏集團的重心,可是只要董事局還有他的人，就不怕有朝一日再奪回公司掌權。

陳勝沒想到程少江這麼猴急，剛一結束會議電話就打來了，只能等到股東們都離開后，才接起電話小聲地說：「明天程總會帶楚副總以及風水師一起去勘察地形，到時候池恆集團的負責人應該也會在場，相信過不了多久就會動工了。」

聽完彙報后，程少江摸著鬍渣點點的下巴，反覆琢磨著這個消息。上次沒能趁著新河村拆遷的機會扳倒程識，這一次，怎麼也不能讓他順順利利做起了度假村這個項目。

「你說他會帶風水師一起？」

「是的，楚總說請人來看一下風水會比較好，其他股東也說那位郭大師卜算風水很准，還上過電視專訪。」陳勝不懂風水，只有原原本本的將會議上的內容告訴程少江。

收線后，程少江心情大好，急忙上網搜索有關郭大師的背景資料。他的資料滿滿一頁，所看風水也大多是有錢人的住宅和商用土地。據說無論是土地風水亦或是人的前途命運，他的卜算都很靈驗。所以才有許多有錢人一擲千金，為的就是請他上門算卦看相。

早在程識拍下城南這塊地皮的時候，程少江就已經偷偷找過風水師卜算這塊地的風水如何。在他得知是塊風水寶地后，他就更加不想讓程識的度假村如願進行。

滑鼠滑至最後，程少江看到網頁留有郭大師的住所地址，心思一轉，忽然想到了一個可以扳倒程識，又不用自己出面的方法。

夕陽西晒，也不管格子間內的員工們還在忙碌工作，程少江就故作悠閑的提早下班了。

按著網上的地址，程少江的車子開不進小路，只有下車後步行尋找郭大師的住處。在走了無數個小巷子后，已是夜幕降臨。終於，在拐彎時，讓他看到了一處亮著紅燈籠，像極了資料上的照片。

他推開虛掩的大門，檀香味撲面而來，四周靜悄悄的漆黑一片，在走過一條長長的走道后，他終於看到了亮光。

他推開厚重的珠簾，裡面的檀香味更是濃厚。屋內懸挂了許多風水畫和八卦鏡，中央則是一個水缸，裡面養了兩條風水魚。不過在這屋內，唯有一物與他房內擺放之物格格不入，便是那放置在門口的那一尊笑面玉佛。

程少江坐在蒲團上，做出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等著郭大師出來。大約一小時后，等到他膝蓋酸麻時，郭大師才姍姍而來。

看到郭大師出現，程少江立即拿出一張支票，放在了他面前。支票上的天價，相信沒有人能夠拒絕，更何況是一個風水師？

郭大師盤腿而坐，自顧自翻閱著書籍，眼皮未抬，也沒有開口作任何回應。

程少江遇冷，難免有點尷尬，心中更是看不起他想獅子大開口。可是開口時，還是笑著討好說：「如果大師對這個數字不滿意，我們可以再商量。只希望明日大師能夠按我的意思，在程識面前說一句話，這對大師來說，應該不算難事。」

見郭大師沒有開口反對的意思，程少江挪了挪蒲團，湊近身子小聲說：「你只要當著在場人的面說這塊地風水不好，那這筆錢就是大師你的了。」

郭大師翻頁的手停頓了一下，緩緩抬起了頭，打量著眼前的中年男子。他的目光難掩貪婪和狡猾，還有刻意隱藏的不屑。郭大師兩指捏起支票，又退回到了程少江桌面。

程少江心一急，起身說：「這價錢好商量，或者大師你開個價，多少我都可以給。」

郭大師搖了搖頭，仍是冷冷地拒絕了程少江的建議。「卜算風水，乃是天意。」

程少江見他如此不開竅，不想就此作罷。剛想繼續勸說時，門外突然出現兩名男人，一左一右架著程少江，強行將他帶離屋子。在走出屋子時，他的右腿不小心碰到了放置笑面玉佛的木桌桌腳。桌面晃了晃，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程少江沒想到會在郭大師那裡碰了釘子，只能憤憤離開。

另一頭，程識因楚黎胃口不佳，於是特地帶她去了一家專做素菜的食府，點了幾道她愛吃的菜，如芝麻豆腐餅，香辣素牛肉，青椒燜豆皮等。可是等菜一盤盤上桌，楚黎只動過兩次筷子，之後便只喝了點水。

程識看著她幾乎是瘦了一圈的臉，開口時多了一絲疼惜。「最近你經常這樣沒有胃口，又不肯去醫院。」

「小毛小病而已，不需要特地上醫院去。可能是最近天氣反覆，過幾天就好了。」楚黎對著滿桌子的菜，雖然沒有胃口，可終究還是不想拂了他的好意，拿起筷子夾起了放在眼前的豆腐餅，硬塞在了嘴裡。

程識見識慣了她逞強，心裡還是打定主意等明天看完風水，就扛她去醫院挂號。

「這些菜可是你點的，你負責把它們吃光。」楚黎連著夾著幾個菜在程識的碗碟里。

「我負責好你，就可以了。」眼波流轉，最終目光停留在了她緋色的耳垂上。在看到遮住耳朵的碎發時，他眉眼一動，心情也變得愉悅了。

明明是一本正經的表情，卻是說出讓她臉紅心跳的話，楚黎真想知道他的腦子裡除了這些思想還裝得下什麼。

第二天，程識怕她著涼，硬是讓她穿了外套，才准許她跟著出門。兩人是最早到達那裡的，清晨的土地上海帶著濕氣。原先的新河村已經被夷為平地，現在放眼望去，四周荒蕪一片。

想起當時面臨拆遷時遇到的種種難題，雖然最後都一一化解，可楚黎心裡仍有許多的不安。特別是現在看到眼前的一片平地，她不敢去想在建造度假村期間，還會迸發出多少的問題。

鍾寒明的死，就像一顆定時炸彈埋在他們之間，也許哪一天，就在他們鬆懈的時候爆炸。

程識踩著腳下的泥土，遠遠望著最高處的延陵市中央大樓，右手握住了她藏在袖子里的手說：「阿黎，你還記得我們當初說過的嗎？」

楚黎感覺到他手心握緊的力量，嘴角不禁牽起一絲笑意。「當然。」

他攬著楚黎的肩膀，堅定地說：「沒有什麼可以阻止我們的，任何事情都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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