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相信
一輛紅色跑車極快的劃過了郊區的公路上，轉眼間就飆出了幾百米遠，巨大的轟鳴聲震破了這寂靜的夜晚，這是一條早都被廢棄了的高速公路，一般很少有車會走這條老路。
霍得華坐在副駕駛座上瞪著眼睛擔心的望著前方不斷出現又消失的地面，生怕出現什麼障礙物以這車速撞上去肯定一命嗚呼，他的心跳隨著車速漸漸變快，最後直接變成了心慌。
「能開慢點嗎？我快要吐了。」
霍得華說話間捂著自己胃部，臉色發白虛汗直冒，駕駛座上的吳媚兒瞟了一眼霍得華又及時的把目光收了回去，鄒起眉頭說：「快到了，再忍一會吧，這家兩兄弟最討厭別人遲到了。」
此時的霍得華已經沒有精力同她對話了，心慌導致他頭暈目眩病怏怏的靠在座椅上。
紅色跑車沿著筆直的公路來到一輛小貨車的前面緩緩停下，這輛閉上眼的小貨車突然張開了眼睛，兩條暖黃色的燈光射出來照在紅色跑車面前的地面上，加上紅色跑車的兩條光芒，這四條車燈立馬交錯纏綿在一起。
小貨車的兩道前門幾乎被同時推開，門裡跳出兩個利索的年輕人來，他們一個留著長發一個留著短髮，樣貌幾乎完全一樣，這就是一對雙胞胎，除此之外他們穿得很時髦，顏色很鮮艷，風格很酷炫。
這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繞到車前碰頭，眼前的一幕讓他們都露出噁心的表情來。
原來霍得華憋到最後還是噴在了擋風玻璃上，一堆殘羹冷舀佔據了擋風玻璃的大部分面積，車內一時臭氣熏天，吳媚兒被熏下了車，留下霍得華一個人在自己吐出來的味道里擦乾玻璃。
霍得華剛下車就感到了一股清新的微風拂臉而過，剛吐完的他霎時間神清氣爽，四處望去，這裡就是一片大平原，公路兩旁都是密密麻麻的稻田，最遠處的山頭還亮著幾盞農房黃燈，仰望天空，整片繁星點點都盡收眼底，壯觀極了。
「你在看什麼？快過來啊。」
吳媚兒這命令似的口吻打斷了霍得華的遐想，馬上就把他拉到了這兩個青年的面前。
他們打量霍得華的同時霍得華也在打量他們，近距離的觀察才發現，這對雙胞胎絕對不過二十多歲，細算起來可能還小自己一點，穿著打扮也時髦休閑，霍得華甚至都聞到了他們身上的香水味，不由得認為這兩個人挺娘的，跟著這樣的一對雙胞胎去幹什麼能比偷珠寶更掙錢？霍得華不得而知，一番認真的對視之後霍得華還是通過他們的眼神看到了後面那個毫無感情的靈魂，一陣冷血湧上心頭，霍得華不寒而慄。
「德華，這就是雙毛兄弟，短頭髮的是大毛，長頭髮的是二毛，這單活就是他們帶著你做。」
吳媚兒介紹完后霍得華朝他們恭敬的說出了自己的名字，滿臉堆笑口齒清晰，生怕那個細節不注意得罪了這兩兄弟。
「會打槍嗎？」
大毛說話凶凶的，給人一股強烈的壓迫感。
霍得華不知道正確的答案是什麼，只得愣愣望著吳媚兒，她回給霍得華一個肯定的點頭，霍得華只得實話實說了：「不，不會。」
大毛望著面前這個眼睛里透著一股單純的人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腦門上，冷落霍得華煩惱的對吳媚兒說：「這他媽不行啊，槍都打不了怎麼和我們去搶劫啊。」
吳媚兒反問到：「你不是說只需要一個打下手的人嗎？」
「我們搶的可是運鈔車，我看住一邊門他也得看住一邊門。」大毛不相信的指了霍得華一手。
「那二毛呢？二毛總可以幫你看住另一邊的門了吧？」
「他會開車嗎？」大毛再次指著霍得華。
霍得華低著頭露出了非常細微的笑意，這對兄弟要是把他拒絕了吳媚兒就無話可說了，就得支持他去偷珠寶的這個行動了。
「我覺得這些都不是問題，最關鍵的問題是你怎麼在極短的時間裡把上噸的鈔票搬到車裡去。」
吳媚兒抱著手同大毛理論，一副篤定的架勢。
大毛想來也是，一旦把運鈔車逼停，那車上的人就會按下內置在車裡的報警按鈕，不過幾分鐘頂多十分鐘第一批警察就會趕到，要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把那上噸的鈔票都搬到車裡是個體力活。
大毛重新打量了一遍霍得華，發現這傢伙除了眼神比較木訥以外全身都是肌肉，看起來是個體格非常壯實的人，這就是所謂的長身不長智嗎？
「掂量夠了沒有，德華可是出了名的運動健將呢。」吳媚兒驕傲的走到霍得華旁邊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接著對猶豫不決的大毛說：「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你們再也找不到背景乾淨又能幹的人了。」
