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9

Chapter 59

許承朗走到門外,把病房留給童唯安和許承則兩個人。

前些日子許承朗聽說了童唯安即將去美國定居的消息,才明白了自家大哥連日來的低氣壓是因為什麼。在他的心目中,許承則向來是內斂而剋制的,幾年來投懷送抱的女人猶如過江之鯽,但他從不曾對哪一個多看過一眼。可是自從他和童唯安重逢以來,卻屢屢失控。

兩個人之間究竟經歷過怎樣的愛恨,直到今天為止,許承朗也不過只是知曉了一個大概輪廓。作為一個旁觀者,他無法對大哥的過去多做任何評價,但如今一切都塵埃落定,他自然也不免希望安安姐能看在過往的情分上,再給大哥一個機會。

房門關上之前,許承朗又忍不住看了一眼病床旁邊童唯安守著許承則的身影,那個畫面讓他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輕鬆了一些,關了房門轉身離開。

夏柯依然沒有脫離生命危險,許承朗抽完第三支煙,終於下定決心去看她一眼。

許承朗走出電梯,朝夏柯所在的重症監護室走去,可剛走到半路,就看見沈銳和幾個醫生護士超過他,步履匆匆的朝前方跑去。看著他們消失在拐角處的身影,許承朗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站在原地沉默了許久,一股強烈的預感湧上心頭,他心裡猛地一沉,邁步朝前跑去。

許承朗到了病房門口的時候,夏柯剛剛被推進和重症監護室相連的手術室,由於夏柯的狀態,先前調查綁架案的警察也早已離開,只留了一個人留守。夏雪洲站在手術室外,似乎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助理小心翼翼的扶著他,才不至暈倒在地。

夏雪洲看著一旁低聲哭泣的妻子何珊,忍了又忍,終是出聲斥道:「就知道哭!你現在哭有什麼用?要不是你從小就一直嬌慣她,她又怎麼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何珊也並不辯解,只是兀自擦著眼淚,夏雪洲想起往日里自己對女兒百般疼寵的模樣,終是忍不住長嘆一聲,坐到何珊身旁,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許承朗在他們的目光看過來的前一秒,下意識的退後幾步,躲回了一旁的轉角處。他甚至連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要躲,行動不受自己控制一般,彷彿夏雪洲夫婦只是看他一眼,就能讓他痛苦不已。

他靜靜的靠在拐角處,何珊的哭聲漸漸低了下去,長長的走廊里,除了何珊偶爾的啜泣聲,幾乎安靜的不似有人存在。

外面依舊下著雪,但午後卻又有陽光穿過走廊里的玻璃窗,安安靜靜的照耀在許承朗身上,窗上的冰花也漸漸有了融化的跡象。許承朗突然想起小時候夏柯悶在房間里,看著窗外的大雪問他:「承朗,打雪仗是不是特別好玩?」

許承朗已經不記得對於這個問題,自己給出的究竟是怎樣的答案,因為當時在同樣年幼的他看來,夏柯的問題讓他覺得困難到……近乎荒謬。就像夏柯無法想象在風雪間肆意歡鬧的孩子的歡樂,同樣自小身強體健的許承朗,也不能理解日復一日只能仰望溫室外風景的脆弱花朵。

但他卻仍然一直長久的陪伴她。

不知過了多久,手術室大門打開的聲音,許多人由遠及近的腳步聲,低低說話的聲音,似乎頃刻之間全部爆發出來。許承朗還來不及走出去,何珊突然爆發出來的大哭聲便讓他僵在了原地。

沈銳身上的無菌手術衣幾乎被汗水浸濕了,他在那對夫妻的哭泣聲中有些疲憊的向前走去,轉角處許承朗僵立的身影讓他有些意外,許承朗對他的經過卻似乎恍若未覺,事實上他現在對周遭的一切都彷彿失去了知覺,只是下意識的,逃離了走廊里那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哭聲。

