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〇〇捌圓滿結尾
四年很快過去了。
於凜凜在凡爾賽留學兩年,又在法國建築實地實習了兩年,雖然早已畢業,不過真正回國已是四年以後了。她只在畢業典禮的時候回了一趟學校。四年來她回國的時間都十分少,一則是飛機票挺貴,二則是她確實很忙,忙得幾乎沒有時間。
甫一回國,她就以榮獲法國青年建築設計金獎的最年輕日本女性而被登上了雜誌,學校誠邀她回校接受採訪,登上校級精英人物專訪頁面。這可是法國青年建築設計金獎,能讓外國人得獎就足以證明她的實力了。於凜凜當初為了這個獎項,連著五天不眠不休,一直在寫寫畫畫,又一直在否決重來,沒想到居然真的拿到了……這獎含金量還是可以的,似乎拿到這獎的亞洲人少得可憐。
那就難怪會被這麼大張旗鼓地宣揚了。於凜凜並沒有入江直樹那樣的天才,不過是因為穿越的多了,所以做事愈發專註、一心一意。正因為走過了太多彎路,所以早已明了時間與努力的重要性。當然,她更沒想到她在建築者方面似乎還是有那麼點靈感的。
與此同時,入江直樹跟的是東大有名的醫學教授,去年已畢業成為了東大附屬醫院的實習外科醫生。那麼,在採訪中遇到入江直樹也就真的沒那麼出乎意料了。
……雖然於凜凜是相當驚奇。
四年的時光將他雕琢得愈發沉穩俊秀,緩步而來的青年散發著一股成熟迷人的魅力。他頭髮似乎長長了一點,眼睛更加犀利深邃了,以前那股茫然無謂的氣息已然消失,現在的他有如一把出鞘的劍,渾身散發著一往直前的銳氣。如若以前還能將他看成是需要知心姐姐的少年,現在已經是個嫁人的好選擇了吧……欸忽然有種我家有兒初長成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好久不見。」入江先一步打破了兩人間的沉默,嗓音與當初清越的少年音有所不同,已變得渾厚低沉了許多。果然……四年的變化比想象的還大啊。
「恩……好久不見。」莫名的,於凜凜覺得有點局促。
兩人誰也沒有提於凜凜離開時的事,但卻是心知肚明。於凜凜知道入江直樹去送別了,而入江直樹也知道於凜凜已瞭然他去了機場這回事。
在記者問到「相原小姐有沒有喜歡的人」這個問題時,於凜凜稍微有些停頓,但還是微笑著搖頭,斬釘截鐵說了句「沒有」。在一系列中規中矩並未越界的溫和問題之後,採訪順利結束,下一個就輪到了入江直樹。
不過這次對於「入江君有沒有喜歡的人」的問題,記者本只想著隨便一問的,畢竟這位可是出了名的冷淡。沒想到他沒在意,倒是入江直樹態度相當認真地點頭說「有」。
這下記者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她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忍不住使勁追問:「那麼,入江君能透露一下是誰嗎?」
入江直樹瞥了攝影機背後的於凜凜一眼,微微笑了。
「我今年要去非洲幾內亞當醫生。」入江直樹忽如其來的轉移話題讓記者一怔,怎麼忽然說到了之後飛計劃了?說好的喜歡的人呢?記者小姐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懷疑自己是不是一不小心就按了快進以至於漏掉了對方的隻字片語。或者……難不成入江君有特別的轉移話題的能力?
正在記者十分疑惑時,入江直樹淡淡地接上了后話:「所以,我想問我喜歡的那個人,願不願意和我一起去。」
記者一怔,稍後狼血頓起。入江直樹是沒有正面回答他喜歡的是誰,但也側面表示他這是要通過這採訪表白了啊!
可惜沒有後續採訪,不然看他到時候去幾內亞是孤身一人還是身邊有伴就一目了然了啊!記者小姐心裡十分可惜,這問題放在太後面了,以至於沒法多追問一點後續……!本以為會被敷衍的卻沒想到能得到意外之喜!問題結束得早,記者小姐也只能扼腕。在她收拾東西離開的時候,發現之前採訪的相原琴子居然還在,也沒多想,打了招呼就先一步走了。
雖然她人離開了,但她有口無心隨意打招呼的那句「咦您還在啊?」卻讓於凜凜不由有些走神。是啊,她為什麼還在?而且看完了入江直樹的整個採訪?是因為習慣了高中時代的同行?還是做家教時習慣了等著與入江直樹一起走?
