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表姐

回到那片樹林，韓輕語努力回想那破房子的位置，猶豫了一下，最終向南走去。果然，走了一會兒看到了一個被遺棄的破屋子。

「我說妹妹，你說的酒肆就是這？這連個人影都沒有，哪來的酒啊。別鬧了，回去回去！」說著，蘇鈺便要往回走。

「二哥，先陪我進去吧，來都來了，沒準有酒呢！好哥哥！」韓輕語開始撒嬌。

「好吧！真是怕了你了，居然還學會了撒嬌。」

這招果然好用，韓輕語與谷風相視一笑。

蘇鈺走在最前面，另兩人緊跟其後。走到房門前，蘇鈺抬腳一踹，門開了，瞬間一股撲鼻的惡臭襲來。三人忙掩住口鼻。

「這是什麼味兒啊。」

再往裡面一走，竟有具無頭的小孩的屍體。三人一驚，先退了幾步，后又上前。

蘇鈺蹲下看了看，又迅速站起來：「死了得有一天多了。」

韓輕語看著那身熟悉的衣服，瞬間淚如雨下，蘇小凡死了。

「你哭什麼啊？」蘇鈺滿臉不解。

「我們把她葬了吧。」韓輕語哽咽著說。

谷風看著那具屍體，感覺有些眼熟，但也沒多想，聽韓輕語的話，上前準備搬屍體，蘇鈺見此，也過去幫忙。

韓輕語跪在蘇小凡的墓前，一言不發。身後的兩個人雖然不解，但也沒說什麼只是默默陪著。

為什麼？為什麼是你而不是我？其實昨天你完全可以把我推出去，然後藏起來的，我才是那個該死的人啊，而且本來我就不屬於這個世界。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林中漸漸起風了，谷風看了看天，知道可能是要下雨，於是走過去扶起韓輕語，柔聲說：「快下雨了，咱們得回去了，等以後有機會我們再來看她。」

「恩。」韓輕語緩緩起身，跪的太久，腿已經麻了。蘇鈺見狀，過去蹲下：「上來吧！」

背著韓輕語，蘇鈺感慨道：「我說丫頭，你可比去年重了。」

「恩？」

「不過重了好，再加把勁多吃點，女孩子還是胖點好，放心，你再重二哥也背得動！」

「二哥。」韓輕語眼中又噙滿了淚花。小凡，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這條命，給了我尊貴的身份，還要謝謝你，謝謝你給了我這麼好的家人和朋友。我一定會盡我一生，傾其所有照顧你的家人。

若韻苑。

「老爺，二少爺他們回來了。」

「恩，他們去哪兒了？」

「他們去了城外的一間茅屋。從屋子裡抬出一個無頭小孩的屍體，並把屍體埋葬了。那個女孩兒在墳前跪了好久，見是快要下雨了，才回來。那屍體，可能是小姐的。」

蘇堡主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去厚葬吧。繼續查兇手是誰。」

「是，那這位姑娘？」

「此後，她便是凡兒，幫她熟悉一下蘇家。下去吧。」

「是。」

凡兒，你走了，她卻來了，是你怕爹爹太孤單所以讓她來的嗎？不過她也是個知恩圖報的，我讓她代替你繼續活著，你會怪我嗎？我的凡兒……

在進蘇家大門之前，蘇凌在韓輕語軟硬兼施下，答應絕不把今天的事說出去。而谷風也答應在蘇家住上一段時間。

雨夜。幾個人回來后，這雨便淅淅瀝瀝下起來。韓輕語浸泡在浴桶中，認認真真想著這兩天的事，雖然看似合情合理，但總感覺有哪裡不對，可哪裡不對呢？想不通。

哎呀，不想了，反正都過去了！韓輕語身體向下，使頭侵到水裡。直到不能呼吸了才出來，這就是死後重生的感覺！好舒服！。

次日清晨，韓輕語伸了個懶腰，走到窗前推開窗子，看見明媚的陽光與燦爛桃花，粲然一笑：「從今天開始，我就是蘇小凡！」

是的，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什麼韓輕語了，就當死去的是她吧，這裡只有蘇小凡，一個愛著家人愛著這一切的蘇小凡。

