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八章 結束

羲和的眼中毫無波動，靜靜地看著面前的人，似是悲哀又似是解脫。

「這一次不會再讓你將我矇騙了，我知道的，你不是泉。」

面前的人依然不放棄，臉上的神色似是震驚，似是傷痛。

「到底是什麼讓你變成了這樣？！是因為權力的慾望嗎？！羲和，你以前明明就不是這樣的！孩子，難道連你也變了嗎？！為了爭權奪利，而變得醜陋。孩子，難道如今的你，連我都能夠下手了嗎？」

羲和眼神微變，就在面前的人以為是自己的話語起了作用，心下喜悅，打算再加把勁的時候，羲和卻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突然逼近了面前的人，如同鐵鉗一般的手死死的禁錮著面前人脆弱的脖頸。

「不要逼我殺你。」羲和的眼睛有些赤紅，「你沒有資格說出這樣的話。」

看到事情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了，那個佔據了『泉』身體的人也就沒有再繼續做無謂的掙扎了，而是撕毀了自己一直以來維持著的面目，面孔醜陋而猙獰的扭曲的笑著。

「是嗎？」『泉』的笑容中充斥著濃濃的惡意，毫不掩飾，他的聲音就如同噩夢一般響起在羲和的耳中，「就算是殺了我，泉也會消失也是不要緊的嗎？你真的覺得，自己可以把泉救出來嗎？」

羲和的動作有些僵硬，但是卻沒有受『泉』的威脅，反而繼續以一種堅定而不容置疑的力道緩緩的收緊手。

「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夠把泉救回來，但是我知道，泉絕對不會願意自己的身體、自己的一切，被另一個野心勃勃、心懷不軌的人所佔據！我想，哪怕是死，只要能夠解決你，泉也會是願意的！」

雖然羲和說出的語氣看似十分的堅定，但是夜風知道，這所有的一切不過是假象。

『泉』臉上的笑容驀然僵住了，片刻后卻有些詭異陰森的『嘎嘎嘎』的笑了起來。

「真的嗎？你真的這樣覺得嗎？可是就算你這樣覺得，我這身體的主人，也不是真的這麼覺得啊！不如……」

不等那個冒牌貨繼續說出什麼來，夜風就又不耐煩的抬手掐斷了他們的對話。

「行了！不要再那麼多廢話了！這麼多廢話，不就是想要拖時間嗎？天衍，你不覺得在我面前使這種小手段顯得十分可笑嗎？我還是第一次看你用這麼拙劣的手段，是真的走投無路了嗎？」

夜風的眉眼眉梢是毫不掩飾的諷刺神色。

「天衍」，是天道的名諱，開了靈智之後，他為自己所取的。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大衍之數，遁去其一。

這是天道為自己取名的寓意。

在夜風開口之後，羲和也放開了自己的手，站到了夜風的身後，沒有干涉的意思。

雖然他憤怒、焦灼，恨不得殺了眼前這個『冒牌貨』，但是真正要怎麼做，他卻是不知道的，只有靠夜風。

冒牌貨倒是鎮定，好像聽不懂夜風到底在說什麼似的。

夜風眉眼中的嘲諷意味更濃，「得了！我們交手這麼多次了，我還不清楚你嗎？你倒是執著，追到了這裡，是在害怕嗎？這混沌戰界的『靈』也著實是太疏忽了一下，竟然讓你鑽到了空子。還是說，這顆棋子其實是你早就已經布下的，就是為了等待今天的這個時候？」

夜風說話不緊不慢，心神卻是高度集中，腦海中，精神力量描繪著一道道的紋路，點點光芒璀璨。

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一擊必中。

面對天道，夜風知道，任何疏忽都有可能導致事情滑向了最糟糕的那一方面。

天衍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也不再繼續露出那般做作的模樣了，索性道，「就算是被你知道了那又如何、你敢說，你有完全的把握把我驅逐出去嗎？哪怕這僅僅只是我的一小點力量，可是，這裡可是混沌戰界啊！」

夜風也跟著有些莫名的笑了笑，眼中有奇異的光芒在閃爍。

還沒等天衍弄明白夜風到底是什麼意思，就是看到夜風突然閃電般的出手，一隻手扼住了他的咽喉，另一隻手食指和中指併攏，猛然戳在了他的額頭上。

「能不能，可不是你說了算。」夜風臉上的笑容有些妖異，「你也說了，這是混沌戰界啊……你說，你依然拉攏這位原本天命之子是為了什麼呢？大概，你為了什麼，我就也是為了什麼吧，你說是嗎？」