說不清楚……但她自然而然地就等著了。可能,過了四年了,她也有些想與這故人敘敘舊了吧,她自認還做不到無情到扭頭就走的地步。
時隔四年,兩人又一次並肩走在了回家的路上,相原家早搬家了,不過和入江家卻還是在一個方向,兩人還是同一條回去的路。
沿著曾經走過許久的那條路走著,兩畔的銀杏樹和記憶里相差無幾,只不過現在這時節還沒有金黃的銀杏葉,也就沒有了踩在腳下的「沙沙」聲,一片蔥鬱崢嶸的春季風光,春暖花開之際,兩人之間卻只瀰漫著一片難言的寂靜。
忽然地,肩膀湊來一隻手,猛地拉近兩人的距離后,很快那隻手鬆開。
入江直樹這動作來得突然,於凜凜茫然地眨了眨眼,還沒回過神就已與身畔的青年並肩而行,青年思忖著徐徐開口:「相原,你願意和我一起去幾內亞嗎?」一開口就直入主題。
於凜凜忽然想起他和記者說的「我想問我喜歡的那個人,願不願意和我一起去。」的問題,一時間臉竟有點紅,但她卻很快鎮定下來,問道:「啊?為什麼問我?」
「幾內亞很窮,房子也很少,正好適合你去設計房子。」
啊,原來是這樣,差點誤會。心裡莫名忐忑了一下,於凜凜揮散心頭這種詭異的感覺,認真拒絕:「不好吧?我才回國不久……」
「已經四年了,你還要我等多久。」入江直樹忽然地打斷了她的話,腳下的步子也隨即停了下來,兩人本就貼的近,於凜凜多走出去一步才發現她整個人已經被對方攬著了,這一反作用力的作用下,她直接就被拉進了對方懷裡。
黑髮青年的劉海已長到了眉宇之間,也不知道會不會遮著眼睛,視線不會霧蒙蒙的么?於凜凜忍不住皺眉,下意識地抬起手來拂了拂他的劉海:「你劉海是不是有點太長……」
這句話似乎開啟了什麼開關,方才還什麼都沒動作的青年忽然猛地俯下身來,兩片唇瓣已攫住了她的雙唇。四片唇瓣相貼的瞬間,於凜凜腦海里一片空白。
唇舌糾纏肆虐了她的整個口腔,對方徐徐鬆開了鉗住她的手,於凜凜已呆了,瞪圓了眼睛,有史以來第一次竟結巴了:「你、你這是幹嘛?!」
入江直樹深深凝視著她的面龐,將她驚駭的模樣收入眼底,一字一句道:「對不起,但我不會因此後悔。剛剛那樣的情況,我覺得我應該放縱自己吻下去。」
「入江,你是不是……喜歡我?」於凜凜斟酌著,有些難以啟齒地吐出這個字眼,雖然入江有時會讓她有些心跳加速,不過她也只將這位優秀的異性當做是朋友,但是,這個突然的吻,再聯繫到他所說的那個幾內亞的事情,於凜凜也不蠢,自然就已經聯想到了入江直樹在採訪時所說的喜歡那方面,她不能在這裡裝傻,任由這種曖昧蔓延。
「是的話,你會跟我去幾內亞么?」入江直樹不置可否,面不改色地鬆了搭著於凜凜肩膀的手,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她,不放過她面上任何神色變化。
「不會。我沒有這個計劃安排。」於凜凜乾脆利落地拒絕了他這個要求,定定地看向他:「我要在日本待上一段時間。如果……」
「那待完呢?」入江直樹第一次不禮貌地打斷了於凜凜的后話,這讓於凜凜有些驚訝,入江直樹家教很好,絕不是會隨便打斷人的那種人。忽然的打斷竟讓她有些心頭一緊。
「一起吧。」入江直樹緊緊地盯著她:「無論是日本還是幾內亞,都一起吧。」
「……」於凜凜沉默了半晌,閉了閉眼睛,不知為何,心頭竟有些微微發苦,但她還是堅決地拒絕:「對不起入江君,我想不行,我不能和你一起。我有我的計劃。」
「我會等你。」入江直直地看著她,目光竟不可思議地柔和:「到你願意和我一起走的那天。」
於凜凜心頭一動,她知道這個男人一向不善言辭,有時候會說些惡作劇的話,但一到這種時候就會傲嬌,沒想到還真能說出這種話。太不像他的風格了。
「太不像你的風格了。」這樣想著,竟然真的說了出來:「幾內亞不去了嗎?那不是你的夢想?」說完之後於凜凜有些後悔,這樣的她也有哪裡奇怪的樣子,竟然會說出這麼干涉到別人私事的話。
「有些夢想,」不想,入江直樹卻十分認真地回答了她:「是需要特定的人在身邊才能實現的,我有一個很想一起實現的人……是你。」
