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NO.05
合同修改的很快,周建沒多久就回來了,穆青沒有再多事的重審合同,安易也識趣,看都沒看,直接就在上面簽了字。
等周建簽上大名蓋上公司印章,安易將其中一份合同裝進了自己的包包里,站起來準備告辭。周建卻攔著她說,「這都快中午了,一起吃個飯再走吧,三哥請客,以後咱們就是自己人了,別客氣,正好你那幾張圖稿有點兒意思,等會兒我讓設計部的人看看,如果他們也覺得可以,就估個價,也算是你的開門紅了。」
安易有點兒囧,她五分鐘前才看過時間,現在才十點多一點兒,離中午還有快倆小時呢!
不過現在這情況,雖覺得好友的表哥很奇怪,但也知道此時的自己應該識時務,人家請客吃飯畢竟是好意,再說對方都說要給開門紅了,可見是要買下圖稿,即使知道自己的作品不咋地,但這個時候如果當面回絕,承認自己畫得不好什麼的,那不是誠實,也不是謙虛,是二,是不識抬舉當面打臉了,和拒絕工資不是一回事。
她雖有底線,卻不蠢,和人往來交際的忌諱還是懂的,於是乖乖的點頭答應,重新在沙發上坐好。
周建見把人留下了,挺高興的,他又轉頭問穆青,「中午去貴妃樓怎麼樣?」兩人本就約好一塊兒吃個飯,談點事,現在再順便泡泡妹子,計劃真是再完美不過了!
話說,把他這麼早騙到公司來也怪不容易的。
穆青淡淡掃他一眼,嗯了一聲,算是回應了。
表看他態度冷淡,周建卻有些小激動。穆青有個怪癖,一般能自由做主的情況下,絕不和女人一起上桌吃飯,尤其是不太熟的女人。這會兒明知道多了個安易,他竟然還回應了,卧槽!這說明啥?說明他這個哥哥終於開竅了啊!
周建突然就有了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惆悵感……詭異的不行。
他和穆青認識十多年,兄弟情誼真不是蓋的。當初兩人白手起家,一塊兒去廣州闖蕩,苦的時候睡過馬路邊,住過橋底下,下雨天連把傘都不捨得買,吃得比人家的狗都不如,水都是在公廁里喝的自來水,被人欺負的時候和人干過架,鼻青臉腫沒錢買葯,疼也自己忍著,做生意賠錢時還抱頭痛哭過,以為到了絕路,甚至差點跳樓自殺……那段日子是煎熬,有時想想也記不清當時是怎麼挺過來的了,只知道如果沒有穆青,就沒有現在的他。至於那些艱澀的回憶,無論在何時想來,都太過辛酸,也太過彌足珍貴。
所以眼見好友年過三十五還沒有成家的打算,對女人的偏見又那麼深,他愁啊,頭髮都不知白了多少根,現在好不容易發現他對一個女人感興趣了,所以就是死…咳…反正這小姑娘別想跑了。
……
周建說自己等會兒有個會,拿著安易的圖稿就離開了辦公室。為了給好友製造機會,他也是蠻拼的,硬是無中生有臨時加了個會議。
辦公室里又只剩下了兩人,安易看著對面低頭玩兒手機的某人,有點兒無聊,她站起來到魚缸那兒看了看,這些魚可能習慣了,看到人過來,以為是餵食呢,全都游到了水面上撒歡。安易看得有趣,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又戳了一下,被戳到的魚也不躲,只擠過來等投喂。
她的眼睛忍不住就朝著不遠處架子上的魚食罐瞟了一下,然後就聽到身後有人說,「魚吃多了會撐死。」
安易聞言轉身看向離自己大概三步遠的男人,對他走路沒聲兒這事兒都麻木了。她只淡定的點頭說,「我知道的,以前我家裡有養過錦鯉。」
穆青的臉上沒什麼表情,看起來很冷漠。他雙手插兜走到她身邊站定,眼睛看向魚缸里的魚,話卻是對她說的,「你是禹凌人?」
安易也轉身看魚,但也沒沉默不應,她說不是,「我是祁縣人,離禹凌不遠。」
「祁縣……」他好似回想了一下,「那裡是不是有座桃花山?」
安易點頭說是,手指忍不住在魚的腦袋上又戳了戳,見他看自己,以為是說的太簡單了,就補充說,「每年桃花盛開的時候,是旅遊旺季,人會很多,很熱鬧,山上還有座月老廟,情人節的時候人也不少。」
穆青不置可否,又問,「我聽阿建說你每個月都需要一筆錢?」
這個問題比問她是哪兒的人還要突兀,都有點兒侵|犯個人隱|私了,安易有些詫異,穆青卻坦然的與她對視,安易想了想,覺得也沒什麼不可告人的,就解釋說,「我父親十年前就去世了,留下一筆外債,後來母親改嫁,這筆債務一直是我繼父在幫忙還,但三年前,繼父下崗失業,染上了賭|博,家敗得很快,我是家裡唯一的外人,是我父親唯一的孩子,繼父讓我還錢,如果不還的話,就要去找我爺爺和姑姑。我爺爺現在癱了,住在養老院,姑姑家有五個孩子,日子也不好過,再說這世上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既然是我父親曾經欠的外債,我確實有義務償還,不過我能力有限,不可能一下子還一大筆錢,所以就按月來支付。」