不一會兒，幾個丫鬟進來幫她進來梳洗，沐浴更衣、凈手熅香后，一個丫鬟敲門進來說：「小姐，大公子請您過去吃早飯。」

「恩，好，我這就跟你過去。」

（請注意，從這裡開始，韓輕語就改名為蘇小凡啦！）

蘇信居住在竹冷閣。

一進去，發現三兄弟都在。只見他們筆直地跪坐在桌前，等待蘇小凡。這個年代還沒有椅子，蘇小凡走過去，也學著他們的樣子跪坐好。

「昨天你出去了？」蘇信語氣平緩地問。

「恩？」蘇小凡看了看蘇鈺，只見他低下頭，拿起飯碗猛吃飯。心想看來是露餡了，這個二哥怎麼就這麼不靠譜呢！事到如今，只好乖乖認錯：「恩，出去了。」

「以後出去多帶幾個家丁，你二哥雖然武藝高超，但萬一人多了，他也顧不上你，更何況現在外面不太平，少出去些，別再遇到危險。」

咦？居然沒有責備，而是關心，蘇小凡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說：「知道了，我以後一定不帶二哥出去，太不安全！」

「你……」蘇鈺一聽這話，瞪起大眼睛看著蘇小凡，本想回嘴但又自知理虧，你了半天不知該說什麼。

「哼！」蘇小凡沖蘇鈺做了個鬼臉，也拿起碗筷開始吃飯。

坐在一旁的不吭聲的蘇凌緩緩張口：「大哥，凌兒有一事相求。」

蘇信放下碗筷說：「什麼事？」

「希望大哥以後可以減少這飯菜的量，我們只有四個人，做這麼多是吃不掉的，而且一個早餐，大可不必這般豐富。去年天災人禍不斷，百姓顆粒無收，衣不果腹，我們卻在這裡這般大吃大喝，奢侈浪費，實有不妥。」

蘇鈺一聽這話，有些不悅：「去年咱們蘇塢堡的人不是豐收了嘛！怎麼能說顆粒無收呢，更何況，我們省下的，他們又吃不到，最後不還是咱們自己吃，既然都是自己吃，那早吃晚吃不都是一樣？」

蘇凌沒有理蘇鈺，只是滿眼渴望的看著蘇信。

蘇信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蘇小凡說：「凡兒，你怎麼看？」

蘇小凡想了想蘇凌的話，覺得有理，不過也越來越迷茫，自己到底是在哪個朝代。可又不能直接問，看著三個人的目光都射向她，忙答：「凌兒說的有理，反正早起也沒什麼胃口，能省就省下吧，沒準以後用得到。」

蘇信讚許著點點頭：「凡兒和凌兒都長大了，知道為天下蒼生著想了。」

蘇鈺有些不服氣，嘟囔著：「屁大點的事也能跟蒼生扯上關係！」

蘇小凡抿著嘴想笑，這個草包二哥，怎麼排行老二的都那麼二呢！

用過早餐，蘇小凡蹦蹦跳跳回到桃花塢。自從變回這個小小的自己后，便把成人的那些偽裝和自我保護都通通脫掉了，性格也越來越小孩子了，既然可以重活一回，為什麼不選擇一種快樂的生活方式呢？

