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噩夢

房間內，泅堰仰躺在床榻上，床幔輕輕搭在他的臉上，眉頭緊皺。千顏休一離開，他就沉沉的睡過去了，只是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

夢境中，泅堰置身於一個漆黑的地方，窮盡目光遠望，也看不到一絲光亮。沒有風聲，也沒有蟲鳴鳥叫，安靜的讓泅堰覺得自己已經失聰了。

泅堰摸索著向前走去，沒走出幾步，前面的一塊牆壁擋住了去路。泅堰又換了個方向再向前走，還是一堵牆壁。正當泅堰氣餒的念動咒語想要發出一道火光來，照亮這片黑暗的地方時，身後一道漫天的紅光蔓延開來，照亮了泅堰面前的地方。

仔細看了看，他正站立在一個角落裡，左右都是高牆。牆太高，泅堰仰著脖子，也沒有看到盡頭。泅堰轉過身，看著身後突如其來的紅光，亮的有些刺眼。

泅堰抬起手稍微擋住了一點投射過來的光亮，只見一隻巨獸緩緩從光亮中走出來。竊堯，盯著這隻巨獸看了半晌，泅堰覺得這隻巨獸怎麼看都像是竊堯呀。

摸了摸懷中，泅堰想要把懷裡的黑色石頭找出來看看裡面的竊堯是不是和這隻一模一樣。滿懷裡找，就是沒找到。

泅堰愣在原地，憑著記憶，仔細比對著面前的這隻巨獸的樣子。頭頂有鱗，一足無尾，這確實是竊堯，不是說是上古神獸嗎？為什麼出現在自己面前。

四周的環境陌生的沒有絲毫印象，絕對沒有來過的地方，他為什麼出現在這裡。想到剛剛自己還與千顏休在太守府，千顏休走後他就栽躺在床上。這是夢，再看了眼前面的東西，泅堰確定了自己的想法。

巨獸緩緩像他靠近，泅堰貼在牆角上不知如何是好。這東西什麼意思都沒弄清楚，也不可以直接出手。忽然，從天而落下一個黑色的人影，緩緩降落在竊堯的頭頂上。

泅堰伸長脖子看著竊堯頭頂上的人影。長相還沒看清，就先看到了，火紅色的長發飄揚在空中，不知是紅光映襯出的紅色還是這原本就是紅色的。

目光繼續向上，黑色的斗篷飛舞著，再往上，就是一張泅堰熟悉不過的臉。半張臉的殷紅符咒，如鷹隼般銳利的眼神。這居然是崇華，泅堰心中的震撼難以復加，他怎麼也不會想到，竊堯頭頂上的這個男人是崇華。

竊堯還在一步一步的向他靠近，泅堰無處可躲。竊堯頭頂上的崇華神色冷峻，像是沒看到他似的。「崇華！崇華！」情急之下，泅堰呼喊著崇華的名字，任他再怎麼大聲，崇華都看也沒看他一眼。任憑竊堯步步向他逼近，直至他都能感受到竊堯粗重的呼聲噴在臉上了。

「砰~」沒有一絲防備，竊堯突然揚起腦袋一頭撞向泅堰站立的地方，泅堰飛快的貼著牆壁向右滾了一圈，險險的躲開了竊堯的攻擊。

身後的牆壁轟然被撞出一個缺口，冷風從缺口出吹進來，吹起泅堰的頭髮。泅堰用餘光瞥了一眼牆外，一個萬丈深淵，牆是貼著深淵而建的，沒有絲毫縫隙。

憑藉著身後的紅光，泅堰能清楚的看到從深淵裡冉冉升起的雲霧。除了深淵，牆外再沒有其他東西，泅堰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

「砰~」又一聲巨響，竊堯的頭又撞向了泅堰身後的牆壁。缺口越來越大，泅堰失去依靠摔了一個踉蹌，回頭看了眼身後的深淵，泅堰驚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這要是不小心摔下去，還能不能爬起來了。

冷風越來越盛，泅堰的身子已經伸出牆壁外了，只有腳和腿還現在牆壁里。這樣下去，遲早他要被竊堯撞到深淵裡，泅堰做好架勢準備離開這個角落。

「哄~」在竊堯再一次的撞擊聲中，泅堰一躍而起，擺著竊堯的鼻尖飛上了頭頂。原本站在竊堯頭頂上的崇華冷漠的看了泅堰一眼，生疏的好像不認識他似的。

泅堰剛要開口，崇華猛的出手，一掌將泅堰打飛出去。泅堰防備不及，眼睜睜的看著崇華離開越來越遠，高牆離他越來越遠。此時他彷彿被冷風包圍了，而穩穩站在竊堯背上的那個男人，他彷彿也不認識了。

