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鬧劇
北京很大,人很多,趙匡亂像是只無頭螞蟻,又要養活自己,又要養活自己的靈魂。自從與車站一別,趙匡亂就沒見過恭三兒,趙匡亂在這個世界留念的不多,惺惺相惜的更少,恭三兒怎麼說也能算上一個。
三個月的時間轉瞬即逝,人生最殘酷的也是如此,往往被這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戲弄的稀里糊塗。趙匡亂的足跡幾乎遍布的大半個北京,白天在建築工地干最累的活,被別人稱為趙傻子,其實趙匡亂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跟在山中攆兔子下套子比起來,不過是單調點罷了,生活跟生存比起來,往往要少幾分驚心動魄,但往往各有各的難處。晚上騎著一輛破自行車瞎轉悠,想到哪去哪,也不管自己是抱著什麼樣的目的,去過最豪華的萬隆,同樣也去過北京的貧民窟,見過勢利的,見過苦的,也見過更苦的,趙匡亂越來越覺得這城根本就不是城。
恭三兒來找過自己一次,趙匡亂想不明白這傢伙是怎麼找到自己的住處,來到第一句話就是借錢,說是沒錢買煙抽了,趙匡亂當然沒說什麼,哐哐的給了他兩個大嘴巴子,是真打。
最後這臉皮估計比故宮城牆有一比的貨還是拿著兩千塊錢走了,趙匡亂一個多月的工資,然後就如同人間蒸發一般消失了,幾個工友常常罵趙匡亂缺心眼被騙,趙匡亂倒是對此不以為然,對付恭三兒,完全不能用常人的思維方式。
騎著自己的小寶馬出了工地大門,一輛白色的保時捷911呼嘯而過,完全沒躲趙匡亂這號人,一副撞死你也無所謂的態度,對此趙匡亂啥轍都沒有,誰讓人家是四個輪,自己是一個輪,想想開車那雜種的模樣,趙匡亂一愣,想到了什麼,掉過頭就猛蹬著車追了上去。
開車的雖然不是劉晟,卻是趙匡亂在森林中遇到了五個人中的一個,也幸虧趙匡亂對這五個神秘的男人比較上心,所以記憶比較深刻。
趙匡亂看著車牌,一路狂蹬,好在周圍有不少紅綠燈,保時捷才沒把趙匡亂甩掉。
大街上出現了奇怪的一幕,一個瘋子騎著一輛快要報廢的自行車狂追一輛保時捷,那彪悍的拐彎,還彪悍的速度,讓不少人汗顏,這哪裡是賽車,這簡直就是玩命。
「石頭哥,後面好像有個奇怪的傢伙在追我們。」坐在副駕駛上是個理著飛機頭的傢伙,一身阿迪休閑裝,一副放在那個大學都是校草的長相,但此時一副皺巴巴的表情,生怕碰了開車男人的霉頭。
「小馬,別扯這個,以後能不能老實點,北京這地我擦不起的屁股多的是,要是那天你真碰到了硬角色,你家老子都救不了你。」開著車的李安石瞅也不瞅小馬,更沒瞅那所謂的奇怪的傢伙。
「知道了石頭哥,你不知道剛剛他們在酒吧里多囂張,報了你名號他們都不鳥,一群杭州的富二代三代。」表情越發難看的小馬繼續道,那神情像是剛剛被蹂躪完的娘們。
「對方來頭很大?」終於平靜下來的李安石問道。做為自己這個不大不小的圈子中的標杆人物,為北京爺們出口氣,當然是義不容辭。
「在杭州挺有勢力的,只有其中一個女人不知道底細,其他的在北京也不過是二線。」小馬擦著額頭上的冷汗,他在同齡人中算是拔尖,無論是長相還是城府甚至是背景,但在眼前這個叫李安石的男人面前,一切都不過是浮雲。
「女人...」李安石喃喃著,一時沉默起來,只有被稱作小馬的男人惶恐著看著車后那彪悍虎人,騎著自行車已經追了他們好幾條街,這是什麼概念?
