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情動情痴
風逸突然想起了三年裡的很多、很多,受傷時床榻之上她溫柔的照顧,修鍊時她在榕樹旁迷離的眼神,書堂上她呆萌而又強勢的呵護,還有三年的不依不饒的陪伴。
「凝諾,風逸不值得你付出這麼多,你做的這些改變不了什麼,因為我給不了你想要的一切,自從,三年前的那件事發生以後,風逸就沒有資格了。」風逸的語氣很平淡,平淡到不帶一絲波動,眼眸直視著凝諾。
她笑了,只是淚腺不爭氣的湧出兩行清淚。「逸哥哥,為什麼過去了三年,你還是不肯原諒自已,諾兒從來都沒有怪過你!」
風逸也笑了,卻比哭還難看。「你說得對,我就是不肯原諒自已,有些事,一生也不能錯一次,所以,你做的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沒有意義?不,逸哥哥你錯了,諾兒只是想找回自已的幸福而已,諾兒就是一個小女人,傷心的時候需要人來安慰,哭泣的時候需要有人來擁抱,開心的時候需要有人陪自已一起開心,害怕的時候需要人來保護。」
三年的付出,得到的卻只是一句「沒有意義」,少女的情懷徹底的破碎,一方天地猶如崩裂一般,凝諾提著裙擺轉身跑了出去,回眸時的那一抹眼神,深深嵌入到風逸的血肉之中。
天塌有時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心碎!
「難道我真的錯了?」
風逸尋著凝諾的足跡,來到一處楓林,卓然而立,眼眸平靜如水,靜靜地看著遠處那個漸行漸遠的人影一陣春風拂過,墨發如臨白衣,風逸輕輕伸出雙指,夾住一片飄過來的楓葉,青柔的楓葉被一滴鮮血染紅。甚至能輕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這,是她的心血!
或許,我真的錯了。
悲傷的過往,不應該用時光來掩埋,而是應該用雙手去撫平。
真正能掩埋白骨的不是黃土,僅僅是一滴淚。
自已戴了太長時間的面具,本以為這就可以掩蓋回憶,卻不知面具戴了太長時間,就難以摘下來了。
風逸攥起了拳頭,身上的氣勢全然爆發了出來,身如神電,化作一陣風,向著將要消失的背影追去。
這是楚家後山的一片桃花林,一絲微風過出,繁如群星的花瓣在樹枝上緩緩起舞,恰有幾片落花在發梢間停歇,片刻后又展開飄逸的身姿,這是一片紅雨紛揚的世界。
兩人就這麼站在桃花雨下,凝諾輕輕撫摸著青石上的石刻,美眸被淚花沁透,眼帘低垂。風逸默默的站在凝諾的背後,如墨似瀑的秀髮,如雪染血的裙羅,讓風逸深深沉醉其中。
繁蕪浮生,嘆一抹煙霞,掂染半世孤城;魂牽殘夢,執一抒墨筆,怎抵鶼鰈情深?
一綰青絲,葬三生情緣,飄颻昔年痴心;紅塵拓卷,攜三尺青鋒,難諳濁世荒涼?
風逸抬起了眼眸,看著青石上自已曾經刻下的詩跡,漸漸閉上了眼睛。
因為,字跡上有一層血跡斑斑的痕迹,經過歲月的洗禮和積累,似乎已經深深鐫刻到青石之中。
風逸一步步走到青石前,輕輕地托起凝諾的雙手,猶如凝視著絕世美玉一般,只是這美玉上有一道深深的傷痕,刺痛了風逸的眼神。
「三年來,每當我一次次幾乎絕望的時候,我都會來到這裡,將手指咬破,用鮮血描摹你曾經刻下的詩刻,來時時告誡我自已,我的逸哥哥,還等著我去喚醒,我不可以倒下。」凝諾的語氣很平淡,可是風逸分明從中聽到了寒冷徹骨的冰涼和絕望。
她想用無盡的溫柔想挽回當年的淚光,可不曾想,不經意間的一回眸,我,已輕負她十年如花美眷!
風逸自覺的上前一步,並指如刀,將食指劃破,以指代筆,在青石之上不停的刻畫著,鮮血如一行行淚痕流淌了下來。
一己禪心,落塵染凡埃,只道無情。
一宮紅袍,紅唇點流年,低吟離歌。
一間眉雪,回眸墜歸途,行邁似靡。
一襲劍穗,青絲纏上邪,荒冢如初。
一首刻罷,一雙血手呈現在凝諾的眼中,卻喚不醒她的一絲神采。
凝諾的一抹心血還掛在嘴角,眼神無比的獃滯,雪白無瑕的臉蛋上也不再有往日的笑顏。
風逸知道,絕望過後,便是心死!