林微澄找到許承朗的時候,他正在花園的台階上,看著眼前的雪景出神。林微澄撐著傘走到他身邊,幫他擋住了飄落的雪花,許承朗抬頭看了看頭頂上多出來的那把紅色的傘,目光落到林微澄身上,林微澄才發現他微紅的雙眼。

直到許承朗重新看向前方,林微澄才從前一刻因他的眼神受到的震動中回過神。

即使夏柯是今天所有這一切的罪魁禍首,許承朗依然有哀悼他友誼的權利。

「我……遇見了沈銳,都知道了。」林微澄想要安慰他些什麼,可是開口時才發現有多麼的艱難,「雪地里太涼……你起來吧……」

許承朗對她的話恍若未聞。

「你和你的家人、安安姐、我哥,甚至我的父母,每一個人都有責怪夏柯的權利,我卻沒有。」許承朗的聲音暗啞,言語間卻還帶著隱約哽咽的笑聲,「她或玩笑或認真的,說過無數次喜歡我,我卻以為她只是不常出門,認識的朋友不多,只當那是情竇初開的小女孩一時分不清什麼是友情和愛情……」

「我以為我一直對她好,其實反而是在害她。」

「她一直走到今天,是我一手造成的。」

許承朗低下頭,眼淚一顆一顆的掉落在雪地上。

林微澄靜靜的聽他說著和夏柯的過往,她一直覺得,自己的心裡不曾因許承朗起過任何一絲波瀾,可此刻卻不知道為什麼,漸漸的,她的眼角也不知不覺濕潤起來。

許承朗卻並沒有看她。

許承朗伸出手去,幾片雪花落在他手上,不過一個瞬間便融化成了水跡。他收回依舊緊握成拳的手,強忍著不去看身後林微澄的臉。

「澄澄,對不起。」

對不起她什麼,他沒有說出口,林微澄卻懂了。

他依舊愛她,可是他的這份愛,從今天起便多了一份他和她誰都承擔不起的沉重——那是夏柯的一條命。

即使夏柯只是電影里惡毒陰狠的女配角,可這個女配角過早的結束了一切,所以這場電影,再也演不下去了。

林微澄輕輕把傘放到許承朗身邊,轉身離開。可在她轉過身的那一瞬間,眼淚卻終於順著臉頰滾落了下來。

許承則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他睜開眼睛,眼前有些刺眼的燈光讓他下意識的想抬手去擋,與此同時,坐在他床邊剛剛睡著的童唯安察覺到動靜,睡眼朦朧的坐直了身子看他,幾秒鐘之後,才徹底清醒過來:「你醒了?」

「安安?」

許承則看著面前的童唯安,她的狀態並不好,極為疲憊的模樣,由於剛剛趴伏在床邊入睡,長發有些許的凌亂,白皙的臉上被印出了幾道微紅的壓痕,和從前的精緻模樣相去甚遠。

許承則隱隱有些想笑,可那些笑意因為心底突如其來的微微酸澀而僵在唇角。兩個人一時之間都沒有再說話,靜靜看著彼此,目光悠遠而安寧。

敲門聲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兩個護士推了治療車進來換藥,童唯安將輪椅往後退了些,靜靜的看著護士解開許承則手臂上的紗布給創面消毒、重新抹了藥膏。

許承則對手臂上的疼痛恍若未覺,但看著童唯安有些蒼白的臉,忍不住出聲安撫道:「不疼的,很快就換好了,你不要一直盯著看。」

即使病床上的許承則傷痕纍纍,但俊美的臉和溫柔的聲音,仍是讓兩個換藥的小-護士忍不住紅了臉。

可他的眼裡,只有對面坐在輪椅里那個神色有些恍惚的人。

童唯安想起許承朗之前的話,低低的聲音里一時聽不出情緒:「承朗說……手臂和額頭可能會留疤。」

許承則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幾道疤而已,對男人來說無所謂的。」

童唯安的臉色卻並沒有因他輕鬆的語氣而有所好轉,一直到護士們將他額間的葯換完出門之後,她回過神,許承則已經靠坐在了床頭,一言不發的看她。

「安安,你當時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們真的逃不出來,該怎麼辦?」

童唯安發現,即使在最後失去意識的一瞬間,她也不曾認真想過如果真的會死,又會是怎樣的一種心情。與之相反,她那時候滿腦子想的,都是如果能有幸成活,該怎樣去面對許承則。