風聲在耳邊呼嘯，泅堰一直在降落，卻怎麼也不能落地，就這麼一直往下落。抬起手腕，泅堰伸出食指和中指重重的點了一下自己的眉心，結束了這個夢境。

深淵消失了，寒風也消失了。泅堰坐起身慌忙從懷裡摸索著黑色石頭。還在，終於摸到以後，泅堰將它從懷裡掏出來。這東西，看來大有文章啊。

上神是不會輕易睡著的，更不會輕易做夢。他以前所做的每一個夢，都活生生的印證在現實中，所以這個夢讓他無比擔心。

一刻也按捺不住，泅堰立馬披了件披風推開門出去，門口的守衛已經撤去了。泅堰大步離開太守府，去了城南。這東西太邪門，他必須趕緊拿去給崇華看看。

「崇華！崇華！」這次泅堰急的都沒翻牆進去，直接推開殘朽的木門，跑了進去。「崇華！崇華」還沒走到崇華的房間口，泅堰已經叫了他好多聲。這個夢給他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害怕感覺。

「咯吱~」崇華打開門走了出來。「怎麼了？」看著泅堰急躁的樣子，崇華關切的問他。

「崇華！」泅堰衝過去撲進崇華的懷中，緊緊貼著他的胸膛。崇華懷裡溫暖的感覺慢慢平復了泅堰心中的恐懼。他不怕萬丈深淵，也不怕凶獸竊堯，他只怕崇華有一天不認得他了，還傷害他。

「怎麼了？」崇華輕輕撫了撫泅堰的後背，再次問道。

「沒事，就是想你了。」泅堰從崇華懷裡跳出來，調皮的對他說。這個夢，他會用盡全力不讓它變成現實，不告訴崇華，更好一些。

看著泅堰不怎麼自然的笑容，他的話，崇華不太相信，可也不想問出來。個人有個人的脾氣，泅堰的脾氣他很清楚，泅堰不想說，他問也問不出來。

「好了，我不就在這兒嗎。」微笑著把泅堰重新拉回懷裡，崇華心裡再也平靜不下來了。究竟是什麼事能把泅堰嚇成這樣，他十分好奇。

相擁著走進房屋，崇華的房間里依然放著火盆。平復了好一會兒，泅堰終於從夢境中擺脫出來。

「崇華，你知道竊堯嗎？」

見到崇華后，泅堰突然打算不把石頭給崇華看了，而是直接問他。

「竊堯？」崇華沉思了一會兒，「知道啊。」

「什麼？你知道？」泅堰吃驚的說到。他比崇華年長几千歲，神界幾千年，冥界幾千年都沒聽過竊堯，崇華怎麼會知道的？他本來只是抱著試一試的想法問的。

崇華知道竊堯並不是什麼好事，這讓泅堰的心又提到嗓子眼了。看泅堰驚訝的表情，崇華慢慢的解釋道：「竊堯是魔尊的魔物，是魔王的坐騎呀。」

這並不是什麼機密，只是泅堰甚少關注魔界，並不了解。「魔尊的坐騎！」這句話，彷彿在泅堰心中炸開了一般。

夢境中的崇華就是站立在竊堯頭頂上的，難道，他是竊堯的主人，他是魔尊。泅堰恍惚著不敢相信的看著崇華。

崇華坐在椅子上，紅色長發垂到了地上。天生異像，不被神界所容，回想起神界眾神對崇華的態度，泅堰心裡越來越慌。

「到底怎麼了？」看泅堰如此的失常，崇華擔心的問他。

「沒事，只是聽人說竊堯是半月上古神獸。現在聽你說，它其實是魔界的魔獸，有點差異罷了。」泅堰壓抑著心中的懷疑對崇華說到。

既然竊堯是魔尊的坐騎，那他的那個夢就更不能對崇華說起了。崇華因為異像在神界飽受輕視，他最討厭別人說他長得像魔。

「半月神獸？你是怕半月和魔界有什麼牽扯吧」崇華揉揉泅堰的腦袋，微笑著說。

「對呀，這都被你猜中了。」泅堰也回以崇華一個微笑。

「人間的事，終究不是你能管到的，就算半月真的跟魔界有牽扯，也不干你什麼事。」崇華輕聲安慰他。

「對，是我擔心過頭了。」既然崇華這麼理解了，泅堰正好順著他的話說下去。不過崇華猜測的，也是他所擔心的。

為什麼明明是魔界的魔獸，那個挑擔人卻說是半月神獸呢？他翻閱了瓏城許多古籍史料都沒有看到關於竊堯的描寫。他在往生路上幾千年亦沒有聽說過竊堯。

「我現在住在太守府，你如今又是這個身份，我不宜老往這兒跑，還是先回去吧」泅堰看著崇華失落的說到。

「好」剛來沒多久就要離開，崇華也有些捨不得。送泅堰到了房門口，泅堰一人從正門出去了。等離了廢宅有段距離之後，泅堰飛奔著像街上跑去。

那個挑擔人太蹊蹺了，他要找到他問個明白。廢宅里的崇華思索過後，隱去身形也跟著出去了，泅堰的表現同樣奇怪，既然問不出來，就自己跟去看看吧。

崇華隱身站立在房頂上，低頭看著街道人群中到處尋找的泅堰。泅堰飛快撥開來往的商販，挑擔子的看到好幾個，也有一兩個帶著斗笠，但賣的都不是花花綠綠的琉璃石。

找了許久仍沒找到，泅堰氣餒的站在路旁。昨天才買的東西，照理說他今天應該會繼續賣的。臨近年關，縱使是傍晚，街道上的人也是熙熙攘攘的。泅堰看著人群，崇華看著他，各有心事。