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0
「每天除了豬肝紅棗就是當歸阿膠,知道的我是受了點兒外傷需要補血,不知道的只怕還以為我在坐月子呢。」童唯安靠坐在床頭,看了一眼面前的豬肝粥,神情有些無奈的看向一旁的陳嫂和林微澄,「陳嫂,我現在已經好多了,能不能不吃這些?」
「當然不可以,」陳嫂當即表示反對,「補了這麼多天,氣色才好不容易有了好轉,不吃怎麼行?實在不行……要麼我回去再換幾個花樣。」
童唯安拿著湯匙的手就有些抖,林微澄撲哧一笑:「陳嫂,你已經絞盡腦汁了,再換花樣是不是也無非就是豬肝粥換成豬肝湯的區別……」
看著兩個人開始說笑,童唯安知道自己只要一天不出院,就只能吃這些所謂的補血食物,於是她抱怨幾句之後,也只能認命般的嘆了口氣,開始默默的低頭喝粥。
在醫院已經住了一段時間,她身上各處細小的挫傷早已基本痊癒,頭上的傷也漸漸好了起來。只不過右腿要每天定時理療復健,而在這段時間裡,她在眾人精心的照料之下,精神和氣色都已經一天天好了起來。
陳嫂待童唯安吃完,收拾了東西出門。林微澄在童唯安床邊坐下:「爸爸的身體已經好些了,你不用擔心,他說過兩天和媽媽一起來看你。」
童唯安連忙阻止:「你回去說,都不必過來的,有你和陳嫂已經夠了。我過一會兒給童女士打電話,這陣子就讓她在家裡好好照顧姑父,等過一陣子我就能回去看他們了。」
林森這些日子身體不好,童玉家裡和醫院兩邊幾乎分身乏術,最後在童唯安的堅持下,她才相對減少了到醫院看望童唯安的次數。
林微澄見童唯安她心情不錯,一面把切好的橙子遞過去,一面試探著問道:「承則哥今天怎麼沒來?」
童唯安接過橙子,不甚在意的樣子:「我怎麼會知道。」
林微澄見她提及許承則三個字仍是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只得轉移話題:「媽媽說過一陣子你就可以出院了,復健和理療都可以在家裡進行。」
「再多住一陣子吧,」童唯安想了想,「等到不需要每天做復健的時候,我直接搬回蘭苑去。」
林微澄一愣,隨即明白了她為何如此,有些不安的勸道:「就算出院了你自己一個人怎麼能行?如果你是為了不想見到二哥的話……其實這一陣子二哥都沒有在老宅住,爸爸說不想見到他……」
童唯安看她一眼,無奈的笑道:「你爸爸只不過還在氣頭上,等過些日子氣消了也就好了,難不成這一輩子你二哥都不回老宅了?」她想到林景遲,微微皺了眉,「如果一直相安無事,我可以繼續在全家人面前扮演他乖巧懂事的表妹,可是澄澄,你看現在還有這個必要麼?」
林微澄雖然知道她說的沒錯,卻仍然沒辦法同意:「可你難道要一個人回蘭苑住?別說媽媽不會同意,就算我們也不可能放心的。」說到這裡,她突然靈機一動,抬頭看向童唯安,「對了,我可以搬過去照顧你!」
「是么?」童唯安頗感興趣的問道,「林大小姐,就算不說你眼看就要開學了,我問你,你會洗衣服還是會做菜?你到時候打算怎麼照顧我?」
林微澄被她一句話堵回來,想要反駁卻又詞窮,半晌,才微紅著臉嘟囔了一句:「做菜我可以學啊,而且衣服還是會洗的……反正有洗衣機。」
童唯安涼涼的瞥她一眼:「還真是羨慕你這種生活不能自理的幸福感。」
兩人正聊著,聽見門聲響動,許承則的到來並沒有讓童唯安神色有任何的變化,而他黑色大衣後面冒出來的一個小小身影卻讓她的目光頓時柔和起來。
「乾媽!」沈嘉昱跑到童唯安床前,和往日故作老成不同,今天他稚氣的小臉上難得的有些興奮,「我爸爸同意我以後每天來這裡做功課了!」
「房間里太熱了,先把外套脫掉。」童唯安因他的模樣忍俊不禁,接過他手中的書包,「這麼早就過來,早飯吃過了嗎?」
「吃過了。」沈嘉昱問她,「你今天有沒有好一點?」
童唯安眼神溫柔:「好多了。」
林微澄見他要脫外套,過來想要幫忙,但沈嘉昱卻不用,自己把厚厚的外套脫下來,疊好之後放在旁邊一把空著的椅子上。林微澄對此不置可否,問一旁被童唯安視若空氣的許承則:「你們怎麼一起過來了?」
「上樓時剛好遇到。」許承則走到童唯安床前,「我公司有些事情,所以來晚了。」
