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再入險境
君霆若被人強行架出了會客室,在他的面前,父親滿身血泊的倒在桌子上生死不明。他吃力的抬起滿是鮮血的手,向著父親的方向無力的伸展著,想要抓住些什麼,可惜他什麼也抓不住,從指尖只傳來的虛無告訴他,他要失去他的父親了,永永遠遠。
「爸爸……爸爸……」君霆若無力的呼喊著,雖然他的聲音小得連他自己都聽不到,可他還是拚命的呼喊著,一遍又一遍,一聲又一聲。
這是兒子對父親的呼喚,是來自血脈最深處熾熱的召喚!
他得到了回應。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君霆若彷彿看到渾身浴血的父親微微的抬起了頭,看向這邊。在父親的臉上,竟掛著一絲笑意,那是欣慰的笑,是坦然的笑,是一種重任有托后如釋重負的笑,那是一位父親望著即將遠行的兒子充滿期望和肯定的笑。
兩個保鏢不解的看著這個滿身血污狼狽不堪的老人,他們實在想不通這個老傢伙在臨死前臉上為什麼會帶著笑容,他們當然想不通。
兒子即將揚帆遠行,作為父親他已經把他的所有希望寄托在了兒子的身上,兒子是他生命的延續,在他生命的最後,他將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交給了他最重要的人,他相信自己的兒子!
同時轉交給兒子的,還有他的使命,對祖國對世界對全人類的使命。
君霆若我的兒子,你出生那天洛德隆的森林並沒有低語聲,有的只是你聲嘶力竭的哭聲吵得我三天三夜都睡不好覺,可我還是很高興,因為我知道有一天你將成為我的驕傲。我看著你一天天長大成為人民的衛士,為那些連你名字都不知道的人拋頭顱灑熱血,我很欣慰。今日你即將踏上征程,雖然前路坎坷沿途荊棘叢生,但你並不孤單,爸爸會在你的身後支持你為你祈禱,無論遇到什麼困難你都不要放棄,因為你是我的兒子,你是君霆若,你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雖然我不能親眼看到了……
最後一絲笑意凝固在了老人的臉上,君博士緩緩的閉上了雙眼,他走了,心滿意足的走了。
君霆若幾乎是被拖著走下了樓梯,如同一個破麻袋般塞進了一輛沒有任何標示的押運車裡。在他下樓梯的時候,身邊不時有慌亂的研究人員擦肩而過,地上更是扔滿了各種文件資料,各式各樣的儀器桌椅板凳倒了一地,沒有人注意這些,所有人都在慌亂的奔跑,當然就更沒有人注意這個被兩名軍警押送著的由兩名護工拖著的傢伙。
押運車的後座上,君霆若被戴上了手銬,按在了駕駛室后的隔板上。這是一輛類似於銀行運款車樣式的押運車,後車箱全封閉,只有左右兩個巴掌大的小窗,上面還用鋼條焊死並封上了防彈玻璃。
兩名護工坐了進來,後車門隨即就被關上了,車廂內猛的就是一暗,只有兩邊車窗外透進來的微弱的光讓人能勉強看得清裡面的情形。
車子發動了,其中一個護工從口袋裡掏出一包軟中華,咬了一支在嘴裡后扔給了同伴,邊點火邊說「我從那個辦公室的桌子上撿的,沒想到研究院里一個小科員都能抽這個。」另一個看看四下里也沒有其他人了,這才放心的取出一根,就著火點上「誰說不是,就他喵咱最命苦,拼死拼活的也掙不了幾個錢。」
「還要送這小子去文山那邊,這他娘的晦氣。現在所有人都忙著逃命了,誰他娘的還有閑心管這個。」遞煙的護工狠狠的抽了一口,一腳踹在君霆若屁股上,君霆若哼哼了一聲沒動,實際上他早就醒了,只是現在還不是動手的時候,他的父親已經不行了,就算現在他暴起撂倒這兩個傢伙回去也改變不了這個現實,反倒會讓對方給他吃槍子的機會。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必須離開這裡之後再想辦法。
說到逃命,對面護工的眼神就是一暗「你家裡面安排得怎麼樣了?嫂子她們走了嗎?」
「走啥啊,前幾天廣播還他喵的說沒事,說什麼傳言純屬子虛烏有,要大家別傳謠信謠,呆在城裡最安全。局裡也說要我們起帶頭作用,不要恐慌。我一聽這風聲就不對,趕緊讓你嫂子和臭小子回她娘家,你猜怎麼著,那個時候高速公路就已經封鎖了,只有掛特別牌照的車輛才准許進入。二級路上堵得那叫一個結實,我聽說出城不遠還有部隊拉了警戒帶不放行,那個時候我還在局裡,你說我能怎麼辦,只能讓他們到鄉下我姑媽那去先避一避了,昨天開始電話就打不通了,也不知道他們那邊現在怎麼樣了。別說我了,你老娘呢?你們家好像正好住在那頭……」看到對方的神情,護工不說話了,低著頭狠吸了兩口煙。
對方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反應讓氣氛有些沉悶了,強顏歡笑的咧了咧嘴「沒事,三天前我就讓小梅過去看她了,不過之後也聯繫不上了,估計她們應該已經轉移了吧。」
「是啊,一定已經轉移了。」同伴拍拍他的肩膀,趕緊轉移話題「嘿我說,你那個女朋友不錯啊,長得漂亮不說人也實在,把你老娘照顧得挺好的。」
「是啊,我們計劃好了年底結婚的,誰知道出了這麼個事情……」似乎是意識到繞來繞去都離不開這件事,兩人同時選擇了沉默。
君霆若默默的聽著兩人的對話,似乎已經知道了些什麼,再結合之前科研院內的情況,外面的狀況已經猜得*不離十了。要是他猜得沒錯,現在外面已經亂成一團了,而混亂的根源很有可能就是他在沙漠中見到的那些擇人而噬的活死人,那些被人稱之為喪屍的怪物。
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怎麼樣了,君霆若暗暗的想,自己的母親是科研泰斗的家屬,應該有專門人員保護才對……等等,他突然想起來,自己的父親好像已經不是什麼泰鬥了,而是一個被宣判犯有叛國罪的人,一個罪人。
想到父親,君霆若趁那兩人不注意摸了摸後頸處的傷口,他實在想不通父親為什麼要這樣對他,那個時候父親的神智雖然很萎靡,但並不像發瘋的樣子啊。
這一摸,君霆若馬上感覺到了異樣,他發現後頸上那幾個深可見骨的牙印居然已經痊癒了!那上面雖然還結著痂,可是摸起來已經完全不疼了,只有一點痒痒的感覺,這是傷口長肉癒合的徵兆。君霆若試著輕輕蹭掉結痂的地方,發現裡面的新皮已經長了出來,摸起來滑滑的。
這是怎樣一種恢復速度?短短几十分鐘內,深可見骨的傷口竟然已經痊癒了,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難道剛才父親只是在自己的背上輕輕的來了一口,並沒有感覺上的那麼深?可是流出來的鮮血並不會有假的啊,自己身上這件病號服整個後背都被鮮血滲透了,這可不是輕傷的流量。還有那上面結的痂,那種結痂的方式分明是受了很深的外傷才會出現的,怎麼可能在短短几十分鐘后可以用手輕輕的蹭掉?
