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無知者無畏
那是在半年前的寒假裡,廬城市的市台播放了一部香港連續劇《大時代》。賀冬青深深的被裡面的情節吸引住了。股票市場一個嶄新的世界向他敞開了。賀冬青雖然對於股票一無所知,但是還是知道就在九五年,廬城的工農兵電影院前面不遠處的街角開了一家新的門臉,上面的牌子正是——廬城證券。
回到北城后他先是借了《大時代》的錄像帶一口氣把它看完了,因為寒假太短,在廬城他只來得及看了二十集。看完了之後,他就想自己不也是和方展博一樣對什麼都沒有興趣,唯有對賭興趣濃厚嘛。賭博在大陸是非法的,可是炒股卻是合法的。這個行業真是完完全全的適合自己呀。他躺在床上浮想聯翩,似乎自己就成了那個股市上叱吒風雲的方展博。
多年以後,賀冬青不經意的回憶起這段往事,常常是啞然失笑。有位記者採訪他,問他最初因為什麼而對證券發生濃厚興趣的時候,他想了想,:「無知者無畏。」
記者不解。
賀冬青慢慢地說道:「世界上有兩種人:偉人和普通人。一個年輕人尤其是一個當代的年輕人總是不自覺地認為自己是一個偉人,或者將來是一個偉人,又或者將來要做一個偉人,所以他們總是無所畏懼的走上了一條荊棘漫步的路。而那時候我正好年輕,二十歲的年紀確實很年輕。
從九六年的春天開始,賀冬青養成了每日看報紙的習慣,當然他只看股票行情。而且時不時地去系裡的辦公室里收集有股票行情的舊報紙,同時也經常出入圖書館,去那裡的唯一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尋找那些當時還很少人關注的前幾年的股票行情。大半年時間,他耗費大量的時間去研究開盤價、收盤價、最高價、最低價、成交量之間的關係。
為什麼會這麼做?或者說憑什麼以為股票是有規律可循的,賀冬青已經記不得了。那個時候的賀冬青雖然整天研究舊日的股票行情,然後又去估測第二天的股票行情,但是其實他對股票可以說基本上屬於一無所知。既不知道k線為何物,也不知道任何一種指標的名稱和用法。甚至不知道股票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概**和買賣股票的操作過程。只是每日里在枯燥的數字里研究來研究去。而那段時間,正好是武清到濟南去實習的幾個月,要是她在的話,一定會大吃一驚,因為她從來就沒有看見過賀冬青如此執著的做一件事。不過賀冬青還是很快樂。因為隔不了幾天,他又能從那些枯燥的數字中尋找出一種新的規律來,雖然通常不超過兩天,新規律總是被新的行情無情的給粉碎了,但是賀冬青從不氣餒,反而樂此不疲。
當賀冬青回到廬城的時候,他決定自己是時候進入真正的股市了,雖然他並沒有找到一條真正行之有效的規律,但是他還是自認為從那些價格之間找到了不少的小竅門。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武清的離開對他來說有一種刺激。雖然他在別人面前表現的是一種「天要下雨,女友要嫁人,隨她去吧」無所謂的態度,但是其實他的心理狂躁的不行。成天心理狂喊著:我要振作,我要發財。幻想著在武清結婚的那一天他拿著大捆大捆的鈔票揮灑在她的新房,讓她後悔莫及,痛哭流涕。
很久以後,賀冬青用了八個字來形容他當時的狀態——「憤怒而狂躁的羔羊」。
……
在家裡休息了兩天後,賀冬青騎著那輛永久的二八車,「哐當哐當」的來到了廬城證券。
才進大門。他就嚇了一跳。
這是什麼破地方。
不到一百平米的大廳里擁擠了兩、三百號人。正對著大門的地方是倆塊電子屏幕。上面正顯示著紅、綠、黃相間的行情顯示。不但四排破破爛爛的長條木凳上坐滿了人,許多人更是直接用報紙鋪著、或者直接坐在地上,整個大廳的能看得清楚行情的地方到處是人,其密集的程度絕對超過了繁忙的火車和北城的375路公共汽車。連大窗戶上也爬滿了人,登高才能望遠在這裡得到了充分的詮釋。
而右側則有三個窗口也是人滿為患。一個窗口稍微好一點,大約有十幾個人,窗口上用紅油漆寫著兩個大字——開戶。另兩個窗口排隊的人更是一眼望不到頭。因為排隊的人一直排出了大門。在人行道上蜿蜒曲折。一個窗口上寫著買單,另一個窗口寫著賣單。
賀冬青稍微數了一下,在買單一列排隊的約有一百多人,人人身上都拿著一張紅色的單子,而在賣單一列排隊的約有八十餘人,手上都拿著一張綠色的單子。
「買單,應該就是買進,賣單,應該就是賣出。」賀冬青自言自語,他看看冗長的隊伍,搖了搖,對著身邊一個正在排著賣單隊伍的戴著一副眼鏡的男青年問道:「這要買賣一次,要排這麼長的隊。你們看得到價格嗎?」
「誰說不是呢?」男青年一肚子的牢騷:「光排隊就的半個小時,碰上行情好或者差的時候,有些人想要買,想要賣,卻根本沒有辦法,只能眼睜睜看著行情就這樣過去了。這裡經常有人急得發哭。所以啊,大家現在都學精了。大家都搭成伙,派幾個專門看行情,幾個人專門排隊,就這樣要是行情來了,還經常趕不上呢?怎麼樣,小兄弟你也是來炒股的,新股民吧?不如和我們一起吧。我們一起有七個人,加你就八個了,大家分工合作,包你不吃虧。」
男青年咋一見面就熱情洋溢的態度讓賀冬青,對買賣股票有了一種恐懼感,心想:看來要在股市上掙錢還真是不容易啊。
「我叫趙洪剛,人都叫我剛子,怎麼樣小兄弟?」男青年顯然對於分工合作非常有興趣,不過也是,他們通常買單和賣單的隊伍里至少要各派兩個人排隊。然後一個人盯著深市的行情,一個人盯著滬市的行情,另一個人來回的報價,就這樣一有行情的時候,還經常忙不過來。要是有一個人因為有事沒有來,那就更是焦頭爛額。
「行!那以後請剛哥多關照了。」賀冬青一口答應下來。看這架勢,他就知道要是一個人還真是夠嗆。累得半死,還不一定有什麼收穫,這每天光排隊就夠你受的,哪裡還有時間去仔細推敲買賣的問題?
「用不著這麼客氣,大家一起發財啦!」趙洪剛看賀冬青很會說話,也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