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休棄
54休棄
趙明莘曉得有大事情要發生,因而打定主意,少說話,少說少錯。
用完餐后,趙明莘跟著老太太去了府中的祠堂。
祠堂用的是上等香燭,燈火錯影。
不一會兒,趙明莘的父親趙植也被抬了過來。
如今趙植雖然能夠說話,然而身子還有些虛,走路是沒法走的,只是腿腳有知覺了,胳膊能動,雙腿卻還是沒有力氣。
何老太太只有趙植這一個獨子,另外生的一個女兒遠嫁在南方,故此趙植在何老太太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趙老太爺已經去世了,然則趙老太爺兄弟姐妹數十個,今日何老太太只請了其中的三老太爺。三老太爺和故去的老太爺關係最好,乃是一個母親所生。
隨著趙植進來,三老太爺領著自己的大兒子也走了進來。
「三叔,」見到趙三老太爺走進來,趙植開口道。
趙三老太爺從門檻急急忙忙走過來兩步,端詳他片刻道:「當年便說將來你這孩子是有大好福氣的,果是身子慢慢好起來了。」
趙三老太爺身邊跟著一個男人,身穿玄色鑲邊寶藍撒花緞面圓領袍,正是趙三老太爺的大兒子趙奕,走上前兩步向著老太太行禮。
趙植躺在床上多年,一直不能說話,現在好了,不一會兒便聊開了。
張氏身邊的丫頭錦風匆匆趕了過來,向何老太太福了福:「老太太,夫人她今日身子不適,正請了大夫來看,恐怕是過不來了。」
何老太太面色沉沉地點了點頭:「嬤嬤,你和阿青叫上幾個婆子,請她立刻過來。」
天色漸漸明亮起來,趙明妍手心裡密密的也不知是冷汗,她一直陪伴在母親的身邊。
想了片刻,心中漸漸有了主意。如今這個事情,並沒有證據,恐怕老太太和父親也不敢鬧大,橫豎娘不承認就是了。
因而並未留意的神色,趙明妍推了推自己的母親:「娘親,既然此事,沒有證據證實,你就一把鼻涕一把淚,不要承認就是了,你畢竟也算是帶著皇家血脈。血脈相連的,如今我去宮裡見外祖母,這事情追究起來,沒有證據都是空的。」
聽到自己女兒的話語,張氏表情變化,這事情卻是沒有證據,唯一的紕漏是她不小心把這事情告訴了自己的夫君,一時大意,馬失前蹄啊。論起來誰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下的毒,又是何種□□。
咬了咬牙,張氏道:「你去宮裡見見外祖母,橫豎我在這府裡頭也過不下去了。你有所不知,若是滴血驗親,這事情討不得什麼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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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植此時精神比往日里好了許多,朝趙三老太爺道:「之所以沒請長輩們兄弟們都來,也是這事情委實是難看了,不想叫大家都看著笑話。」
趙三老太爺畢竟和趙老太爺是一個母親所生的,兩個兄弟一條心了,因此點了點頭:「這樣的事情咱們這樣的人家,哪裡想得到這種陰毒算計人的法子,沒人在意乃至你這身子骨虧損了。你其他幾個叔叔都不是省心的,家醜不可外揚,能告訴我已經很看得起我了。」
「三叔肯照顧我,那就好了。」趙植感激道。
不一會兒,張氏便被人扶了過來,幾個婆子連聲賠罪,仍舊把張氏搬來了,幾個人魚貫而入。
