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穆蘅萱
王氏和徐徽從朝華院里出來,忙開口問道:「你方才是如何說的,才叫娘娘應承了你?」
也不怪王氏琢磨不明白,方才在偏殿中她可是一直都提著心,生怕徽姐兒沉不住氣,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來得罪了娘娘。
她是無論如何也沒料到,事情竟然這麼容易就辦成了。
只要娘娘應下了此事,在宋家面前提上一句,那宋家哪裡還有不允的。一個平妻的身份,就能賣了太子妃娘娘一個好,這樣的買賣誰不願意應承?
聽著自家母親的話,徐徽臉色微微變了變,輕輕嘆了一口氣,才開口道:「不過是說起過去和娘娘交好的事情,母親就不必多問了。」
說完這話,徐徽笑了笑,那笑中卻是滿滿都是苦澀。
王氏見著她這樣,怕傷了她的心,自然也不好再問下去,心裡只念了一聲老天保佑,好歹是解決了這件擱在她心頭的大事。
這往後啊,徽姐兒總算是能有幾分體面了,再加上徽姐兒是娘娘的堂姐,旁人心裡再是有什麼想法,忌憚著娘娘也不敢當著徽姐兒的面表露出半分來的。
「往後你就在宋家好好過日子,有兩個孩子給你撐腰,姑爺又偏疼你幾分,千萬別再鑽進那牛角尖到頭來卻是害了你自個兒。」
王氏拉著徐徽的手,囑咐道。
「母親放心,女兒都曉得的,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必不會叫母親跟著擔心了。」
若說之前她心中還存著那麼一絲不甘,可方才對著徐昭跪下來的那一刻,她就徹底在她面前矮了一截,她心中清楚,那個時候自己心中到底是鬆了一口氣,帶著幾分慶幸的。
這種情緒,叫她愈發的自慚形穢起來,也叫她認清了自己的處境。
聽著徐徽的話,王氏點了點頭,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攜著她一路出了肅王府。
第二天一大早,徐昭早早就起來,隨著韓子煜進宮給太后請安。
上一回進宮她還是肅王妃,如今卻成了眾人羨慕的太子妃。
宮中的人最是會奉承巴結,見著徐昭的時候,臉上堆著笑,眉眼間都是討好之意。
「娘娘可算是來了,太后一早就念叨上娘娘了,說是惦記上回娘娘親手做的杏仁酥,等娘娘進宮,再叫娘娘做上一回。」
聽著那宮女的話,徐昭笑了笑,跟著她進了殿內。
一進去,就聞到一股淡淡的百合香,徐昭便想起幾日前聽韓子煜說起太后近些日子不好安眠,精神也不大好。
這百合清心,最能安神,用起來也是極好的。
徐昭緩步上前,福了福身子請安道:「孫媳給太後娘娘請安。」
太后坐在軟榻上,手裡拿著一本經書看著,聽到徐昭的請安聲這才抬起頭,臉上也露出笑意來。
「好了,快起來吧,到哀家這兒來。」
太后說著,就叫人搬了個綉墩過來。
徐昭謝過,上前幾步,挨著綉墩坐了下來。
「可是煜兒陪你一塊兒進宮的?」太后隨口問道。
「是,殿下去乾璽宮了,說是一會兒下朝後再來給太后請安。」聽著太后的話,徐昭忙恭敬地回道。
太后聽了,微微笑了笑:「這孩子算得上是哀家看著長大的,性子雖然執拗,卻是個孝順的。」
徐昭聽太后這麼說,跟著笑了笑,開口道:「殿下也常跟孫媳提起太后,說是這些勞太后擔心了。」
「聽說太后近來不好安眠,殿下心中也是著急,說是宮中太醫沒用,要從宮外替太后尋個有名的大夫進宮來呢。」
徐昭這樣一說,太后聽了心中自然是高興的,臉上的笑意也愈發多了起來。
「哀家這身子自己知道,說起來,也是心病。這些日子,哀家是日日想著將那鎮國公府三姑娘給煜兒當側妃,這琢磨著琢磨著,又想想煜兒那性子,就再也睡不安穩了。」
太后說完,就將視線落在徐昭的身上,想要看清她臉上一絲一毫的神色。
徐昭心裡頭有些不大高興,可到底礙著太后的身份,不好表現出來。
當下只開口道:「這事情孫媳也和王爺提過了,可王爺一聽是鎮國公府的三姑娘,臉就拉了下來,還將孫媳好生訓斥了一番。孫媳心裡琢磨著,這事情怕是不好辦。」
徐昭說著,臉上露出幾分為難之意,心裡也對太後生出幾分不滿來。
她是韓子煜的正妃,太后當著她的面一次次的說要納新人進府,難不成還真以為她大度賢惠到那種程度,恨不得將這京城的姑娘都塞到王府去。