一個古怪的念頭出現在了君霆若的腦海里,父親咬他似乎是故意的,君博士像是要藉此向他表達什麼或是傳遞什麼,老爺子的目的應該是達到了,可君霆若怎麼想都想不明白,這一口之中父親究竟要告訴他什麼,或者說父親把什麼東西給了自己。
君霆若想不下去了,他的腦袋又開始疼起來,剛才挨的那幾槍托子實在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君霆若的腦袋直到現在還一陣一陣的發暈,眼前甚至會出現一些模模糊糊的幻影,讓君霆若好不難受,總有種想要嘔吐的感覺。
不管怎麼說先離開這裡再說,現在能夠救母親的只有他自己了,他必須設法擺脫這幾個人去尋找他的母親。
車開得很不平穩,在馬路上左轉右轉的開不快,不時還會壓到什麼東西顛簸幾下。不時從窗外傳來吵雜的聲音,讓人感覺整座城市裡一片混亂,好像申請奧運會又成功了而同一天國家隊再次沒有進入世界盃。
不久之後,車子居然停了下來,駕駛座後面的小窗被拉開了,一個軍警的聲音從裡面傳了出來「前面的道路被堵死了,各種亂七八糟的車都停滿了,我們要繞道去林森北路……」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一聲尖銳刺耳的喇叭聲傳來,隨即就是駕駛座上傳來的驚呼聲。
只聽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押運車被什麼東西狠狠的撞了個底朝天,車身在馬路上連著翻滾了好幾下又拖著地面滑行了才十幾米才停了下來。身處車內的眾人就彷彿置身於滾筒洗衣機里一般,幾個人在車廂內上上下下的一陣翻騰,等車子終於停下來的時候,全都好像剛甩乾的衣服一般耷拉在地上,昏死了過去。
憑著過人的身體素質和超人一等的反應能力,君霆若在汽車喇叭響起的時候就雙手護住了頭,又緊緊的抱住了身下的長條椅子,所以他所受的傷是最輕的,第一個從昏迷中蘇醒過來。
君霆若朝變了形的車廂內看了看,發現車子是側翻的,兩個「護工」被摔得頭破血流,其中一個手臂還脫了臼,兩人倒在地上沒了動靜,也不知是死是活。君霆若爬過去,試了試兩人的鼻子,發現都還有氣,這才放下心來,坐在了地上。
君霆若在口中摸索了一陣,摳出一顆東西,隨即呸呸呸的吐出了口中的墨水。這是一支水性筆的筆頭,是他之前和父親擁抱被強行分開時從那個護工上衣口袋上摘下來咬在嘴裡的,正因為如此他才一路上裝暈沒張嘴。
君霆若把筆頭放在腳下踩了踩,看看形狀又在一邊的車廂壁上摩擦了好一陣,這才心滿意足的插入了手銬的鑰匙孔中。在特戰隊中的訓練讓他只要手上有任何較硬的細小的東西都能解開任意一把手銬,這種警察用來拷犯人的手銬是最簡單的一種,當然難不倒君霆若。
原本還準備要在半路上發難的,沒想到竟然遇到了意外事故,倒省了和這幾個人較勁了。
轉動了一陣,一邊的手銬就應聲滑落,君霆若剛要解開另一邊的,就聽到車外傳來吵雜的聲音。不一會,聲音就來到了車邊,聽聲音應該是很多人的腳步聲,那些人似乎還拖著什麼堅硬的東西在地方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有人來了?君霆若低俯下身子。以他現在的情況實在不適合見人,要是別人把他當罪犯什麼的那就不好了。
那些人來到車邊也不磨蹭,抬手就開始砸車,一時間駕駛室內玻璃橫飛,堅硬的車廂壁上也出現了一個個凹痕。在凌亂的砸車聲中,君霆若明顯的聽到了一個聲音「砸開駕駛室,拿走他們的槍!」
他們竟然是來搶槍的!君霆若心頭凜然,這起交通事故顯然是這些人蓄意製造的,他們竟然趁著災難引發的混亂在城市裡搞起了暴動,真是天災*一起來了。
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在災難面前把人類逼入絕境的,往往正是人類自己。
君霆若感覺自己似乎又一次陷入了絕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