張氏看了一圈,只見到了三老太爺和趙奕,確定了何老太太確實不想鬧出去,心思便放鬆了些。
趙植看向張氏的目光冷漠而帶著厭惡。
「張氏,你可知錯?」何老太太見張氏懨懨的,不由心中厭惡。
「老太太,妾身還患了風寒,身子不好,請了大夫來看,說是要養病卧床休息。不知道老太太打打殺殺的,卻是要如何?我把一切也是固仁大長公主的親生骨肉,可不能在這兒受你們這等作踐。」張氏咬了咬牙,如今擺明了不認賬了。
趙植的目光閃了閃,當日固仁大長公主是先帝最喜歡的公主,所作所為都是先皇帝的意思,自然不能隨意得罪,張氏自然能夠橫行霸道。
而如今,恐怕世道已經變了。當初猖狂妄行的人,已經沒了強大的依仗。
張氏是平妻嫁過來的,董氏故去后,他沒有再娶妻,都是張氏在打點家裡。不過說到底算是平妻,不是正牌的嫡妻,他給她留一條生路,偏偏她不要臉。
「明莘如今身子有所虧損,你倒說說這事情是誰將她害成這樣子?」趙植曉得三叔一家子人都是值得信賴的,說話也就不避諱了。
「宮中江太醫令的診斷結果,可是明莘的身子並無大虧損,只是有些病弱,服藥一段時期,也是能調理過來的。」張氏篤定地看向趙植。
趙明莘看著張氏挑釁的目光,看來宮裡的消息,張氏知道得很清楚,若不是自己穿越過來,原主恐怕早連命也沒了。
既然是江太醫令的診斷結果,自然無法駁斥的,張氏是想讓自己搬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既然太醫診斷她沒有病,那麼所謂的下藥就是莫須有的罪名了。
自己的事情,趙明莘自然要坑張氏一把,之前給自己下藥的丫鬟翠雲還留著,可不就是證據。
「夫人,不知道你可記得脫逃的翠雲嗎」在大隆朝,一個逃奴是活不長久的,張氏在翠雲脫逃后,一直在追,也沒有找到人,最後也就抱著僥倖心理放棄了,哪裡想得到,翠雲竟然到了趙明莘的手裡。
張氏面色蒼白,原本壓住她的婆子們早已經鬆開手,她今日生病倒也不是裝的,身子虛弱,聽了趙明莘的話語,險些背過氣去。
趙明莘看了張氏的反應,唇角露出一抹淡笑,這個張氏可算是怕了呢。
趙明莘轉了轉眼珠子,朝何老太太道:「祖母,翠雲不能識字,若說完成我討厭這丫鬟給我下毒,委實也是有,但若說盼她死卻絕對不會下狠手。偏生夫人是個不肯罷休的,怕翠雲說出口來是明妍指示她的事情,偷偷摸摸地要將這丫鬟賣到私窯了,這丫鬟都當幾年大丫鬟了,也算是府裡頭有點頭面的,怎麼能因為跟錯了人就把清白盡毀,豈不是不積陰德。我心裡不免憐惜了些,放了她,又怕這丫頭心懷怨恨,往後反而對我不利,因而也就講她看管在了外祖父家裡,後面呢,又送到了莊子里做些粗活。「
張氏聽言,氣得說不出話來,手掩住唇卻與仍止不住顫抖。趙明莘何時變得如此伶牙俐齒了。
聽得何老太太連連點頭稱讚:「這送到莊子里,若是莊子里出了什麼事,這丫鬟恐怕連命也沒了。好在前些日子,莊子里都整頓過了。」
「正是,昨日里我看父親醒了過來,就做主把這丫鬟從莊子里連夜奔波帶了過來,如今就鎖在了小柴房裡。」趙明莘笑道。
這話一說出來,立馬就有人去把翠雲帶了過來。莊子裡面陳設相對都很簡陋,乾的活自然比府裡頭粗活多多了。翠雲在莊子里干粗活,心性也就變了,怕趙明莘是怕得要命。
此時此刻已經明白了要見誰,立刻跪在了地上,指望著能贖罪。畢竟,她的賣身契還在府裡頭,她以後可不能再被賣了。
「翠雲,你這丫頭,倒是說說當時的情況。」何老太太道。