吳媚兒這通話說得霍得華雞皮疙瘩一直冒，他連忙把身體縮作一團，本來還在想為什麼吳媚兒一定要推他和這幫人去搶劫的事現在也想不下去了，吳媚兒那隻溫熱的手臂都快把霍得華燙化了。
大毛轉臉望向一直靠在車頭觀察的二毛，他那飄逸的長發雖然擋住了半張臉，可露出來的一隻眼睛里還是透著冷峻的光芒，如同一股強大的冷空氣吹得霍得華不寒而慄。
其實不野蠻的人也有他的好處，至少幹活勤快言聽計從啊。
就這麼想來，二毛從局促不安的霍得華身上收回了那冰冷的目光，輕輕的朝大毛眨了眨眼皮。
「四四二你幹嗎？」
大毛趾高氣揚的朝惴惴不安的霍得華喊出自己的價碼來，意思是他們兩兄弟各佔四層，霍得華佔兩層。
霍得華根本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也沒聽進去多少，反倒是後背上的那隻溫熱的手臂讓他直冒虛汗。
「兩層有多少啊？」
吳媚兒再次抱起雙手，美麗的大眼睛里滿是金光，女人對錢天生就敏感。
霍得華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那隻就快燒穿他後背的手臂終於挪開了。
「百八十萬吧。」
吳媚兒就著大毛報出的數字思索了一番，隨即把臉湊到霍得華的耳邊小聲說：「我看還行，幹嗎？」
霍得華以為抓住了不幹的機會小聲回應她：「我看算了，走吧。」
吳媚兒露出瞪圓的眼珠子盯著霍得華說：「你不著急用錢嗎？」
霍得華心虛的低下頭去避開了吳媚兒的目光喃喃自語：「要錢也得要命啊。」
吳媚兒從霍得華那微低的眼眸里讀出了害怕，她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抬起頭來對大毛說：「事就這麼定了，那天動手？」
霍得華抬起頭來驚恐的望著吳媚兒，他可沒答應吳媚兒去干這個活，一股寒流從後背竄起凍的他全身都僵硬了。
「後天早上。」
雙方一約定完時間就各自駕車離開了，吳媚兒駕駛的跑車和雙毛兄弟駕駛的小貨車朝不同的方向開去，在這一眼望不到頭的筆直公路上逐漸拉開了距離。
「我不去。」
回去的路上吳媚兒開得慢多了，側窗外的微風不時的挑撥著她秀美烏黑的長發，吳媚兒面無表情似有心結，她其實是在思考，然而霍得華這句唐突的表態馬上給了她耿直的理由。
「你不去我是永遠不會信任你的。」
霍得華驚出了一身冷汗，原來吳媚兒這是在試探他啊。
「如果我死了，你想信也沒有機會了。」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在你身上付出的精力已經夠多了，如果不能確定你和我們最終都是一類人，那麼你活著對於我來說其實只是個定時炸彈罷了。」
霍得華微微抖動了一下眼皮，眼神由暗到明，吳媚兒這是要逼他拿命來換得這個信任啊，原來這個女人的殘酷遠超過自己的想象，這把賭輸了自己就完了，但是賭贏了就有機會把吳媚兒這幫人繩之於法。
霍得華一聯想到即將到來的暴風雨手心直冒汗，最後促使他下定決心的道理很簡單。
他已經是警方的人了，他要做一個負責任的卧底。
「我可以去干，如果能回來以後把我當自己人行嗎？」
霍得華自己都沒想到，原來正義的力量如此強大，他不但有勇氣說出這種話來甚至整個人都釋然了，居然越靠近暴風雨越平靜，內心已然強大到去得了鬼門關，出得了閻王殿，他不是去送死的，他是去努力活下來的。
吳媚兒平靜的目光里多出一絲暖黃色的欣賞，只是此時的她卻無話可說，不想失去一個人信任他才是最好的辦法，然而有的信任卻必須建立在生死上才有價值，既然都現實到這個份上了那蒼白的語言不如不說，漸漸的，吳媚兒的眼眶紅潤了，她已經分不清自己是喜歡還是僅僅在乎身邊的這個人了。
紅色跑車在離霍得華家還有一條街的馬路上停了下來，吳媚兒這麼做的目的是為了避嫌，霍得華明白她的意思，臨要下車前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這個要把她往火坑裡推的女人，一路上吳媚兒一言未發，現在也是如此，夜光襯在她那白瓷瓷的臉上冰冷極了，眼珠子一動不動的望著前方。
霍得華想恨這個人卻不能恨，萬一他活著回來了還得靠近這個女人呢。
「我走了。」
霍得華沒有任何忿恨的道別後就拉開了車門。
突然間，霍得華的左手感到了一陣溫熱，不過幾秒鐘那陣溫熱就變成了灼燒，他驚恐的轉過臉來望著燙處，吳媚兒的右手緊緊的握住了自己的手掌心。
霍得華目瞪口呆的望著吳媚兒，吳媚兒卻是十分自然的望著他，眼神里流露著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溫情。
「活著回來。」
這一刻，他們的目光交織在一起，放佛整個世界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