而自已要做的就是喚醒這個絕望中的凝諾。
「諾兒,你用三年的時光才讓我面對過去,那麼,也讓我用三年的塵緣來喚醒你吧!」風逸捧著凝諾的臉蛋,輕輕的訴說著。
風逸取下了凝諾頭上的發簪,一頭三尺長發頓時迎風飛舞,發尖處,還輕沾了一隻蝴蝶。
「撲哧」一聲,髮髻深深刺到了風逸的胸膛之中,又觸目驚心般拔了出來。
「我風逸以心血發下血誓,此生,絕不再輕負這一段姻緣,如違此誓,甘願墮入枉生之途,生生世世承受無窮無盡的痛苦!」
可惜的是,一旁的凝諾已然聽不到風逸的海誓山盟,身子一軟徹底暈了過去。
一個時辰之後,凝諾的閨房之中。
「楚叔叔,諾兒她怎麼樣了?」風逸身體緊繃著,聲音帶著一絲輕微的顫抖,原來直到現在,我才明白她對我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麼。
楚雲天幽深地嘆了一口氣,轉而冷冷地盯著風逸。「神念受損,心脈封閉,你說怎麼樣?」
「怎麼才能救諾兒?」風逸沒有在意楚雲天的呵斥,轉而追問道。
楚雲天轉身略有深意的看了風逸一眼,語氣歸於平淡。「神念受損倒不是什麼大問題,不過心脈封閉就不是我能夠解決的了,而是在於你。」
風逸點點頭,伏下身子,緊握著凝諾蒼白的雙手,動情的道:「只要能救她,我願意付出一切。」
楚雲天暗自搖搖頭,邁著沉重的步伐,推門而出。
「諾兒,對不起,這些年,為了我,你受了太多的委屈了。」
風逸眼中泛起一片久違的淚光,兩行清淚如詩如畫,如一座五彩鵲橋,牽聯起三年的光陰。
三年前,那是風逸曾經一直試圖忘記的一段記憶。卻也一直沒能忘掉。
那是一個爛漫的春天,風逸和凝諾一起偷偷到凡陽城城外的山林之中遊玩,風逸和凝諾都是第一次來到城外,被城外的美景徹底的吸引,忘記了周圍的即將到來的危險。
一雙恐怖而又嗜血的眼睛出現在兩人面前,這是一頭成年火蒼狼,以嗜血和殘暴著稱,兩人頓時嚇得面容失色。
還是風逸先回過神來,拉著凝諾便往城內跑,可是山路崎嶇坎坷,風逸和凝諾意外之中早已十三,風逸跑出一大截,才發現凝諾沒有跟上來,頓時亂了心神,回去還是不回去?
風逸糾結了大會,最終還是被恐懼和懦弱打敗,獨自回到了凡陽城。
幸運的是,小凝諾失足掉下了山崖,受了重傷,沒有成為火蒼狼的腹中之物,被楚雲天花大代價才救回性命。
可是,對於風逸來說,這件事卻成為了一個揮之不去的心理陰霾,從那以後,活潑開朗的風逸就變得沉默寡言起來,對誰都不理不睬,性格怪異。
再後來。風逸便將楚姓改為風姓,自名風逸。
凝諾知道,風逸是不敢面對自已,或者說害怕面對自已,風逸是恨當時自已沒有勇敢一點跑回去尋找凝諾,風逸是恨自已,那一刻,他,退縮了。
凝諾想盡了一切的方法想找回以前的那一個風逸,可惜都失敗了。
不知多少天之後,凝諾突然看見,不能修鍊修仙功法的風逸,開始了殘酷的鍛體修鍊。
直到有一天,風逸滿身是血的回到了凝諾的身邊,手上拎著一頭巨大的火蒼狼。
「我給你報仇了。」
這是凝諾醒來之後,風逸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一年之後,僅僅一年,風逸才十三歲,就已經是脫凡三重天的修武者了,一時轟動了整個凡陽城,成為凡城的第一天才。
只是可惜,風逸還是風逸,不是楚逸,依然無法修鍊楚家修仙功法,自此,凡陽城的第一天才竟然就以這樣的方式黯淡下去。
可是,風逸也從來沒有放棄過修鍊,肉體的力量越來越強大,十四歲的時候就已經能夠打出十虎之力。
一虎之力便等於一千斤。
十虎之力就是一萬斤。
風逸的力量就已經遠遠超過了一般脫凡境三重天的武者。
一次偶然的慪氣下,凝諾實在不忍風逸這樣折磨自已,便告訴風逸自已很討厭天才,希望她的逸哥哥可以放棄毫無意義的鍛體。
風逸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找到了楚浩,向他發起挑戰。
此時的楚浩早已是脫凡四重天的靈者,凡陽城新一代的四大天才之一,又豈是風逸可以匹敵。
楚浩雖然很納悶,不過考慮到風逸這傢伙一直是個怪人,自已也看他不爽,更何況虐曾今的第一天才可是非常高興的一件事,就爽快的答應了,不過,他立馬就後悔了。
僅僅一拳,風逸就被打飛出去,這就是武者和靈者的差距。
風逸擦擦嘴角的鮮血。爆喝一聲:「再來!」
又是一拳,風逸再次被打出去。
風逸艱難的爬起來,咳出一口血,挺直腰身:「再來!」
又是一拳。
「再來!」
「再來!」
「再來!」
···
風逸就像是一個打不死的小強,一次又一次的撲上去,有一次又一次的被擊倒。
楚浩終於害怕了,這傢伙就是一個瘋子,誰還敢惹他,趕緊扔下風逸跑開了,再打就非把他打死不可。
接下來,風逸又找到了三大家族之中,陳家的陳寒,楊家的楊天,周家的周引,也就是凡陽城的另外三大天驕。
風逸一次又一次不要命的向他們挑戰,每一次都是滿身是傷才回來。到最後,凡陽城的所有天才全都躲著風逸,生怕被他給盯上。
從此,風逸除了獃子的稱號之外,又多了一個瘋子的外號,而且還是不要命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