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1
491五年後,上官倩兮十三歲,上官素素也十三歲,都長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
和上官倩兮肩負家國責任、終日為國事奔波不同,上官素素更具有同齡人少女的活潑。
她是個無憂無慮的貪玩公主……
和兒時一樣,她依然喜歡給倩兮寫信,傾訴煩惱或是分享愉悅……
她信中提及十五的次數更加頻繁了,那時候看得出來她愈發喜歡十五了,信中總說十五對她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體貼,儼然一個戀愛中的單純少女……
其實倩兮一直都羨慕素素,她自幼承歡父母膝下,過著簡單幸福的生活……若是換做別人,這樣痴戀一個與自己身份地位並不匹配的人,只怕家裡人是不會允許的,但是東甌王府卻沒有干預……
這是上官家與眾不同的地方,他們從不干預子女的感情,即便對方是路邊的乞丐,只要他們喜歡,便隨他們……
所以即便十五隻是個戰俘,即便上官素素貴為郡主,只要兩情相悅,他們便可以成親……
倩兮以為素素會一直這麼幸福下去,然而這一切卻因一件事情發生了變化……
那一年,素素偷偷離開東甌王府到西南遊歷,孰料被南苗之人所抓……
苗人擅長蠱毒,十五找到她的時候,她身中苗人之蠱毒,即便十五能帶她逃出苗藩,她也必死無疑……
當時的苗疆公主覬覦十五的美色,對他說他願意留在她的身邊做男寵,她便放了素素,並且給她解藥解毒……
為了素素,十五毫不猶豫的答應……
然而苗疆公主說:
「光嘴上說說沒用,萬一等我放了她之後,你逃跑了怎麼辦?用你們中原的話這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除非……」
「除非如何?」十五追問。
「除非你服下這葯。」苗疆公主笑得神秘,「服了這葯,你便雙目失明、雙腿再不能行走……這樣我便不擔心你會跑了……」
或許苗疆公主當初說這話純碎只是刁難,然而她沒有想到的是十五竟然真的喝下了他的葯,而且毫不猶豫……
「真的這麼愛她?」
苗疆公主或許是被震撼到了,或許是被感動了,她放了上官素素……
上官素素本不願走,她對那少年說:「十五,生死我們都要在一起……」
「素素,我不想死。」
少年對著她笑,他笑起來的時候真好看,天上的太陽都黯然失色呢。
「素素,你回去,只有你回到臨安,才有辦法救我出去……」
那時候他還能走路,眼睛還是那麼地明亮,明亮得讓人心疼……
「好!」上官素素哭著答應他,「十五,你等我,我一定會救你出來的……」
素素離開了南苗,她以最快速度回到臨安,進宮哭著求倩兮救她的十五……
彼時,倩兮正有意拿下南苗,安定西南邊陲,正愁沒借口興兵,沒想到機會送上門來……
當下,朝廷便以南苗扣押東夷子民為由出兵征討南苗,長公主上官倩兮為主帥……
不出三個月便攻破苗都,南苗投降稱臣,正式歸附東夷……
上官素素迫不及待地去見她的十五……
倩兮忙著安撫軍心,處理南苗受降之事,自然沒有一同前往,只是在後來聽素素說十五看不見、也不能走了……
真是個深情的痴漢……
素素倒是找到了一個真心愛她的男子……
她輕輕一嘆,便繼續處理手中的卷宗……
然而,最終,他們並沒有在一起,儘管上官一族從來不會因為門戶干涉兒女的婚姻,也從不會嫌貧愛富……
素素最終披上嫁衣遠嫁西秦,成了西秦王妃,至於十五聽說傷心欲絕離開了東甌王府……
之後,倩兮便再也沒有聽人提起他了,漸漸地便淡忘了,卻沒想到命運弄人,她竟然會遇到他……
「原來……澈君心中的那個女子是素素……」
倩兮輕輕地嘆氣,她想起畫眉山莊的侍女曾經同她講過李澈曾經深愛過一個女子,為了她飛蛾撲火……
「世事難料……」李澈輕輕地嘆息,「本來以為必死無疑,孰料竟是重生……」
「不管怎麼樣,撤君能夠康復便是好事!如果素素知道了,一定很……」
話到了一般,倩兮皺起眉頭。
天吶!
