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曾經的神童，現如今只有高中學歷

沈之歆看了一眼窗外，收回視線，看著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兒，「中午想吃什麼？」

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若是六年前，母親早就大發雷霆了，今天還真是能忍。

「你要請我吃飯。」蕭瀟看了一眼時間，是吃午飯的時候。

「走吧。」沈之歆轉身走了幾步，回頭目光落在蕭瀟身上，蕭瀟穿了一身休閑裝，長發隨意挽起，很慵懶，也很迷人，但是像這種衣服，在屋子裡穿穿還可以，出門的話畢竟很不正式，就像蕭瀟今天上午穿著運動裝出現在沈氏會議室，沈家的千金大小姐不應該這麼穿。

所以，她挑眉問道，「你打算就這樣出門？」

「我覺得很好。」

沈之歆選擇放棄說服蕭瀟的念頭，因為就算她說破嘴皮，蕭瀟也不會改變什麼，曾經是這樣，現如今更是如此，死丫頭的犟脾氣比她年齡長得還快。

中午在西餐廳用餐，母女倆的異常美麗和高貴優雅，吸引了前來用餐的顧客注意。

兩人話語很少，禮貌點餐，然後沈之歆打電話，蕭瀟隨手拿起桌上放置的一本財經雜誌，雜誌的封面人物竟然是——鍾皓寒。

此人還真是星海市的寵兒！

午餐送來，蕭瀟合上雜誌，兩人抖開餐布，拿起刀叉，吃東西的動作高貴而迷人。

旁邊已經有人在猜測她們的身份了，覺得擁有這麼出眾的容顏和迷人的氣質，絕非一般土豪家的女眷。

習慣了這樣的注視，沈之歆並沒有表現出不悅，飯後提議她們可以去安靜一點的咖啡廳，只因她有事情要跟蕭瀟談。

在一家高級咖啡廳，隱秘性極高，精美的點心，優雅的環境，保證不會被打擾，最重要的是桌與桌之間距離很遠，都用文竹遮擋，不會讓人覺得壓抑，又不用擔心談話的時候被人聽到。

沈之歆叫了一壺玫瑰茶，等待茶水涼卻。

蕭瀟坐在玻璃窗前，樓下是一方涼台，天氣已經放晴，露天咖啡廳，幾個穿戴時尚的年輕女子正聚在一起喝咖啡聊天。

沈之歆默默看了她好一會兒，以為蕭瀟會就之前在西餐廳看到的封面人物詢問她什麼，可是沒有。

是沒認出那男人是誰，還是故意裝傻充愣？

她發現六年不見，自己愈發看不懂眼前的這個女兒了。

沈之歆終於還是率先開口，「西餐廳那本雜誌上的封面人物是睿達集團的董事長。」

「睿達集團的董事長？我應該認識嗎？」她裝糊塗。

「蕭……」沈之歆聲音重了幾分，面對蕭瀟，她顯得很無力，因為蕭瀟一直都是那麼的氣定神閑，進退合宜，那麼冷淡的神態，別人未開口，語勢就自發低了好幾分力道。

蕭瀟一笑，那笑，恰到好處，雖是客套，但卻帶著淡淡的距離感，「我是今天凌晨回的星海市，不認識的太多。」

沈之歆看了她一眼，姑且相信她的話，思慮片刻，說道，「明天到公司上班。」

又換話題啦！

幸好蕭瀟腦細胞活躍，否則還跟不上母親跳躍的思維，「我想知道，沈董準備給我什麼樣的職位？」

在公司叫她沈董也就罷了，可是現在……

沈之歆嘴角抽了抽，努力壓制心中的不悅，聲音還算心平氣和，「我身邊缺少一個助理。」

蕭瀟雙臂抱胸，似笑非笑，「聽起來還不錯。」

「就這樣決定了。」沈之歆說著，便去拿包，表示要走了。

「我答應了嗎？」蕭瀟問她。

沈之歆拿包的手一僵，臉色難看起來，她有一種被耍了的感覺，而耍她的不是別人，卻是她的女兒。

蕭瀟臉色沉靜，沒有多餘的表情，仍然微笑道，「你太抬舉我了，先不管我們會不會三天兩頭吵架，就算你大人有大量能夠容忍我的刁蠻無理，那也要看我有沒有這個能力是不是？你看我，整天不學無術，好逸惡勞，03年的高考總成績只有兩百八十三分，簡直丟盡了沈家人，特別是丟盡了你沈董的臉。後來復讀一年，04高考總成績只有八十五分，話說，我自己都不好意思，這六年，我忙著養活自己，白白浪費了大好光陰，你說你讓我一個高中生去給你——沈董事長做助理，這不是讓人笑掉大牙嗎？」

不溫不火的話音聽起來是在自貶，其實是在暗嘲沈之歆，因為話里的一些詞語正是當年母親大人劈頭蓋臉訓斥她的。

聽聞蕭瀟的冷嘲熱諷，沈之歆身體是僵硬的，就連手腳也是僵硬的，「你可以邊工作，邊學習。」語氣深處，透著不易覺察的疲憊和傷感。

童年的蕭瀟是個擁有高智商的孩子，從小就對數字具有強烈的敏感度，沈之歆原本想給她無憂無慮的童年，但世事弄人，先是蕭瀟父親婚內出軌，導致家庭破裂，之後蕭瀟父親出事，她再婚，蕭瀟由外公帶著並教誨，8歲擔任期貨操盤手，9歲操盤做了好幾個成績不錯的大單，10歲暴賺過，也暴虧過，那時候，蕭瀟被星海市商界大佬們預測為未來的商業女霸主。

可自外公去世，蕭瀟變了，和之前的她判若兩人。

曾經具有神童之稱的蕭瀟，現如今只有高中學歷！

這一刻，沈之歆心裡一陣悲苦。

蕭瀟站起來，「我現在對沈氏的工作沒興趣，對學習更沒興趣。」那雙眸子異常漆黑，磨掉了年少時的戾氣和冷銳，只剩寂靜。

她沒有把話說死，是因為進沈氏是她的必須之路，而且沒有人可以阻擋，但現在時機不成熟。

沈氏經營層潛藏的內部隱患，早已擠走了沈氏賴以呼吸的氧氣，如果她此刻選擇進沈氏，只怕會屍骨無存。

韜光養晦了快十年，難道還差這一時嗎？

這天下午，蕭瀟從咖啡廳出來，打車去西郊公墓看望外公，她靠著冰涼的墓碑，彷彿伏在老人家的雙膝上，她輕聲說著話，好像是怕驚擾了什麼。

「外公，告訴您一件事，您聽了准高興，我生了一個兒子，遵照您當年的囑咐，姓沈，叫沈微瀾，他很聰明很懂事，如果您在天有靈的話，一定要保佑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這裡是墓園，是生命的終結地，無論生前紅塵如何痴纏悲歡，一旦到了這裡，終將被光陰覆滅，了無痕迹。

蕭瀟伴外公到了黃昏，才起身一步步走遠，「外公，別送我，請留步。」

夕陽下，身影被拖拽成長長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