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心思
喜兒看出掌柜的為難，便主動說，「掌柜的，我想，您要不先試一試我行不行？」她語氣中略帶著一絲赧然，也將自己的姿態擺得很低，「您先考驗考驗我，指幾樣需要的，讓我試著看看能不能做得到。要是我達不到您想要的，我也不好意思和您多說了。要是到時候您覺得我做得不算差，再考慮考慮，可以么？」
因著覺得喜兒這麼個姑娘從來拿來換銅板的藥草都是不錯的，也從來不嫌給的銅板少了，還每回都說謝謝，掌柜的對她便無什麼惡感。曉得喜兒都是自己去找的藥草自己弄的，善心的掌柜的就更覺得一個小姑娘家的不容易了。現在喜兒這麼說了，只是想自己給她個機會試上一試，掌柜的就不好直接拒絕。
他又略想了一下，雖說喜兒瞧著還是太小了，但要能夠做得好倒沒有什麼不可。何況這次只是先試一試，要是不行到時候再拒絕也不吃什麼虧，那便不著急馬上回了喜兒。這般地想過了，掌柜的才點頭和她說，「那這樣吧，我指三樣藥草你下次趕集的時候送來，只要你做得好，我便應了你這想法了。不過我醜話先說在前邊，哪怕你這次做得好了，以後有做得不好的，我也不會買賬。」
聽到掌柜的這樣說，等於她說的這個事情尚有轉圜餘地，喜兒不覺便高興起來忙笑著點頭說，「應該的，我要做得不好，您只管不買我的帳！」雖然僅僅是有機會，但已是對方的好心好意了，喜兒心裡自是感激。
和掌柜的說定，拿到蛇膽的錢，喜兒便從藥鋪出來了。謀求穩定賺錢途徑的法子雖然還沒有著落，但至少有一個好的開端了。她認植物的能力不差，多用點心做這個事情應該不用太擔心對方會不滿意。
更讓喜兒感到驚喜的是，這一隻蛇膽竟然換到了五十文錢！五十文錢，能買到的東西就多了。往日里一點小錢，喜兒就自己攢著了。這次比較多，她就交到了劉芳的手裡，劉芳卻沒有收只是讓她自己拿著。喜兒便隱隱覺得，劉芳似乎是想要讓她自己也攢一點錢了。
「娘，我們去買幾隻小鴨子回家養吧。」
因為劉芳沒有收這錢，喜兒便想著還是拿來補貼一下家裡比較好一些。哪怕不是全部都拿出來，也可以拿一部分出來。算著日子，現在抓了鴨子回家裡養著，等到天氣更冷下來的時候鴨子也養大了，就可以殺了腌了做板鴨，放上一年都不擔心會壞。如果不做板鴨的話，也可以直接拿來賣錢。
丰南鎮的人還是挺愛吃鴨子的，平時是燒鴨子或者老鴨湯，冬天的時候就是準備臘貨做板鴨。
「你想養的話就去抓幾隻唄，反正你自己管。」
喜兒點頭，等到劉芳賣完了菜，臨回家前就帶著她到專門的市場上去挑了六隻毛絨絨、嘎嘎嘎叫嘚歡快的小鴨子。一隻小鴨子五文錢，所以買了鴨子以後喜兒的錢還有結餘，她就繼續把這剩下的錢給攢起來了。
劉芳讓喜兒自己管，自己養，那就是表明了以後喜兒把這養大的鴨子拿去賣錢或者是其他什麼，她都不會多管多問。這樣好像就更像是劉芳在培養喜兒這些方面了，在地里幹活的時候會教她這個應該要怎麼種、怎麼管，家裡的一些事情也都會教，現在又是讓喜兒自己養鴨子。洗衣服做飯那些，喜兒也都做得多了。
不管怎麼樣，等到今年過去喜兒就是十一歲了。雖然離十五歲還有幾年，但是農村的話，普遍都是嫁得早。對於大部分的農村家庭來說，女兒嫁出去了，家裡也就少了一個負擔，而且女兒嫁了還能夠得禮錢，這禮錢就好拿來給兒子娶媳婦之類的了。
哪怕劉芳和胡全看起來並不是多麼重男輕女，可這不代表他們就沒有重男輕女了。無論如何，在他們的心裏面，胡慶肯定是比喜兒和胡靈兒更重要的。他們還指望著胡慶這個兒子出息、指望胡慶到時候給他們養老。這一層，是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改變的。
喜兒越意識到這一點就越覺得自己不能拖賺錢這個事，先看一看藥鋪這邊行不行得通，要是情況好的話，那她等於是有了一個相對穩定來錢的渠道，多少也是一個保障，總比什麼都沒有要強。
和劉芳一起回了家，把小鴨子安置好了，正吃著午飯的時候，吳英從屋子裡撐著個棍子艱難地踱了出來。她站在門邊，對著喜兒招著手，板著臉喊，「喜兒，過來！」正在吃飯的劉芳就看了喜兒一眼，喜兒也滿臉疑問地回看了劉芳一眼，卻應吳英一聲，說自己先吃完這點粥。
吳英倒是沒有數落喜兒沒有立刻過去，而是轉身又慢騰騰、艱辛地回了屋子了。