「回稟老太太,當日大小姐要去固仁大長公主的壽宴,想必是有些重要的事情。偏偏夫人讓我下藥物在大小姐的吃食里,想讓大小姐不能去壽宴。」翠雲的話語都是趙明莘教導的。
張氏一聽,這翠雲完全是顛倒黑白,頓時覺得頭皮又麻又癢,上前兩步,啪的一記耳光扇過去:「你這丫頭說什麼呢,在我面前弄什麼鬼。我何時對明莘不好來著?」
翠雲吃了一巴掌,對張氏更是有怒有恨有悔有疼,只恨自己當初看錯了人,跟了張氏,如今張氏不但對自己不管不顧,反而想要將自己賣到私窯里。到了那地方,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她能往哪裡逃跑,肯定是命都沒了,而且還要受到各個男人的羞辱。
「太太,你明明告訴我,送的東西是給大小姐調養身子的。當日吳嬤嬤說的好好地,怎麼下完之後變成□□了,你害得我爹娘枉死,我如今命也不要了,就要講清楚這個理兒。」翠雲素來是伶牙利齒的丫鬟,反應又快,說話如同連珠炮一般。
張氏被兩個婆子又按了回去,何老太太又吩咐審問吳嬤嬤,審問結果自然是水落石出。吳嬤嬤雖然對張氏忠心耿耿的,但哪吃得了酷刑,豈能不知自將內情一五一十說了。
祠堂內一片靜默,三叔終於認不出出來開口了:「我在這裡也算是年紀大的,就出來說兩句話。張氏,先前何老太太從不在意庶務的,一心禮佛,讓你管家,你心思歹毒,怎的對明莘下手。先前我還不相信你是這樣的人,如今證據確鑿,你還能說些什麼?」
證據確鑿,讓張氏連辯解求饒的餘地都沒有了。
而趙植再次開口,卻讓張氏連死的心都有了。
趙植還在為趙榮琛這件事堵心,此時人也不多,不怕家醜外揚,悶聲道:「這個賤人的罪過實在大了,這欺負阿莘還只是其中一條,別的我也不多說什麼了,就再說一條。三叔,你也知道的,我托你讓人去查了趙榮琛的事情。查出來固仁大長公主收留的很多棄兒,其中多半是女孩兒,現在能知道的就有三十個孩子,其中有些被培養在梨園,而如今梨園的一個小丫頭,便是當年你和你的相好生下的孽種,而你又將這個女兒換成兒子,想要奪走趙家家產。」
張氏大驚失色駭然脫口道:「這不可能。」
張氏沒想到的是,趙植早已經查得清清楚楚,塵封的記憶現在像潮水般地涌了上來,她怎麼會忘記,自己是如何生下這個孩子的。
趙植冷聲道:「你拚死產下那個孩子,和你長得很像,又何必明知故問呢?」
張氏此時覺得腦海里一片空白,驚雷炸開腦海,當年她產下的是個女孩,瘦瘦小小的像個垂死的貓兒,那孩子並不是她和趙植所生,只因為,她計劃著讓趙植病故,這之前生個孩子出來就什麼流言都不怕了。故此,找人懷上了孩子,而後又將女孩換成男孩,也就是趙榮琛。
張氏面色慘白,就聽道趙植開口道:「我不多說了,這管家的事情還讓母親勞累些。至於你,就跪在祠堂,懺悔你的罪過一日,然後這份休書你拿好了,從明日開始,你就不是我趙家的媳婦了。我也不是趕盡殺絕之人,知人知面不知心,你雖然歹毒,但我讓你明日再走,今日,你讓你那幾個心大的丫鬟婆子好好收拾,然後滾出去。」
何老太太冷冷的看著張氏,對幾個婆子道:「你們都看著點。」
這就算直接把張氏休妻了。
張氏面色慘白,趁丫鬟們恍惚,便上來緊緊掐住了安國公的胳膊,緊緊地盯著面前的人:「你好歹毒的心腸,我這輩子都不會讓你好過,哈哈哈。」
張氏竟是有些神志不清了,丫鬟婆子們上去拉她,怎麼都拉不動。