剛進院子，一個丫鬟就跑過來說：「大小姐，谷少爺在桃花林里的鞦韆那等您。」

「他來多久了？」

「有一會兒了。」

「恩。」蘇小凡點點頭，又看了看這個小丫鬟，從昨天回來到現在，她一直都在身邊照顧著，應該是貼身丫鬟吧，便問：「你叫什麼？」

「回大小姐，奴婢小桃，奴婢的名字是大小姐給起的呀！」

「啊，哈哈哈，我當然知道你的名字是我起的，我就是……我就是考考你，看你忘沒忘。」

小桃一聽這話，連忙跪下：「大小姐給起的名字，小桃一定永生永世記得，不敢忘記。」

「哎呀，你快起來，不用跪不用跪。」蘇小凡沒有想要為難她，不料她卻這般害怕。難道以前那位大小姐脾氣就那麼差嗎？大家好像都很怕她。

「謝大小姐！」小桃起來了，卻依舊低著頭不敢看她。

「我跟以前不一樣了，哥哥還說我長大了，懂事兒，以後不會對你那麼凶了，你就不要這樣害怕了，啊！」蘇小凡笑眯眯的說完就去找谷風玩了。

歲月流逝，轉眼間，蘇小凡已經在蘇家住了快一個月了。對蘇家也熟悉了很多。期間蘇管家還過來過一趟，送來了一堆竹簡，說是以前她要過的一些書和資料。蘇小凡不了解以前，只好哼哈著收下。後來一翻才發現這真是好東西。第一卷是關於蘇家的，上到家族族譜，下到僕人名單，還有整個蘇家的地圖，甚至還有整個蘇塢堡的地圖，可謂是應有盡有！靠著這份地圖，蘇小凡兩天的時間就把蘇家轉明白了。第二卷是關於現在一些時政的，從這裡，她了解到，現在是東晉太和二年，蘇塢堡雖然在晉國領土中，但從另一種意義上而言卻又是獨立的不歸朝廷管轄。雖然不是特別清楚，但她猜這就是史上資料遺存最少的五胡十六國時期，在這個史上最為混亂的時期，東晉統治著南邊疆域，而北方四分五裂，由匈奴、羯、鮮卑、羌、氐這五個民族統治。由於戰亂不斷，天災人禍齊聚，百姓民不聊生，為求自保，許多村落居民自發聚到一起，在一些鄉紳大族的帶領下，結成獨立組織，建立塢堡，這也使塢堡文化二次興盛。蘇小凡隱約記得以前看書時看到過，塢堡最初出現西漢末年王莽時期，屬於民間防衛性建築。蘇小凡看著蘇塢堡的地圖，心想著這也算是一個小王國了，怪不得大家那麼怕自己，除去以前野蠻的性格，更多的應該是蘇小凡這個身份也算是這個小王國的公主了，怎麼有人敢惹呢。

竹簡笨而沉重，最主要的是一個根本記載不了太多的事，蘇小凡想做些記錄都不知道該記哪兒，突然感覺造紙術真真是一項偉大的發明啊！不過，造紙術是在東漢出現的，現在應該是有紙的啊，為什麼還用竹簡呢？理解不了。

放下沉重的竹卷，蘇小凡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出門散步。此時的桃花已落盡，長出了新葉，卻也沒什麼看頭。谷風也不在，蘇信聽說谷風無父無母，便留下他，讓他跟蘇凌一起去讀書了，要晚上才能回來。蘇信再過兩個月就要行冠禮，蘇堡主把家中很多事都交由他去打理，希望他弱冠后，便能獨當一面，所以他每天都忙得不可開交，即使很疼愛這個妹妹，也只能抽空來看看，待不到片刻就走了，更別提陪她玩了。而蘇鈺沒事就愛和那群狐朋狗友出去喝酒，壓根不理她。

蘇小凡無精打采著，好無聊啊！

「凡兒！」

「幹嘛？」不用看就知道是蘇鈺。

人走近了，果然是他。只見蘇鈺興沖沖地說：「快去前廳，你淑雅表姐來看你了！」

「淑雅表姐？」蘇小凡一臉茫然，但還是跟著蘇鈺到了前廳。

蘇信也在裡面，他旁邊站著一位清瘦女子，身著粉色裙裾，瓜子小臉，膚如凝脂，清純精緻，杏仁般的眼睛，雖沒有那麼大，卻波光流轉，楚楚動人，鼻樑秀挺，櫻桃小口，真是天生麗質，蘇小凡有些看呆了，心想長得真漂亮啊，這要是放到現代，一定是整容的模板啊！