如今所有的奢望都成了真,她反而只想著退縮。

許承則似乎察覺的到她內心的波動,聲音低沉和緩:「我一直在想,我欠了你那麼多,安安,可你還沒有給我機會去彌補。」

「自從知道真相以後,我甚至恨不得自己從不曾出現在你的生命里。因為我的愚蠢,你傷了腿,失去了孩子,在國外幾年都不敢回來……如果只要付出代價這所有的一切就可以重新選擇,那我寧肯死在這場爆炸里。」許承則的聲音中有幾分難以抑制的顫抖,「可那時候我竟然真的在怕——即使和你死在一起仍然讓我覺得幸福,可是我還沒有得到你的原諒,我甚至除了對不起之外,在重逢后還沒有好好對你說過一句我愛你。」

童唯安低著頭,死死咬住下唇,一言不發。

許承則下了床,走到她的輪椅前,用裹了紗布的手輕輕捧起她的臉。

童唯安早已淚流滿面。

「老天讓我們都能平安的活了下來。我更沒有想到,我醒過來之後第一眼就能見到你。所以安安,這是不是說明……」許承則紅著眼,一字一句的問她,「我……還有機會用我的後半生來彌補我對你造成的那些傷害?」

「你可以怨我恨我,無論你需要多久去淡忘那些過去,我都會給你時間。但是安安,能不能……請你,留在我身邊?」

最後一句話說出口,幾乎用盡了許承則全身的力氣,他說完之後靜靜的看著童唯安,彷彿等待審判的罪犯,等待著自己即將到來的無罪宣判,抑或是……死刑。

過往的一切宛如走馬燈一樣在童唯安眼前不停的輪轉,她的心空落落的,眼前已經一片模糊。

直到最後被許承則擁進懷裡之時,她的心中依舊茫然而無措,彷彿一直懸在半空的心如今有了港灣停靠之後終於踏實了一些,卻又似乎因為對於過往的執念就此擱置而對自己都一起責怪起來。

許承則輕輕吻去童唯安眼角的淚水,聲音中亦有著明顯的哽咽:「不哭了安安,都會好起來的。」

童唯安終於伸手抱住許承則,泣不成聲。

阿則,一個人的愛和恨都需要耗費太多的力氣,我真的太累了。

許承則察覺的到童唯安的顫抖,不顧手臂上的疼痛,抱緊她,眼淚終於掉了下來。

童唯安坐在病床上,一面看著林微澄幫她收拾東西,一面指揮道:「那邊還有件大衣,別忘了收起來。」

坐在沙發里的童玉看了半晌,放下手中的茶杯:「除了她那些書,其他的都不要了。」說著,忍不住皺起眉頭,「時間不長,都進了幾次醫院了?」

童唯安知道童玉向來忌諱這些,也不多說什麼,林微澄卻難免抱怨起來:「如果不是安安姐你怪癖多,不肯輕易讓人碰你的東西,我早就喊護工來了。現在你們兩個一起指揮,最後受累的還不是我一個人?」

童唯安好整以暇的看著她:「你這些日子沒有課,又沒有約會,不支使你還要支使誰?」

林微澄因她的調侃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知道你現在情場得意,也不用這麼刺激單身狗。」

