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晴天霹靂【一更】
?這邊宮九被太平王狠狠的關了起來,另一邊,太平王府的玉屛郡主躲在屏風后,好奇的打量著和父王談話的青年。
顧響裝作沒感覺到偷看的視線,心中則有些無力。自從他和宮九成為朋友,每個認識宮九的人看到他……都當作是第二朵奇葩。思維歪樓到天邊,顧響還得應付著一副捉姦狀態的太平王。
沒等顧響說半句,眼前的太平王拉著他開始回望過去,檢討現在,順便展望未來。
所有關鍵點都是男的和男的在一起沒前途。
顧響被他嘮叨的沒辦法,仔細想去,感覺二伯說的都是廢話。家庭問題?宮九當年都敢弒父。金錢問題?宮九本身就是個土豪,養的起兩個人。世俗流言的問題?宮九的三觀早就粉碎性骨折,連抖m都不怕,還怕區區喜歡男的嗎?
二伯,說到底該為難的人是他,不是你家放養長大的小九啊!
「我還沒同意。」
顧響的插口補充一句。
太平王愣了愣,「你說什麼?」小九怎麼可能還沒追到人……
顧響到了一杯茶給他冷靜一下情緒,在太平王沒有之前那麼激動后,他說道:「我想你誤會了,我並沒有和宮九在一起,也沒有發生你口中說的事情。」
一提誤會二字,太平王立刻氣呼呼道:「他連內力都沒有,你會躲不開嗎!」
「那是意外。」顧響抿了抿唇,嘴唇上殘留的感覺提醒著他剛才的事情。假如他不是大宗師,不是曾經的太子朱明麟,怕是太平王今日連給他解釋的機會也不會給他。
「你說是意外,好啊……」太平王冷笑,身上執掌兵權的氣勢之盛,幾乎不遜於武林高手。「顧響,不,明麟侄兒,你能給我一個承諾嗎?我只有小九一個兒子,他是我的世子,也是未來是這座王府的主人,我不能讓他背負上被人唾棄的名聲。」
顧響一默,本該順理成章說出的回答卡在喉嚨里。太平王絕對清楚,大宗師的人從來不能輕易下承諾,因為他們言出必行,一旦違反承諾就可以造成心境蒙塵。
這世上誰能為誰保證呢。
到最後——
顧響在沉思后開口:「我……」
伴隨著幾聲慘叫,關著的門轟然倒下,宮九渾身煞氣的出現,突破了藥物的限制。白衣變成灰撲撲的色彩,他瞳孔滿是焦急和隱隱的絕望,「顧響,我不會妨礙到你的武道,你要是嫌棄我的問題,我可以廢掉這門功法重新修鍊……」
顧響靜靜的注視著他的到來,沒理會太平王的催促。
把宮九無措的話聽入心底。
「你說完了嗎?」顧響的唇角浮現一個細微的弧度,這個笑意說溫柔又太淡漠,說孤傲又過於平和,就像顧響本人一樣矛盾,奇異的魅力。
那是朱明麟也未曾擁有的自信風采。
或者是從顧響踏出十絕關的那一步開始,他就向真正的宗師之路邁進。這條路沒有後悔的餘地,四周都是高山仰止的目光,無數人把他們對武道的期待放在了顧響身上,硬生生的把他托到巔峰,卻不知顧響是否能承擔得起這樣的名聲。
所幸身邊有朋友。
雖然這個朋友的感情現在變質了,但是那份感激還未忘記。
「二伯,我現在無法做出任何承諾,因為我和西方魔教教主定下了五年之約,我與他一戰若是身亡,想必承諾也不用考慮了。」
「至於宮九你……」顧響洒然,「你若以後真敢陪我去戰神殿,我答應你又何妨,別急著激動……我只是說『如果』。這世界什麼都在變化,誰知道我會不會後悔了今天的說法,會不會有其他喜歡的人。」
傳聞戰神殿三十年一開,比之十絕關的兇殘有過之無不及,內有異獸鎮守,藏著蘊含天地至理的《戰神圖錄》。
它是所有人夢寐以求的聖地,也是從古至今埋葬無數高手的地方。
人能有多少個三十年呢……
就算步入先天的高手能夠壽命一百二有餘,人生中最青春的那段時光是任何東西都無法交換。在宮九的這番話面前,任何情人的甜言蜜語都失去了味道。
太平王顯然不知道戰神殿是什麼地方,然而宮九一時激動,就暴露了,「不要說閉關三十年,一百年我都陪你走到底!」
閉關……三十年……
太平王忽然一陣天旋地轉,玉屏郡主從屏風后驚呼:「父王!」
