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千二百二十三 除了季山青(等)大家都很糊塗的1分2…

二千二百二十三 除了季山青(等)大家都很糊塗的1分2…

21:19

在黑夜接替了白日之後,連星光也跌不破四周濃郁烏沉的山林;在一圈黑幽幽的山嶺包圍之間,低低陷著一個光芒盈亮的淺淺小碗,正是呈現出一個碗形的黑石集。

中年女人的腳步踩在草叢與落葉里,窸窸窣窣,終於逐漸慢了下來。一路上被她碰到的樹叢枝條,也不再激烈搖頭了,只悠悠地搖擺著,每一下都像是快要融入黑濃夜色里。

她左右看了幾圈,然而附近山林里一點兒動靜也沒有,彷彿在她以前從未有人來過——而剛剛高速飛奔進來的林三酒,好像一個幽魂似的,無聲無息地消逝在了黑夜環繞之中。

在這麼低的能見度下,追蹤林三酒水平的進化者,自然更是難上加難。若是追蹤者自己拿出照明道具來,就成了黑夜裡一個明晃晃的靶子,至少也肯定要打草驚蛇;可要是不拿出來,摸黑在陌生的山林里前進,說不定也要被暗中伏擊。

只不過,那個中年女人臉上沒有一絲踟躕擔憂之色。她的腳步雖然慢了,卻並不猶豫,循著林三酒消失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走,好像哪怕要把整片山林都走完一遍,她也不在乎。

擅長追蹤的人並不是她;可是林三酒明明都跑過來好一會兒了,中年女人邊走邊等,喬坦斯與他的紙鶴卻始終沒有跟上來。

中年女人微微地歪過頭,似乎在思考著這個古怪之處,似乎又是在與一個別人看不見的、無聲無形的人在交流——不知道察覺了什麼,她忽然皺起眉頭,頓住了步伐。

前方幽暗的樹叢里,漸漸響起了另一個腳步聲;對方好像也跟她一樣,並不著急。而且那一個腳步聲不是在朝遠處逃走,卻反而是在朝中年女人走來。

她直起後背,彷彿正在為了即將到來的衝突而做準備似的——可是下一秒,當來人的身影模樣都從視野中清楚起來的時候,中年女人緊皺的眉頭就鬆開了,她的肩膀也緩和了線條。

中年女人不必把話說出口,可是任誰看了都知道,她此時若是把話付諸言辭,那就是一句:「原來你在這裡,喬坦斯。」

21:19

喬坦斯才進山林不久,就很快意識到了不對勁,停了腳步。

追蹤是他的拿手本事,哪怕是在那一隻紙鶴突然被莫名的力量擊落奪走以後,他也不是就束手無策、完全沒主意了的。在最初幾分鐘里,前方那一個「林三酒」跑得極快,快得他如果不先想辦法跟上的話,恐怕很快就會失去追蹤線索——可是等喬坦斯追著那個「林三酒」沖入山林之後,他就明白過來了。

是有人為了保住真正的林三酒,打下了紙鶴,隨即又偽裝出了林三酒的模樣,將他給引上了錯路吧?

他搖了搖頭,儘管明白自己短暫地上了個當,神色並不懊悔惱怒。

對於他來說,一時走上了錯路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反而正是多虧這一處節外生枝,才叫他知道,林三酒本人就在市集里。一旦掌握了這一點,那麼不管她此刻跑去什麼方向,喬坦斯手裡都等於攥住了一根牽著她的絲線。

在如此黑沉沉的夜色里,他貿然追進來,自然是有點風險的。假如那個替身林三酒要對他下手,那麼黑暗中處處都是機會——喬坦斯本人的戰力很一般,林三酒的夥伴中,恐怕大半都能將他置於死地。