她在幹什麼呀?
為何要提他的傷心事……
「澈君,三年前,我加害於你,雖然最終你並沒有死,然而我畢竟存殺你之心,同殺人無異,只是希望你看在我十三年前曾經救過你一命的份上,別太怪我……」倩兮連忙轉移話題。
「十三年前……」
李澈聽到她這話之後,微微一怔,整個人竟然有些恍惚。
「看來你不記得了……」
倩兮笑了笑,沒有多說,的確那麼久以前的事情了,更何況當時他還昏迷了,不記得也是正常……
李澈沒有說話,他低著頭,目光落到湖面上……
不知道從哪裡飛來一塊石子,落到湖面上,原本平靜的湖面突然激起了一陣陣漣漪,救救不能平靜……
湖水一層接著一層的蕩漾,好似再也不能恢復原先的樣子了……
風,大了,明明春意融融,可是吹到身上,竟是那麼地寒冷……
沉默,在兩個人之間持續了很久……
或許,他們都不知道如何開口吧……
「倩兒找我是為了他吧……」
終於,還是他率先打破了沉默。
雖然不喜歡這個話題,然而李澈終於還是開了頭,他清楚她一直在想辦法開口,何必讓她為難呢?
「他……在幽蘭谷?」
提到慕容昊,倩兮的表情和剛才瞬間不同了。
「在。」李澈點頭。
「聽說幽蘭谷之門只有門主能夠開啟……」倩兮看相李澈。
「對。」他低下頭,看著倩兮美麗的臉,「你想去?」
答案是肯定的,和他想象中的一樣……
「即便進去之後再也不能出來?」李澈一動不動地凝視著倩兮。
「不能出來了?」倩兮皺起眉頭。
「是。」李澈點點頭,「幽蘭谷是玉鳳麒麟門禁地,只進不出的……你去了那裡,便意味著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上官倩兮這個人……」
「什麼?」
倩兮皺起眉頭,她本能地咬下唇,好似陷入了沉思。
「你不用急著答覆我,回去好好考慮,等想清楚了再來找我。」李澈深深地看向倩兮。
言罷,他轉過身,打算離去。
「等等……」
倩兮突然叫住了他。
李澈頓下步伐,他沒有回頭,只聽到她在他的身後說:
「澈君,讓我去幽蘭谷吧,現在就去……」
她的聲音斬釘截鐵。
「看來倩兒真的愛上慕容昊了……」
李澈輕輕地嘆,本來準備了很多說服她不要去幽蘭谷的話,然而這一刻,他卻一句也沒說,他清楚她心意已決,那麼說什麼都沒有意義了,就如同當初他不顧一切地喝下南苗公主遞過來的毒藥一般……
為了心中的那個人,赴湯蹈火又如何?
李澈再也沒有說話,他一言不發地帶著倩兮到了幽蘭谷的入口,那是一簾奔騰的瀑布,一瀉千里,如萬馬奔騰……
他輕輕地揮了揮手,原本奔騰不息地瀑布霍然朝著兩邊開啟。
這個時候,或許應該問一句:「你真的想好了嗎?進去了沒有機會就不能後悔了……」,然而李澈沒有問,他清楚她是什麼人,她從輕易作決定,一旦做了決定便不會改變……
「倩兒,其實你該叫我一聲堂兄呢……」
「是啊!堂兄……」她沖他笑了起來,笑容明媚如春,「其實我一直都想要有個兄長……」
李澈笑了,他的笑容還是那麼燦爛,有時候,倩兮總會覺得他的笑容很熟悉很熟悉,好似很久很久以前她就見過……
然而,卻又想不起到底哪裡見過……
即便他是十五,可十五也從未曾在她面前笑過……
「澈君的笑容好熟悉。」她終於還是忍不住說了,「我是不是哪裡見過?」
李澈笑而不語,只道一聲:「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