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但她是天天準時安全回到了家沒錯,只不過身旁卻時常多出個教他心底不安的身影。
那個姓周的就不能離她遠遠的嗎?
「都過了兩個星期了,你朋友還忙著嗎?」每每只要提及莫克禹,周士亨便忍不住下意識的回頭看,看著那輛熟悉的房車是否真的沒出現。
確定杜映亞今天仍是獨自放學回家,一個想法不禁從心裡冒出。
難道兩人感情出了問題,不再是「好朋友」了?
這麼好的女孩……若兩人感情真出了問題,他是否有機會呢?
無法否認,他對眼前的女孩有某種程度的好感,但在知曉她與莫克禹之間的感情之後,他便不曾有過介入的念頭,不過現在他很難阻止自己這個可能的想像。
與她……真可能有那機會嗎?
「周大哥是聰明人,應該早猜出他不是忙,是我們吵架了。」杜映亞勉強地扯出了個笑容望著身旁的周士亨。
他應該照照鏡子的,剛才他問話的表情根本不是「你朋友還忙著嗎?」而是「你們和好了沒?」
他的確是個聰明人,但他需要再回去將顏面神經練一練。
「想找人談談嗎?」周士亨自認是個很好的傾聽者,況且對象是她,他很樂意聽的,或許這一聽還能聽出個機會呢。
周士亨的問句甫丟出,兩人同時在杜家大門前站定。
杜映亞轉過身對周士亨輕搖著頭,「謝謝你,但我現在還不想談。」
她無法對任何人提及,畢竟她的問題不該對任何人造成心理上的負擔,只能把苦全往自己心裡吞了。
「沒關係,只要你記得,當你想說話時,我就住在對面。我是獨生子,很缺妹妹的。」周士亨伸手輕拍了拍杜映亞的肩頭。
從她的態度看來,他知道自己剛才浮出的念頭都是多餘的,他可以停止可能的想像了。
忽地,一陣強烈的暈眩襲來,杜映亞眼前一黑,本能地伸手攀住眼前的人。
「天啊,你怎麼了?你還好嗎?」
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麼?為什麼還不進門去?兩人哪來那麼多話聊?
不斷打從心底冒出的問句讓莫克禹原就煩躁的心情更是煩躁。小亞背對著他,他看不見她的表情,但他看見了那姓周的傢伙將手搭上了她的肩頭。
而她居然沒有閃避,甚至伸出了手,主動搭著對方的胸口。
他們兩個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許多可能性瞬間湧上腦海,但那全是他不願去想像的,所以當下他拒絕去找答案,而是緊握著手繼續站在原地看著,直到他看見自己細心呵護的人兒,居然主動投入了另一個男人的懷抱,這才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但這一切不過是距離所造成的視覺角度問題,事情壓根與他所看見、所以為的大相逕庭。
杜映亞並不是主動投入周士亨懷抱里,而是完全失去了意識。
抱著失去意識的杜映亞,周士亨反應快的按下她家門鈴,心底祈禱著屋裡有人,若是沒人在家,他就必須先將她送往醫院,因為他完全不知道她究竟是何狀況,而她的狀況他又是否能應付。
所幸杜映亞的母親在屋內,當她一開門見著眼前的情況,立即指著車庫快速地朝周士亨喊道:「快帶她上車,我們得去醫院一趟!」
張雲芝轉身回屋裡拿車鑰匙,用最快的速度將女兒送到醫院。
他們來到急診室,但來到杜映亞身旁的卻不是急診室的值班醫師,而是另一名中年的專科醫師。
只見醫師熟稔地為杜映亞做著檢查,最後再請護士將她轉往病房,這一連串的動作十分快速且短暫,這讓一直在一旁的周士亨立即發現一個事實。
杜映亞並不是第一回被送進醫院,見醫師與杜母談話的方式與內容,恐怕她被送進醫院的次數比他所想的還來得頻繁。
她究竟生了什麼病?