然而喬坦斯臉上沒有一絲踟躕擔憂之色。

他四下看了看,準備重新找回原路上去,回到黑石集里;他一步一步,腳步不緊不慢,毫無猶豫,一點兒也不在乎黑暗中有誰會聽見他。

在撥開了一叢樹叢的時候,

喬坦斯忽然站住了。前方,被幾棵樹影影綽綽遮擋了大半的人影,他一眼就認出來了;他微微緊繃著的身體,很快就鬆開了肌肉。雖然不怕被攻擊,但是能夠不被攻擊,到底還是好的。

他不必把話說出口,可是任誰看了都知道,他此時若是把話付諸言辭,那就是一句:「原來是你啊,喬妲絲。」

21:20

喬妲絲看著面前的喬坦斯,身周是一片幽靜沉黑的山林。

夜晚空氣里的潮濕的泥土氣息,涼涼的樹影,無聲私語的濃密枝葉……共同組成了黑夜山林獨有的聲音;但是他們二人之間,儘管打了個照面,卻一點音節也沒有發出來。

喬妲絲微微一動,才剛想要往前走一步,對面的喬坦斯卻猛然動了——一股好像由破碎圖景所糾纏卷扭起來的疾風,筆直地撲向了她的胸口。

她倒吸一口涼氣,立刻向旁邊幾棵樹之間一轉;喬坦斯的身手普普通通,雖然二話不說就動了手,卻也不至於真的對她造成太大威脅——那股風「砰」一聲撞上了樹榦,登時擊起了一道沉悶撕扯著的碎裂聲,樹冠搖搖晃晃,好像馬上就要倒下去了。

然而喬坦斯的攻擊,好像還不是最令她感到吃驚的;她定定在樹旁站了一瞬間,隨即眉頭猛然就像被抽緊了繫繩的袋口一樣,緊緊皺在了一處,彷彿有什麼令她大惑不解的事,正在她的腦海中上演。

21:20:35

「怎麼回事?」喬妲絲終於怒喝了一聲,不再使用腦海中那一個明顯出了問題的溝通渠道了。「你為什麼攻擊我?」

喬坦斯似乎自知身手不行,急急往後退了幾步,先拉開了距離、找好了掩體,這才毫無情緒地說:「你不裝了嗎?你是林三酒,還是林三酒同夥假扮的?」

21:20:34

怪不得溝通渠道會出現問題!

喬坦斯自知身手不行,趕緊先往後退了幾步,拉開距離、找好掩體,這才揚聲質問道:「你不裝了嗎?你是林三酒,還是林三酒同夥假扮的?」

21:20:40

假如四周不是連星月之光都透不進的山林,假如有人離得極近極近去觀察她的眼睛,或許會發現,喬妲絲的瞳孔正在以一種搖蕩似的頻率,微微左右顫抖閃爍——但是這一幕,只持續了極短的一瞬間。

「怎麼回事?」她從不易察覺的那一瞬間中回過神來了似的,低聲說:「你……你是被什麼迷惑了嗎?」

「不必白費力氣了,」喬坦斯盯著她說道,「我與另一個人不必用上語言,精神上即可溝通。你以為自己還能偽裝多久?」

「如果你狀態正常,你就該知道,我與你的精神渠道里出現了回聲——」

喬坦斯卻沒有給她一個把話說完的機會。

這一次,他似乎是用上了全副力量,簡直如同一頭莽牛般照著喬妲絲沖了過來;可即使聲勢似乎驚人,實際上卻造成不了多少威脅——他的戰力水平就在那裡擺著。

喬妲絲早就下定了決心,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了,此刻不避不退,反而猱身迎上,張手就朝對方抓了上去。這一抓若是抓實了,喬坦斯立刻就會被她捲住脖子、壓住大動脈,接下來不消幾下,這一場莫名其妙的戰鬥就會結束了。

正如她所預料的那樣,喬坦斯果然沒能抵抗住這一招,反應不及就被她給捲住了脖子;他明知道自己戰力不及對手,還要硬往上沖,可以想見是認知上被人給做了手腳……

「你暫時退——」

喬妲絲只來得及說出這四個字,聲音卻猛地一頓。

跟她沒說完的下半句話一起,她手臂上的血肉在同一時間裡被撕扯了下來——不,那不是撕扯,因為並沒有響起皮肉如巾帛般綻裂的聲響;反而好像是那一大塊血肉失去了與她身體的連接一樣,忽然在半空中決定分手了。

然後呢?