面前人的瞳孔驟縮，瞪大眼睛，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如同破舊的鼓風機，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

他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可是卻無法開口，只感覺手軟腳軟，渾身止不住的顫抖起來，都成了篩子一般。

羲和身為混沌戰界原定的天命之子，掌握著大部分混沌戰界的氣運，原本天衍此時的身份是巫師泉，有著混沌戰界的氣運庇護，加上他本身的身份想要提供支援，哪怕是夜風也沒有辦法做到把人的那一部分靈魂力量抽出來，或者銷毀掉，還不傷害到本體的巫師泉的。

但是奈何此時有羲和這個人在。

雖然夜風此時也掌握有混沌戰界的部分氣運，但是實際上兩人是不一樣的，至少夜風就沒有辦法頂住這樣的氣運反噬。

但是羲和不一樣，只要是他想要做，他完全可以用自己的氣運庇護住夜風。並且，羲和本身就是巴洛族的人，巫師泉成就了他，也因此成就了自己，同樣，也能夠因此被毀滅。

哪怕因此會損毀自身的部分氣運，但是對羲和來說，只要能夠成功解決這個鳩佔鵲巢的人，那還是值得的。

夜風將自己早就已經編製好的靈魂牢籠塞進了面前人的腦海中，周身力量如同海潮一般起伏不定。

然而隨著動作一步步深入，漸漸進入到關鍵時候，門口卻是傳來了喧嘩的聲音。

「大人！大人！您不能進去！巫師大人在裡面靜養啊！大人！大人！您等等——」

外面說話的是守著帳篷的侍衛，也是羲和的心腹。

當然，忠於羲和，同時也終於巴洛族，所以對於巫師其實也是真心的尊重和愛護的。

因此，從頭到尾，夜風和羲和之間的談話，還有所有的舉動，都是用靈魂力量撐開了禁制，沒有讓外人窺覷的。

他們不能夠冒一點險，也無法冒一點險。

夜風雖然聽到了外面的聲音，但是他此時已經是關鍵時候，一動不能動，額頭上還不停的冒著汗，龐大的靈魂力量的使用有些透支了他的體力，讓他感覺身體一陣陣發熱。

而他面前的人更是這樣，幾乎就像是一隻煮熟了的鴨子一般，通體發紅，不斷的蒸出汗來。

不過，這些汗都不是真正的汗水，或許，更應該說是他們的靈魂力量。

天衍的力量是有限的，並不如夜風一般能夠補充。

但是巫師泉的身體是他的主場，這就讓夜風的行動顯得十分的困難，尤其是還要顧慮原本的巫師泉，就受到了更多的掣肘。頗為束手束腳，讓進程慢了許多。

此時正是最後關頭的危險時候，外面的來人倒是會挑時間！

夜風哪怕是想要掙脫開來，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的。

他連看一眼羲和都沒辦法，只能這樣和天衍膠著著。

一邊的羲和蹙了蹙眉，看了一眼夜風和床上的人，眼神有些兇狠。

他也知道，此時外面的人來的很不巧，並且，這個時機太過敏感了，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冒牌貨的布置。

如果是的話……只怕外面的侍衛想要攔下來就很困難了。

也的確是如羲和想的那般，外面的侍衛攔不下來人。

「我不管！我一定要去看看巫師大人！我方才感應到巫師大人遭遇了不測！我一定要進去看一眼我才會安心！還有！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其實你是羲和那傢伙的人！我知道！那傢伙一定在裡面對吧？！你還不快讓我進去！」

「羲和那麼壞！他一定在對巫師大人做什麼不好的事情！我一定要拆穿他的真面目！拯救巫師大人於水火之中！說不定，巫師大人這麼還沒有醒過來，就是他做的手腳呢？！你們都被他的表面所欺騙了！」