「你母親就不管嗎?」他仿似好奇的問。
安易秀美的臉上有些漠然的冷,「她前幾年生下了我弟弟,顧他還來不及,哪裡還顧得上我,我是外人。」
穆青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就不再開口發問,一點兒安慰人小姑娘的意思都沒有,如果周建在,肯定要咬牙切齒直呼蠢材!安易只以為滿足了對於的好奇心,也沒多想,兩人一時間都看著魚缸里的魚不再說話。
過了會兒,穆青接了個電話,之後和安易打了聲招呼就走了,沒一刻,周建也回來了,他給了安易一個紅包,說是五張圖稿都收了,錢不多,讓她以後再接再厲。
至於午飯……周建很歉意的說,「你說說,多不巧,客戶飛機改點兒提前到了,這個客戶很重要,我得去機場接人,飯下次再吃哈,下次哥哥肯定請你。」
安易反倒鬆了口氣,她很懂事的說,「沒事的三哥,您有事就先忙,吃飯都是小事。」
這妹子,真是體貼,周建其實也不想放她鴿子,吃飯能花幾個錢,只是吧,正主都走了,他再和小姑娘單獨出去吃飯什麼的,總有點兒不自在,所以還是等下次再說吧。
安易回到家才把紅包打開,拿出裡面的鈔票數了數,一千五百塊錢,等於一張圖稿三百,這對於她來說,實在算是高價了。
其實她心裡明白,這一千五估計也是人家看在周旭的面子上給她的彩頭,等於是人情錢,錢拿在手裡,其實是有些扎手的。
下午周旭打電話過來,問她今天是否順利,安易就把一千五的事和他說了,合同的事卻沒提,提這個,就有些告狀挑撥的嫌疑了,她還沒這麼不通事理。又說,「我看得出,你哥這是給你面子,我那幾張圖稿其實都不怎麼樣。」
周旭在那邊不以為然,「我說你啊,能有點兒自信不,什麼叫給我面子,如果你畫的狗屁不是,我哥也不可能出這個冤枉錢,你真以為我臉很白啊,我哥在家裡可是出了名的守財奴,吝嗇鬼,當初我找他借錢買車都磨了快倆月,就這還給我算利息呢!比銀行利息都高!」
安易啞然,「那你怎麼不找銀行貸款?」
「銀行貸款一個月不還就要進小黑屋,我哥這兒倆月不還,頂多被他多黑點兒利息,你說哪個省事?」
安易無語,周旭在那頭問,「你晚上有安排沒有?」她一聽就知道他的意思,想了想說,「我這幾天訂單不算多,你去超市買東西吧,順便幫我帶包煙。」
……
安易雖然每天吃的堪比難民,但卻有一手好廚藝,周旭的胃深深的折服在好友的妙手之下。經常有事沒事過來蹭飯,只是安易過得節儉,他也不想讓她破費,所以每次都是自己買來食材,只讓她幫忙烹飪而已。
這幾乎已經形成了一種習慣,所以周旭一問她有什麼安排,她也就立即明白他的意思了。
周旭是傍晚六點多提著兩大袋食材來的,安易開門放他進來,見他頭髮身上都被雨淋濕了,就去洗手間拿干毛巾給他。周旭把毛巾搭頭上,先彎腰換了拖鞋,見小客廳的桌子上鋪著呢絨布,布上是尺子,剪刀,粉筆還有剪開的一塊塊的布,知道她之前在忙,忍不住說,「你還是找個人幫你吧,要不這沒日沒夜的什麼時候是個頭,小心眼睛都熬壞了。」
安易不以為意,「等以後再說吧,現在賺錢要緊。」她蹲在那兒翻看他買的食材,看了會兒,仰著頭問,「煙呢?」
知道她不會聽自己的,周旭雖無奈,卻也不再勸,只沒好氣的從褲兜里把煙掏出來扔過去,「你就抽吧,遲早得肺癌!」
對於他的指責,她很淡定,安易從高中就開始抽煙,煙癮最大的時候一天可以抽兩三包,現在已經很好了,三天才抽一包煙。
「中華?軟包的,又讓你破費了。」安易特沒誠意的致謝。
周旭哼哼,表示這點兒小錢算個毛。
她也沒有立馬抽煙,而是把煙塞褲兜里,站起來去把桌子上的布啊剪子啊什麼一兜,放到了卧室的床上,然後就去給蹭飯的做好吃的,周旭在一旁幫忙打下手,擇菜,洗菜,切根蔥什麼的。
吃飯的時候,也不知怎麼的,兩人聊著聊著就聊到了穆青,也是這個時候,安易才算是記住了這個名字。
只聽周旭說,「我三哥其實在家不排老三,他是獨生子,大哥和我們家也沒親戚關係,他們是拜把子兄弟,時候長了,我也就習慣按著這個排行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