等到太平王在太醫的診治下醒來時,太平王還是覺得世界格外不真實。往身邊的人一問,他才知道他家那個小兔崽子已經跑得不見人影。抓著可憐的御醫的手,太平王咆哮道:「把他給我抓回來!」
來自宮中的太醫疼得齜牙,小聲的說道:「王爺,安洛郡主已經知道了世子悔婚,現在正在皇宮裡鬧,您把他抓回來也沒有用,還不如好好靜養一陣子。」
太平王心驚肉跳,「太后沒有責怪嗎?」
太醫和藹的一笑,摸了摸山羊鬍子,「世子爺的朋友是那位殿下,太后怎麼說也會賣幾分面子。」
太平王的心臟驟停,瞬間記起朱明麟是太后的心肝寶貝。
要是太後知道小九的事情……
「王爺,王爺——?」太醫默默放下手,很好,太平王又暈了過去。
前往長白山的道觀的馬車裡,宮九人逢喜事精神爽,卡得他欲死欲活的宗師境界在他大驚大喜下順理成章的跨入。顧響讓宮九靜下心去穩定境界,偏偏宮九有事沒事就黏在他身邊,武道修為詭異的呈現欣欣向榮的趨勢。
魔門的功法永遠無可理喻。
真不明白創建這些功法的人是要他們無情,還是要他們有情。
顧響在見識到宮九突破武功不久就疼得滿地打滾的慘象后,為這份蛇精病的功法點上一排蠟燭,僅次於第一頁寫著「欲練此功必先自宮」的《葵花寶典》。
像蛇一樣的褪去了乾枯的皮,宮九的精氣神陡然上了一個台階,同時,受虐癖死灰復燃。不過他明智把這種發泄放在了在追顧響方面,兩人交手,他屢戰屢敗,最後借著養傷明目張胆的窩在馬車裡。
顧響被他弄得有些崩潰。
我以為我才是穿越者,你敢不敢不那麼暴露的裸/睡啊!
長白山一到,馬車裡的宮九就被顧響踹了出去。整理了一下衣衫,顧響為了去見白敘老道,今天罕見的穿了身不敢碰灰的白衣。精緻的剪裁和做工,哪怕是個普通人也能穿出一絲逼格,何況是有皇家和宗師氣質加成的顧響。
下了馬車,他看著連綿不絕的高山白雲便是一陣神清氣爽。
不愧是在古代有神山之稱的長白山。
顧響突然想起了自己來到古代卻沒做的一件事,當即觀山有感:「天東長白近蓬瀛,縹緲仙人玉雪清。鳳去紫簫聲己絕,青鸞獨跨上瑤京。」
宮九詫異道:「你把它比之蓬萊與瀛州?」
顧響剛想說這只是比喻,結果……
「聽上去有點耳熟。」宮九苦思冥想,遲疑的道:「似乎是王儀伯的詩?」
顧響負手而立,風蕭蕭易水寒,內心獨悲愴。好不容易記起一首詩,打算刷刷逼格,為什麼這個詩人早就做完這首詩了?
宮九,你可以閉嘴!
無法了解心上人的內心活動,宮九隻能以為顧響喜歡這個人的詩,暗暗做下決定,回去就把對方的詩句全部背下來。
長白山,清靜觀。
一個童顏白髮的老者正專心致志的掃地,地上的灰塵在他的清掃下隱隱騰起,如一條條活靈活現的灰龍在玩耍。感受到道觀外的階梯上走來兩個人,他停下每天樂此不疲的動作,灰塵和落葉重新堆積在掃把下。
手上的力道一抬一放,他從頑皮的世外高人變成垂垂休矣的老者。
當顧響和宮九登門前來拜訪觀主時,就看到一個毫無特色的老頭子慢吞吞的在收拾環境。顧響沉思一刻,臉上露出看破一切的睿智笑容。
「白敘道長。」
老者裝模作樣的動作僵住,連額角蓄下的白眉毛也一顫一顫。
「什麼?他就是白榜第一?」宮九散漫的神情不見,驚疑不定的打量著這個本來無視的老頭,說好的世外高人風采呢?
顧響但笑不語,感謝武俠里的各種描寫,他已經充分的能把高手歸為幾類。金庸的扮豬吃老虎類,古龍的裝逼神秘類,黃易的神乎其神類,而眼前這個老頭的舉動直接讓他想起了天龍八部的掃地僧。
越是平凡才越可能隱藏著石破天驚的內在。
當然……不排除有認錯人的風險。
顧響把心中假如認錯人的借口丟掉,因為眼前的老者已經鬱悶的說道:「現在的年輕人啊。」把收斂極深的內息放開,白敘道長依舊是那副平淡無奇的模樣,可是在他們兩個的感知里,這個人如同這座道觀的一磚一瓦,充滿著樸拙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