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幌子
「我們能看出來,聖上定能看出來。往年中秋氏族宴都是在宮中舉行,而今年卻是在這京城人來人往的金水河畔,豈不是有親近平民之意?」
「而且父皇的中宮之位一直空著,如今卻封了毫無氏族背景的白貴妃,還在市井之中公布此詔書,豈不是告訴平民,就算是沒有氏族背景,也可以母儀天下,在朝廷眼中,並無氏族與否的分別。」
「沒錯,方才本王,便在跪拜的百姓中,那種久來無人眷顧,卻又一朝得見的心動,能量非同尋常呀!」
「船上宮人的聲音,整齊如一,極有氣勢,看來練了不是一時半會。而看方才各大氏族的表現,並沒有事先知道。看來皇帝操作此事,是暗中著黃朝君一併辦理的,勢必成事呀!」
「太子妃這件事情上,也是一樣的。父皇定不會再給各大氏族以攀附皇家,做大自己的機會的。而葉家不同,一來,葉氏並無什麼宗族,應是只有葉將軍和葉一兩人吧,二來葉氏的軍隊是有葉家烙印的軍隊,非朝廷所能完全操控,皇家與之聯姻,對於朝廷實握軍隊勢力的增強更是大有益處。」
「此等事情,各大氏族必是不願意看到的。」
「但是白貴妃不同,她本就是沒有任何氏族勢力的,若是太子能與葉氏聯姻,對於太子權利的穩固是百利而無一害,雖然前一陣宮中流言太子少有與郡主有所來往,反而是與趙家千金走動頻繁。但是本王以為,這只是障眼法罷了。既省了讓葉一成為氏族的眼中釘,又能避嫌。」
葉一聽得此言,心中恍然大悟。夏淵對自己的冷淡少語,他腰帶上的蛟龍口,宴席上特意送來的桂花糕,一切的矛盾這才有了解釋。
「避嫌?」羅易倒是有些疑惑了。
「羅大人忘了前一陣的華泰府大火后的讖語了?」
羅易倒吸一口冷氣,沒錯!這讖語雖然肯定是有人裝神弄鬼,可凡涉及頂峰權利、天下歸屬,讖語卻十分能影響人心!不怕平時。怕就怕什麼關鍵時候。皇帝想到此處,起了疑心豈不麻煩,自己竟然忽略了這一點。他自小便在匯瑛殿做太子伴讀,算得上朝夕相處。只道是太子和婉親善。不想經由如此縝密的心機。
葉一看著兩人一唱一和。談的好不樂呼,忙插嘴道:「二位,嫁不嫁人。嫁給誰,是不是我說了算?為何你們在這一來一回,說的彷彿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夏漠垂下眼眸,眼中暗暗飄過一絲陰霾,「但願能如你意。」
葉一也低下了頭,只覺得心上被纏了一捆繩,渾身只覺一陣冰涼。身處於這京城之中,又有什麼是能百分百隨人願的。
羅易整整自己的寬袖,不再兩手置於身前,而是騰出一隻手撐在身旁,似乎正襟危坐的累了,斜了斜身子,寬大的衣袖恰恰也覆在葉一的手上。
葉一隻覺得冰涼的手上一熱,她一驚,雖然面上沒什麼,暗自忙要抽開手去,卻覺被緊緊握住,動不得半分,一股暖流從手間一直送入心尖。
羅易看著葉一,別有意味道:「你放心!」
葉一似乎聽懂了似的,也點點頭。
「皇帝的心思,對社稷有百利而無一害,只是……」夏漠抬起頭,心疼的看向葉一,「嬴呂時候,便有黃初省在呂艮的支持下圖興變法,調整稅收,上收氏族特權,只可惜還未進行多久,便遇上大冶部瘋狂攻到亮馬坡,當時朝中與現在一樣是氏族把控,便把這大冶部在中陸攻城略地的後果都歸咎於黃初省,說是他變法亂整,搞得民不聊生。氏族們聯合參奏,縱使呂根百般想維護,可也抵不住滿朝追討,最後是處以五馬分屍之行。呂朝是如此,我們桀夏也仍然如此,雖然皇帝的做法極為隱秘,比呂艮高明了不知道多少,但是要削權貴的權怎可能不見血。葉一如此處在這檔口上,著實……」
夏漠不再說下去只是抬頭看看天,天上的雲漸漸厚了起來,金水河上頓時起了風,鯤鵬雖大,可是也晃的厲害。葉一忙站起身來,「我們趕緊進去吧,這一晃一晃的萬一晃進河裡,我可不會水。」
羅易在一邊打趣道:「就算你不會水,這船攔如此高,怎會把你晃進河裡來!當你天不怕你不怕,倒是怕起這個來了。」他邊說邊側側身,扶起夏漠道:「二殿下,外面風大,進去坐吧。」
夏漠起身,感激道:「只道是羅大人少年得志,文武雙全,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且不似其他勢力朝臣的迂腐,是翩翩君子、宅心仁厚。」
羅易知道他所指的是什麼,忙做了一揖:「二殿下過獎了。二殿下深居簡出,臣與殿下少有照面,今日交流,才知道殿下胸中自有丘壑,佩服佩服!」
三人繼續你一言我一語的離了這二層看台。
不遠處的暗影中,漸漸露出太子完美無瑕的面龐,他朝著船攔踱了兩步,方才三人的交談一字不落的進到了他的耳中,他抬起頭,輕輕嘆了口氣,竟然出現一團若有若無的白氣,天真的開始涼了。
趙亦妝倚在另一邊的暗影中,身子僵成一團,她的心便如這身子一樣,隱在陰影中,看不見光亮。方才夏漠的話狠狠撞在自己的心上,撞的心生疼生疼,卻又被撞的清醒了,是呀,自己原來只是個幌子,自己以為的愛慕之心,竟然只是個幌子。沒錯,這樣一來,一切就都能說得通了:太子為什麼突然便冷了葉一,冷的如此徹底,雖然如她所願,自己卻也納悶過;太子又為什麼開始頻頻約自己對棋,甚至比葉一出現之前還要勤些;殿下又為什麼,每每主動邀棋,卻並無太大興緻,只是平平棋招。原來一切的一切,都只是為了把她做一個幌子,隱了他對葉一的一顆心。趙亦妝想著,渾身都開始顫抖起來,殿下就算是真真不喜歡自己,又怎能想出這樣一個招式來侮辱於自己。她看著立於船攔便的夏淵,夜風已經有一絲涼意,他卻嘆氣憑欄,所為何人?自己隨他隱在此處,他卻為她人獨立風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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