童玉對兩人的談笑卻並未如往常般神色愉悅,事實上自從出事以來,童玉的心情就一直如同被烏雲遮蔽,沒有一刻可以真正的輕鬆過。

童唯安窺見她眼底的疲憊,想要安慰,卻又知道換來的會是什麼,所以乾脆閉口不言。

這些日子以來,所有的事情似乎都走上了正軌,她和許承則恢復了關係,林微澄也似乎徹底和許承朗劃清了界限,姑姑和姑父也因為和遠達集團之間的握手言和而不至繼續憂心。

可似乎並沒有人真正的開心。

遠達集團和林氏集團的恩怨糾葛似乎也一夕之間消失無蹤,外人們尚且來不及驚愕,就已經接受了兩家公司握手言和的事實。如同商業間諜事件爆發時的突兀,隨著林氏少東的林景遲遭遇意外,遠達集團悄無聲息的撤銷了對於他侵犯商業秘密罪的指控。人們只看到遠達集團提交的書面證據不足以及損失不足以立案的結果,至於真相究竟是怎樣,已經沒有人再去關心。

似乎所有的坎坷與波瀾都不再存在了,所有人的生活平靜的就像是那些痛苦和不堪從來沒有發生過。

只除了……林景遲依舊沒有醒來。

許承則進門的時候,林微澄已經把東西收拾的差不多了,正坐在一旁休息。許承則頭上依舊裹著紗布,不過精神倒好,進來之後禮貌的朝童玉打招呼:「姑姑。」

自從他和童唯安和好之後,對於童玉的稱呼便也跟著改了口,但童玉心中雖然也對他救了童唯安林微澄姐妹有所感激,但想到他曾經對侄女的傷害,心中依舊憤懣難平。

童玉幾不可見的答應了一聲,對於他的到來,神色間依舊淡淡的,童唯安默默的看著兩個人的臉色,蜷在床上一言不發。

童玉率先站起身來,打破室內略略尷尬的氣氛:「我去那邊看看。」

見她出門,林微澄也忙不迭的跟了過去:「承則哥你先坐,我也過去看看。」

「那邊」,指的自然是林景遲的病房。

許承則在童唯安的病床邊坐下,展臂將她抱進懷裡:「今天去了趟公司,所以過來晚了。」

「可你傷都還沒好。」童唯安窩在他懷裡,耳邊是他清晰有力的心跳,她的心裡只覺得平靜。

他雙手的傷並不嚴重,去掉紗布之後,如今只有些清淺的痕迹,但童唯安知道他手腕以上的部位依舊纏著紗布,還不知究竟多久才會痊癒。

「冬天傷口原本就好的慢一點,過些日子就好了。」許承則的話里滿是安撫的意味,「公司有些要緊事處理,而且……我想早一點籌備我們的婚禮。」

童唯安愣了愣,忍不住笑道:「可是許先生,你還沒有求婚。」

許承則也笑起來:「你想要什麼樣的求婚方式,鮮花,煙火,鑽戒,再加上單膝跪地?」

童唯安想象著他說的那些畫面,幾乎笑出聲來:「算了,都不要。」

許承則握著童唯安的手,輕輕摩挲著她的指尖「抱怨」道:「你大嫂似乎格外熱衷於刁難我,我選的鑽戒款式,她要麼覺得鑽石太小太寒酸,要麼嫌棄鑽石太大俗不可耐。」

童唯安微微閉上眼:「那你檢討你自己了嗎?」

許承則的笑意里滿是柔和:「嗯,我一直在檢討。」

兩個人在病床上相擁著,就像曾經在一起時一樣,說著些沒營養的對話,卻頗有些樂在其中的意味。許承則聽著童唯安輕鬆的笑聲,自從和好以來心中一直有的隱約的憂慮,此時也漸漸淡去了一些。

兩個人的婚事自從和好之後,就這麼緊鑼密鼓的開始籌劃起來。

許家上上下下都對此極為重視,也因為林家尚沒有完全走出林景遲意外的低迷氣氛,而幾乎將所有細節都一手包攬了下來。童玉雖然依舊不豫,但終究沒有再反對,只是仍是把大部分心思放在林景遲身上,並沒有過多的操持童唯安的婚事。而因林景遲而回國的林語遲夫妻自然能理解童玉的心情,反倒對於童唯安的婚禮格外重視起來。

夜色漸深,當班的護士查完最後一間病房出門的時候,迎面險些撞上要進來的人,她因對方有些冒失的舉動皺起眉頭,卻在看清對方的臉時有些微的錯愕:「你是……」

面前的漂亮女人眼熟的很,她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直到回到護士站后無意瞥見桌上不知誰留下的一本財經雜誌,封面上的人讓她不禁恍然大悟:剛剛自己撞到的,不就是下個月就要嫁入豪門的那位?