「都說我是個歹毒的人,你才是世間最蛇蠍心腸的人。我嫁給你這麼些年,又怎麼會不清楚你對我做了什麼呢?當時你給我下了不孕的藥物,讓我不能有孕,幸好被丫鬟看到了告訴我。可我嫁給你將近半年,你也沒有跟我圓房,最後還是我下了葯,迷倒你,才有了明妍。若不是你狠心,我怎麼可能會不能生下兒子。你一心裡只有董氏那個狐狸精……不是我死便是你亡,我若不多長個心眼,恐怕連命也沒了……」張氏此時嘶啞的扯出聲音,表情扭曲。
幾個婆子上前,捂住張氏臉的手更是僵硬,今日她們竟然聽到了這樣的秘辛。
張氏被拖了出去,一時間屋子裡沉默下來。
無數流光碎影在腦中轉瞬逝過,趙明莘想起原主小的時候,趙植對原主這個女兒,十分疼愛。
沒想到的是,趙植為了董氏,做到了這個地步。情之所鍾,真叫人匪夷所思。
此時,祠堂中凝重的氣氛慢慢被攪動開了,眾人都覺得有些尷尬。
趙明莘扶著何老太太回了院子,三叔、趙奕許久沒有來國公府,自然有許多話要和趙植說的,便去了趙植的院子里。
然而,中午的時候,府中卻如晴天霹靂一般,傳來了一個消息。皇後身邊的韋公公親自來了,說要傳張氏入宮。
何老太太親自上前和韋公公說:「如今張氏做了些腌臢的事情,開了祠堂,她現在在裡頭跪著,我兒已經給了她一封休書,恐怕是過不去。」
韋公公心中疑惑不已,這張氏觸犯家法,伺候一頓懲罰,也就是了,竟然被休了,這得是什麼事情不要值得這樣興師動眾。
韋公公思忖如何開口,卻見到趙明莘走了過來,韋公公屈膝道:「趙大姑娘。」
「皇後娘娘怎麼卻請張氏入宮?」趙明莘見韋公公對自己客氣的很,卻也客客氣氣地問道。
韋公公先前見徐公公跟著太子,拿好處拿的手軟,如今的心思已轉,也想透其中關鍵,想要跟著太子混,皇後娘家姓董,是董家的遠支,原本在京中算不上什麼顯赫大家,只是她入主東宮后這一支才漸漸在京城中嶄露頭角,但是皇后還是要依仗著趙明莘的外租家哪一系的董家嫡系,畢竟皇后那一支在時間面前還是缺了不少世家底蘊。
韋公公開口道:「老奴也是按照皇后的吩咐來辦的,皇后和府中二小姐如今在宮裡相談甚歡,恐怕這一趟不得不走。」
何老太太面色白了白,趙明妍這丫頭素來是厲害的,前些日子就聽說皇后看中了趙明妍,莫非是真的要讓趙明妍進宮嗎?何老太太吩咐白嬤將一個荷包沉甸甸的,送到了韋公公手裡。
韋公公掂量掂量,覺得分量充足,再接著道:「府裡頭的姑娘真是芝蘭玉雪一般的,皇後娘娘存心抬舉兩位,可不是往後府中貴氣不凡了,趙大姑娘還是快些想法子吧。」
何老太太臉上笑容越來越勉強。
何老太太身邊的嬤嬤親自去放了張氏出來,張氏曉得皇后要請自己入宮,心中一松,看來明妍這丫頭,確實不一樣了,得了皇后的青眼,以後的日子會順當起來的。
張氏捶了捶自己的腿肚子,如今她腿腳也不太好使,這一個時辰可是實打實跪著,痛得十分難受。
走起路來也不太好走,張氏的表情抽搐了好幾下,原本有些雀躍的腳步也停了下來,讓人扶著抬上了轎子。
張氏腿疼得不行,可是不由自主暗自滋生的的鬥爭精神,又催促著她,必須要在這時候顯擺一下,朝趙明莘露出了一個挑釁的笑容。
趙明莘眼看著張氏上了轎子,得意洋洋地進宮去,笑容凝固在臉上。這皇後到底是什麼意思?
雖然,她現在打心眼裡覺得太子殿下不完全值得信任,但起碼太子的智商還正常。這皇後娘娘就十分奇特了,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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