「小周,今天真是太謝謝你,也麻煩你太多了。小亞沒辦法立即醒來,我先送你回家去吧,改天再上你家好好跟你道謝。」張雲芝的臉上有著疲憊,剛才她已經打電話通知丈夫,他現在已在趕往醫院的途中。
「阿姨,您別忙,我也不急著回家,我只想知道小亞究竟怎麼了。」今天這事意外地讓他碰上了,沒道理什麼都不讓他知道,更別說他也是真心關心著小亞的人之一,他想他有權知道她究竟生了什麼病。
「唉……」張雲芝重重地長嘆了口氣,一思及女兒的病情,眼眶驀地紅了。
但她終究努力地忍住了淚水,沒讓它掉落。哭泣並不能改變現況,它只會讓人變得更軟弱罷了。
聽見那聲沉重的嘆息,周士亨的心情也跟著沉下來。
「小亞什麼都不讓我說,她不想讓人知道……你還是自己問她吧!看這孩子願不願意告訴你。」想到女兒決定賭那三成的機會,張雲芝的心就一陣劇痛。
那孩子在想什麼,她這為人母親的怎麼會不知道呢?她想著如果能成功嬴得那三成的機會,就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若是不幸失敗了,那麼同樣是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她打算無聲息地從眾人的生命之中消失,不讓任何人為她傷心難受……她的傻孩子啊!
於是,帶著兩成的好奇心,與八成的固執,周士亨在醫院裡待下了。
三個小時之後,病床上的人兒終於睜開了雙眼。
杜映亞的父母親先是詢問著她的身體狀況,在確認她的意識完全清醒之後,這才向她解釋她暈倒之後發生的事情。
一直等到醫生為她徉細的檢查過後,張雲芝這才拉著丈夫走出病房,將空間留給兩個年輕人。
「嘿,你嚇到我了。」周士亨帶著笑臉站在床畔,用輕快的語調說出最真實的話語。
她確實嚇著了他,因為此時此刻的她看起來好虛弱,那感覺像是隨時會從他眼底消失一般。
先前從她父母親與醫生的對話,他已猜出她大概的病因,還知道她病得很重。
「對不起……」杜映亞虛弱地向他道歉。
「我不是想要你道歉。剛才我聽見了你父母親與醫生的部分談話,他們提到了有關於開刀的問題,你願意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嗎?」扔出了第一個問號,周士亨猶豫了三秒之後,決定再扔出第二個問號,「開刀的成功機會到底有多少?」
是的,他知道她生了什麼病,現在他讓她明白這一點,為的就是讓她無法再用其他的說詞搪塞過去。
當然,他也猜想著最近不見莫克禹在她身旁,肯定也是與她的病情有關。她也隱瞞著他嗎?
嘆了一口氣,杜映亞知道自己無法再對周士亨隱瞞任何事情了。
「周大哥,我會告訴你一切,但你在聽完之後,可否考慮幫我一個忙?」杜映亞眼底透出了濃濃的懇求之意。
她原本沒有向他請求任何事情的打算,但在醒來的那一瞬間,她有了新的想法,而目前只有眼前的人可以幫她。
「說吧,我答應你會好好考慮的。」
事情究竟是如何變成這樣的?莫克禹真的不知道。
他以為自己與杜映亞之間的情感是第三人無法介入的,但現在他的位置莫名的被取代了,他從自以為的天堂落入了地獄之中,身心無限地受著煎熬。
她不再坐他的車回家,而是搭周士亨的車,有時他其至還送她到校上課;她也不再主動打電話給他,反之,當他打電話給她時,她的態度也顯得冷淡,讓人無法產生錯覺的冷淡。
若她與周士亨真成了一對,那麼他呢?他真要一輩子被放在「好朋友」的位置上?
不,他無法再耐心地按著原先的計劃等待告白的那一天,他要現在就把所有的狀況搞清楚。
他與她,究竟有沒有未來?
晚上九點鐘,莫克禹隻身來到杜映亞的家門前,拿出手機撥出了再熟悉不過的號碼。
「這麼晚了,什麼事?」杜映亞一看見熒幕上那教她心痛的來電顯示,深吸口氣,強迫自己一開口就顯露出不耐煩的態度。
現在的她已經不再是他所認識的她了,她必須讓他明白這點,即便這使她痛苦著。
壞人就由她來當吧!
「我在樓下。」莫克禹只說了這句話便結束了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