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白珏
這邊君千澤剛從凌霄峰重華宮殿門出來,便見前方站著一名紫衣之人,眼神之中儘是關切欣喜。
「千澤,我已在此等候你多時,方才你出關我便一直在紫竹林候著,哪知你出關便去了宗堂,我便來這裡尋你了。」君千辰腳下一頓,看著來人,白珏,藏在袖下的拳頭幾次握緊了又鬆開,才忍住了心中噴薄而出的殺意,面對著上輩子將自己殺死的仇人,這會能忍住沒有一掌拍死他,將他轟的連絲渣都不剩,已經是極大的耐性了。
「千澤今日可是臉色不好,你須多歇息才是。」說罷走上前來,眼中溢出的是關切之情,換做是以前的君千澤,必當他是個正人君子,而現在看來,真正是虛假至極。想到這裡君千澤的臉色更差了。
似乎覺察到君千澤的不悅,白珏走上前看著君千澤,露出一個自認為瀟洒萬分,溫文而雅的笑容:「我今日特地從盛天宗偷溜出來,怎的,你不開心。」強忍住心中翻騰的不適感,君千澤僵著一張臉從口中吐出兩個字:
「有勞。」
似乎沒有想到君千澤的態度會斗轉直下,白珏不明白,為何閉關之前君千澤對自己還好言相向,這一出關忽然就冷落起來,白珏碰了釘子,臉色自然有些難看。白珏心想,莫不是他來晚了些,讓君千澤不高興了,看來今天準備的這個東西是準備對了。
「千澤今日若是不便,我便改日再來。」說罷淺淺一笑,取下了腰間的囊袋,取出一物:「這是我特意為你所煉製的法器。」
只見白珏的手中是一枚純月色的玉符,小巧精緻。本來此物是上好的靈石煉成,有提升功法,事半功倍之效。表面上看是一枚配飾,實際上當神通打入后是一柄彎月大劍。想到君千澤怕是一般的東西瞧不上眼,這月魄石是他狠狠心從自己的儲物袋裡挑出為數不多的寶物了,因為白珏習的是劍修,君千澤雖不是劍修,但對好的器物也是頗喜愛的,而白珏又喜歡花里胡哨的東西,因此頗為騷氣的打造了一把純月色的彎月大劍,可以說從選材到造型是他按照君千澤的喜好打造的。
這邊白珏正為自己能夠摸准君千澤的心意激動不已,洋洋得意,而君千澤想到的卻是上輩子他還日日佩帶,頓時一股嫌惡溢上心頭,即便是再上等的月魄石也沒有任何興緻了。
這白珏本以為能討得君千澤歡心,沒想到君千澤卻並不領情,只好改走了一下苦情路線:「此物只為千澤所煉,如若千澤不願,那我便只得將它毀了。」白珏的目光可謂是深情款款,一往情深,若換做是以前的君千澤,必定覺得他重情重義,是個正人君子。君千澤強忍住心中翻湧的殺意,現下還不是撕破臉皮的時候,若是被他發現了有什麼破綻,倒是不好了。為了避免露出馬腳,君千澤只得僵硬道:
「拿來便是。」
白珏眼中一喜:「如此甚好,我便心安了。」
本來因為這系統一事,讓穆凌淵有些鬧心,出來散心時,哪知恰巧見到了這一幕,穆凌淵不動聲色的站在樹后觀察了起來。
當看見站在底下的紫衣人的時,穆凌淵不由得一愣,這男子他方才剛見過,不正是水鏡里的人么。也許是穆凌淵盯著他的目光太過熱切,也許是穆凌淵的存在感在一個元嬰期的修士看來太過弱雞,只見那白珏厲聲一喝:「什麼人?」
隨後一道真氣打落在身上,穆凌淵悶身一哼,翻了幾滾,趴在了地上。沒想到這人下手這麼狠,出手便是沖著命來的,本來以穆凌淵的個性,這樣的欺壓是斷不能容忍的,奈何,他和這個人實力相差太大,若不是剛才君千澤及時給他擋了回去,現下他不只是被餘波震斷筋骨這般簡單了。
疼,彷彿將骨頭拆卸一般的疼,穆凌淵腦子一陣發矇,忽然就看見一隻白擦擦的大尾巴鳥從頭頂飛過,然後一個聲音在腦子裡躥了出來:「懲罰結束。」穆凌淵腦子當機了幾秒,這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懲罰是什麼意思。
你他媽的有種給我出來,穆凌淵終於忍不住在心中爆了一句粗口。一抬頭,就看見枝頭上停著一隻白擦擦的大尾巴鳥,那驕傲囂張的模樣,差點又讓他悶出一口老血來。
穆凌淵平復了一下心中的情緒,抬首打量了一下身前之人,紫衣小白臉,恩,他是記住了。之前在水鏡中看到此人時便覺得挺遭人恨了,現在又因為這個人讓自己白白挨了那麼一下,渾身疼得都快散了架似的,穆凌淵看著他的目光就帶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彷彿沒有料到這個只有鍊氣後期的年輕修士竟然在劫後餘生后還能如此淡定的看上他一眼,而不是畏畏縮縮,甚至目光還帶著一絲挑釁的意味。頓時激起了白珏的興緻,果然是什麼樣的人教什麼樣的弟子,不過再怎麼樣也是比不上君千澤帶給他的刺激感的,他想要變得更強,而無疑眼前這個人才是最合適他的。
若是將君千澤追到手,到時候再將這個小弟子收來做爐鼎也不錯。
如果穆凌淵知道此時白珏的想法,按照他上輩子的作風,一定會將他千刀萬剮,只可惜,他不能。