「……就算等不到?」
「那就是永遠都無法實現的夢想了,一生的『夢』吧。」
這個自信驕傲,彷彿永遠不會低頭的青年,忽然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於凜凜覺得自己的心,好像哪裡也塌陷了一塊。
兩年後。
幾內亞一待就是一年。在日本待了一年之後,於凜凜還是答應了和入江作為搭檔前往幾內亞,她接到了以前導師的課題,故而去那邊學習,入江直樹終於如願等到了她——雖然並非是他最想要的方式。兩人配合算是默契,於凜凜從節約材料與穩固性這兩方面著重考慮,設計了不少很有價值的房屋,而入江直樹也免費治好了不少病人。兩人雖然錢財賺得不多,但兜兜轉轉的擁有了許多很有價值的回憶。
因為條件簡陋,兩人沒法太過挑剔,經常不得已睡在一間房間,於凜凜也並非是介意這種事情的人,再加上也不會睡在一起,也就沒在意。不想,在別人眼裡,兩人經常同出同入,又是從同一地方同行而來,還是入江直樹做飯給於凜凜吃,也難怪許多幾內亞居民都誤會兩人是夫妻關係。
於凜凜非洲土著語不怎麼好,卻也聽懂了來帶小孩看病的一對夫妻的調侃,對夫妻善意的誤解有些尷尬,於凜凜否認了這一點。
入江直樹卻在身畔沒有說話。他明明比她語言要好得多!於凜凜說話磕磕絆絆也解釋不清楚,這對夫妻只當她是害羞,早認定了兩人關係,在沉默的入江直樹的推波助瀾之下,結束了治療后,兩人笑眯眯地領了小孩就告辭了兩人,臨走還祝兩人幸福長久。
於凜凜垮下肩膀泄氣,責備地瞪了入江直樹一眼:「你怎麼也不解釋的!」
「為什麼要解釋?」
「……」於凜凜被他的理直氣壯差點噎住,氣極反笑地反駁:「當然是因為事實不是這樣!」
聞言,入江直樹輕輕一笑,黑眼睛里一派純凈澄澈,凝視著她的視線溫柔:「那你準備什麼時候和我落實這件事。無論原因是什麼,既然是和我一起來的,我就當你答應了。」
「……哈?!」於凜凜這下是徹底驚悚了:「你這完全就是強詞奪理吧?只是湊巧搭伴……」
青年猛然湊近她鼻尖,兩人鼻尖相湊,呼吸近在咫尺:「真的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嗎?一點都不會在意我關注我,就算現在也還是沒有任何特別的感覺?」
放大的面容讓於凜凜的心跳忽然失了准。
「你的名字是什麼?」
「於凜凜……」在這衝擊之下,於凜凜已經忘了自己努力隱瞞的真名。
入江直樹認真地凝視著她,握住她的手緩緩貼至唇邊:「於凜凜,嫁給我。」雖然口吻還有些生硬,卻無礙他溫柔的神色繾綣的眼神,視線專註地凝視著她,有如廣袤無波的大海。
於凜凜面無表情地回看他,口吻僵硬:「我能說不好嗎?」
「不能。」
被入江直樹這一句「不能」給鬧得沒脾氣,於凜凜終於鬆了口氣繳械投降:「好吧,你說得太突然了,我沒有一點心理準備。」
「那就給你一天時間準備。」入江直樹淡定道。
「……你夠了。」於凜凜扶額。她有些心軟也有些心動,但也不代表能讓入江直樹亂來。
入江直樹卻完全不知道「得寸進尺」怎麼寫,十分淡定地又丟了一個重磅炸彈:「夠了的話,就後天直接結婚吧。」
「你覺得婚禮後天就能辦好嗎!!開什麼玩笑啊!!」……咦,話說哪裡不太對?
「那就一周后辦好了。」
「一周那也很吃緊啊!」……等等她為什麼這麼自然地就和入江直樹討論起了婚禮日期了?!
「不需要很複雜,回家後母親一定會讓我們再補辦的,現在先簡單辦一個,就請一些當地的人就夠了。」
「……等等,我什麼時候答應要嫁的?!」於凜凜終於反應過來。
「一年前你和我一起來的時候。」入江直樹抓起她的手十指相扣:「不容反悔。」
聞言,於凜凜久久地看著他沒能說話。
一周后,幾內亞舉行了一場簡單的婚禮,於凜凜第一次穿上了婚紗。以前她從未想過會和一個人產生如此深的羈絆,但她卻實實在在地被他吸引了。
無法掙脫地被吸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