山林里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火燒火燎的痛又淹沒了感知,她沒有意識到一點:血肉與身體分了家,卻少了它濕濕跌落在地上時的那一聲「啪」。

「你——」

喬妲絲的怒喝,迅速就被強烈的痛苦給掐斷了。不過,哪怕她一條胳膊上鮮血噴涌,缺失凹陷下去了一大條肌肉,甚至連白骨也清晰可見,她卻依然沒有因此反應慢上一慢,另一條手臂如靈蛇般反攻而上,一拳擊上了喬坦斯毫無防備的小腹。

她這一擊用上了極大力氣;當喬坦斯痛得悶哼一聲,往外飛出好幾步、跌在地上渾身發顫時,時間剛好是晚上21:21:19。

在時間到達21:21:20的時候,喬妲絲感覺到了。

身後多了一個人。

她來不及回頭看身後的人是誰,也沒有工夫往旁邊躲,或者拿出什麼防身道具了。在那短短的一瞬間里,撲鼻的、冷冽的濃香氣,和自知將死,必須馬上召喚降神的緊迫絕望,一起朝喬妲絲當頭壓下,徹底將她吞沒了。

21:21:20

喬妲絲的屍體「咚」地一聲倒在地上,在一雙黑色皮靴前砸起了一片塵土。

21:21:19

喬坦斯猛地停住了動作。

剛才這個矮胖男人還因為吃了重重一擊,而倒在地上全身發抖,在這一瞬間里,卻好像突然被人拔斷了電源,渾身肌肉神經都霎時陷入了死寂。

要來了,清久留幾乎沒有花任何時間,就意識到了這一點。

梟西厄斯要來了。

他們的計劃沒有半點容錯空間,哪怕是出現頭髮絲一般細的偏差,都意味著所有人的滅亡;所以即使清久留自詡頭腦敏捷,他也從來沒有懷疑過,唯有季山青才能夠在短短几分鐘的時間裡,-將計劃的每一步都安排好、配合上,將每一絲可能會出漏洞的地方都補上,給種種不同的情況做好腦中預演,給出方案。

現在,季山青所預料到的未來之一就發生在他眼前了。

「大巫女!」

他以為自己這一聲喊喊出了口,但是在意識力席捲而上、以極高速度將他原地裹走的時候,清久留才意識到,或許是恐懼使然,他竟沒有叫出聲來。

還來得及嗎?

就算季山青預料到了這一種情況,就算他、大巫女和余淵都嚴密地按照計劃一步步完成了,連一根頭髮絲也沒錯,可是誰又能保證,按照計劃走,他們就肯定能逃過梟西厄斯?

21:21:21

「喬坦斯」站在草地上,慢慢地四下看了一圈。

他身上還沾染著泥土和碎草葉,處處都是不久以前才被人狠狠一拳擊倒在地的證據;可是此刻站在喬坦斯身體里的,已經是近乎平靜的梟西厄斯了。

他的目光最終停留在了面前不遠處的草地上。

如果不是因為身體管家這一線聯繫的話,恐怕任何人都認不出來,此刻草地上倒著的那一灘人體,竟是一分二十一秒前仍舊神完氣足的喬妲絲。

「……居然是真正的你。」梟西厄斯低下頭,對那一灘連人形也沒有的血肉說:「奇怪了……為什麼你要攻擊喬坦斯?他們對你做了什麼手腳?」

他頓了頓,十分遺憾似的,低聲說道:「可惜……我降落時下手重了點。你回答不了我的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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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樂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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