徐昭覺著,太后這是專門挑軟柿子捏,在韓子煜面前說不成,就在她跟前施壓起來,太后這樣的手段也真是欺軟怕硬了。
徐昭心裡想著,面上卻只露出幾分怕太后責怪的不安和緊張來。
太后看著她臉上的神色,心裡頭也是堵得慌。
所謂強扭的瓜不甜,煜兒不喜歡那鎮國公府的三姑娘,饒是徐氏再怎麼出力,事情怕也成不了。
這時候,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有宮女掀起帘子,徐昭抬起頭來,就見著一個身著淺粉色宮裝的女子從殿外走了進來。
這女子十六七歲,容顏姣好,周身透著一股溫婉穩重的氣質,看著叫人覺著舒服得很。
不用想,也知道這位就是那鎮國公府的三姑娘,閨名叫做蘅萱的。
她眉宇間,倒和穆芷徽有幾分相似,不愧是堂姐妹。
徐昭看著穆蘅萱的時候,太后也將視線落在她的臉上,停留了片刻才移開目光,看向了站在那裡的穆蘅萱。
穆蘅萱從外頭進來,就見著坐在太後下頭衣著華貴,周身透著貴氣的徐昭,想著今日太子妃要進宮給太后請安,哪裡還不知是怎麼回事。
不等她開口,太后就笑著道:「愣著做什麼,還不快給太子妃請安?」
穆蘅萱聽了,忙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臣女穆蘅萱見過太子妃娘娘。」
徐昭的視線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才開口道:「起來吧。」
「謝太子妃娘娘。」
「你手裡端著什麼,聞著味道香的很?」穆蘅萱才剛起身,就聽太后道。
聽著太后問話,穆蘅萱莞爾一笑,開口道:「昨個兒太后說想吃杏仁酥,臣女便去小廚房親手做了,想拿給太后嘗嘗。」
徐昭聽著杏仁酥三個字,就不免想起方才在殿外的時候那宮女說的話,竟不知該不該高興,畢竟這穆蘅萱做了杏仁酥端上來,就省的她再動手了。
只是,看著如今這個樣子,太后對這穆蘅萱,可不是一般的看重,這是鐵了心要將人給了某人。
這樣一想著,徐昭心裡頭就有些不痛快起來。
自己的男人,偏偏最能被人惦記著,如今成了太子,往後還不知有多少人想著呢。
徐昭才剛想著,就聽太后道:「哀家記得,徐氏你做杏仁酥的手藝也格外的好,往後也能提點蘅丫頭幾分。」
太后話中有話,這一開口,穆蘅萱就臉一紅,有些羞澀道:「臣女愚笨,只怕笨手笨腳惹得太子妃娘娘生氣。」
徐昭見著她臉紅,一副羞澀的模樣,真心覺著好笑,看來這幾日穆蘅萱在宮裡沒白住,儼然當自己是某人的妾室了。
見著徐昭沒有接話,穆蘅萱臉上便露出幾分尷尬之色,有些不知所措站在那裡。
太后將這一切看在眼中,心中對徐昭隱隱生出幾分不滿來,可她心裡也清楚,這為人正室的,哪個能真心喜歡惦記著自家夫君的人。
徐氏若是喜歡這穆蘅萱,對她溫聲細語,好得不得了,她這個當太后的也該仔細想想,之前是不是被這徐氏給糊弄了。
「什麼愚笨不愚笨,哀家看你就伶俐的很,保准啊一教就會。」太后說著,就叫穆芷徽將杏仁酥拿了過來,替她解了圍。
正說著,就聽到外頭一陣腳步聲,有宮女進來,臉上帶著幾分不安,對著太後福了福身子。
太后看著她的神色,微微皺了皺眉,道:「出什麼事了?」
那宮女遲疑了一下,才會回稟道:「回稟太后,靜慈寺傳來消息,說是昨晚穆氏上吊,將自己給弔死在房樑上了,發現的時候,身子都已經僵了。」
那宮女的話音才落,殿內的氣氛就變得有些詭異起來。
穆蘅萱手裡拿著盛點心的碟子,當下手一松,碟子就跌落在地上,打碎了,發出清脆的響聲。
聽到這聲音,穆蘅萱才回過身來,面色一白,跪在地上請罪道:「太后恕罪。」
太后看了她一眼,才轉頭對著那宮女道:「弔死就弔死了,叫人抬下去埋了就是,何必專門說這些話來污了哀家的耳朵。」
穆蘅萱跪在那裡,聽著太后這話,後背不禁泛起一陣寒意來。
這樣的太后,和這幾日對她溫和慈愛的太后,竟有著天差地別。
這,興許就是母親常說的天家無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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