最近的財經雜誌似乎比娛樂雜誌還要熱鬧,不僅因為遠達集團那位青年總裁有著一張不遜於娛樂圈男星的臉,更因為他的結婚對象和林氏集團千絲萬縷的聯繫,使得這場婚禮迅速成為了整個a市茶餘飯後的話題。

童玉為林景遲聘請的高級護工已經被童唯安打發了出去,她走到林景遲病床前,眼前的林景遲躺在病床上,如果不是他胸前尚因呼吸而起伏,軟管中的藥水依舊在流動,童唯安覺得自己甚至會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因為在她的印象里,林景遲似乎從來沒有這麼安靜過。

只是那些都並不是多麼愉快的記憶,所以她已經無意再去回憶林景遲曾經的樣子。長久以來的互相折磨讓她在面對林景遲的時候早已沒有了任何柔軟情緒,甚至她對林景遲的惡意大概還能體現在,哪怕林微澄告訴她,醫生說多和他說說話也許會對他的早日蘇醒有幫助時,她都忍不住對這種只有言情劇里才會出現的橋段嗤之以鼻。

可她卻依舊出現在了這裡。

連她自己也說不清原因,但她卻知道,如果她不來這一趟,自己的心結終究不可能完全解開,甚至連許承則,都不會覺得輕鬆。

只是童唯安走進病房之後卻發現,也許自己對於病床上這個人,也並沒有到完全無話可說的地步。

「二哥。」

童唯安在病床前坐下,聲音平淡的和他「打招呼」,林景遲的臉比之前瘦削了一些,但臉色倒好,並不如她想象中的蒼白。

「我要結婚了,」她停頓片刻,補充道,「和許承則。」

「如果你現在醒著,大概以你的性格……也不會去參加我的婚禮吧。」童唯安想著林景遲往日的陰鷙模樣,忍不住喟嘆出聲,「似乎從我剛剛認識你那時候起,你就是這個樣子,你那時候明明一直對我好,可我潛意識裡還是會覺得怕你。」

「現在想想,我們關係最好的時候,竟然是你開始破壞我和阿則的時候。可我那時候傻,只覺得你似乎不像以前那麼陰沉了,變得更像是一個……開明又成熟的哥哥。」童唯安笑起來,「卻沒想到你能把我害得那麼慘。」

「二哥,其實很多時候我也是極其自私的,我的腿,我的孩子,我不忍心恨阿則,所以就把所有的怨恨,都發泄在你了身上。所以我即使知道車禍只是個意外,卻沒辦法不恨你。」

「所以這些年來,不只是你對不起我。我知道很多時候你都想要對我好,是我一次次拿那些恨意去逼你,逼你傷害我,也逼我自己更恨你,所以我們才終於走到今天這一步。」

「在你真心實意的為眼前那個失去父母的孤兒難過的時候,在你對那個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表妹示好的時候,她對你,從來都不夠好。」

「二哥,我原諒現在的你了,如果你能醒過來,也希望你能原諒曾經的我。」

童唯安靜靜的看了林景遲片刻,在眼淚掉下來的那一瞬間,轉身離開。所以她並沒有發現,病床上林景遲眼角滑落下來的那滴眼淚。

童唯安輕輕關上房門向前走去,走廊里一直安靜等待的男人見她走過來,原本淡漠的臉上隱約露出幾分溫柔的笑意,朝她輕輕張開手臂。童唯安靜靜凝視他片刻,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終於快步走了過去,撲進了他懷裡。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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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愛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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