沈嘉昱的小手有些涼,童唯安一面幫他捂手,一面淡淡答道:「我說過了,你沒有必要過來。」
許承則彷彿並未聽到一般,抬手看了看腕錶:「時間差不多了,我讓護士把輪椅推進來,我推你去做復健。」
「澄澄可以推我去。」童唯安垂眸。
同樣的對話幾乎發生在之前的每一天,林微澄實在能理解童唯安的冷淡,但許承則的反應卻出乎她的意料。原本在她眼中高不可攀的許承則,竟然可以在這樣的冷淡面前沒有任何心理障礙的自說自話,簡直顛覆了她的認知。
林微澄察覺到許承則看過來的視線,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默默低下頭:「安安姐,我有點餓了,要出去吃點東西……」
她話說完,不等童唯安回答,便一溜煙跑出了門。
小-護士把輪椅推進來之後,忍不住悄悄瞥了一眼許承則,才腳步輕快的出了門。但眼前這個男人實在是太過俊美,這段日子以來早已成為她和同事們爭相談論的對象。只不過她實在想不通,到底是什麼樣的原因,能讓這間病房裡平時言笑晏晏的那個漂亮女病人偏偏在面對他的時候,從來都是一副冷淡模樣。正如她同樣不明白,另一個英俊卻有些陰沉的男人,為什麼每次來都只是站在房門外,卻從來沒有進來過。
許承則面對童唯安的冷漠,從來都是沉默而堅定。童唯安任他抱起自己輕輕放到輪椅上,彷彿面對的只不過是一個氣質出眾的護工,臉上沒有任何錶情。
走廊上匆匆而過的人們不時打量著迎面過來的人,只覺得這一家三口相貌都太過出色,所以總是忍不住多看幾眼。沈嘉昱走在一旁,一張小臉十分嚴肅,童唯安笑著安撫:「他們看你是因為覺得阿昱長得漂亮。」
沈嘉昱緊抿的嘴唇動了動:「我爸爸說這是膚淺。」
推著輪椅的許承則對此不置一詞。
世人-大多膚淺,但同樣相貌出眾的沈銳說出這種話,總是難免有些得了便宜賣乖的嫌疑。童唯安想到這裡,忍不住笑起來,卻在下一秒突然想起之前病房裡的情景,問道:「阿昱,你……不喜歡澄澄?」
沈嘉昱不吭聲,童唯安皺眉:「澄澄有哪裡惹你不高興了嗎?」
「沒有。」沈嘉昱低頭走路,聲音悶悶的,「她對我很好。不過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因為想做我后媽所以才對我好。」
童唯安一時語塞。
「即使她是因為你爸爸才對你好,你也沒必要覺得失望。」許承則淡淡說道,「你以後會學到一個成語,叫愛屋及烏,等你長大了就明白了。」
見沈嘉昱有些茫然的模樣,童唯安只得輕聲給他解釋「愛屋及烏」的意思,沈嘉昱沉默半晌,才皺著眉看了許承則一眼:「我不是烏鴉。」
「……」
許承則腳步一滯,難得的啞口無言。
做完復健之後,許承則見外面天氣極好,於是同往常一樣,推著童唯安到住院部前面的花園裡曬太陽。
童唯安身上裹著大衣,腿上蓋著厚厚的毯子,她靠在輪椅上輕輕閉上眼,冬日的陽光灑在她身上,讓她覺得又溫暖,又舒適。
「爺爺,您東西掉了。」
沈嘉昱熟悉的童聲響起來,童唯安睜開眼,見沈嘉昱正從地上撿起一個文件袋,交給前面一個推著輪椅的老人。
老人轉過身子,接過沈嘉昱手中的文件袋,有些感激的笑道:「謝謝你啊,小朋友。」
「不客氣。」沈嘉昱禮貌的回答。
老人把文件袋放到輪椅後面的夾層里,與此同時,輪椅上滿頭銀髮的老婦人看著小大人一樣禮貌懂事的沈嘉昱走到童唯安身邊,目光也就落到童唯安和她身後推著輪椅的許承則身上,忍不住誇讚道:「難怪長得這麼漂亮,原來父母都是美人坯子。」說著,她看向童唯安,「這孩子真是懂事。」
童唯安聽了神色難免尷尬起來,她輕咳一聲正要開口解釋,沈嘉昱已經一本正經的搶先說道:「奶奶你錯了,他們不是我的父母。」說著,他看了看童唯安,「這是我乾媽。」
沈嘉昱正想著應該怎麼介紹許承則,輪椅上的老婦人已經被他一臉嚴肅的在糾正的模樣逗得笑起來:「好好好,是奶奶錯了。不過,你長得和你乾爹乾媽一樣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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