「沒想到竟是千澤的徒兒。」那白珏忽然面色一變,展露出一副關切之態,上前來扶穆凌淵。要知道一個元嬰期的高手來攙扶一個鍊氣期的菜鳥,這真是無上的榮幸,別人想要這個機會都不一定趕得上,趁著這個時候抱一抱盛天宗首席弟子的大腿,順帶著指點下,也不是沒有可能的,而這個「菜鳥」不是別人,而是穆凌淵,他將手伸了出去,握住了白珏的手……旁邊的君千澤的手腕,目光崇敬中帶著一絲虛弱。
然後就看見君千澤輕而易舉的將他提了起來,順勢打橫一抱,這下輪到穆凌淵發懵了,這個……貌似和他預想的劇情不太對?師尊看起來挺瘦,沒想到力氣還挺大的。
那白珏看著他的眼神,穆凌淵明顯的感覺到如果那目光是實質的肯定能將他戳出個洞來。
「失陪。」君千澤口中說著這句話明顯帶著不耐煩的意味,如今的白珏是怎麼也搞不懂,閉關前一日他還親自和君千澤話別,二人秉燭夜談,更有比試切磋,好不令人艷羨。如今君千澤看他的眼神怎麼著都有點不待見的意味,但是要是說不待見也無可厚非,他闖了他的凌霄峰,即便他二人如今已經相交,也是頗有些冒犯的,看來以後得注意點方式方法才對,想到這裡,白珏便覺心安起來,大概是自己多慮了,追求君千澤一事么,還是得慢慢來。
「千澤,這個想必你用得到。」說完從袖中取出一個玉瓶:「方才誤傷了千澤的徒兒,這顆聖元丹是我宗門療傷聖葯,不但能療傷,還提升修為。」白珏看著他的時候,特地加重了提升修為這四個字。
穆凌淵看了一眼白珏,將目光轉向君千澤:
「師尊。」不要怪他拉仇恨。
「聖元丹是盛天宗療傷聖葯,我怎能……」穆凌淵稍微動了一下斷掉的筋骨,「噗」的吐出一口血。
「收下。」果然君千澤的眉頭不可察覺的挑了挑。
「便是一顆子淵也萬萬不敢……」穆凌淵面上一片慘白,血跟不要錢似的一大把一大把的往外涌。此時的穆凌淵整個人看起來唇角胸前印上了大朵大朵紅雲,目光虛弱中透著一絲隱忍。表情到位,造型到位,不過疼倒是真的。
君千澤望了一眼白珏,眸光一冷,只見那白珏狠狠心,將玉瓶里的一百來顆聖元丹全部遞了過去。君千澤倒也不客氣,伸手接過,闔上。上輩子不知多少奇珍異寶糟蹋給了這狼心狗肺之人了,這次只不過一百來顆聖元丹而已,又算得了什麼。
這次為博得美人一笑,白珏算是下了血本了,煉製的法器送了,連不外傳的聖元丹也給了。那白珏本以為會讓君千澤更傾慕於他,可是讓白珏疑惑的是,為什麼君千澤收了他的東西,臉色反而更差了?
看著白珏青一陣白一陣的臉,穆凌淵覺得略爽。這白珏還真是拉仇恨那,就沖這一點,就夠拖出去槍斃十次了,本來還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穆凌淵,在他還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已經自動將白珏拉入了敵方的黑名單。
那白珏到底是心不甘情不願的走了,先前和白珏周旋,二人一直維持著這般姿勢,當穆凌淵意識到這一點時,已經被抱著小半個時辰,穆凌淵考慮了一下措辭,盡量說得委婉一些。
「師尊,您不累么?」
「累?」君千澤似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眉頭微蹙,那目光中充滿的不屑和疑惑分明在說:「為師只不過是抱了一個人而已怎麼可能會累。」師尊的腦迴路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夠理解的。
當君千澤回過神來時,就已經發現他懷裡多了個東西,不,是徒弟,這一點另君千澤自己也十分詫異,似乎方才腦子魔怔了一下,就很自然的把穆凌淵抱了起來,或許是因為方才穆凌淵的眼神異常誠懇,讓他頗為順眼,總之他今日的舉動實在是一反常態,往常他和穆凌淵即使關係再親近,也不曾有肢體接觸。
不知為何,他似乎覺得穆凌淵有哪裡不一樣了,但是究竟是哪裡不一樣,卻又一時半會說不出,大概是三年沒見,徒兒的心性和領悟力變高了也不一定。事實證明,君千澤的第六感是極其敏銳的,這邊君千澤心中疑惑,自然看著穆凌淵的時間就久了些,這一看得久了些,穆凌淵難免就有些心驚肉跳,總覺得再看上兩眼,他就快自己站出來,承認他是個重生人士了。
殊不知君千澤此時心中甚是疑惑,而現下既然不好解釋,就這麼抱著好了,再說師尊抱著受傷的徒弟,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不由得心安起來。
「啰嗦,抓緊了。」說罷一把火紅的九龍鐧自虛空而出,落在君千澤的腳底,在天空劃過一倒弧度疾馳而去。本來穆凌淵還想逞能不用手,總覺得這樣未免有些顯得自己過於弱小,頗為娘娘腔,然而事實證明,他差點勒斷了君千澤的脖子,以前生在人類世界的穆凌淵大大低估了修真界神器的速度,待在上面的感覺一點也不比跳樓機差。
當君千澤瀟洒的落地時,穆凌淵覺得他整個人都更加不好了。
君千澤剛落入這片馥郁芬芳,煙波浩渺的林子里時,穆凌淵雖然面上沒有什麼表情,心中卻訝異萬分,但腦子裡卻自然而然的蹦出三個字——「百草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