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社會黑巫師(二)
對面嘰嘰喳喳的少年,見狀總算明白彼此溝通不良了,頓時「啊」了一下,撓撓頭無措地看她。
宋琅無所謂地一笑,起身走到洞口外,拾起一張較大的樹葉,在少年看不到的地方,從儲物戒內取出飲用水,擰開蓋子,倒出一些在樹葉上,然後捧著樹葉回到洞穴內。
她小心將虛弱的少年扶起,樹葉遞到他嘴邊,示意他喝下。
少年迥徹的眸光一閃,感激地喝下樹葉里的水,烏溜溜的眼珠子,卻不時抬起,目光好奇地掠過她身上奇怪的衣著。
瞟著瞟著,便發現了宋琅正好整以暇地含笑望著他,少年眨了眨眼,自覺失禮,耳尖微紅,局促地別開了視線。
宋琅微一哂笑,也不在意。她放下樹葉,抬手指了指自己:「宋、琅。」然後眼巴巴望著他,想等他領悟自己一心求學的迫切。
不料少年的眼神又輕輕瑟縮一下,耳尖更紅了。
宋琅無語地往前挪了一下,湊近他,又指著自己重複了一遍:「宋、琅。」
少年這才恍然明白過來,略帶彆扭地發出:「松、藍。」
宋琅耐心地重複兩遍糾正他的發音后,他也學著宋琅指了指自己,說:「伊鹿。」
宋琅跟著念了一遍,對他讚賞地笑了笑,然後她開始模仿他之前的發音,重複他所說的話。看他還有些迷茫的樣子,她又指了指山洞裡的石頭、樹枝等物件,期盼地看著他。
果然伊鹿很快就明白過來她的意圖,也開始教她說一些常用的辭彙。
原始的語言發音很簡單,但辭彙還是比較成熟多變的,宋琅認真跟他學著,偶爾用石頭在地上做一些標記。
「咕嚕嚕……」直到少年的肚子里傳來響聲,伴隨的還有他一下子紅了的臉,宋琅手中動作才一頓,有些慚愧自己一學習起來,就不小心忘了人家的難處。
她連忙轉身取出一塊肉乾遞給他。伊鹿先是驚訝地推拒了,一副受寵若驚的神態瞅著她。在她表示自己並不缺食物,並執意讓他吃下時,他才一邊狼吞虎咽,一邊眼中淚光閃閃地看著她,看得宋琅都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看來對於他的部落,或者說是對於這個原始社會而言,食物都是非常珍貴的存在。幸好她的儲物戒中還存著一些事物,不至於穿越過來一下子捉襟見肘。
頂著伊鹿感動萬分淚汪汪的小眼神,宋琅用剛剛學到的幾個辭彙,加上手腳比劃,最後艱難地讓伊鹿弄懂,她希望以後他有空時,可以再過來像今天一樣,教她學習這裡的語言,並且暫時不要讓他的族人知道她的存在。
在語言不通,而且不清楚部落風俗的情況下,為了人身安全,宋琅不打算貿貿然融入一個原始部落的人群。她身上有太多秘密,若是讓別人察覺,對於無依無靠的外來者的她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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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木參天的原始森林中,嚦嚦的鳥聲婉轉迴響在幽靜的叢木間。黎明的第一縷暖光,穿過鬱鬱蔥蔥的繁枝,落在宋琅合起的眼瞼上。
帶著被熹微晨光喚醒的愜意,宋琅懶懶起身,看了一眼安靜躺在洞里的伊鹿,從儲物戒中拿出水瓶,又倒了些水在樹葉上,和著一小塊肉乾放在他身旁。
做完這些后,她轉身出了洞穴,找到附近一棵樹枝蜿蜒生長著,倒垂至地的蔥蘢古樹,她攀著蒼勁的樹榦,敏捷地爬上到十來米高處,枝葉繁茂遮住了她的身形,她挪了挪找到一個舒適的位置,躺在成人粗壯的樹枝上。
她睜眼看著天至微明,呼吸間是帶有涼意的清新叢木氣息——那是一種活著的鮮明感覺。
她輕輕笑了一下,對於自己還活著的事實,感到由衷的喜悅與感動。
這宇宙中,所有活過的東西都會凋零,她卻像是個異類一般,一次次穿越在蠻荒中,穿越在不同時空里。而唯一能給予她慰藉,撫平她靈魂的麻木和蒼涼的,唯有神奇幽秘、鬼斧神工的打自然了,單單是這麼看著,都會讓人覺得活著真特么幸運。
她閉上眼睛,靜靜感受著,她唯一能擁有的這一切:柔軟的風,溫暖的光,平和的安靜,清淺的露水木香。
時間的流逝漸漸模糊,一如以往許多個安靜獨對天地的時刻。直到遠處洞穴傳來人聲,她睜眼轉頭望去,看到那個虛弱的少年走出洞穴,喚著她的名字,找尋她的身影。
她沒有應聲,帶著一點難言的莫名的愉悅,享受著被他人尋找的滿足。她只是靜靜看著,看那個少年找不到她后,沮喪地低頭離開,她才靈活地從樹上翻踩而下,遠遠潛行跟隨著。
等到他安全地回到部落後,宋琅攀爬上一棵高樹,仔細觀察著遠處的部落。
部落有將近二十個洞穴,走動的人群里,青壯男性居多,七八個女人或提著籃簍在附近採集,或在河邊清洗獸皮,幾個小孩在追逐嬉鬧。
她看到伊鹿回到部落後,一個顯然是首領的青年男人,快步迎上伊鹿,擔心地問著什麼,他身後跟隨著一群手握尖木枝或獸骨,準備外出打獵的青壯男人。伊鹿說了一會後,首領拍了拍他的肩頭,讓他回去養傷,便帶著其他人出去打獵。
宋琅笑了笑,看來他果然信守承諾,沒有向族人透露她的事。
一行人漸漸向另一個方向走遠,宋琅凝眸看了一下走在前頭的男人,只能隱約看到他的輪廓稜角分明,身材修長高大。她在星際聯盟中,曾經由於基因的增強與改造而獲得的鷹視能力,已隨著她重塑身體來到這個世界被大幅弱化了,現在她的視覺也只算是比常人敏銳一些而已。
宋琅看夠了,便剛打算翻身躍下,此時,遠處的年青首領。卻忽然頓住了腳步,側過頭,眯起眼向她藏身的樹木處望來。
鋒銳的眼神讓宋琅正欲躍下樹的動作一滯,半空中險險一個倒掛金鉤,用腿勾住了樹枝,不至於落下來被人察覺了身影。
好不容易穩住身體的宋琅,在心中默默感謝教授她這一招的人——記憶中那個總是惹人厭煩的吸血鬼,當初她在中世紀歐洲生活的時候,那個無聊得長霉的吸血鬼為了膈應她,常年倒掛在她家門口的大樹上,總是半夜在她的窗前晃蕩來晃蕩去……
在繁茂枝葉的遮蔽下,宋琅忖思著這個距離他應該是看不到自己的。所以他大概也只是憑藉野獸般的直覺,感知到她剛才的視線?
於是心神一定的宋琅,就著倒掛樹上的姿勢,抬頭迎著那鋒銳又天生驕傲的眼神,抬起手,手心向下招了招,無聲地做了一個調戲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