「二表哥，小妹！」說起話來聲音也是嬌柔婉轉。

「表妹好！」蘇鈺竟有些臉紅。蘇小凡餘光瞟到后，在心裡默默笑著，這個粗漢子也會臉紅啊！不過這個表姐確實是怎一個美字了得！

「凡兒，還不問好。」蘇信語氣中有些責備。

「哦，表姐好！」蘇小凡乖乖問好，又偷偷瞟了瞟蘇信。

「小妹真是越發的出落了，才十歲就能看出美人的影子了！」王淑雅拉起蘇小凡的手，親切地說。

「呵呵呵。」蘇小凡勉強笑了笑，雖然不知道以前交情怎麼樣，但現在卻是不熟的，剛見面就拉小手，有些接受不了。

「謬讚了，想不到淑雅與凡兒第一次見就這麼投緣。」看到兩人手拉手，蘇信很開心。

第一次見？蘇小凡聽到這就不開心了，剛才還感覺是端莊秀麗的女子，不過現在看來是個自來熟啊，不喜歡。於是緩緩把手抽出來。

王淑雅也是尷尬笑笑，不再說話。

「大哥，我都好幾天沒見到你了，反而好想你啊！」蘇小凡說著過去拉蘇信的手，擺來擺去。

「好！鈺兒，你先帶淑雅表妹四處轉轉。」

「好嘞，大哥！」蘇鈺求之不得，自然歡快的應下。

拉著蘇信的大手，蘇小凡內心陽光明媚，這才是自己想拉的手手。不知為何，心裡就是說不出的喜歡這個大哥。

兩人走到明月洲坐下。

蘇信先開口：「感覺你這個表姐怎麼樣？」

「還不錯啊，美目倩兮，國色天香！」蘇小凡隨口誇道，啃了口手中的蘋果。

「恩，她可能會是你的嫂嫂。」

「噗~咳咳~」蘇小凡噴了出來，險些嗆到。

「慢點！」蘇信輕拍著她的背。

「大哥，你要娶親了嗎？」

「當然了，傻丫頭，大哥已經快成年了，自然要成家立業。」

「可是，可是……」蘇小凡心情瞬間低落，「可是我捨不得大哥。」

「凡兒放心，即使有了妻子，哥哥也會如現在這般疼你。」

「真的嗎？」

「當然。」蘇信揉了揉蘇小凡額前的碎發，滿眼疼愛。

雖然這麼說，但蘇小凡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但做人不能太矯情不是，得明白見好就收，所以只好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

為了給王淑雅接風洗塵，晚上一大家人都在一起吃飯，蘇堡主很明顯，十分滿意這個未來的兒媳人選之一，整頓飯下來都是笑呵呵的。

這一個月里，蘇堡主每周都會去蘇小凡那裡看看，雖眼中儘是疼愛，但卻很少露出笑容，現在看到他笑了這麼久，蘇小凡心情也好了起來，吃嘛嘛香。

吃過飯，蘇小凡留在了這邊，她陪著蘇堡主在院中飲清茶，賞明月。

「爹爹一定很喜歡淑雅姐姐吧！凡兒好久都沒見您笑得這麼開心了。」

蘇堡主看著眼前這個孩子，雖然心裡還有些隔閡，但這一個月來，她雖然有時也會如真凡兒那般調皮闖禍，但更多是乖巧可愛，沒事也會陪著他賞賞月，喂餵魚，心裡不知不覺喜歡上了這個小丫頭。但一想到那人頭，卻總是對她笑不起來。現在想想，心中也有些愧疚。

蘇義山，醒醒吧，真的凡兒已經回不來了。

「爹爹在想什麼呀？」蘇小凡的小腦袋晃到蘇堡主眼前。

「我在想什麼時候我的凡兒也能長大。」蘇堡主微笑著說。

「我才不想長大，我要永遠陪著爹爹！」我要永遠在這裡，保護著你們，保護著蘇家！

「傻丫頭，怎麼可能會不長大呢！」

「長大了也要在爹爹身邊，陪著爹爹！」

「真是好孩子！爹爹的好寶貝！」

「爹爹，你看那……」

……

一老一小坐在這圓月下，喝茶聊天，笑聲不斷。這一夜，所有的隔閡都消失散盡。一切都如這輪圓月，明亮透徹。

第二天蘇小凡一大早就爬起來了，因為今天谷風不用學習，陪著蘇堡主吃完早餐，她就迅速跑去客房那邊找谷風。

蘇堡主看著她的人影不禁嘆息，昨晚還是粘著爹的小孩子，今天竟有一種女大不中留的感覺了。

客房。

「谷風！我來啦！」

谷風一聽到蘇小凡的聲音，快步出去。

「哎呀，谷風，感覺好久都沒見到你了！」蘇小凡笑盈盈地拉住谷風的衣袖搖呀搖！

「今天……」

「今天我們出去吧！」

「可是……」

「沒有可是，快走快走！呀，對了，你能借我套衣服嗎？」

「恩？」

蘇小凡壞壞一笑，關上房門。再出來時，原來的小丫頭變成了一個俊美小少年。谷風上下打量著她的這身裝備，嘴角微揚：「走吧！」

蘇塢堡內比較繁華，街上的小商小販比較多。蘇小凡看看這個，摸摸那個，開心的不得了。突然，一個東西向她砸來。

「呀！」蘇小凡叫了出來，低頭一看，砸自己的竟然是一朵美麗的鮮花。什麼情況啊？

「小郎君，你生的好生俊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