喜兒喝完碗里剩下的幾口稀粥，又灌下半碗涼水，而後洗好碗筷才去了吳英的屋子裡找她。吳英這個時候正坐在床邊等著喜兒，手裡還撐著走路時的那根棍子，卻似乎在想事情，走了神，沒有注意到這個時候喜兒已經進來了。
「奶奶，怎麼了？」一邊在衣服上蹭著手上殘留的水珠，喜兒一邊走過去，問吳英道。
吳英回神，臉依然是板著的，招呼喜兒過去，卻伸手將她拉到近前壓低聲音問她，「你爹最近幹啥子了？」這麼不明不白的問題自然讓喜兒一頭霧水，不知道她在說什麼，吳英就又說，「你爹的事情你這個做女兒的都不知道？」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喜兒掰開吳英拽著自己袖子的手，「要是沒有事的話，我就先去幹活了。」吳英莫名其妙問她這種問題，還不講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喜兒覺得這真的沒有什麼好說的。胡全大部分時間都不在家這事也不是一天兩天，她也沒可能天天跟著。劉芳和胡全沒鬧什麼矛盾，那還能有什麼事？
吳英卻真的噤聲不再繼續追問轉而卻說上了其他事，「你弟弟開春就要去學堂了，你堂弟也要去，他們兩個一起，也正好有個伴兒。」見喜兒不說話只是看著她，吳英才繼續說，「你叔叔家沒錢……」
「我們家就有錢？奶奶你搞錯了吧！」不等吳英說完話，喜兒便打斷了她，「嬸子家三天兩頭就有肉吃，我家哪裡有了？慶哥上學這學費攢了多少年才攢出來的，您還想怎麼樣？叔叔家沒錢，您有錢就給唄！難道還要我家出錢嗎？」
吳英受傷到現在都沒有再鬧騰過什麼事情，這日子清凈，過起來也舒坦不少，她可不想吳英又拿這些事情折騰起來。現在看起來，多半是吳巧兒又攛掇了吳英。要麼就是哄騙吳英刁難他爹，要麼就是哄騙吳英拿出來私房錢，後者喜兒不會多管，前者她是不可能答應的。
現在吳英拿這麼一句話作為開頭，至少吳英打的前面那個主意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吳英頓時間就癟了嘴，手中拄著的棍子就揚了起來，往喜兒身上打過去，「你個死丫頭！賠錢貨！竟然敢這麼和老娘說話！」喜兒早做好了逃跑的準備，還不等吳英打到她就溜走跑到了門口扭頭說，「沒什麼事我就去幹活了啊！」也不等吳英再開口，連屁股都不拍就直接走掉了。
頓時間把吳英氣得握著棍子不停的敲著地面，心氣兒順不起來。
她現在最不明白的就是自己怎麼腦子一抽想和喜兒這個孫女親自說說這次的事情！
看著只有自己一個人在的簡陋房間，吳英腦子裡蹦出來吳巧兒那些話，一時說不清自己心裡究竟是個什麼滋味。
她的兒媳婦說要不是因為她受傷醫這腿把孩子的學費都拿出來了，哪裡至於現在來為這學費發愁。她的孫子胡建和她說過如果不是她摔這一跤摔斷了腿，哪裡有這麼多事情，而開春也要去上學堂的就是這個孫子。要是因為她，她的孫子沒法上學，那她就真是造了大孽！
二兒媳婦吳巧兒說，喜兒這個年齡也可以定親了，要是定親了就可以拿一部分禮錢……吳英手裡握著的棍子無意識敲打著泥土地面，心想著，喜兒這個丫頭還是很能幹的，之前照顧她照顧得那麼好，別人家就是看了也沒有什麼好不喜歡的。這樣能幹的閨女，別人家可不得搶著要麼？
要是喜兒能這麼幫到她的孫子們，那也是喜兒的造化了。
吳英一下子陷入了沉思。
喜兒從吳英的屋子裡溜出來就又去看了看她的小鴨子們好不好，之後又是洗衣服一類的家務忙活了許久。惦記著藥鋪掌柜的對她的考驗，只稍微咪了個盹喜兒就從家裡出來去找掌柜的要的東西了。
其中的一樣龍葵喜兒記得恍惚在村子東頭看到過，她就往那邊先去看看。恰好經過楊桂香家門口，便就被坐在院子里做針線活的楊桂香一下子瞧見了。喜兒只得打了個招呼，那楊桂香卻是走了出來，又是熱情的問喜兒這是去哪裡、去做什麼之類的問題。
「哎喲，那個啊，我知道在哪！來來來，進來等嬸子一會，嬸子陪你一起去！」聽說喜兒是去找龍葵，楊桂香就立刻說道，更直接拉著喜兒的胳膊將她拉進了自己家的院子裡頭。
先前楊桂香對她這麼熱情，喜兒就覺得想不通，現在又是這個樣子……更是叫人納悶。
「來，嬸子自己做的，你嘗一嘗！」楊桂香走進屋子裡再走出來，手裡頭抓著一把色澤金黃、沾著白糖粉的長條形果子。
喜兒哪裡好意思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