……

外面的人還在熙熙囔囔，守衛也不願意讓人闖進來，場面一度十分混亂。

羲和的風評在巴洛族中一向很好，雖然他有一些地方的確是沒做好，但是不可否認的是，他為巴洛族的發展做出了很大的貢獻，也是十分的受巴洛族的族人擁戴的。

所以此時這人對於羲和的詆毀，顯得有些不可思議。

聽著外面的動靜越來越大了，羲和躊躇片刻，又最後看了眼床上的兩人，終於咬咬牙出去了。

「你們為何喧鬧？還能不能安靜點別吵到巫師大人的休息了！」

羲和掀開簾帳，走到外面，臉色威嚴的說道。

可是他的動作一氣呵成，帳篷內一絲一毫的景象都沒有讓外面的人窺覷到。

那些守衛當然不會覺得有什麼的，只覺得是羲和貼心，還擔心外面的冷風吹到帳篷內，冷到巫師大人。

只不過當你看一個人不順眼的時候，你看他就會覺得哪哪都不好。

此時那名在帳篷外叫囂的人便是這樣。

他本來就為羲和天生就受人矚目而感到不滿嫉妒了，此時又剛好有了借題發揮的機會，他當然也就叫囂起來了。

「羲和！如果不是做賊心虛你怎麼會現在才出來？！如果不是做賊心虛你為何要在帳篷內布下禁制？！其實說到底，就是被我說中了，你想要對巫師大人做不好的事情！」

那名男子大聲的嚷嚷著，好像恨不得把所有人都叫起來陪自己一起威逼羲和一般。

雖然羲和的確是在做著那樣的事情，但是他的面上絲毫不顯，依然淡定非常，只是一個眼神掃了過去。

「你這是存心想要鬧得不得安寧，把大家都吵起來嗎？我為何要布下禁制，難道你不應該是最清楚的嗎？如果不是你一直在外面聒噪的叫囂叫囂，我何必需要多次一舉？還不就是擔心你會吵到巫師大人的修養嗎？」

羲和四兩撥千斤的把話給扔了回去，並且解釋十分的合情合理。

外面的守衛沒有人懷疑，甚至還對那名男子投去了責備的目光。

就這樣一個人，不知道為什麼之前巫師大人會那麼看重他，甚至還微微冷落了羲和大人。

明明羲和大人，才是真正對部落真心實意，對巫師大人推心置腹的人。

羲和在巴洛族一直以來的威望可不是開玩笑的。

那男子接受到周圍的目光的時候，心中是感覺十分憋屈的。

不過他始終堅信，自己才是正確的！其他人只不過是一時被蒙蔽了罷了！

這種『世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讓男子越發的堅定並且理直氣壯。

「你不用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語！如果你真的不做賊心虛的話，不如就讓我進去看一眼！只有我親眼看到巫師大人安然無恙，我才會放心！否則的話，誰知道你是不是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呢？我今日心便是一直慌慌的，帳篷內又一直只有你一個人，到了現在我終於忍不住了，反正我一定要看一眼的！」

那男子一副『除非看到巫師大人安然無恙，否則我絕不會走』的樣子倔強的瞪著羲和。

這樣的話語倒是讓羲和頗為騎虎難下。

「如果你吵到巫師大人的休息怎麼辦？畢竟你一直那麼聒噪，叫叫嚷嚷的！」

雖然這樣說，但是羲和知道這是很掛不住的。

而男人的話語，直接將事情的進展推到了危險的邊緣。

「才不會！我只要悄悄的、安靜的瞧上一眼，如果不是做賊心虛，你就讓我看！」

如果真的沒問題的話，羲和就不應該再繼續推辭下去。

可是羲和自己心知肚明，所以他並不敢鬆口。

這時連外面的守衛都開始反過來勸羲和了。

他們雖然相信羲和，但是羲和一直這樣避著也不好，還不如就讓這人看上一眼。

並且，羲和這樣的態度也讓他們有些……懷疑。

羲和寸步不讓，其他人步步相逼。

就在那人想要直接闖過去的時候，帘子被人從裡面掀開了。

一道蒼老而充滿威嚴的聲音響起，「你們這是幹什麼呢？還讓不讓我好好休息了？！」

說話的人老態龍鍾，但是就算是花白的頭髮，也無法掩飾他那精神矍鑠的面孔和炯炯的雙目。

此人的模樣，是所有巴洛族的人再熟悉不過的——

巫師泉的模樣。

從聽到這道聲音的時候，羲和就鬆了口氣。

他知道，這一切，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