最後保時捷911停在了紅星閃閃酒吧的地下停車場,此時已經圍著里一層外一層。紅星閃閃酒吧,老闆是個北京赫赫有名的***,所以每晚生意不是一般的火爆,不是全部都來巴結這個大院里長大的男人,而是這裡是JC根本管不到的地方,正因為如此這停車場下幾乎每晚都有富二代二世祖們看不順眼掐架,而這個老闆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其中的道道可想而知。
「石頭哥來了!」人群中央一個染著黃毛的青年吼叫著,不過他抱著的那個被揍的頭綁著繃帶的男人倒是挺敗士氣。而擠進人群中央的李安石的表情則是很難看,極其難看,已經情況與小馬說的嚴重不符。對面是杭州人不錯,但絕不是那種想招惹就能招惹的,跟著卓連虎幾年,李安石雖然不到那種一眼就能看穿十之八九的級別,也差不多到了看透十之二三。雖然對面只有六個人,兩女四男,自己這邊的十幾個人都被打的叫媽,可想而知對面可不是那種天天吃喝玩樂的二世祖。
「你就是這行人中的老大?」六人中一個一看就在健身房多年身材標緻的年輕人嘲諷道。
李安石沉默著,但誰都能看出來他真的怒了,氣的不是這群杭州人的目中無人,而是小馬一行人的爛泥扶不上牆。這幾年他有意無意的想和這群不學無術的二世祖拋開關係,畢竟他們的差距越來越大,原因就是哪個叫卓連虎的男人,讓他這個不算膚淺的井底之蛙見識到了真正的世界。
「如果你是來干架的,我們可以奉陪,如果是來賠禮道歉的,先把你身後那傢伙的手給剁掉。」年輕人氣盛凌人道。
「哥們,至於嗎?都是出來玩的,如果我們不對,我給你賠個不是,今晚在北京的消費我來掏。」李安石盡量剋制著自己的情緒道。要是放在他從前,早就不說什麼直接開幹了,但現在不行,因為那是傻子才做出的舉動,也不想給卓老大添麻煩。
「嘴皮子倒是挺會說,要不你給大爺我吹個蕭,什麼事都沒有。」年輕人大笑道,不過他身邊的幾人倒是皺起了眉頭,雖然對面那個男人雖然看似放低了身價,但也不是什麼好招惹的傢伙。
李安石的身體有些顫抖,盯著大笑著的年輕人,不笑了。
這有意思的一幕正好被滿身大汗的趙匡亂撞見,估計騎著輛破自行車進紅星閃閃停車場的,他還是第一人。要是放在青龍村,干架哪裡還說這麼多廢話,直接上去,打的過就揍,打不過就挨揍。但這裡不行,背負的東西多了,牽扯著的東西更多,這是趙匡亂在外面的世界學的第一個道理。
「彬子,別做的太過,這裡可是北京。」站在彬子身後女人低聲道。女人大約二十二三歲,黑色波浪長發,白襯衫黑短裙,誘人的兩條大長腿,身材恰到好處的該凸凸該翹翹,不過那張性冷淡的臉把這性感毀了大半。
「萍姐,那貨可是調戲了咱家梨花妹妹,能這樣就放過他,就算你好意思回杭州,我都拉不下這張臉。」彬子哪裡還有剛剛的飛揚跋扈的氣息,面對眼前的這個冰女王,只有自願被降服的份。
「油嘴滑舌。」段雪萍算是默認了彬子繼續猖狂下去,摟住身邊嚇的小臉煞白的女孩,那冰冷的臉上也終於出現了一絲溫暖的微笑道:「小梨花,害怕了?彬子只是為了給你出一口氣,你以為他真敢跺人家手?」
彬子一臉的無奈,想著自己什麼時候能降服這種女人。
這個叫梨花的女孩大約十五六歲,長馬尾齊劉海,小臉算不上那種沒的動人,讓人看著很舒服,寶藍色連衣裙隱隱約約能透露出一絲玲瓏的身材,身上有股鄰家小妹的感覺與那冷若冰山的段雪萍相比簡直就是極端的存在。
「彬子,北京再怎麼財大氣粗,也不能強搶民女不是,這事我支持你,別讓他們瞧不起杭州爺們。」就在段雪萍的身邊,一個理著板寸頭,身上露出黑漆漆紋身的男人一臉玩世不恭的笑道,那雙笑起來特別像狐狸的眼一直在打量著對面的李安石。剩下的兩位也恨不得舉雙手贊同,雖然他們不算彬子這個圈子的核心,但怎麼說也是杭州人,也不能看著別人蹂躪自家爺們不是,雖然不知道到底是誰在蹂躪誰。
聽到強搶民女四個字,梨花的小臉唰的一下紅了,段雪萍瞪了這男人一眼,但顯然對這臉皮奇厚的傢伙沒什麼殺傷力,只是拉著梨花離戰場遠了一點。
趙匡亂遠遠駐足看著,他有些看不慣杭州一群人的有恃無恐,又看不慣李安石几人的勢利,但想想現在的自己,恐怕都沒有這群紈絝正眼瞧的資格,趙匡亂覺得有些可笑。誰死誰活他不管,誰輸誰贏他也不管,他只想最後帶走那個挺有意思的李安石,弄不弄死隨他的心情,邏輯就是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